陆蓁玥惊讶的抬头,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衬衣的少年,容色极其俊美。仿若高山上的皑皑白雪,不染尘埃。

    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陆蓁玥可能会误以为面前的是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是梦中给自己钱包的男人的少年版?陆蓁玥已经知道他是谁,却仍然装作不知。

    “先生您是?”

    “司惟诫,字子诫。随家父来访,特来此一观花景。”

    他相貌俊美,神色波澜不惊。平静的像说话的人与他无关,冷冷清清。

    陆蓁玥被对方的容貌惊艳了一瞬,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司先生风景如何?可还满意?”

    司惟诫一双澄澈的双眸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清冷,飘逸出尘。

    他知道父亲此行的真实目的,本以为陆小姐应是当下京里流行的女子。绸缎绣花小褂,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从头垂至腰。

    可当见到陆蓁玥,司惟诫看到的却是一个稚气未脱,梳着两条小辫。五官娇美,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动人,气质空灵的少女。

    陆蓁玥穿着一件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及膝盖的蓝绸裙上,底下是一双小黑皮鞋。

    “风景的好坏与人何干?一模一样的景色,心情好的人,见了便觉得是人间仙境;心情不好的见了只觉得是上苍的讽刺。”

    “司先生这番话颇有意境呢,日后打算做什么呢?”陆蓁玥歪了歪头问道。

    司惟诫像是觉得有趣学着陆蓁玥的样子也歪了歪头。“我不知道,目前没有选定的主攻方向。你呢?”

    司惟诫动作虽然很可爱,面上却还是一片清冷。强烈的对比反差,使陆蓁玥忍不住露出一点轻柔的笑声。

    陆蓁玥也学着司惟诫一板一眼的说法:“我想在连绵起伏的运动游行和战争中,总有一些珍贵的见证了历史的建筑物、文物被糟蹋了。”

    “愿尽己绵薄之力修复、保存它们。”

    那是什么?

    司惟诫若有所思,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笑声,“哈哈哈,你这儿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和木雕泥塑的一样,一板一眼的。”

    陆林生和一个气质刚烈,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从树后绕了出来。

    “玥儿,这是你司叔叔。”

    早前陆林生说过司成叔叔是推荐他的,陆蓁玥不禁莞尔,大方问好:“司叔叔好,我是蓁玥。”

    司成不满了,背着手。道:“陆老头你干嘛平白无故给人降辈呢?是伯伯,小姑娘记住了是司伯伯。”

    司惟诫也打了个招呼:“陆先生,父亲。”

    面对儿子的言简意赅,司成有些无奈:“又惜字如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母亲是不是生了个木头?!”

    叹道:“这小子木的跟雕塑似的,再这样下去,何时娶妻生子啊?”

    眼前就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有股引人瞩目的能力。叫人忍不住把视线投到她身上,是人群中的光点!

    年纪虽然小了点儿,却正好可以培养培养感情。小子,你快开口啊!不聊天怎么培养感情呢?!

    “嗳,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少管。现在不就流行那个自由恋爱?”

    陆林生是什么人,老狐狸一个。可不愿意就此开口定下两家亲事来,直接推了个借口。

    “玥儿,我和你司叔叔还有事儿商量。你代我好好招待一下子诫,最好能数数他今天开口说了几句话。”

    “你个老东西,都说了是伯伯!还有什么叫做数数今天说了几句话?!”

    “什么伯伯?!我年纪比你大!”

    “明明是我大!你……”

    两人互相取笑着远去,只留陆蓁玥与司惟诫大眼瞪小眼。

    陆蓁玥道:“子诫先生,不是来看花景的?先别站在这儿了,花开的香,易招蜂引蝶。要是来了个大马蜂,把你蛰了一口多不好。”

    “前边儿有个楼阁,凭栏观景。千朵万朵伸手可触,宛如落雪,岂不美哉?”

    司惟诫边走边想,

    “你很喜欢花?”

    陆蓁玥反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开的美,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两人走后不久,陆林生和司成又从树后绕了出来。

    司成道:“怎么样?我家小子也没那么无趣罢?郎才女貌多合适呀!”

    陆林生也多了三分满意,“嗳,我女儿可不是什么听从封建媒妁之言的小迂腐,究竟怎么样还得看玥儿怎么想。”

    “那是那是,自由恋爱嘛!”

    …………

    “此处约两到三米,正对花树。”

    司惟诫话间,一道闪电劈下,陆蓁玥指尖不自觉的颤抖着。

    “什、什么……”

    司惟诫看着突然之间阴沉下来的天空和陆蓁玥惨白的脸庞,道:“你脸色很苍白。”

    陆蓁玥刚想否认,一道来势汹汹的惊雷便“咔嚓”一声劈下。天空越发暗了下来,朦胧之间令她想起被母亲关在柴房的黑暗阴冷和梦中云烟的自焚。

    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她都无法克服这个恐惧!

    她再也没有办法开口,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时间在她身上静止了,大脑一片空白。

    司惟诫见惊雷挟裹着急雨,倾泻而下。风雨飘摇,迅速打湿了地面,连忙从楼阁的观景台疾步走下。

    忽觉不对劲,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

    回头一看,陆家小姐还呆呆站在原地,一幅惊恐交加的模样。

    “陆小姐?下雨了!”

    陆蓁玥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尽管休养了一段时间,可心里留下的阴影并没有褪去。

    她怕黑!这场雨的乌云太厚,一丝光线也透不过。风又是这样的大,简直要把树连根拔起,她的骨头缝里都泛着冷意。

    在风中摇晃的树枝绿叶,多么像柴房阴暗处的一双双绿得渗人的眼睛。风雨飘摇,多么像女子如泣如诉的眼泅。

    “陆小姐?”司惟诫走了上来,看见刚才还侃侃而谈、明艳大方的陆蓁玥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丁点声也不出。

    飘来的雨丝打湿了陆蓁玥的鬓发,几缕乌黑如绸的青丝粘在惨白的脸上。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无神的睁着,楚楚可怜。

    “得罪了。”他心下一沉,多了几分担忧。捞起蜷缩发抖的陆蓁玥,就往下跑。

    陆蓁玥猛的被抱起来,眨眼的功夫又被带到周围点着烛光的房间。

    司惟诫的后背已经被雨打湿了大半,看着被放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陆蓁玥,难得多说了一大段话。

    “毯子呢?叫陆小姐的佣人取毯子来。这是热茶?不,换一杯热水。多点一些蜡烛,把这里弄亮些。”

    随着门窗的关闭,疾风骤雨被关在外面。室内渐渐的安静下来了,佣人取了蜡烛把周围弄得一片亮堂。

    陆蓁玥裹着毯子,司惟诫怀中的体温仿佛仍然包裹着她。她握着被塞在手中的热水,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谢你。”

    司惟诫深深看了一眼陆蓁玥,担忧道:“陆小姐,你还好吗?”

    陆蓁玥注意到了司惟诫被打湿的后背,习惯性不想麻烦对方担忧自己。

    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这笑容都苍白无力。像被狂风暴雨清洗过的小白花,脆弱易折。

    “我没事,就是刚才被雷电吓到了。”

    “倒是你后背让雨打湿了,小心身体,先去换一身衣服罢。”

    司惟诫没有听陆蓁玥的话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也没有说话。默默坐在陆蓁玥不远处,拿热巾握紧了陆蓁玥冰冷的手。

    他笨口拙舌,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也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用热巾隔着握紧陆蓁玥的手,希望她能好受一点。至少不像刚才那样,被吓得动弹不得任由风吹雨打。

    陆蓁玥眼眶微红,这个人就算是梦外,也还是这么的贴心。她低下头,安安静静的裹着毯子。头一回不守礼仪,用毯子拭泪。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后初霁,细细拂来细细香。枝头的绣球花含羞带露,有不少已经被雨打下来了,映水如雪。

    司惟诫很快松了手,“陆小姐,雨后初晴。出去走走怎么样?”

    陆蓁玥苍白的笑了笑,“好…”

    “那个,多谢司先生施以援手……”

    “还是叫我子诫罢,大司先生已经四五十岁了。子诫今年才十七,看起来和陆小姐还是同年人罢?”

    “噗嗤!当然是了。蓁玥,陆蓁玥,我的名字。”陆蓁玥渐渐放松下来,被逗笑了。

    见到儿子带着陆家的闺女,言笑晏晏。司成暗道,这一把有七成了!

    “子诫,你和玥儿两个好躲啊。我和你父亲淋成了个落汤鸡!”陆林生哈哈大笑。

    “你瞧,你父亲身上这件外套不是我的?”

    司惟诫有些疑惑,他们不是有事去商量了么?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

    面无表情对司成道:“父亲,您和陆先生不是在商量事么?怎会在外淋雨?”

    这个爹也算是顽劣不堪了,最爱躲在什么墙角树林后面吓人,屡试不爽。

    司老先生见儿子时不时吓宝贝大孙子,抓起拐棍一顿猛揍。奈何司成屡教不改,几十岁的人了半点稳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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