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一切是我存在的本能,你会要求人类停止呼吸吗?”

    思纹的态度十分坦然,即使脖子旁边抵着若陀龙王的大剑,她也能在一片荒原上毫不作假的表示自己的态度。

    对,是我干的,这些牲畜和植被都是我吃掉的。

    若陀长叹一口气,她明显知道分寸,才让村民有机会通风报信,但……

    “为什么不逃走?”

    她明明有充足的时间在他赶到现场前离开的。

    思纹用手指绕着自己卷曲的头发,头上卷曲的羊角在蓬松的卷毛中若隐若现。

    “没吃饱,求收留~拜托拜托~”这是努力把自己最可爱模样展示出来,希望博取同情的思纹。

    若陀一巴掌糊在她脸上,不顾她的吃痛声,直接把人扔进了海里。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你脸上血迹有多么狰狞!”

    从水里出来的思纹气鼓鼓地坐在岸边,对凑过来的岩龙用后脑勺回应,就是不愿意让他看自己的正脸。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若陀和她在原地表演起二人转,最后脖子扭累了的小羊趴在地上,沉默不语,就算若陀把她整个人扛起来,也坚持用手捂住脸。

    ////

    “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归终,你觉得这是什么病?”

    归终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见解,“疾病应该算不上吧,或许是某种特殊的习俗,纳塔那里好像有类似的习俗,部落女性需要嫁给摘下她面具的男人,这样的。”

    若陀听完后飞速跑开,边跑边喊道:“马科修斯,别看她的脸!”

    他可是一回归离集就把一直捂脸还坚持喊饿的小羊仔扔给灶神了啊!

    “怎么了,若陀?”

    “嚼嚼嚼~”

    思纹愉快地咀嚼着嘴里的佳肴,灶神亲自下厨的料理,让她感觉自己之前吃的都是些泥土尘埃。

    “好吃,思纹可以再要一碗吗?”满足的小羊仔连声音都软和下来,她端着盘子乖乖在炉灶边等待。

    “啊?你谁啊?”

    若陀不敢置信地扯着思纹的脸,确实没有□□这样的东西。

    谁能相信这五官精致的女孩和刚刚满脸鲜血的狰狞怪物是一个人?

    “你这家伙不是不愿意被看脸吗!”

    “因为,那是画妖纹的染料很难做,你这个坏蛋直接把它们全洗掉了。好过分的,思纹不想见你。”

    若陀扶额,感觉他们的对话内容好像有了细微的偏差。

    “所以说,你觉得那个什么妖纹很好看?”

    “哼哼~”成功续上第二碗的思纹终于可以埋头干饭,她开心地回答道:“那可是海中霸主青面獠牙的模样,画在脸上,食物害怕了就跑不快了~”

    在海里使用效果拔群。

    若陀:所以,既然是来源海中的纹饰,为什么还能被洗掉?

    吃完饭后,思纹面对三堂会审,有些不习惯那样严肃的气氛,左顾右盼最后抱了个羔羊在手里,有了存粮才有底气!

    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当归离集是什么,你家后花园吗?若陀额间青筋一跳,抬手想锤上去,又忍住了。

    “贪饕之魔神,思纹,权能是吞噬,很容易饿。因为出生海域的所有生灵都被我吃干净了,其他地盘有自己的主人,打起来消耗太大不划算,所以就上岸了,我先直说了,你们归离集,还招人不?打手,只要管饭,我什么魔神都能去打的。”

    习惯在海中自在遨游的她有些不习惯上岸后只能局限于陆地上的生活,所以一直沿着海岸线行走。地中之盐的主人没有出面,她吃了一些东西后被那里的人类驱赶,随手推到大树后就走了。

    感觉人类的武器不过如此,然后思纹就沿着地中之盐深入,之后就被仙家机关捅了个透心凉。

    归终眼神飘忽了一下,那是她和留云之前比试狩猎机关的半成品,因为威力过大,太容易误伤旁人,暂时被她放在了边境,给正在维护的防卫机关当替补用。

    这种机关的核心再修改一下,控制一下杀伤半价,就能给所有防卫机关进行升级换代了。

    思纹表示,受伤后,她的气息变得虚弱,所以被魔物袭击的频率变高,就重新拾起海里的习惯,在脸上画了复杂的纹饰来威吓敌人。

    海里的她会用贝类和植物混合,到地上两眼一抹黑,用血液很快会变臭,最后混了好几种植物的汁液才调出了满意的颜色。

    画完后,只能说效果一样很好,胆小的动物还会直接昏过去,少了狩猎的消耗。

    她一直折腾着脸,身上的伤口也恢复了,总是胃里空荡荡的。小动物会被吃完,大动物要追着跑很累,人类吃了很麻烦。

    如果再不进食会发疯的吧,失去理智,大杀四方,然后被地上的魔神串成标本……

    思纹拒绝这样的未来!

    在各魔神的地盘边反复试探真的好累,不如就归顺一方吧,只有管饭,她可以出力的。

    所以她就故意在犯事后留在原地,没想到居然被她撞到一个有灶神的地方。

    思纹:不走,绝对不走!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

    思纹其实并不喜欢人类,屡次放过人类一是因为不想惹事,很多魔神杀死他的代价远大于吸收他的代价,所以她不会动有魔神庇护的人类。

    二是因为,没了人类,谁来种菜呢?动物吃完,她之后会饿死的。

    基于这两点,让她手上还算干净,而这有原则的表现似乎成为了加分项。

    所以,有些真相还是永远不要揭露,对双方都比较好。

    梦之魔神一样爱人的方式比较扭曲,会为他们制造美好的梦境,沉醉其中,全然不顾现实中日渐虚弱的躯体。

    思纹的爱人,单纯因为利弊,什么魔神爱人,对她来说并没有这种感觉。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端,是批了层羊皮的狼,努力融入羊群之中的目的,也就是为了那一口吃的。

    “马科修斯,再来一碗!”

    ////

    奥赛尔与跋掣掀起洪水,归离集的人们不得已南下迁回璃月港。

    把它们都吃掉就能解决问题了吧,贪饕的凶性在正面战场上逐渐显现,摩拉克斯与若陀龙王都惊叹于那小小身躯之中的无穷力量。

    她曾经谁都能打的话语并非妄言。

    “哈哈哈哈!你的元素力真是美味,再多给我点吧!”平时里清澈的双眸变得无比混沌,里面有着深不见底的扭曲漩涡,她狞笑着,像是要把嘴角咧到耳根,脸上都多出了几道裂痕。

    “如果,我打架到忘我,之后会很麻烦的。所以请在我失控前打开这个包裹。”

    若陀回忆起开战前思纹的嘱托,现在的她怎么看都是在失控边缘吧!二话没说,他直接开启了包裹。

    “开饭啦!”

    若陀:啊?

    为什么马科修斯的声音会……归终做的留声机?

    若陀把包裹里的餐盒一一打开,食物的香味是猛兽的缰绳。

    思纹迷迷糊糊地往回走,“呜…饭?马科修斯,我饿了……”

    奥赛尔被摩拉克斯的岩枪镇压,人们在仙人的帮助下成功撑过了沿途的狂风骤雨,来到璃月港开始新的生活。

    ////

    数百年后,思纹抱着小小的马科修斯哭泣。他将自己全部的力量汇入大地,平息种种灾厄,耗尽力量的他知性大减,已不足一人高。

    “你要走了,是吗?”

    “嗯。”

    “要把我丢下……好过分啊,归终也是,若陀也是,你也是……都把我丢下了。”

    “对不起。”

    “没有你的话,我待在璃月港,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我会走的,要自己找东西吃才行,以后说不定还会把你做的饭忘记。”

    “我知道,很抱歉,不能再给你做饭了。”

    思纹眼前被泪水混淆,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那是同样的悲伤、难过。

    虽然是厨师与食客,可百年来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是假的,双方察觉到了什么,都没有说破,之后,也没机会坦白了。

    这样也好,比起失去爱人,失去好友的伤痛能更快恢复吧。

    灶神将带来幸福的菜式与炉火的奥妙告知岩王帝君与阿萍,自己去山林里,久久的睡去。

    灶神辞行此世,送仙典礼上,一位头生双角的女孩离开了璃月。

    ////

    难吃,像是在嚼一团烂泥。吃了并没有什么补充,脑袋里还会多出不少让人烦躁的呢喃声。

    还以为这些深渊魔物会是自助餐呢,可惜了,中看不中用。

    再睡会儿吧。

    ////

    一位冒险家在一个秘境中发现了满墙的壁画,记载了炉灶之魔神的故事。这座秘境十分干净,没有魔物也没有宝箱,只在核心处留有一套岩造物的餐具,碗盘与筷子上都画了可爱的小羊涂鸦。

    餐具没有一丝灰尘,干净到像是刚做出来一样,一定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它们被冒险家以炉灶之魔神亲手制作的餐具的名义卖给了明星斋,兜兜转转又落到了往生堂的客卿先生手中。

    这是归终帮思纹做的洞天,遵循她的意愿,需要时刻保持自净,饿了用它吃饭,累了就住里面,这是小羊仔除马科修斯的料理外,最喜欢的东西。

    他在其中并未感知到曾与思纹签下的守护璃月的契约,思纹若不在这洞天,又会在何处呢?

    “钟离先生,这是您点的摩拉肉和万民堂水煮鱼。”香菱将一盘盘料理上齐,本来想让钟离先生试试她的新菜,不过今天先生明显有心事。

    嗯,试菜的事还是拜托行秋和重云吧。

    “多谢。”

    “卢?卢卢~”

    “锅巴,坏,把东西弄碎了怎么办!”

    ////

    真好吃,软软的,咬下去甜甜的。

    这个,有点硬,吃起来有些刺舌头。

    呜,又是那个难吃的烂泥,不过,看在有甜点的份上,还是吃掉吧……

    今天又吃了好多东西,但,都没有以前吃过的料理美味。

    “帮大忙了,思纹小姐。明天也请你继续帮忙了。”

    “嗯。”

    思纹不在意那些人投喂了什么,她签订的契约是自己清理“食物”,而对方需要保证她的伙食与安全。

    抽血一类的研究是绝对禁止的,如果这间实验室被袭击,她就会自己离开,寻找下一个饲主。

    她已经尽可能节能了,寻找饲主减少捕猎时的损耗,维持孩童的体型来缩减能耗,除了每日必须进行的进食外,所有时间都在沉睡。

    为什么?

    不够,还是不够!

    灵魂深处的本能在叫嚣着,想要吞噬更多,更多!

    “好吵……”

    思纹在睡梦中呢喃着,“我才,不会变成怪物呢……”

    马科修斯,我还要一碗。

    ////

    足以让魔神昏迷半天的药物被过量添加在了今日的投食中,最后一场观测实验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天,没有苏醒,脸颊上出现裂痕。

    第二天,仍在昏迷,周身散发出强力又内敛的元素力,四肢会不定时的抽动,獠牙与虎爪显现。

    第三天,本体还在无意识的状态,红黑色的元素力已经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墙壁、书桌、地面,所有生物,所有存在都在她的食谱之上。

    第三天夜晚,实验室内的所有素材都被吞噬殆尽,这所实验室连地基都已消失,和她的契约也在此终结。

    第四天凌晨,暴食苏醒。

    ////

    好饿!

    我需要食物!

    你,也是可以吃的吧!

    ……

    摩拉克斯?好久不见。

    表情这么严肃,是璃月出了什么事吗?

    那让我来出手吧,只要给食物就行了。

    曾经思纹所居住的洞天,现在成了封印贪饕魔神的容器。

    又一次亲手封印旧友,这也是钟离所必须经历的磨损。

    ////

    熟悉的香味,是很久以前没吃完的食物!

    封印内的贪饕捶打着墙壁,不断传达出想要出去的意愿,还真给她弄出了一个洞来,毛绒绒的脑袋一下子就探了出去,和揣着手的摩拉克斯对视了一下。

    思纹不喜欢弯弯绕绕,直入主题,“摩拉克斯!我想吃掉它!”

    自魔神战争结束后,她已经太久没有面对这等程度的元素集合体了,奥赛尔就是众多清汤寡水之中的炖肘子!

    超香呀~

    “再等等,我会让你出来的,别急。”

    小羊仔被他一手按了回去,委屈的缩在一边捂住脑袋,用看似小声其实对方能听到的音量嘀咕着,“呜姆。好吧,就算是摩拉克斯,说谎了也是要受食岩之罚的。”

    “当然。”钟离在空中捂嘴轻笑,看来已经恢复了理智。

    或许之后可以让她和锅巴见一面了。

    奥赛尔被群玉阁压会海面的封印之下,一只小羊仔悄悄混着爆炸的火光潜入其中,开始吃起了愉快的自助餐。

    真好呀,是一口气吃干净呢?还是吃一半,让它长出来后再吃。

    这样幸福的烦恼再多点就好啦~

    奥赛尔真没用,这么多年了也没让跋掣下崽,能让摩拉克斯把它们关在一起吗?

    奥赛尔:求您给个痛快!

    璃月难道没有颁布魔神保护法吗?

    ////

    某个天外魔兽的一根毛发掉入了一片虚无,一路飘飘荡荡没有惊起半点波澜,之后又顺着边界的空隙掉入了提瓦特,它自身的命途之力十分微笑,在连接地脉之后,与本土的暴食这一概念相互融合。

    它成为了她。

    食欲构成了她的全部。放任不管的话,她会像那天外的本体一样不断壮大,最后以吞食星系为乐吧。

    她有在努力控制自己。

    不愿意长大,不愿意放纵自己的本能。甘愿被尘世的条条框框束缚,甘愿被他人圈养。

    失去理智后,自己就再也不会是思纹了,会变成另一个奥博洛斯。

    一开始是为了维护人格,后来是为了陪伴朋友。加入璃月只是机缘巧合,可她是真心喜欢着璃月的大家。

    这个壳子,如果没有他的料理作为约束,就会被不断涌出的饥饿感所弄坏,一定要小心对待才行。

    坏掉的话,被摩拉克斯封印也没什么。

    因为那时,用这个壳子的就不是思纹了。

    一天又一天,思纹储物袋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她在死亡和沉睡之间选择了后者。

    好像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明明早就想好了,早点去陪马科修斯的,不是吗?

    或许是在等一个奇迹吧。

    ////

    奇迹真的发生了。

    不足一人高的黄色小熊,处处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小羊仔立刻扑上去对着他软软的脑袋咬了一口。

    嗯,口感确认,味道确认,是马科修斯没错!

    “啊啊,锅巴,没事吧?”听到动静的香菱跑出来查看情况,她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不敢相信会有多疼。

    然而……

    “卢~”锅巴亲昵地蹭着小羊仔的脸颊,开心的和香菱摆摆手。

    “诶诶?为什么会那么开心?难道,锅巴喜欢被咬吗?”香菱满脸疑惑。

    万能的客卿先生出面解释,“他们曾经有些渊源。”他坐下点了不少料理,随后表示,“记在北国银行账上。”

    还没离开璃月的达达利亚感觉钱包一凉。

    “好的。”香菱回到厨房起锅烧油,外面的小羊仔还在和小熊粘糊在一起。

    “锅巴,诶嘿嘿,你叫锅巴是吗?好可爱呀~跟我走……好不好呀?”

    思纹的声音在钟离的注视下越来越轻,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说完了,之后乖乖放在锅巴,乖巧的坐在钟离的对面。

    我超乖的,你看,你看!

    “锅巴是香菱的好友,那是他主动选择跟随的对象。”

    思纹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可以倒贴,可以入赘万民堂。

    “锅巴,你会娶我的,不会再分开了,对吧!”

    “卢!”锅巴开心点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娶嫁的含义,亦或者是单纯的回答不会分开而已。

    思纹开心转头,发动了星星眼攻击。

    “他也同意了,钟离先生,可以吗?”

    客卿先生长叹一口气。

    罢了,随她高兴吧。

    ////

    万民堂多了一位新的帮工,总喜欢在闲暇之余围着锅巴转,对香菱和锅巴端上来的料理都来者不拒。

    她在香菱的料理之旅中也自愿充当了保镖的角色,当然,也能第一时间吃到新菜。

    香菱表示,思纹什么都好,就是试菜时不能找她。

    “问思纹的话,永远都是好吃啦,所以试菜还是得麻烦你们。”

    ////

    嗯嗯,真好玩!

    贪饕会在存护手下打工,让阿哈把这一幕拍下来贴到那个呆子脸上吧!

    啊,被注意到了。

    小羊仔慢慢走到那位特殊的客人身前,努力嗅了一下。

    “你好奇怪呀。”

    “为什么呢?”

    小羊仔的眼中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她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以前思纹觉得什么都能吃,但,先生第一次让思纹有了,不能吃,会很麻烦的感觉。先生究竟是什么呀?”

    “卢?”

    思纹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开心跑到了锅巴身边,“来啦来啦,我没有偷懒啦,现在就上菜去。”

    等她再回头时,那位神奇的先生已经消失不见。

    真奇怪呢……

    那不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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