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闲闲的日常持续了好久。

    姜淼也是个随遇而安的,犯懒不想动弹,房车就一直停在东海边的小村庄附近,久到来往的樵夫村民都不再对房车感到惊惶。

    李莲花仿佛也遗忘了以往波澜壮阔的人生,悠闲安稳地待在房车,不愿想,不敢想。

    某日清晨。

    姜淼迷迷糊糊地起床,伸出的手没触碰到猫咪柔软的皮毛。她迷糊了一会儿,睁开了眼。

    懒洋洋的皮皮猫没有躺在她心爱的小枕头上,而是揣着手端正地坐在床头柜上。

    见到醒来的姜淼,皮皮乖巧地叫唤了一声。

    姐姐,早上好哦。

    姜淼揉了揉眼睛,不一会儿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的声音低缓:“我知道了。”

    所以,等楼上楼下两人都起身洗漱并吃完早饭后,李莲花端坐在桌边,就看到了依旧在忙忙碌碌的姜淼。

    皮皮猫今天的伙食格外的丰盛。切碎拌匀鸡肉猪肉牛肉,混搭着各种禽类动物的内脏,上面打着一个蛋清,边上各种冻干块和倒出的罐罐。

    除此之外,姜淼面前的碗里还有半条鱼,她正专心致志地剔除其中的鱼刺。

    繁杂得李莲花都开始砸吧嘴,觉得早上的奶黄包、豆沙包不够香甜了。

    甜党快乐包。

    李莲花放下茶杯:“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皮皮要出门了。”手上的动作不停,姜淼的语气重带上了些许低落。

    李莲花疑问:“出门?”

    “是的。皮皮要单独旅行一段时间。”

    这一人一猫不是天天黏在一起吗,怎么还有分开的时候,不过,之前好像确实有提过一次。李莲花继续问:“阿淼不一起吗?”

    “只有皮皮。”姜淼的语气更低落了,她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跟上去过,但要么跟丢,要么被皮皮不赞同的目光逼回来。

    李莲花隐约都能看到姜淼背后升腾起哀怨的黑气。

    猫饭再丰盛也就那么些分量,皮皮把碗舔得锃光瓦亮,她抬起头,欢快地喵呜。

    姐姐,擦嘴。

    小猫咪撒起了娇,就再偷懒一下。

    姜淼用湿巾轻轻擦拭,贪吃的小脏猫又变得干干净净。

    等待皮皮喝完最后一口水,姜淼拿出了准备已久的小背包,里面放着一小包小鱼干,和皮皮精挑细选后让姜淼塞进去的小玩意,是这次她是打算拿来做交换的物品。

    姐姐在家要乖乖的哦,皮皮出门去找宝贝,很快就会回来的。端坐着的皮皮猫软绵绵地叮嘱着,模样又可爱又乖巧。

    蹭蹭左脸,蹭蹭右脸,最后喵呜了一下,皮皮跑向车门,跳下了车,往着不知名的前路飞快地跑去。

    李莲花安静地当着背景板,说实话,他还没明白皮皮猫的出游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也不会想到后面的日常又多么纠结。

    皮皮离开的头十天,姜淼情绪相对稳定,日常还能看看话本,和李莲花讨论几句。

    皮皮离开的二十天,姜淼开始低落不安,提前剁好的猫饭材料,已放满了大半个冰箱。

    皮皮离开的一个月,姜淼焦虑烦躁,做好的逗猫棒已经堆满了箱子。

    李莲花尝试安抚,房车边已经没有鸟敢落下了,林子里的野鸡差不多都被霍霍了个遍,清洁但未使用的羽毛还在车外的箱子里放着呢。

    被犀利的眼神扫视。

    李莲花,败退。

    说实话,姜淼现在的状态比以前可是好多了,比起阴暗角落里的蘑菇,现在挺活泼的,不是吗?

    皮皮离开的第二个月,理智反复横跳的姜淼终于将目光扫向阒无人声的李莲花。

    某人:背脊一凉。

    “花花啊。一直看书很无聊吧。”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即使早有已察觉,李莲花也着实被这阴森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其实还……”可以。

    “我就知道很无聊,来往里面往里面去一点,我们今天继续看电影吧。”不等李莲花回话,姜淼推着人就往靠椅里面挪。

    “我不想……”看

    “不,你想。”姜淼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李莲花。

    李莲花挣扎:“要么我先去准备些吃的。”

    “不用,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水。果子、糕点,甜的咸的任你选择。”从边上神奇地掏出好几个碗放在桌上,姜淼的手轻轻搭在李莲花的肩膀上,语气飘忽,“你会陪我看的,是吧。”

    是直接了当的陈述句,没有疑问。

    弱小又无助的李莲花缩在座位的角落里,表情复杂,挣扎着露出僵硬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干巴无力:“我答应我答应,阿淼你先放开我。”

    “不要,你要是逃了怎么办!”没有放松的意思,姜淼还非常迅速的指尖下移,顺溜的滑进对方的手掌,穿过指缝,十指交叉,牢牢握紧。

    青年的手掌温热,指腹和掌心都带着茧,触碰起来糙糙的。姜淼的手指白皙而纤细,紧紧握着,仿佛润泽的珍珠将自己藏进了水蚌。

    李莲花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垂着眸,眼睫微颤:“阿淼,我不会逃的,你先松开。”

    “你手有点糙啊,洗漱台上那个白罐子里的护手霜记得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用。”抓错重点的姜淼嘟囔着,“才不要,上次你就从这窜出去了。我才不会上当!”

    左手牢牢握着李莲花不放,姜淼右手操纵遥控,液晶屏幕上的页面快速滑动,选择着她想要的节目。

    诡异的音乐开始响起,电影剧情开始展开,一场残酷而漫长的观影也拉开了帷幕。

    从小鹿乱撞到小鹿乱创只需要小恶魔的一个笑容。

    姜淼双眸有神,笑得甜蜜:“我有好多想看的电影,今天一起看完吧,花花~”

    李莲花:“……”

    一部还不够吗?!

    时间仿佛一条河流,缓缓地流淌,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李莲花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看得第几部电影了。黑发的,金毛的,什么伽椰子、贞子、楚人美、安娜贝尔,都已经牢牢地住在了他的脑子里。脸色泛着灰青,心跳急促地吓人,鸡皮疙瘩起了又落,原本要松开的手,也在一次次刺激场景出现的情况下牢牢握紧了。

    李莲花眼神麻木而绝望。

    突然,肩膀出有什么靠了过来。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姜淼闭着眼,脑袋靠了过来,她睡着了。

    也是,神经紧绷了了那么多天,今天又看了这么多恐怖刺激的电影,精神应该老早就撑不住了。

    顺手拿过遥控关掉电视,李莲花扶住少女不断下滑的脑袋。

    无数复杂的念头在心中盘旋,最后凝聚成一句叹息。

    绕出座位,李莲花看着睡得不甚踏实的少女,最后还是弯腰抱起对方,往后面的小隔间走去。房车的楼梯狭窄,只能单人排着队上下,他抱着上去,实在不方便,只能将人放到一楼的床上休憩。

    睡着的姜淼比起白日里闹腾的样子,老实得很。李莲花抱起她不小心折腾出一些声响都没能吵醒她。

    很轻,这是第一感受,然后就是身上传来的香气,今天是柑橘啊,比起刚刚在座位上,更近也更加清晰。姜淼身上带着的一直都是各种果香,轻柔又舒适。

    把人放到床上,姜淼下意识一卷,像婴儿一样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李莲花扯过靠里的被褥,往她身上盖。起身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发现,垂下的袖摆被扯住了。

    姜淼困得迷迷糊糊,微弱地睁开眼,昏暗迷蒙的视线中是李莲花挺拔的身影。松软的手抓不住人,只能慢半拍地扯住宽大的衣袖。

    “不走……不丢下我……害怕”姜淼的言语混乱,颠三倒四。

    李莲花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短暂挣扎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床垫微陷,他坐在了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李莲花伸出手,轻轻地拍打姜淼的肩膀,语调低缓:“安心睡吧,我在。”

    姜淼勉励睁眼看了几秒,手依旧抓着,但人到底放松了几分。她不清晰地呢喃着“花花”、“皮皮”“不走”“害怕”等语句,随着李莲花轻柔安抚地拍打,困意再次涌来,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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