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淼真心觉得他们所在的这个禅房风水不好,抑或是他们俩这两天全是水逆。

    昨天刚哄走佛彼白这三个晦气玩意,送走神思恍惚疑似发现真相的乔姑娘,忽悠走满脑子少师剑的憨憨方小宝,今天又来了个偷听对话的笛大盟主,正正好把他们谈论碧茶之毒的事听了个正着。

    笛大盟主满脑子都是比武切磋,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平生不是在练武就是在找人切磋的路上。他视李相夷为唯一能够势均力敌的对手,为自己十年前东海一战胜过李相夷半招兴奋不已,可这闭关疗伤出来才高兴没多久,突然知道自己十年前那一战,全盛的他是在和一个中了剧毒的人过招,就算胜了半招也其实是胜之不武。

    这对他而言,是绝对的侮辱。

    笛飞声气得人都快炸了,握着他那把横刀几欲砍人,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

    在一品坟那次,其实李莲花也已经有所猜测,按笛飞声这个脑子,下毒这种事确实不会做,再看现在他气得要死的样子,更能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无所谓了,输赢什么的他本身也不在乎,甚至还能抽出精力劝导笛飞声别太执着。

    李莲花这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看得笛飞声直冒火,衬得他更像个小丑。

    “不行!我要和你再比一场!堂堂正正再比一场!”

    “比你个头!”被忽视良久的姜淼冒头,笛飞声火大,她更火大,“莲花还中着毒,你还跟他比,嫌人伤的不够深是吗!你要是真想比试,还不如别在这里威逼,先去找你的好下属药魔,查查碧茶之毒的解药!”

    “我自然会去调查!”

    “那你还在这杵着干嘛!早点去调查啊!”

    被围在争锋相对的两人中间李莲花摸摸鼻子,安静不语。可就算他再怎么隐身,话题始终会回到他身上。

    “把洗经伐髓诀告诉我,我去找药魔想办法救你。”

    “莲花,给他!”

    “不给~”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复,李莲花对上怒目而视的姜淼,缩了缩脑袋,“至少等你帮我找到我师兄的遗骨,一样换一样。”

    要是这面前是个内力仅剩一层的李相夷,笛飞声早上手直接威胁了,可现在李莲花身怀五层内力,边上还有个面露不善的姜淼,而他自己,错过了观音垂泪也不过六层内力,并非全盛。

    即使再怎么武痴,他笛飞声还是有脑子的,角丽谯,药魔,几个名字在喉中盘旋。他将所有恼恨吞入腹中,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能忍。

    笛飞声带着一身愤恨离去,他要去找自己的心腹做些调查,也要联系药魔安排回复内力的灵药和制作碧茶的解药,他一定要和李相夷堂堂正正再打一次,这一次不管如何,他都会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个阿飞,真的是太执着了。”李莲花松了口气,锤锤老腰,只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一回头又对上阴沉着脸的姜淼,那口气又咻得一下提高、堵在了喉咙。

    “你说阿飞执着,我这么觉得你比他更执着啊!”姜淼皮笑肉不笑,“你难道就不能先解毒后找你师兄的遗骨吗?换个顺序又不会有事。”

    李莲花嘴角抽搐,淌着冷汗:“那什么,我师兄的事都已经有眉目了,明显更接近嘛。况且要是先解了毒,恐怕那阿飞天天都要来找我切磋,哪还有时间。”说到最后,那声音小小的,怂怂的。

    “我看你的心里只有你师兄,你跟你师兄过日子去吧!”

    姜淼怒气冲冲,一手皮皮,一手狐狸精,揣着两个小家伙就走,再待下去,她也要忍不住揍人了。

    “阿淼……”

    “不准跟出来!”

    门被砰的一下关上了。

    这次不是被关在门外而是被锁在了门内,也算是一种‘进步’吧,呵呵。

    李莲花悻悻地闭上了嘴。

    走出禅房已经有了些距离,姜淼放下提着的皮皮和狐狸精,拍拍脑袋让她们去边上自己玩,普渡寺的和尚们现在基本都在大殿中念经或做课业,廊院中安静非常。

    又走了些距离,她终于看到了立于庭院中央,一脸阴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人。

    姜淼心中再次回顾了一下自己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前。

    “笛盟主。”

    笛飞声早已察觉有人接近,他单手负于背后,只轻瞥姜淼一眼并不言语。

    “方才在屋中,我言语多有冒犯,还望笛盟主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番计较。”对方不说话,姜淼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讲述,“此行前来,我是想和笛盟主做个交易。”

    “交易?”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笛飞声终于愿意掀起眼皮,将他的目光多停留在姜淼身上几秒 ,唇边轻蔑的弧度令人心颤,“你和李相夷两个真不愧是一对儿,一个两个都要和我做交易。他以修罗草要挟我找他师兄单孤刀的尸体,怎么,你也有谁的尸体要找?”

    姜淼摇头,神色淡然:“我确实是要找人,找的也是单孤刀,但不是他的尸体,而是要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笛飞声嗤的一声冷笑:“嚯,这倒是有趣了,李相夷说他师兄死了,你说他师兄没死?”

    沐浴于笛飞声古怪讥讽的目光,姜淼面不改色:“单孤刀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我目前只是有一个怀疑,况且也只有确定了他是否还活着,才能找出同样害了莲花和笛盟主你们两位的幕后真凶。”

    不等面前的人发问,姜淼继续娓娓道来:“莲花不愿意和我多说,但十年前的事只要用心打听,我还是了解了几分的。单孤刀约战金鸳盟战死,遗骨却不翼而飞。陷入极度痛苦的李相夷撕毁停战协议,与笛盟主你约战于东海之上。结果呢,一个十年养伤,一个剧毒缠身。而你们两位所处的势力,金鸳盟蛰伏,四顾门解散,双双没落。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速度快得没有任何可以喘息思考的时间。我不会查案,但我看过很多查案的故事,就好比前些日子在莲花楼的房车上,笛盟主你和方多病一起看的动画,甚至更多。十年前的事,无论我怎么思考,都觉得幕后一定还有一位黑手在操控,他很熟悉四顾门也很熟悉金鸳盟,知道怎么样才能勾起两方的仇恨,使得双方两败俱伤。”

    笛飞声依旧是那股居高临下的态度,但似乎听进了一些,面色从讥讽变得严峻:“那这有何单孤刀的死活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单孤刀之死。”姜淼毫不犹豫开口,回复干脆利索,“皮……我偶然间从得到一封信,上面写满了对李相夷的诛心之语。”

    似是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波动,姜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也不想怀疑的,但是那份从二楼话本里掉落的信纸,上面对李相夷的那些恶言,让她现在只是回忆一下都觉得惊骇不已。

    “那份信是从云隐山得来的,那儿是莲花从小到大待的地方。漆木山和芩婆是长辈,是师父和师娘,十几年来全心全意教导,付出的心血不容置喙,所以那封信绝不可能是他们所写。那唯一还有嫌疑的,也就只有和莲花一起修行长大的单孤刀了……所有事都是那么凑巧,直觉也好,猜测也罢,我无法不怀疑单孤刀是不是故意假死,引得双方死斗以此来报复。”

    听起来牵强却又有几分合理之处,笛飞声沉默许久:“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李相夷?”

    “他不会信的。”姜淼平静摇头,语气有些自嘲,“莲花寻了单孤刀的遗骨十年,他宁愿忍受碧茶的折磨,也不愿意先解毒再找人就是因为他一直愧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师兄和四顾门的兄弟。他口中的单孤刀对他一直特别照顾、关怀备至,我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过,但他从来都没有信过。”

    那封信是她无意间从二楼的柜子里找东西时掉出来来的,和皮皮确认过,应该是在和云隐山和小狐狸斗智斗勇时带回来的,多年来一直夹在话本中不曾察觉。上面对李相夷的憎恶言论,她看得心惊,怎敢拿给莲花看。他已经那么难过了,若这真是单孤刀写的,他得有多痛苦。况且再怎么和以前看的电视剧或电影的情节互相联系,这都是她的猜测,再没有查明真假之前,姜淼不打算给人多添苦扰。

    “所以,我希望和笛盟主做一个交易,由你去查单孤刀到底是死是活。等查明真相,我会可以在不伤害莲花和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为笛盟主同样办一件事。”

    “……”不管是之后想要求办什么事,还是那个疑似存在的愚弄了他们十年的背后之人,笛飞声都不再犹疑,点头答应,“我会派人调查,来验证你的猜测。”

    “最好是派笛盟主你的亲信,最能相信的那种。”目的达成,姜淼松了口气,但还是强调了一下,“不管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但金鸳盟中有异心的人,我相信是肯定存在的。”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盯了姜淼好一会儿,终于在姜淼理直气壮的表情中冷冷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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