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凝滞住,沙溺动了动唇,脑海一片空白。

    视线在空中凝结,那双沙溺不怎么熟悉的眸色在看到她后柔和一些,不久前对视上时,是沙溺从未见过的杀虐。

    耳鸣一阵,周围的血腥味被雪的冰冷冲淡一些。

    医生……小药童……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在原地呆住,脑袋依旧空白。

    无惨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直到院子外有声音将沙溺拉到现实,她听到夫人的声音,瞳孔一缩。

    会被杀。

    一定会被杀的。

    不要过来!

    她在无惨快碰到她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跑到院子外关上门,夫人恰好走过来。

    “怎么了?医生呢?沙溺,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沙溺心高高挂起来。

    夫人会被杀这个想法在心里挥之不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个念头,必须想办法让夫人快走。

    “没什么事,夫人,少爷睡下了,这么晚有事吗?”

    “也没事,就是……”

    “夫人!请快点回去吧!”

    沙溺找了个借口打发走夫人,顺着门滑下来,出了一身冷汗,门在后面被打开,沙溺往后倒去,落入一个比雪还要冰冷的怀抱。

    离得近了,沙溺才看到他的变化。

    他的眼睛已经不是以前的颜色,现在变成了红色,似乎是竖瞳,指甲很尖,手臂有力,身体和脸上都长了不少肉,脸色也没有那么病态,似乎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红色血丝。

    沙溺动了动眼珠,挣脱掉他的怀抱。

    “发、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她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沙溺想不明白,她难受快死掉了,眼前的一切都超过她的理解。

    无惨歪着头笑,惨淡的月光下,笑容也变得让人不寒而栗,“沙溺,我好了,你不开心吗?”

    啊,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呢。

    大概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却,很想吃东西。

    吃什么呢,好像是本能的,想要吃人。

    医生,药童。

    沙溺。

    我的沙溺。

    沙溺闭了闭眼睛,泪水便滚落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医生为什么会死掉?你,你真的没什么吗?”

    不,有什么,一定有什么。

    无惨往前走,沙溺下意识后退一步,一瞬间无惨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而后不算解释的解释,沙溺和无惨都明白了什么。

    他的病好了。

    可他大概,也不算人了。

    药、是药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

    沙溺抱着头感觉很头疼,“我也吃了那些药,我……”

    我没有变化。

    怎会如此。

    转而想想,或许是她从小身体就很好,所以没有和无惨出现一样的变化。

    可是她的身体应该也有什么变化,只是暂时说不上来。

    而他真的杀了医生他们。

    甚至还……

    沙溺心底无法接受,她都不敢去看他们的残破的尸体。

    她应该报官,应该去找警卫。

    应该……

    她应该怎么做。

    他那般辛苦的长大,那样想要活下去。

    可无论有多凄惨多可怜,也不是该做这种错事的理由。

    沙溺脑子一下过于混乱,在无惨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

    无惨接住她,抱紧。

    “溺,溺。”

    睡吧。

    他也要,去处理一些事。

    沙溺做了很多梦。

    梦里是漫无边际的漂浮感,她大概梦到了前世的事,泪水从眼角滑落,似乎是感同身受的痛。

    又梦到了关于鬼的概念,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梦见鬼的概念,但她记了下来。

    她的少爷变成了鬼。

    鬼之始祖。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便没有那么和平,一个接一个家庭因为鬼的存在而毁掉。

    这一睡,睡了三天,三天后醒来时,依旧是夜里。

    沙溺醒过来看着天花板放空很久,随后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已然有了决定。

    外面飘着雪花,她穿好衣服,推开门,看到无惨走过来。

    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动了动,等待无惨走过来。

    他变了很多,但沙溺看得出来他是产屋敷无惨。

    “少爷。”

    她笑了笑,浅浅的,连酒窝也是浅浅的。

    笑容和平时灿烂的模样不同,少女脸色苍白,眼里泛起点点红。

    无惨摸了摸她的脸,冰冷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柔软。

    他知道了。

    他从小摔一跤都能把自己疼哭的小沙溺为了他试了大半年的药,承受那么多她根本承受不了的痛苦。

    叫他怎么不爱她呢?

    沙溺抚下他的手,“医生他们呢?”

    “你还在意这件事?”

    “嗯。”

    她当然在意,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啊,那是杀人,不是别的。

    无惨冷下脸,什么也没说。

    “你变成了鬼,是吗。”

    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沙溺睡着的这几天,无惨也搞清楚了自己的改变,可以说,要不是沙溺在这里睡着,他一直守着,估计整个镇子都没有活人了。

    “是,怎么,溺。”

    “我知道……”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因为从出生就有的病让他有多痛苦,她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去伤害无辜的人。

    “我们去自首,好吗,无惨,我,我会等你回来的……”

    她感觉很头疼,说着说着抱着头蹲了下去,有点语无伦次,眼睛红了一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句话很可笑,于是无惨真的笑出声,他蹲下来,将沙溺手扒下来握住,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你在说什么啊,沙溺,你觉得现在有什么人能制止我吗?就算他们都过来抓我,死的也是他们啊。”

    沙溺想往后退,但是被无惨拉到了怀里。

    “沙溺,沙溺,我病好了,你不为我开心吗?现在我,可以永生了哦。”

    她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挣扎掉。

    天气好冷,他的怀抱也好冷。

    “放开我吧。”

    她止住哽咽,冷下声说。

    无惨说的对,就算报官,也许死的也是官,他们没办法对他绳之以法,因为现在的无惨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搞得过的。

    除非让他晒太阳,可他又不是傻瓜,白天怎么可能出去晒太阳。

    梦里具体是什么沙溺记不清,她只记得一些关于鬼的概念,而无惨这几天也弄清楚自己的身体。

    他清楚,所以可以狂妄。

    她亦杀不掉他。

    不说能不能狠下心,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拿刀捅他,他也会马上自愈,根本杀不掉。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月光清冷,无惨沉下脸问她要做什么。

    “我没有办法解决这些事,解决你,我只能选择不看见。”

    原谅她选择退避吧,她对付不了无惨,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伤天害理。

    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好好消化这件事。

    沙溺觉得很乱,有点绝望感。

    她的态度是无惨没有预料的,他想她会为他有点开心,开心他病好了,从此不用再受苦,更多的是害怕和生气,生气他怎么会动手,害怕他竟然成了鬼。

    他没有预料到她要离开他。

    唯独这一点,绝不可以。

    他伸手用一个沙溺不会疼也不会挣扎掉的力度捏住她下巴让她看他,蓝眸中染着对他的些许惊惧。

    “沙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无惨指尖有血珠冒出来,脸上露出淡而冷冽的笑,“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沙溺睁大了眼睛。

    “无惨!”

    他收回手,到底先放下了将她也变成鬼的想法。

    沙溺她,爱着太阳。

    他揽住沙溺的腰,“吃点东西吗,你很久没吃东西了。”

    沙溺蹙起眉。

    “别想离开我,沙溺,就算你白天离开,晚上我也会找到你。”

    无惨态度坚决,她走不掉。

    他眼里露出的疯狂让沙溺心悸后认清现实,沙溺挣扎着,他的指甲划破了沙溺的下巴才松开手。

    指腹擦去冒出的血,再冒出来,他俯身伸出舌尖舔了舔那道小伤痕。

    好饿。

    沙溺的血,好香。

    酥麻的痒意传至全身,沙溺起了层鸡皮疙瘩,“你做什么?”

    “我饿了。”

    “吃饭吗?”

    你指的饭是什么饭……

    沙溺没说什么,无惨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街道上雪化了,有些阴影处的雪堆积在一起,很冷。

    无惨的手也很冷,沙溺想抽出来,但抽不出来。

    他们去了街头一家小店,沙溺一点胃口都没有,好几天没吃东西,已经饿到不感觉饿了。

    无惨非要看着她吃,她只好蹙起眉,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

    吃完后出去,无惨拉着沙溺要去产屋敷家新宅子,沙溺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你要做什么。”

    “沙溺,镇子上只剩我们不好吗?”

    “不要!”沙溺提高了声音,可惜力气不够,一点吓人的气势都没有,“无惨,不要,你不要这样做。”

    她看向他。

    他眼里淡漠,倒映的好像不是她。

    他是认真的,他没有开玩笑,他真的想让整个镇子都死去。

    沙溺瞳孔缩了缩,摇头,“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不是吗。

    “可是我会饿。”

    无惨怜惜般的抬手将沙溺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沙溺,我会饿。”

    沙溺往后退,吞了口口水。

    她一退,他便往前。

    最后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们,沙溺叹了口气,“回去我给你做饭,好吗。”

    “沙溺,还是这么天真啊。”

    “你明明知道,我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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