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黎本来都做好由他“发.泄”的准备了,没想到,这男人今天转了性子,温柔得不像话。

    开始她还比较理解,毕竟他们刚吵过架,正处于互相“珍惜”的阶段。

    后来,她品出一丝不对劲。她都已经暗示、明示,身体力行地表示可以了,他的心意她明了了。

    都说“轻怜重惜”,轻的已经够了,下一步是不是该重重疼.惜一下了?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受不了了。

    司黎睁眼瞧,男人俊脸就在她正上方,眸子黑亮,看着她像猎豹盯着猎物,侵//略性和压迫感兼具。就是表情没有往日那么“神魂颠倒”。

    “求我。”他蓦地说。

    “求什么啊?”她把手攀上他肩膀,晃了晃。快说快说,说句私房话而已,这都好商量。

    可江修暮扳正她的脸,认真地告诉她:“不是要追我吗?求我和你在一起。”

    司黎直皱眉。

    这话听得她属实是困惑。

    大哥,你要不听听你在讲什么好伐?但凡您老往下看看呢?

    他们这都不叫在一起,那什么叫在一起?

    “不想说?”他语气沉了几度,撑着床头,作势要直起身子。

    说!

    司黎勾着脖子,把他拉回来,直视他的眼睛,停顿三秒,郑重其事地问道:“求你,和我在一起,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江修暮“审核”了下她的表白,态度端正,表情认真,语气真诚,就是措辞...有点问题。

    “男朋友?”

    “不然呢?”司黎理直气壮地反问。

    要她说“老公”?那不就成求婚了吗?她来求?

    她求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这里?这个姿势?直接求?

    是有点不妥当。

    江总略一思量,点点头,俯下身亲吻她,柔声回答:“嗯,我同意了。”

    司黎环住他精.壮的背,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放心吧,小江。我以后好好疼你。”

    “别以后了。”江修暮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怕等会儿她磕到头,大手提前覆上她头顶,“就现在吧。”

    先礼后兵。

    礼是得确认好关系,“礼”成,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真家伙了。

    万幸啊,司黎最后“奄奄一息”地想,还好她是吃饱饭才去找他的。不然就这水淹七军,两进两出的战局,她真是扛不住啊。

    而某人吃干抹净之后,还要“嫌弃”地念叨,说让她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不进反退呢。

    气得司黎说不出话,只能朝他翻白眼。这一个月她有半个月都在发烧,能留一口气来见他就不错了。

    别有了肉吃就开始嫌豆腐。

    算了。江修暮抚摸着自家妖精的小脸,心想,这一个月她估计也不好受,不然也不会清减这么多。

    他又何尝不是呢。

    每天独自躺在这张大床上,身侧空落落的,他连眼睛都不想合。

    “阿黎。”男人收紧胳膊,把脸埋在她胸前,眷恋地感受她的温度,语调罕见地掺杂了些孩子气,“你说你会偏向我的。”

    顶级的美貌也是稀缺资源。他知道只要司黎肯点头,从前到现在,想保护她的人前仆后继,大把的等着。他努力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守护自己在她身边的位置。

    怎么忽然娇气成这样啊?

    司黎被他逗笑,揉揉他头发,柔声说:“放心啊。我偏向你。”

    “嗯。”她这人承诺的不多。这一句是只给他的,这就够了。

    连月来被刻意压制的疲惫在这一刻同时袭来,江修暮抱着她,精神松懈地阖上眼,“阿黎,我睡一会儿。你别走。”

    “嗯。我不走。”司黎也拥住他,微笑闭眼,“我陪你。”

    反正她最近还没安排工作,就好好陪他一段时间吧。

    一方天地内两人安静地相拥入眠,外面却像爆竹店着火一样热闹。

    热搜爆得服务器瘫了又瘫,朝艺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好在胡珍早有准备,提前安抚过后援会,坦白地告诉过她们这次是真的正常交往,不是绯闻。众口难调,反对的人有,但还是尊重理解的声音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一点她们都有心理准备。

    而司黎在公司楼下放话要“追人”的视频也在各大网站上传播,视频里,她神情非常认真,看着并不像开玩笑。

    江董事长虽然在自己的领域颇有名气,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他的知名度远不如常年活跃在荧幕里的司小妖精。

    于是大家又开始搜索,谁?能让女神公然倒追的男人到底是谁?

    可除了三个字的名字外,能查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勾勒出的画像无非是青年才俊、杰出代表。哦,还有他不久前向国博无偿捐了两幅流落在外的书画。却没有任何新闻报道此事,可见为人相当低调正派。

    一般来讲,集团话事人同娱乐圈女星产生花边新闻,很容易给投资者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对其丧失信心;但“国民女神”主动追人,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舆论发酵了几天,这期间廖星的股价竟然止住了跌势,逐步开始回升了。这让一众专业人士感慨,群众的力量还是不可小觑。适当地给企业增加一点公众影响力很重要。

    趁着舆论热度,廖星控股的一家网络科技公司上线了一款新手游。

    暂时“待业在家”的司黎想,她也没有过游戏代言,没有竞品,那就帮忙宣传一下吧。

    她在游戏上线当天,截了张图,发了条微博,配文:【还是二次元的男人比较帅啊。】

    负责游戏推广的人闻着味过来,在下面“不怕死”地评论了一句:【有江董帅吗?】

    司黎回:【江董略逊色一丢丢(调皮)。】

    好嘛。公然放瓜,这谁抵得住啊。

    十分钟后,这条微博就被推上了热搜第一,持续了一天都没掉。

    外行人看热闹吃瓜,内行人下巴都惊掉了。

    谁不知道游戏这行业最吃推广度,现在同类型的乙游那么多,拉新用户的费用是相当高昂的。

    这个游戏上线前预约不过几十万,上线当天下载量却直破了三百万,后续直逼五百万。这个战绩基本是爆款锁定,堪称业内奇迹了。

    最让人羡慕的是整个宣传过程几乎是“零成本”,利用的就是大众喜欢看八卦的心态。宣传别的,大家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但游戏而已,谁也不缺那点流量,下载看看嘛。

    至于后续买热搜的那点钱,同百万的DAU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游戏开发人眼含热泪,连夜给总部写报告,想要请司黎做代言人。还在接下来的推广软文中,暗戳戳加了一句“老板娘亲荐”。

    流量为王的时代,廖星旗下其他开发游戏的子公司也都反应迅速。

    什么代言人、什么广告啊,这不就是他们家老板娘一句话的事吗?

    放以前,他们请这个咖位的代言人可能还要讨论一下成本。现在,嗐,都是“一家人”了。

    【老板娘,玩玩我。】

    【先玩我,我比较好玩。】

    【(卖个萌)等翻牌子。】

    ...一夜之间,司黎的微博评论区忽然换了画风。

    一堆的游戏代言摆在她办公室的桌子上。

    看着眼前这座“小山”,司黎“含泪”摆手,不行不行。虽然她现在一堆的帐要还,但是游戏她玩得少,当代言人肯定要露怯。要不是怕自己不专业,她不早接了?

    哦哦,那还有综艺邀约。小朱挑出文件给她看,说这是情侣综艺。知道她不喜欢上综艺,但这钱给得真得太多了,她不敢擅自做主拒绝。

    司黎看着她的小圆脸笑了,说,综艺该拒就拒。你是经纪人你就放心做主好了。

    而且情侣综艺是百分百要拒绝的。某人到现在连个微博都不肯注册,怎么会愿意露脸,她也不愿意啊。就他俩的相处日常,那能往出播吗?少..老少皆不宜。

    还是接戏吧。最近有剧本吗?

    有。有不少呢。小朱把那几摞文件抱走,剩下的都是剧本。两人一个个翻,一起研究到晚上。

    至于评论区下那些“后宫”...司黎思考过后,认认真真地编辑了一条新微博。

    【从页游、端游、到手游,作为一个普通小玩家,有幸见证十年间国产游戏的发展。从逆水行舟、砥砺前行到全球游戏产业的第一,再一次说明了我们伟大民.族的智慧与创造力是无穷的。

    希望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优质国产原创游戏走向世界,永远进步不止,永远繁荣向好!我是演员司黎,我为所有国产原创游戏代言。】

    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配图却全是“私货”。两页的屏幕截图,全都是廖星投资或出品过的游戏,她还贴心地按发行时间排序。相当于集团发展“编年史”了。

    对此,没在图片上的友商表示:真脏。这商战真脏。肥水一点不流外人田啊。国产游戏就你家的是原创?多明显的炒作!现在就买黑稿说他们夫妻俩联手炒作。

    可主流就是吃这一套,作为明面上已经和集团“捆.绑”的老板娘,她这几句话,直接把廖星的投资动机带上了新高度。不为赚钱,只为推动产业发展、助力国富民强。

    这一波操作过后,廖星股价是真得开始疯涨。连带朝艺的股价都在涨。

    惊得胡珍连连感叹,早知道双赢的事,你俩为什么不早公开啊?

    多早啊?司黎懒散地晃着老板椅,反问她,要是十年前,她发这些能有人看吗?

    老话说得好,打铁还得自身硬。她的口碑和影响力都是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

    同理,要不是那男人眼光好,真正地打造出了几款优秀原创游戏,她发这些话心不虚吗?

    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说完这些,司黎又压低声音,悄咪咪问她,她这条微博能值多少钱?夸张点,能值一个亿吗?

    她还身负十几亿的“巨债”呢。还一点是一点。

    胡珍心想,何止啊。现在主流推崇软实力和文化.影响力的建设,这是刚发布的新战略。再加上这属于数字经济、文创产业,以她浅薄的见解,没准廖星会被当成典型表扬。那可就赢麻了。

    不过,胡珍还是故意逗她,说:“这谁会算啊?你回家问你男人吧,人家才是专业的。”

    问他?司黎撇撇嘴,问他,他肯定说“不要钱,要人”,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磋磨成圆的扁的。

    那狗男人放开吃,没个知足,她这个欠债的又没底气,都不敢还手叫停。时不时还要被他捏着脸命令,再挺一会儿,不许装晕。

    苍天可鉴,她也不全是装的。

    唉。司黎摆弄着桌上的“笔筒烟灰缸”,心想,小鬼顶不了阎王债。就是发一百条微博,也抵不了十个亿啊。

    算了。今天天色已晚,趁早回家还债吧。

    想着,她乐悠悠地拎起包,往肩膀一搭,哼着无名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走出去。完全不见“还债”的压力。

    *

    另一边,不管外面声势如何浩大,江修暮在公司都是一如既往,喜怒不形于色。

    即便自家妖精以一己之力,拉高了股票涨幅,他也没太多表示,不召开董事会,也不提重新当CEO的事。

    每天他就完成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完就下班。

    一些文件陆陆续续开始重新往他这送,江修暮也是让助理挑出去给副董,一点“闲事”都不多管。

    一方面,他还没得到想要的让步,与各方都还在僵持;另一方面,他最近工作不忙了,生活开始围着自家妖精打转,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而且,经过思索,江修暮摸清了自己的定位,他不是“男朋友”。他是未婚夫,法语讲叫“fiance”。

    平时一些必要的应酬,他也不完全是孤家寡人了。司黎不忙的时候,会陪他一起去。

    人前,他跟别人介绍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司黎也会挽着他胳膊,微笑点头,不反驳。

    结束后,他把外套搭在她肩膀,两人牵着手一起回家。

    夜里看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江修暮不止一次地想,他其实也不算太有野心的人,当下这日子他就觉得很好。

    他感到心满意足。

    他感到幸福。

    *

    一日清晨,江修暮出门前,司黎帮他系领带,顺便跟他说,她最近可能要抽时间,回去一趟。

    她说的回去,是要回海城。

    江修暮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好啊。”司黎欣然同意了,环着他的腰说,“那你排好时间,提前跟我说。”她的档期也要排。

    “嗯。”他低下头,轻吻她的唇瓣,却被司黎勾住脖子,加深这个吻。

    两人难舍难分地亲了一会儿,松开时,彼此眼底都写着三个字——不尽兴。

    那也不能继续了。不能耽误正事。

    司黎给他整理好衣角,提议,“我上午忙完,中午去找你吃饭。”

    “可以。我提前安排。”他摸摸她的头发。

    开门前,他忽然一滞,江修暮低头看,是白皙的一双胳膊缠在他腰间,有人将小脑袋也抵在了他后背。

    他清晰地听见她说:“江修暮,我永远偏向你。”

    她说的是永远。

    *

    颁奖典礼三个月前——

    汽车在司家望海别墅前停下,一身白衣的女人下车。

    除却脸上的墨镜,她耳畔的珍珠,身上的大衣,戴着的手套,还有脚踩的高跟鞋,全都是白色。

    踏进大门时,给她开门的门卫低头叫了声“大小姐”。

    听见这个称呼,司黎脚步顿了下,旋即冷笑一声,越过他,径直向里走去。

    ......

    “司黎,你现在长大了。很多事能看得清楚了。”

    主位上,司老爷子悠闲淡然地端着茶碗,“你知道该怎么选是正确的。”

    一旁的沙发上,司黎坐在那里,她面前也有一杯茶。

    不过她没碰,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她都不想碰。

    闻言,司黎抬眼看过去,难以理解地反问:“老爷子,我真是不懂,您这坟头土都没脖子了,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给自己打一副金棺材?再配一套金衣服?哎,那您要不要把牙也敲下来,全换成金的啊?”

    在司老爷子横眉警告的眼神中,司黎越说越来劲,拄着下巴,还认真地思考了下他的动机。

    “噢,你是想给百年以后挖您祖坟的人,留一条发家致富的路?”

    “这想法不错啊!”她拍了两下手,笑着赞同,“有远见啊。”

    “呵呵。”面对她这些讥讽的话,司老爷子从容不迫地冷笑两声,“你也不用着急盼着我死。”

    他说:“司黎,如果我有死的那天,那第二天,就会有一封信送到他桌上。告诉他,他父母身亡的真相。”

    说到这,司老爷子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眯起阴鸷的眼看向她,“你跟他厮混了这么多年,也瞒了他这么多年,你说他到时候会怎么对你?”

    “以他现在的权势,会不会一枪崩了你?”

    红唇抿合,司黎收敛笑容,目视前方,淡淡道:“老爷子,年代变了,现在杀.人犯法。持.枪也是重罪。”

    拎不清。司老爷子紧握手中的拐杖,面上却还是沉稳:“他要是想弄死你,有一百种方法。你要是执迷不悟下去,等他从背后捅你一刀,后悔药可没得买。”

    “呵。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当着他的面,司黎翘着二郎腿,浑不在意地给自己点了根烟,“人活在这世上,脑子后面又没长眼睛,周边所有人,谁都可能随时朝我背后来一刀。”全看这一刀她想不想受。

    “你还是我亲爷爷呢,你少捅我了?”

    而他那种人...司黎吐出一口烟雾,心想,江修暮那种人,他要是恨她,才不会背后捅她刀子呢。

    他只会从正面、准确地插进她的心脏里。

    “再说了,您那时候可都死了。”司黎拍拍沙发扶手,提醒他,“哎,您都死了,还要操这份闲心呢?!”

    “我要是您,我就先想想自己骨灰会被扬到哪。当然了,咱俩爷孙一场,您养我小,我给您送终,都是缘分。我的初步想法是,把您的骨灰喂王八。”

    屋内片刻的沉寂,过了会儿,司老爷子摸摸胡子,摇着脑袋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只会耍嘴皮子。”

    “说来说去,司黎,你这是打定主意,认为他对你的这点感情,能敌得过家破人亡的仇恨?”

    根根分明的长睫垂下,司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指间的烟,浓郁的尼古丁味道能让她的心绪暂时维持平静。

    人本就是独来又独去。美梦她都未曾做过,何谈清醒。

    她轻声回:“老爷子,您还真是老了。”

    抬起头,司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说血浓于水,到头来不也就那么回事,我去图一个只跟我上.床的男人爱我一辈子?你老糊涂了?”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金管家,作势问道:“老爷子什么病啊?吃点脑白金能治好吗?再不然,你给他买点六个核桃...”

    “你说这些有意义?”司老爷子打断她的话,声音比之前还要沉,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三十几岁的人,到现在还只会张牙舞爪假把式,有头无脑的蠢货!”

    “怎么能没意义呢?”司黎根本不在意他这些“教训”,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万一能把您气死呢?为民除害,意义重大啊。”

    见她抵触情绪强烈,司老爷子略一思索,朝旁边的金光誉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从兜里拿出个信封,走到她旁边。

    金管家“好意”劝解她,“大小姐,你说得对。我们两个老骨头,还能活几天啊。老爷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把他的钱拿来,最后不都是要留给你的?”

    “为我?”司黎听见这两个字就低头笑,忽然捂住眼睛,笑得肩膀都在颤,“太好笑了。”

    “哈哈哈。”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我真没想到,原来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做的所有事,竟然都是为了我?”

    司黎边笑边侧头看他,神情无比认真地问:“那你们俩,能为了我去死吗?就现在。”

    对上那双狐狸眼里的冷意,那一瞬,金光誉心里突然犯了怵,但也仅是一秒。

    他还是直起身子,继续说:“大小姐,这是老爷子的一番苦心。您日后会理解的。”

    他将信封递过去,“这也是老爷子的苦心,他给您精挑细选的结婚对象,比起那位——”

    他话还没说完,司黎就把信封抽了过去,抬手就撕。

    司老爷子表情微妙地看向她,而她谁也没看,目光落在虚空,仿若机械地撕着手里的东西,直到它成了碎片。

    司黎抬手把碎纸片向后一扬,问他们,“还有别的事吗?”

    她站起身,拍拍衣角,“您这次催着我回来,我还以为是您要死了呢。看到您老还活着,孙女真是遗憾。”

    “时间不早了,您要是今天不打算死,那我就改天再来。”

    她转身就要向外走。

    图穷匕见。

    司老爷子冷下脸,用拐杖狠敲了下地面。

    门外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的男人,将大门堵住。

    司黎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胸口起伏,司老爷子似是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端起了茶碗,“你既然对他这么有信心,那不如今天就看看,那小子会不会愿意付出全部,来换你?”

    沉默三秒,司黎抬脚,开始往回走。

    她是向屋内走的,所以没人拦她。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她步子迈得不疾不徐,绕过沙发,来到那张“全家福”前面站定。这张照片上的人,个个华服加身,背景也华丽。

    司黎抬手摸了摸,照片上连灰都没有,显然是经常有人擦。相比之下,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却只能被他压在箱子底。是一生不想言说的伤痛。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转身之际,借着沙发的遮挡,她从包里拿出一把刀,淡定地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小姐,你这是——”金管家嘴角抽了抽,他可不想惹出人命来。

    司黎没看他,她目光直落在司老爷子身上。

    祖孙二人安静地对视。

    司黎朝他微笑:“老爷子,如果我今天走不出这里,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您。”

    她向后一靠,背后空门留给了硕大的“全家福”。门前那些人她或许打不过了,但她也是练过的。至少没人能拦得住她对自己动手。

    “一家人嘛。”司黎敲敲后面照片,真有些累了,“整整齐齐地,都死这算了。”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屋内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她的。

    司黎拿出手机看了眼,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摁下接通。

    电话里,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阿黎,在忙吗?”

    刀尖还对着脖颈的动脉,司黎没理会对面两人警告的眼神,语带笑意地回他:“大总裁,找我有事啊?”

    “有一点事。”

    听声音,男人也在笑,笑得还很无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记得你爱吃的那家老北京菜吗,主厨来上海了。这两天有空,我带你去解馋。”

    听着他的声音,那一刹那,司黎心底蓦然平静。不止是表面装出来的平静,而是真正地感到心灵的安定。

    她在想,无论日后他会不会恨她,至少这一刻,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她就算一个人死在这里,心也不是孤独的。

    “我不想吃他的菜。”再开口,司黎眼里的光都变得柔和,缓声说,“江总,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对面愣了两秒,还是笑着答应,“好。那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去。”如果她还回得去的话。

    “嗯。你忙吧。”怕打扰她,他挂了电话。

    司黎放下手机,也抬起头,持刀的手比刚刚还稳。

    这把刀也是他送的。材质很特殊,刺进皮肤里,应该不会太疼。

    “真是个蠢货。”司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禁不住地摇头,“司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蠢东西。”

    他还遗憾上了?司黎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从小到大许过最多的愿望就是姓司的全死绝。这愿望到现在都还没实现,她可比他遗憾多了。

    “你是不是都忘了,当年在这里遇见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司家对他有恩。”

    杀人诛心,不用刀斧。司老爷子看准了这是个不知死活的“情种”,阅过风浪的浑浊眼珠,看向她时,满是嘲弄讽刺。

    “他年少时待你好,只是想报恩。你带他走,用的也是同一个理由。”

    “你心里什么都清楚,竟然还敢相信一个人的爱,能抵得过恨。”

    “我倒是好奇,等他知道你是害死他全家的仇人的女儿,他会更恨你,还是更恨他自己?”

    “其实我也好奇。”司黎嫣然一笑,目光沉静如水,正经地跟他提议道:“那不如老爷子你今天死一下,明天我得到答案,就给您写纸上烧过去?”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个有骨气的。

    司老爷子怒极反笑,挥挥手,让门边的人都撤走,“你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就不想知道,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他会不会考虑别人?”

    司黎手一直没放下,一步步走到门口,直到迈过门槛前,才回答他这一句,“我乐意。关你屁事。”

    是她想要爱他的。

    他如何选择,那是他的自由。

    她既然说过会偏向他,就一辈子,都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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