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榶说话从来不忌讳什么,直白得许应冬反都不知道该表现得惊慌还是惊讶。

    他道今早何成那二缺怎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都在这。

    但目前让他头疼的不是那几个,而是眼前这个祖宗。

    什么撇得清撇不清,早就撇不清了。

    小腿被什么紧着,许应冬下意识收了收腿,纹丝不动。

    垂眸一看,两条白得晃眼的长腿跳进视野,苏榶今天穿的短裙,一双细长均匀的腿露在外边。那双腿此时正夹着他小腿肚,不让他走。

    画面冲击着,许应冬骤然间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额角青筋直跳着,视线停顿片刻,他别开眼: “苏榶。”

    被叫的人语气轻松地应着: “干嘛?”

    许应冬深吸一口气,无奈发问: “你能不能矜持点?”

    说着,他眼神向下,做出示意的动作,苏榶顺势看过去,下一秒伸手扶住凳子,不退反进地将两人距离拉得再近一些。

    转而抬头,隔着半拳的距离,摇头陈述着某些事实: “不能,你都这么矜持了,我再表现得矜持那还怎么玩。”

    “玩?”

    这个字眼脱离话句,在滚过耳畔后,细针般扎进眼里。

    所以他这段时间所谓的挣扎在苏榶这句话下变得可笑又讽刺。

    他当真的东西,落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字“玩”。

    苏榶并没意识到他反问时沉下的语气,不以为意反问: “不是吗?”

    眼神对视着,她眼神还是那样清亮,许应冬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忽的自嘲地勾了勾唇。

    “是。”

    当真的从来只是他。

    距离拉近,两人近乎贴坐在一起,再近点,苏榶能直接坐进他怀里。

    冰凉的肌肤体感贴上手臂,却见许应冬忽然收了手臂。

    “啪嗒”一声。

    卤汁四溅,只剩残汤的打包盒擦过他另外一支膝盖,旋即倒扣落地。

    动静不大不小,边上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投来目光,何成也闻声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调味的汤勺,问: “怎么了?”

    “没什么,”趁着苏榶怔愣,许应冬收了腿,拎着裤腿起身,“不小心把汤洒了,我回房换身衣服。”

    “行你去换,我来收拾就行。”何成说。

    旁观的几人看着那道冷漠的背影拐进房间,似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难得默契地对视几眼。

    但来不及细想,何成先回头把打包盒捡起来,顺手将桌上残留的垃圾一并收拾着,扔进了垃圾桶。

    汤汁洒了一地,许是碰到盒子时又不小心打翻了边上不知是谁没喝完的豆浆,弄得桌上也是,直往地上淌。

    吴颖见状,去厨房拿抹布擦桌,陈可云则去院子角落拿来拖把清洁地板。

    三人各司其职,谁也没有说什么,唯有苏榶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那,视线随着刚才男人的背影,最后定格在客厅斜对面第一道紧闭的房门上,眼神划过一丝茫然。

    没等她细想,何成扔完垃圾回来,见回房换衣服的人还没出来,又回想起刚才从厨房出来时许应冬脸上的表情。

    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问苏榶: “你们吵架了吗?我感觉冬哥好像生气了。”

    许应冬性子沉,喜形不怒于色,平时对人也都习惯笑着,但那笑大多只浮于表面,看着挺好相处,实则带着几分难易接近的疏离。

    何成一直都知道他心里闷着很多事,但许应冬从来不会表现出来,更加不会主动说,所以他从小就练就一身本领察言观色的本领,尤其针对许应冬这样的闷葫芦。

    更何况许应冬从来不是毛手毛脚的人 ,平时酒馆打样,他都十年如一日的检查各种电器设备的安全隐患,那么细心一个人,要说无缘无故打翻东西,概率很小。

    “我怎么知道。”苏榶也正莫名其妙着,听他这话,脾气上来,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何成一懵:“那你们……”

    然话没说完,他见苏榶面无表情起身往外走,连声喊:“哎,你去哪儿啊?”

    回应的只有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

    陈可云在院子里洗拖把,正好与苏榶擦肩而过,见状刚想开口,然而迎上那双漠然的眼神,她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回神时,苏榶接着电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吴颖嗅到吃瓜的气息,见陈可云进来,她小心翼翼问:“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陈可云摇摇头,下一秒目光被房门打开的声音吸引过去。

    许应冬一身黑衣长裤,刚从房间出来,客厅几双眼睛便齐刷刷聚焦过去。

    他视线扫过,自如地接了陈可云手上的拖把,“我来吧。”

    “哦,好。”

    锅里鸡汤沸腾着,陈可云反应得快,赶紧去厨房关火,吴颖也跟着去了。

    两人走后,何成凑近,告诉他:“苏榶走了。”

    许应冬若无其事“嗯”了声:“我知道。”

    刚才出来没看到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你不问问她去哪了吗?”

    何成问着,却见男人动作一顿,抬头瞥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问。”

    他语气如常,何成却听出了端倪,“你们真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了?”

    地板汤汁打扫干净,许应冬没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拎着拖把转身,去了屋外的水池。

    见他这样,何成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而另一边,苏榶接着电话,刚走出路口,一声口哨从不远处传来。

    她皱了皱眉,闻声抬头,在余光瞥过的刹那,一愣。

    也就是愣神的功夫,一辆亮眼的红色超跑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驾驶座的男人梳着背头,一身潮男穿搭,墨镜下的五官精致得近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车门打开,男人捧过副驾驶的花束,见她拿着手机,还一脸呆愣的表情,墨镜下的眉头轻佻着,“怎么样,惊喜吧?”

    苏榶垂眸看了眼手机,转而又看向眼前的人,反应过来,嘴角一勾,笑了。

    葛弋摘了墨镜,阳光下他左耳的钻石耳钉闪了闪,“喏,你喜欢的水蜜桃郁金香。”

    “谢谢。”

    “不就半个月没见,还跟我玩上客气了。”

    葛弋切了一声,墨镜一带,随即绕过车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作得摆出请的姿势。

    “请吧大小姐,我伺候您用餐去。”

    苏榶翻了个白眼,坐进副驾驶之前,脚步一顿,抬手往他梳上去的背头上薅了一把,“装什么成熟,难看死了。”

    本就长着一张小鲜肉的脸,梳个背头也不见得成熟到哪去,反倒潮得让人犯风湿。

    “哎!我刚做的发型,别给我抓乱了。”葛弋气急败坏地躲开她的魔爪,又伸手抓了两下,原形毕露道:“快坐下吧,我快饿死了。”

    说着直接上手将她按进副驾驶的位置。

    看在花的份上,苏榶懒得跟他计较,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还问我。”葛弋坐上驾驶座,倾身熟练地给她系上安全带。

    刚想抽身,突然“哔”的一声。

    窗外一道汽车鸣笛声凭空响起,车里两人都吓一跳。葛弋那个暴脾气,当即皱眉降下车窗,正好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从窗外一晃而过,让他有点眼熟。

    寸头,眼角刀疤……

    脑中什么闪过,他猛地想起来,看向一旁望着窗外沉默的人,“就是他吧?”

    话是问句,他语气已经带着答案了。

    正如苏榶昨天想的那样,许应冬的身家背景,应该已经被她家查得底朝天了。原以为葛弋因为工作脱不了身,只会电话轰炸,没曾想今天便直接出现在这里了。

    事情似乎远比她想得更出乎意料。

    擦肩而过的黑色汽车使出视野之后淹没在车流里,苏榶垂眸拨了拨郁金香的花瓣,神色淡淡:“不是饿了,还不开车。”

    察她情绪转变,葛弋没再多问,看了她一眼,见还算平静,才系了安全带驱车起步。

    十月过了中旬之后,天气凉快不少,阳光明媚下,和煦的风里依旧掺有淡淡恰到好处的腥咸。然而,行驶在环海公路的其中一辆黑色轿车里,气氛却将至了冰点。

    车外海浪声响,车内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谁能想到这么抓马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前脚刚目睹两人不欢而散,后脚就撞见苏榶跟另外一个男人举止亲密。

    偏偏还就在他们必经的路上。

    所以从刚才开始,驾驶座的男人脸色便沉得吓人,饶是一向嘴能翻天的何成,这会儿也只能缩在副驾驶,在临时拉得小群里,快要把手机键盘都敲烂。

    后座两个女生也同样埋头盯着手机,指尖在键盘上飞舞。

    何成:【家人们,谁懂啊,冬哥那身低气压,我要快喘不过气了,好怕他气急了,等会儿一脚油门,直接送我们归西。】

    吴颖:【不会吧,话说刚才苏榶旁边那个男生你们认识吗,好帅,好眼熟,感觉在哪见过。】

    何成:【切,不就一小白脸吗,哪帅了,我冬哥比他帅多了,男人要有男人味才叫帅懂不懂?】

    两人在群里因为帅的定义争执着,陈可云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内车后视镜,男人面容沉静,并没有何成描述得那么夸张。

    但她知道这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认真了。

    读书的时候,因为那张脸,经常有人开玩笑说他以后绝对是个渣男。可恰恰相反,许应冬是个格外长情且忠诚仗义的人,不论是对朋友家人还是对恋人。

    而且他很会爱人,她几年前就见识过。

    可结局并不好,他输得一塌糊涂。

    当初苏榶的出现,就像是再次让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那些曾经历历在目的画面再一次重现,她眼睁睁看着许应冬还是栽进去了。

    同样的漂亮,同样的任性,同样的不可一世,苏榶跟那个女生一样,可也不一样。

    她更甚,同时,带来的伤害也只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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