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又谢了柴景之,柴景之道:“不过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我与二郎一见如故,到如今又是书院同窗,情谊甚笃。”

    刘方:“是啊,景之兄跟二郎一见如故,我跟五郎亦是如此,处的跟亲兄弟似的,夫人只当我们是您的子侄儿才好,千万别客气。”

    五郎?白氏下意识瞟了五娘一眼,见她低头喝茶,这样的场合丝毫不露怯,跟在府里的时候简直就判若两人,且越看她的眉眼越像死了的月姨娘,难道是月姨娘上了自己女儿的身?想着忍不住后脊梁一阵发寒。

    二郎见母亲神色不对忙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白氏回神儿:“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哪有什么不舒服,我好着呢。”

    柴景之一见这情形,便要起身告辞,白氏忙道:“回去做什么,留下吃晚饭才好,人多了热闹。”

    柴景之迟疑道:“听二郎说府上的几位千金也来了,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白氏笑了:“哎,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不比你们大家宅门的规矩大,都是乡下丫头,没那么多讲究,不然,也不会带着她们来清水镇了,之所以不让出来,是怕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失礼闹笑话。”

    刘方道:“夫人这话说的,二郎的妹妹便是我们的妹妹,自己妹妹怕什么闹笑话啊。”

    白氏看向柴景之,见柴景之没出声反对,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就是来看人的,就在这时屏风后一阵响动,白氏暗暗冷笑,这几个庶女心倒是大,莫非以为出来见个面,就能攀上人世家大族的高枝儿吗,想什么呢。

    自己若拦着,倒平白招了她们的恨,传出去显得自己这个嫡母歪带她们,倒不如大方些,顺了她们的意,将来如何,也怨不着自己。

    想到此便跟周妈妈道:“既如此,便让她们出来见见客吧。”

    周妈妈应了一声,去屏风后请人。

    五娘饶有兴致的看着屏风,二娘打头接着是四娘三娘,三人都洗漱过换了新衣裳,却不约而同都穿了粉色,还真不是约好的,是她这几个姐姐都喜欢粉的,头上又是簪子又是花,看的出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拿捏着姿态,含羞带怯,装的都跟小百花似的。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装小百花,以五娘对柴景之跟刘方的了解,这俩都不是喜欢小百花的人,柴景之显然更看重内在,当然外貌也重要,毕竟若长的跟个丑八怪似的,就算才高八斗,估计柴景之也看不上,而刘方就是彻彻底底的种马男,看女人都是以下半身为基准,尤其中意腰细屁,股大的,譬如翠儿。

    自己这三个姐姐里,二娘长得最好看,但是有些瘦,发育的是还行,但跟翠儿那种肉弹型完全没法比,四娘倒是有肉,可肉都长在脸上了,该长得地儿反而没长,至于三娘介于二娘四娘之间,只能说平平无奇,能让人记住模样都不容易,毕竟这些世家公子可不是那些没见过女人的乡下汉子,指望他们见了二娘三娘四娘就惊为天人,绝无可能。

    果然,两人虽未表现出来,却能看出有些微失望,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谁让他们之前一个劲儿跟二郎扫听来着,毕竟万家的几个女儿,不能说难看,但要说美人是有些距离的,也就二娘能勉强能摸上点儿美人的边儿,可柴景之跟刘方又不是没见过女的,不说身边的丫头,就是花楼里,随便提溜出来哪个不得秒了二娘,不失望才怪了。

    彼此见礼,平常大嗓门的四娘,今儿也捏着嗓门,拿腔拿调的说话,看的五娘尴尬的都能替她抠出个三室两厅来。

    见过礼,柴景之道:“府上不是有四位千金吗?怎么少了一位?”

    白氏听了下意识瞥了五娘一眼道:“五娘染了风寒,出不得门,留在家里养病了。”

    柴景之遗憾道:“听二郎说,五小姐身子弱,本想借着这次刘太医来,一并给五小姐瞧瞧,开个方子,好生调养调养,倒是可惜了。”

    白氏道:“劳烦你惦记着她,前些年是有些弱,今年好的多了,这回是偶感风寒,养些日子便好了。”

    四娘开口道:“五娘跟五郎最是要好,五娘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话里的酸味大门外都能闻得见。

    三娘道:“就是,五娘跟五郎可好了,在府里的时候天天都在一处,竟是有说不完的话。”三娘的话就有些歹毒了,虽说年纪小,到底男女有别,尤其都知道五郎并非万府少爷,而是万家的远房亲戚,虽说同姓不通婚,可老在一处也不妥,这造谣泼脏水的心思昭然若揭。

    谁知柴景之却点头道:“听二郎说五小姐最擅作诗,而五郎更是诗才绝伦,想来他们常在一处交流诗赋吧。”

    三娘愕然看向五娘,五娘冲她眨了眨眼,顿时气的三娘直咬牙,五娘心里都快乐翻了,就不信她这三个姐姐,敢当面揭破自己的身份。

    五娘现在感觉非常好,五郎的身份太好用了,她这三个姐姐即便心里再不忿,也不敢说出来,至多阴阳两句,又不疼不痒的,随她们说去好了吗,反正最后生气的不是自己。

    到了晚间席上,刘方凑到五娘跟前儿小声道:“我瞧着你这几位表姐,可不怎么友善啊,你究竟怎么得罪她们了,怎么个个瞧着你跟眼中钉似的。”

    五娘摇头:“谁知道,大概她们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旁边的柴景之问了一句:“五小姐过得好不好?”语气有些迟疑也有些黯然,大概没想到五娘在府里是这种处境吧。

    五娘想了想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如何界定?贫寒之家,能吃饱穿暖就是顶好的日子了,若以这个标准,五娘既不用愁衣食还能进学,日子算是极好了。”

    柴景之沉默良久道:“不会觉得委屈吗?”

    五娘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这世上哪有人是不委屈的,就算皇子公主也不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吧,个人有个人的处境,个人有个人的为难,个人也有个人的委屈,若不想受委屈就跳出来呗。”

    刘方摇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男的当然能跳出来,自己开铺子,还能上书院,可五娘是女子,除非嫁人,不然这辈子都出不了万府。”

    五娘:“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刘方:“当然不行,女的怎么出来,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出来不得饿死啊,这都是好的了,要是遇上人牙子,被卖到花楼,这一辈子都完了。”

    五娘:“照你这么说,女的就得依靠男人才能活呗。”

    刘方挠挠头:“哎,咱们这儿唠闲磕呢,你怎么生气了,我说的没错啊,女的不就得相夫教子吗,难不成还能跟男人一样,治国齐家平天下吗。”

    五娘上下打量他一番:“我瞧着你也没治国齐家平天下啊,倒是见天往花楼钻,难道你不是男的啊。”

    刘方道:“你这就是抬杠了,咱们现在不是还上学呢吗,等学成了,不才能治国平天下吗。”

    五娘没好气的道:“那我等着你以后治国平天下了。”

    刘方脸皮厚的紧,点头道:“好说,好说,到时候咱怎么也得混个封妻荫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三个表姐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一个个都跟抽劲儿似的。”

    五娘:“你少装了,天天往花楼里钻的主儿,能看不懂这个?”

    刘方:“看得懂是看得懂,就是有点儿辣眼睛,我说,你家那位五小姐不会也这样吧。”

    五娘夹了口菜:“五娘比较正常。”

    刘方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景之兄这下能放心了。”

    五娘:“景之兄放心什么?”

    柴景之俊脸一红:“听他胡说八道呢。”

    三人在这儿说话本是常事,可落在二娘三娘眼里可就不一样了,看着五娘左右都有世家公子围着,一边说话一边儿夹菜敬酒,简直是众星捧月一样,再看自己这边,冷冷清清,送了秋波过去,也人家也不搭理,就跟没看见似的,都要气死了。

    一时散了席,柴景之跟刘方告辞去了,五娘刚一回屋,四娘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三娘,一进屋就道:“你别得意,真以为扮成男的上个书院,就攀上高枝儿了,做梦吧,也不想想,哪个世家大族能容下你这样不知检点整日跟男人厮混的。”

    五娘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攀不上世家大族的高枝儿,话说完你可以滚了。”

    四娘一愣,在府里欺负惯了五娘,从没想过五娘敢如此,加上刚才席上受的气,哪里还忍得住,指着她:“你,你竟然让我滚,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冲过来就要抓五娘的脸,这种泼妇打架的招数也不知跟谁学的。

    五娘侧身避开她的冲势,同时伸出脚,接着三娘就趴在了地上,摔了狗啃泥,那样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后面的丫头没一个敢吭声不的,只三娘过来扶起四娘道:“你,等着。”

    五娘懒得跟她废话:“想告状,就快滚,等夫人睡下,可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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