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儿轻蔑的瞥了丰儿一眼:“一个奴才罢了,本公子就赏你一百两银子,便是办后事都够了吧。”

    二郎怒道:“你说什么,你才办后事。”

    罗三儿理都不理二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五娘:“本公子够诚意了吧。”

    五娘笑眯眯的道:“那我就替丰儿谢过罗三少爷了,待日后罗少爷府上若有丧仪,少不得丰儿也要随个份子,好歹有来有去不是。”

    罗三儿后面的爪牙听了大怒道:“你,你大胆,敢咒我家三少爷死。”

    五娘道:“你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哪句话咒你家三少爷死了,是你们家少爷先给的丧葬费,我这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那爪牙待要冲上来,被罗三儿喝住,阴晴不定的看向五娘,半晌方道:“怎么,五郎公子这是嫌少了?”

    五娘:“是少了点儿。”

    罗三儿深吸了口气:“行,那你说,多少?”

    五娘:“三少爷既给了银子,便是承认你动了手,既如此,怎么也得赔礼道歉才算有诚意吧。”

    罗三儿脸色阴了下去,呵呵笑了起来,伸手一指丰儿:“你让我跟个奴才赔礼?”

    五娘:“有件事儿三公子大约不知,你罗府的下人是奴才,我们万府可不是,万府的丫鬟小厮婆子杂役,哪怕看大门的,都是来万府做工的,凭自己的劳力挣饭吃,比某些整日无所事事,靠着家族余荫混吃等死的更值得尊重,既然三公子错在先,赔个礼难道不应该吗。”

    后面爪牙道:“你疯了,我们三公子可是堂堂国舅,身份高贵,怎能给个下人赔不是。”

    丰儿也忙道:“五,五郎少爷,我,我没事儿的。”

    五娘:“这不是你有没有事儿,这是公理,我记得大唐律法规定皇族犯法与民同罪,怎么三公子这国舅爷比我大唐的皇族更尊贵不成。”

    五娘话音刚落,就听山长的声音道:“是了,皇族犯法与民同罪,说的好。”

    五娘侧头,不止山长,还跟有杜夫子周夫子,刘侍郎刘太医,刚哪个吟唱好了歌的老道无崖子,加上侍卫,乌泱泱一帮子簇拥着前面的定北候走了过来。

    五娘心道,难不成这些人都尿急了,不然怎么都跑后面来了。

    众人躬身行礼,定北候抬了抬手:“不必多礼。”目光扫都没扫罗三儿,也没扫五娘,而是看向柴景之:“出了何事?”

    柴景之便把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定北候这才扫了罗三儿一眼,被定北候冷电般的目光一扫,罗三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可不会忘了,就是因为自己上次醉酒冲撞了这位侯爷的车架,才被家里遣到清水镇来,清水镇虽说繁华,到底跟京城不能比,尤其整个清水镇就一个像姑馆,里面的人也不合自己心意,不然,自己也不会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祁州学堂跑,更不会有今晚上的事。

    如今,惊动了定北候,以这位侯爷的脾气,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尤其这里还是侯府别院,自己在这儿惹事,那是找死。

    想到此忙道:“那个,本公子是听说这位小公子是万府两位才子的表弟,想必颇有诗才,便想与他交流一下诗赋,谁知这奴才以为本公子有什么恶意,非得拦着,本公子一急,这腿不小心便碰了他胸口一下,纯属误会,误会。”

    二郎道:“既是交流诗赋,为何不在前面,非要把承远堵在这里。”

    罗三儿:“这里清净啊,前面乱糟糟的,哪有交流诗赋的意境。”

    山长道:“不论是不是交流诗赋,但你动手在先,赔礼却是应该的。”

    山长这么一说,罗三儿再不愿意也只能认栽,毕竟这几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可让他堂堂罗府三少爷跟个奴才陪礼道歉,也太丢人了。

    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含糊的说了句对不住,再也不理会众人,转身要走,五娘道:“且慢,罗三少爷是不是忘了什么?”

    罗三儿脸色极不好的瞪着她,五娘道:“罗三少爷的诚意可不光是赔礼,还有一百两银子呢,您刚那一脚踹的可不轻,虽说丰儿不至于办后事,总得找大夫瞧瞧,这医药费您堂堂国舅总不会赖吧。”

    罗三儿咬着牙一伸手:“拿来。”后面的忙把钱袋子递了过来,罗三儿看都不看甩手丢了过去,气哼哼的走了,他那些爪牙也跟着跑了。

    五娘从钱袋子里掏出来,是个金锭子,掂掂足有十两,心道,到底是罗家,真有钱啊,出手就是十两的金锭子,走到丰儿跟前,把金锭子放在他手里。

    丰儿哪敢要,忙道:“这个我不能要。”

    五娘:“你替二表哥挨了一脚,这是你的医药费,拿着吧。”

    丰儿:“我身板结实,挨一脚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用不了看大夫吃药。”

    五娘:“不看大夫就存着,将来娶媳妇使。”

    丰儿脸都红了:“我,我,我还没媳妇呢。”

    这小子一句话,在场人都笑了,刘方道:“我说你小子怎么死脑筋呢,现在没媳妇,不代表以后没有啊,有这一百两银子当彩礼,肯定能娶个好看的,到时候保管你小子乐开花。”

    丰儿脸更红了,看向二郎,五娘道:“你不用看二哥,那一脚若落在二表哥身上,怕是要去半条命了,你护的是二表哥的命,等回去二夫人还有赏呢,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二郎点头:“五郎说的不错,今日若不是你,承远可受不住那一脚,拿着吧。”丰儿这才接了银子收起来。

    五娘跟二郎又谢了侯爷跟山长,定北候看着他道:“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撂下这句话转身回席上去了,其他人也都回了席上。

    倒是无崖子落在后面,手执浮尘道:“据老道所知,这位罗三公子可不是个有度量的,你今日让他当众折了面子,只怕会心怀记恨,日后少不得找你麻烦,为今之计,不若……”

    老道话没说完,五娘便截过去道:“不若拜您为师,入道门修行,不用被这些红尘琐事所扰。”说完还学着老道念了句,无量寿佛。

    五娘,那句无量寿佛学的惟妙惟肖,把剩下没走的人逗的大笑起来,老道只能摇着头走了。

    刘方道:“我说五郎,莫非你还真有道缘不成,不然这老道儿怎么打定主意非要收你当徒弟,之前我还以为老道是一时兴起,可这么执着应该不是了,或许你真是天赋异禀,慧根深中之人,跟老道修行,说不准真能修成神仙,要不你试试吧,万一成了神仙,也能带着哥哥去天上溜达溜达,让哥哥也见识见识,天上的仙女什么样儿。”

    这家伙脑子里就没别的事,五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就不怕王母娘娘一怒,把你变成头猪。”

    刘方:“猪有什么不好,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用上学,也没个老爹天天不是打就是骂。”

    柴景之:“我看今儿刘伯伯对你挺和颜悦色的。”

    刘方:“快得了吧,这是当着你们的面儿,回了家,可没一句好话。”

    五娘:“或许,你可以试着跟你爹谈谈。”

    刘方:“谈什么,实话跟你们说,我跟我家老爷子那就是上辈子的冤家,他死活看我都不顺眼的,稍有不顺,茶碗就飞过来了,看看,我脑袋上这个疤,就是十岁的时候,被我家老爷子拿花瓶砸的。”说着摘了帽子,扒开额发凑到五娘跟前,让她看。

    还真有个疤,五娘不仅道:“到底干了什么,你家老爷子拿花瓶砸你。”

    刘方戴回帽子,有些含糊:“其实,也没干什么。”

    柴景之道:“是没干什么,就是去花楼逛了逛。”

    承远都呆了:“刘哥十岁就逛花楼了?”

    刘方嘿嘿一乐一拍胸膛:“有志不在年高吗,你刘哥我就是这么厉害,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刘哥,你就是身子骨太弱,不然,刘哥早带去开荤了,我跟你说,花楼的姑娘……”说着揽了承远的肩,往前面去了。

    二郎待要追上去,被五娘拦住,二郎看向她,五娘道:”今儿晚上的事,二表哥肯定吓到了,就让胖子跟他打打叉也好,免得心里留下阴影。”

    二郎道:“说起来今儿这事儿真有些蹊跷,怎么承远上了趟茅厕就遇上了罗三儿。”

    五娘若有若无瞟了柴景之一眼,柴景之知道她们兄弟有话说,便道:“我先回席上了。”

    待柴景之走了,五娘问丰儿:“你把经过再跟我说一遍,一丝一毫都不能落下。”

    丰儿点头:“二少爷让我跟着表少爷出来……”丰儿把经过说了一遍。

    五娘道:“你看见了大表哥?”

    丰儿:“就在那边廊上,有个人影一闪过去了,瞧着有些像表少爷,但没看清楚,不过,刘全儿说,在外面看见了余庆。”

    余庆是红袖被舅老爷卖了之后,亲自给大儿子挑的书童,说是书童,年纪却不小,都二十多了,原在舅老爷身边伺候,是个颇稳妥的。

    二郎道:“既然余庆在外面,大表哥必然也来了诗会,怎么刚在前面没见着人?”

    五娘:“没见着人,只可能是他故意躲着了。”

    二郎:“为什么躲着?”

    五娘:“大概是想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二郎脸色微变:“你是说今日罗三儿拦住是承远……不可能,虽说大表哥跟承远并不亲厚,到底是兄弟,怎可能害自己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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