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宋峤峤提前做完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

    沈奉年扣了扣她的桌面,提醒外面有记过的老师经过。

    顾及到自己的月考成绩,她还是撑起了身子,装模作样在草稿上演算着。

    正画着娃娃时,宋峤峤校服兜里的手机有了动静。

    连震三下,是探子来的暗号。

    若无其事般扫了眼门外走廊,确定教室里其他人也没看到自己动作后,她悄悄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沈奉年母亲病危,速来。”

    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宋峤峤手一抖,手机掉落地上。

    还好声音不大,周边没人发现。

    她呼出口气。

    捡起手机时,一只手抢先在她前面。

    沈奉年拿起手机,盯着手机上那行字,脸色一顿,非常难看。

    “你先冷静,我那边的人会把你母亲……”

    话未说完,沈奉年猝然起身,大步离开了教室。

    治疗这件事是她用来把握沈奉年的筹码。

    所以人,绝对不能出事。

    宋峤峤面色凝重地握紧手机。

    阴天的狂风吹得宽松的校服乱飘,宋峤峤给班主任说了一声后便跑出办公室。

    她环绕四周,终于在校门口找到了正要打车的沈奉年。

    宋峤峤脚步一顿,转身跨上了自己的机车,直接骑停在他面前。

    “上车。机车比汽车快。”

    看到宋峤峤也跟着自己下楼了,沈奉年不禁面上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迈上后座。

    阴沉昏黄的白天天气,道上没什么人,宋峤峤用机车载着沈奉年一路疾驰。

    刚到医院大门,她停下了车,朝后背的人说:“你先去,我稍后。”

    沈奉年应了一声,下了车跑向医务楼。

    宋峤峤在停车区把车熄火,微弓起背双手放在车把上,发呆般愣愣盯着油表上的数字。

    一开始她就知道沈奉年为了自己母亲有多拼。

    打工,拼命学习,都是想让自己母亲醒来的那天能安心,能骄傲。

    如果到时真出了什么事,对沈奉年的精神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他可能会沮丧,会颓废,会自暴自弃。

    宋峤峤不知自己的这股担心从何而来。

    可能是,担心他真废了之后,自己的计划少了名技术人才吧。

    她平静好心态,下了车跟着探子发来的消息上了楼。

    到了那一层,一转角,重症监护室前,沈奉年身穿校服高个子非常受瞩目。

    他耷拉着头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双手掩面,手肘无力地用膝盖支撑。

    有豆大的晶莹液体顺着指缝滑下,分不清是汗珠还是眼泪。

    宋峤峤张了张口,终是沉默着静静走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十三岁起,那些过往的亲情随时间飘散在了记忆里,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与重要了。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有脚步匆匆的白大褂医生护士,有步履缓缓的病人与家属。

    但是无人不对监护室前穿着校服的两个小孩投去注视目光。

    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忍,有感慨万千。

    宋峤峤咬了咬牙,侧过身挡住众人落在沈奉年身上的视线。

    她默默看了他良久,终是抬起手,轻轻拍着沈奉年的脊背,无声地安慰着。

    她没有安慰过人,也没被人安慰过,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不过她之前看那些家长在游乐园都是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想来应该是有点用的吧。

    身旁的人感受到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像憋了很久的大坝终于泄洪释放压力般,肩膀愈发颤抖,不自觉向宋峤峤靠近。

    小兽般的呜咽声传来,宋峤峤也跟着有了种悲伤的冲动。

    她一把把人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将头按在颈窝,不让任何过路的人好奇地窥探。

    能明显感觉到,肩膀被浸湿了一大片。

    她手上的力道愈发地紧,想通过行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良久,怀中不再颤抖不停。

    他埋在她肩膀上,哭腔过后的声音还有些不稳,话语闷在衣襟里:“谢谢,麻烦你了。快回去上学吧,不用陪我。”

    一边说着不用陪一边不离开自己的肩膀,宋峤峤无奈扯出一抹笑:

    “我不走,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揉了揉那头乌黑柔软的短发发丝,她叹口气:

    “在国外那位专家今日已经乘着专机回来了,预计傍晚就能到,有他在,放心,阿姨一定会好的。”

    沈奉年扬起头,柔软略扎的发丝掠过她的脖子。

    很少能见到他如此透露出自己难捱的一面。

    往日清冷的琥珀眼睛,此刻红了一圈,里面盛满了悲哀与无助。

    就这刚才还让她走呢,自己如果真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医院里,估计得痛彻心扉。

    宋峤峤定了定眸子:“别让我走啦,我们一起等专家过来。”

    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却也更能看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宋峤峤面上带着温温的笑,想让他哪怕能缓解一点的痛苦,然而眼底也深藏着同为十几岁小孩面对生老病死的无措。

    沈奉年看了她好久好久。

    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还跑过来安慰他。

    明明也是个被生活裹挟着走的人,还偏偏做出一副不学无术的混混样儿。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俩,其实就是同一类人。

    沈奉年低下头,下巴正好陷入她肩膀上的小漩儿。

    两人互相紧紧倚着,搁在平时,别人只会觉得这个姿态亲昵而暧昧。

    然而这里是医院,来人只会觉得这两个小孩遇到了什么糟心跌宕的事,不时投去同情的眼神。

    两人一直待到了夜幕降临。

    寂静空荡的医院大厅,突然涌入了一大波脚步急促地人。

    他们成群穿过医护走廊,护卫着最中间那位白发苍苍学者似的的老人。

    有医生好奇地探出头,看清中间那位人物后,不禁惊喜地叫出声,急忙牵着自己的同伴来看。

    于是就有了一阵又一阵欣喜激动的叫声。

    这不就是医学界大名鼎鼎的华裔医生爱德华?

    他们何其有幸能在这里遇到他啊?

    更有甚者拿着纸笔想要上前要签名,不过被宋峤峤派遣的保镖以“救人为先”拒下。

    大家都是医学专业的人,知道救人大过天。

    更何况能把爱德华请来的,病人情况一定更危急复杂,于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腾出同一条路。

    这边,宋峤峤远远就听见来自远处的嘈杂,想着就应该是人来了,就轻轻摇醒疲惫的沈奉年:“人来了,放心,阿姨会没事的。”

    正说着,就看见熟悉的身影被护卫着走过来,身后跟了一大批人,把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宋峤峤向先锋开路的保镖低语几声,让身后那些人把医院通道让开,不要打扰其他病人家属休息。

    然后她扬起个笑容,张开双臂与前来的老者互相拥抱一下:“病人情况不太好,辛苦爱德华先生大老远过来了,相信您可以的。”

    爱德华哈哈笑了几声,捋捋自己垂髫的胡须:“看着长大的小朋友需要我了,那我当然义不容辞,怎么着也得来啊。”

    宋峤峤望了眼一旁愣愣抬头看着他们的沈奉年,知道他此刻心底的焦急,于是回过头来,真诚地对爱德华恳请道:

    “医院里的特聘流程已经帮您走好了,您现在只用专注病人就行了,其他一切事情都由我们来负责。”

    “好嘞,既然是宋小姐不辞辛苦嘱托过来的事,我一定尽力办好。”

    爱德华被领着进了手术室,刚才群人也被保镖们清完了。

    原本喧闹鼎沸的医护走廊,现在只剩下了寥寥几人,重归寂静。

    宋峤峤回到沈奉年身边坐下,语气轻柔:“爱德华很厉害的,你安心啦。”

    沈奉年沉默着点了点头,余光却像注意到什么似的,定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吗?我身上有什么?”

    见他如此,宋峤峤疑惑着上下扫了眼自己,发现没沾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异常,她用眼神询问沈奉年。

    他垂下眼,安静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宋峤峤肩上。

    这么久了,终于听到他为数不多的再一次说话:“夜深了,别着凉。”

    说完,他就移开视线,背倚着墙,眼神空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晚走廊里气温骤然降低,足以令人打起哆嗦,宋峤峤提了提料子顺滑的外套,遮挡想要进一步钻进身体的凉风。

    宋峤峤自己本身就穿得少,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外套里子还有余温,她裹紧外套,向一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顿时心领神会,跑下楼带了两条保暖的毯子上来,递给宋峤峤。

    她接过来,轻轻披在沈奉年肩上。

    沈奉年回头微微朝她笑了一下。

    “心里难受,不用逞强。”宋峤峤缓缓出口。

    等待的过程已经很煎熬劳累了,她不希望沈奉年还要硬生生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沈奉年定定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一夜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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