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在安定年代,总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让人烦乱与安心。

    远离市井之地有座高山,烟岚云岫,也是非常之人才能爬上去。正是春季景色秀美的时候,无聊之人闲着爬到半山腰,也得回家歇息半晌。

    人们称之仙山,倒也不是千年仙人在此,只因有个仙阁在山顶,招收有志之士,能爬上去的,基本不下来,爬不上去的,连正门都瞧不到一眼。久而久之,描摹上许多神秘色彩,百姓敬而远之。敬,因循着惩恶扬善,救济苍生的俗套,远,因谓之仙阁,却不光存仙。

    “商量好了,就你们四个去。”

    威严的声音似乎不容拒绝,但面前四个人明显的不大乐意。

    “师叔,”终于还是开口,“我就,不去了吧……”声音又轻又糯,眼睛却不看人。天蓝色的瞳孔盯着地面,发呆一样。

    “秋鹤,这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要耍小性子,我和你另外两个师叔好不容易争取的,珍惜。”

    秋鹤不说话了,点头默认。

    仙阁本来有四个门派,淳侠湫燑。以四季为基础,淳修治疗术,侠产剑客,湫为忍术,燑练气功。分配任务的老者,便是淳派掌门,性格倒是随和。

    “师傅,第一次出任务,我怕拖后腿。”开口的人眨巴眨巴眼睛,扯着淳老到一旁撒娇去了。

    “呵呵,”淳老摸摸凑过来的头,“你呀,怎么也长不大。哪有一点关门弟子的规矩!”淳派关门弟子,春枫,年龄小,也活泼,她所担忧的事情,仅仅如此。

    “你的师兄会保护好你的,只需全力辅助他们便可,不必担心太多。”

    “小娃娃头可不要我保护,是吧?”夏时抛却没法和漂亮师姐天天见面的烦恼,跟上去,敲敲春枫后脑勺。惹的小孩反手去打,二人伴着淳老嬉闹离开。

    真正不乐意的,只有剩下的两个人。

    秋鹤与墨。

    大师兄得道多时,已舍去前缀分派之冬字,单留墨相称。在墨还叫冬墨的时候,虽然也不熟悉与人相处之道,倒也温暖。去冬留墨,早以变成生人勿近,熟人小心之拒人千里之外的一副冷面孔。

    原因?年长者不言而喻,年少者以为墨师兄本来就是如此冷漠无情之人,再说这样真的很帅气,男女都偷偷在背后发疯,也不多问。

    结合上述材料得出结论,似乎与这位秋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师兄,”秋鹤开口,“多多关照。”

    墨嗤笑一声,抬步离开,这么长时间等着他迫于礼节开口,就是为了之后不留情面的走掉。

    早料到如此,秋鹤还是忍不住失落。天蓝色的眸子按压下海的深邃,苦笑。

    “师兄……”秋鹤喃喃自语,“讨厌鬼。”

    所谓任务,是外境邪气超过警戒值,外境族长已经前来求助,需派人前往查明缘由并灭除。仙邪大战以来,这是第一次邪气超过阈值,仙阁高位很重视,便派出武艺高强的墨和秋鹤施以援手。侠老和淳老一心想让各自最小的弟子多些历练,又觉得有墨和秋鹤在,没有什么危险,便也安排去。

    墨和秋鹤师兄关系不好,这是所有师弟师妹的共识。墨师兄剑眉星目,总是透着股冷气,秋鹤师兄五官柔和许多,一双杏眼映着蓝瞳,像水一样柔和。要是他们两个共处一个视线范围之内,必定是一副养眼美景。只是可惜,来得晚的师弟师妹,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闹的墨对秋鹤态度那么冷淡。

    “可是我总感觉墨师兄对秋鹤师兄不光是反感……”春枫和小师姐春菂讨论时,总能想起墨不经意间看向秋鹤的眼神,藏着很多东西。

    “我觉得应该和秋鹤师兄犯的错有关。”春菂小声发表见解。

    秋鹤犯过大错,这是仙阁所有人都知道的。朔日时,秋鹤总要到湫阁罚跪一整天,听说是反省。

    至于犯了什么错,纵然秋鹤脾气再好,还没人敢不惜生命地厚着脸皮去问。

    湫老已经在大战中牺牲了,罚跪时的教诲都由侠老代替。侠老舍不得打,总是做做样子给主掌门潼老看。

    其实何止是无人管教。湫老牺牲后,湫派极速衰落,各位弟子前前后后都转移至别派,时至今日,修行忍术的仅剩秋鹤一人。形影相伴,早已成为习惯。

    春枫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秋鹤师兄身上的自卑感,那种愿意为了满足他人而再三委屈自己的牺牲精神。按春菂的说法,好像在赎罪一样。

    “我真的好想知道原因,”春枫鼓着腮帮子,“你陪我一起去问嘛,秋鹤师兄脾气那么好。”

    “你自己去!”春菂一口回绝,“我可不想看到师兄尴尬的样子。”

    被拒绝后,春枫撅着嘴乱踢小石子。

    “干嘛呢小娃娃头!”非常不幸地砸中正在练剑的夏时。

    “看来你剑术也不怎么样,石头都躲不过!”

    “你还不道歉!”

    “略略略。就不!”

    夏时,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整天围着漂亮师姐转圈圈。因为绅士和活泼,博得大部分漂亮师姐的喜爱。两极反转,他对待唯一一个比自己小的师妹,春枫,那真是作天作地地皮闹,常常把人惹哭了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被侠老打了才道歉。把乖巧可爱的春枫逼的以牙还牙,肆意打闹。

    总之,这四个人要去外境打怪升级了。

    “墨师兄,秋鹤师兄,多多关照!”夏时和春枫一起鞠躬行礼。

    墨没有动静,秋鹤轻笑,“别这么紧张。”

    仅仅下山这段路程,春枫便发现秋鹤师兄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同。脾气是真的好,但是看夏时那个傻蛋一直试图引起两位师兄的注意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才让春枫发觉秋鹤师兄也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特色。

    秋鹤师兄会对夏时傻蛋的突然触碰感到无所适从,对傻蛋的叨叨叨叨的闲话点头回应,甚至不愿意嗯啊回应一声。

    自讨没趣的夏时突然转回头来叫:“小娃娃头!”

    春枫正在观察秋鹤,被吓了一大跳,一脚踩空。“啊!”突然的失重感让春枫心跳加速,两手迅速护住头部,刚准备和石阶拼个你死我活,便落入一个散发冷气的怀抱。

    “小心看路。”墨松开春枫,平淡地叮嘱完就自顾自往前走。

    “谢谢师兄!”春枫赶紧道谢,又回去寻夏时,“你个坏蛋,你干嘛!”

    “没事吧没事吧,”夏时也被吓到了,“谁能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真是个小朋友……”

    “你才小朋友,跟你一起出任务,真倒霉!”春枫回怼。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秋鹤听到春枫最后一句话顿了一下,暗自叹气。

    一路追随那人的背影,揣测那人的心思,可他思来想去,大脑告诉他,那人的心思便是:和秋鹤一起,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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