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内,两个人影在隐隐交谈。

    “ 听说那个顾家少爷要来,叫大家都端着点。”

    “好好一个少爷,干嘛领养那个怪东西?”

    “嘘,小声点。”

    过了一会儿,楼道渐渐随着脚步声安静了下来,昏黄的灯光照在地面上,时不时闪烁着。

    被称为“怪东西”的少年瘫在角落里,略微凌乱的刘海有点挡住眼睛,分辨不清神色,嘴角边青紫分明,也不知道干了什么。

    楼下的有人声隐约笑着,断断续续的进入少年的耳朵里。

    “哈哈哈,笑死我了,他那副蠢样子。”

    “跟条狗一样。”

    “哈哈……”

    陈锦延眼皮动了动,抬手擦了擦脸,慢慢扶的墙壁站起来,尽量小心的移动着。

    “嘶——”

    不知道牵动了哪个伤口,陈锦延忍不住发出声,走廊回响起少年的疼痛。

    楼道空落落的,偶尔有老鼠叫几声,窗外月光皎洁,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挂在墙壁上,玻璃里的少年与窗外的蜘蛛网结合在一起,风时不时吹动着蜘蛛网,少年却仍在原地。

    过了许久,终于到了医疗室门口,陈锦延握着门把手一瘸一拐地进去。医疗柜上零零散散的摆着几瓶药,陈锦延看到标有“碘伏”的药略过去,借着床板缓缓地趴在地板上,从床底下托出了一个破旧的小木箱,膝盖上的伤口也因此又有了反应。

    在月光与灯光的交替下,男孩坐在地板上熟练地擦拭伤口,细长的胳膊不像一个十岁少年该有的样子,却衬得他异常白嫩。

    整幅画面平静得就像只是在吃饭。

    “嘎吱——”

    门从外被推进来,打破了寂静。

    穿着格子衫的女人站在外面,脸上带有不加掩饰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陈锦延直起身看向她,眼眸微微颤动,嘴却紧抿着,面色平常得像一张纸。

    望着掺了灰的血口,李常歌明白了什么,放下东西在他身边蹲下来,重新拿出棉签。

    “别胡乱涂,小心伤口感染。”

    “他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见陈锦延没回答,李常歌习以为常地自顾自说下去。

    “没关系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

    “是一个大少爷,你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这下你可幸运了。”

    不多时,伤口处理好了,李常歌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将小木箱放回床底。

    “谢谢。”

    陈锦延这才开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李常歌听到了一如既往的感谢,不在意地走到门前,看了眼手表,提醒道:

    “已经很晚了,去睡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门又“嘎吱”地关上,留下陈锦延一人呆坐在床上,大脑慢慢回想起一点零碎记忆。

    少爷?

    好像是那个顾氏总裁的儿子吧。

    为什么要来接一个福利院的人?

    陈锦延想不通,但也不在意,索性躺到床上。伤口隐隐发着痛,却让陈锦延脑袋更迷糊,没多久就枕着胳膊便没了思绪。

    圆圆的月亮被围在群星当中,山色与夜色混合于一起,城市的繁华在黑暗中更加兴盛,呈现出泾渭分明的景象。

    莫名其妙的,陈锦延开始做梦。

    上一次做梦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大多数都是眼睛一闭,第二天就醒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有些奇怪。

    恍惚中的梦里,一个小男孩“哇哇”地哭着,旁边的大人们束手无策,一个人扮着鬼脸,小孩子的哭声却更大了……

    明明是如此吵闹的画面,陈锦延却感到十分温馨。他看不见大人们的脸,又很莫名其妙地认为他们是带着笑的,不是玩笑的那种,也不是幸灾乐祸,是一种让陈锦延感到舒适的笑,但不知道是什么。

    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梦到这个。梦里的大脑总是迟钝,未等他思考,画面一转,便是他在福利院的经历了。

    破旧的房间里,大家都陌生地看着他,旁边的老师对他们说他是新来的伙伴,需要多多关照之类的。

    刚开始,很多人都围在他身边,热心地帮助这位新伙伴,直到那几个人注意到他,时常对他做恶作剧。一次,陈锦延忍无可忍了,开始反抗,于是中间过程一闪而过,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被揍在地上,被几个人一拳一脚地发泄着,嘴里念着看你装,白色的衣服上瞬间布满了泥土。

    有人告到老师那里,他托着伤勉强站着,院长口头批评了那几个人,就打发了他。

    陈锦延有些记不清自己的心情,只看到那几个人嚣张地对他做鬼脸,院长也从口头批评到连敷衍也不给了,那些朋友也自打自己被欺负后就远离自己,不管自己怎么了都当做没看见。

    慢慢地,变成了现在这样。

    梦境反应着做梦者的状态,被刻意忽略掉的曾经再次完完整整地展现在眼前,痛击着少年的血肉。

    所有的所有汇聚成害怕——

    他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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