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觉浑身好痛。

    俞不晚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接着好一会又没了什么动静。

    过了半响,她有气无力地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四周,目之所及,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俞不晚失神地躺在地上,精巧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整个人头晕目眩,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还隐约记得陆听寒哈哈大笑离去,陆无忧偷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一会儿见,她不明所以的回后院去找绿袖,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俞不晚眯着眼睛,好大一会功夫,才逐渐感觉适应了模糊昏暗的感觉,细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大约被关在一个山洞里,洞内漆黑一片,洞门口被一块巨石堵住,山洞内潮湿而寒冷,处处透露着腐朽和凋零的气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看此情形,这里大约是九华山了,这绑匪估计是精心踩好点的,看来是早有预谋。

    俞不晚动了动身子,想活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早已被五花大绑起来起来。

    下手者手法老到,心思也够缜密,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就掉以轻心。

    白皙的手臂上,已经被粗糙的麻绳磨的通红,轻轻挪动,手臂、小腿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俞不晚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听天由命的躺在地上。

    凭她的力气,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螳臂当车,还不如保存点体力,等绿袖四处找不到自己,就会知晓自己出事了。

    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周叔啊,九华门的巡卫,是真的不行啊,还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都直接被偷家了。

    此时会客厅里热闹非凡,每张宴会桌上都坐满了宾客,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们高谈阔论,觥筹交错,畅谈江湖前景,各家弟子们酒碗相撞,谈论着江湖的新起之秀,一片欢快的景象。

    陆无忧坐在饭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仿佛这幅喧嚣的场景与他毫无关系。

    确实是毫无关系嘛。

    自家老爹气场太强,他一坐下,周围的人无端感觉凉飕飕的,都端着酒杯打着哈哈去别的酒桌称兄道弟。

    有些仰慕他的弟子,鼓起勇气想来敬酒,看看碰个运气能否得到剑神的青睐,瞧着陆听寒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块脸,连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都要哭了,只好战战兢兢的吓得离开了。

    说实话,他老爹来参加这个宴会就已经让他倍感惊奇。

    要不是有他这个亲儿子,他还以为陆听寒早已断情绝爱了。

    毕竟,他实在没觉得他对他们母子有多么热络。

    每次他发出疑问,云婉婷只会温柔地抱着他,一遍遍诉说着陆听寒对于他的降生的欣喜与期待,他是发自内心的的高兴。

    行吧,看着沉湎于过去温情的云婉婷,天长日久,陆无忧也不再提及此事。

    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陆听寒居然还有朋友。

    陆无忧的视线转向了主桌的位置,那个言笑晏晏不拘小节大口喝酒的人,就是俞不晚的父亲俞青沐。

    他既不像陆听寒那样生人勿近,也不像俞不尘那样翩翩如玉,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他好像一团火。

    他的皮肤有些黝黑,长发尾端卷成波浪,眸中带着狂放与不羁,脸廓处有一道疤痕,平添几分粗犷。每个人向他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一干到底,颇有一份豪情。

    难怪俞不晚那么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盲目崇拜什么欧阳大侠,这么活生生的案例每天摆在她眼前,难免不会心驰神往。

    以往觉得糯米团子叽叽喳喳好不吵闹,不过才分离了一会,却觉得身边好似少了什么一样。也不知道团子现在如何,她可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

    想了半天,陆无忧悄悄地离席,准备溜去找俞不晚。

    云婉婷正在笑着招呼客人,陆听寒不耐烦迎来送往,几乎都是她在忙上忙下,看着自己鬼鬼祟祟的儿子,笑着摇了摇头,别过眼去。

    陆无忧轻车熟路向后院走去,这些天跟着俞不晚东转转西跑跑,早已经将路线铭记于心。

    “陆小少爷。”陆无忧忽然看见脚步急匆的绿袖,满脸通红,汗珠直往下掉,一丝不苟的妆容早已冲花,看见陆无忧面上立刻带上了几分欣喜:“小姐是跟您一块吗。”

    九华山那么大,连俞不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今夕是何时了。

    洞里有一处小水洼,水滴从洞顶滴滴答答落下,八百六十四,还是九百三十二,俞不晚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身上越来越冷,四肢逐渐没有了知觉,只能靠数数来维持自己的最后的清明,也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下,等了多久,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

    突然,洞口的石头被慢慢推开,温暖的阳光一下子铺满了整个山洞,俞不晚的身上总算有了些暖意,眼睛才刚刚适应黑暗世界,强光的刺激让俞不晚赶忙将头别了开来。

    从洞口进来了两个人,俞不晚强忍着刺痛,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人。

    “呦,醒了啊。”声音沙哑粗糙,熟悉的声音钻进俞不晚的耳朵里,正是花园里听到的那抹声音。

    那人身材矮小,一身横肉虎背熊腰,穿着九华门侍卫的服装,狭长的眼睛里带着精光,眼神凶狠的打量着俞不晚:“小丫头片子,算你倒霉,要不是出了点变动,突然增派了人手,也不用出此下策,你乖乖的,等着俞青沐来送死。”

    转头严肃地叮嘱:“老三,你仔细盯着她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发现了,我去打探打探情况,千万不要被这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另一个瘦弱青年连连点头示意:“二哥,务必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

    青年的目光一种追随着男子,直到消失不见,看着二哥不见了踪影,青年缓缓蹲下,小心将俞不晚扶坐起来,轻轻的捏着她早已麻木的四肢。

    力道不轻不重,俞不晚僵硬的四肢回了一点暖意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俞不晚有些搞不懂状况,这算什么,优待俘虏吗。

    青年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双骸有些凹陷,瘦弱的仿若皮包骨一样,干瘪的身躯像一颗枯死的老树,风一吹感觉就要折断。

    看着这个柔弱的青年,俞不晚用虚弱的语气哀求他:“小哥哥,我被勒的好疼,你能给我松开吗,我保证不会跑的。”

    青年有些羞涩的模样,脸颊微红,但还是硬气心肠,坚定的摇摇头:“二哥嘱咐过了,绝对不能松开你。他说我太弱了,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看着俞不晚脸上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折叠的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打开,居然是栗子糕,大厨别出心裁地做成花瓣形状,大约有四五个,每个都小巧可爱,保存的完完整整。

    他捻起一小块糕点,送到俞不晚嘴边,温柔的劝慰:“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从九华门后厨顺了一点,放在怀里,还温着呢。”

    俞不晚的肚子确实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了,那一碗小小的鸡蛋羹,早就已经消化的一干二净了。

    她丝毫没有客气,就着青年的手,立刻就狼吞虎咽起来,这个时候还要什么形象,先填饱肚子再说。

    青年没想到俞不晚饿的这么狠,又怕她噎着,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她吃慢点。

    等俞不晚把糕点消灭完,还贴心的拿出水袋,小口小口的喂俞不晚喝水。

    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是绑匪,却对人还挺温柔。

    恢复活力的俞不晚,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无辜地巴望着她,声音带着祈求:“小哥哥,你就把我放开吧,要不然人质真的要勒死了。”

    青年面露不忍,但想起二哥的再三叮嘱,狠心回过头去,不再看俞不晚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坚定:“不行,二哥说了不行。”

    真是个榆木脑袋!俞不晚气急了。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一点主见都没有么,还哥哥说哥哥说。

    “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找俞青沐报完仇,自会放你离去,绝对不会伤及无辜的。”青年再三保证。

    “我爹爹是行侠仗义大英雄,他怎么会与人结仇。”

    俞不晚想都未想直接脱口而出,这绝对不可能。

    父亲是可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他曾抱着小小的俞不晚,豪情壮志的在山头,看着冉冉升起的初日,大笑着说大丈夫屹立于天地间,自当有热血抱负,做出一番事业。

    父亲匡扶弱小,乐善好施,受到九华门庇佑的百姓每年都会为父亲烧香祈福,连这次父亲的生辰,百姓有的送来了自家辛辛苦苦攒的鸡蛋,有的拉来自家丰收的粮食,有的老奶奶还为父亲做了崭新的靴子。

    百姓的爱戴自然做不得假,他怎么会与人结仇。

    她努力的劝说青年:“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放开我,我带你去找父亲,我们好好把话说清楚,他一定会听的,就算是你们绑了我,也会宽宏大量既往不咎的。”

    “够了。”

    原本温和的青年突然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满脸通红,青筋暴露,怒目圆睁,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杀了大哥。”

    似是提及了什么伤心事,滚滚泪水从他的眼眶中夺目而出,汹涌不停。

    “我们再也没家了啊。”

    青年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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