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和当朝公主是亲兄妹,一个二十八,一个十八,相差十岁。当年皇上登基,颇经历了一番风雨,那会儿先皇还在,先皇晚年有几分昏庸,以至于朝堂上有些混乱。

    这也是何文秀能以女子之身混过科举检查的原因之一。

    毕竟科举多大的事儿啊,朝廷开科举,肯定是要仔细搜查,以免举子夹带小抄之类的。无论春闱还是秋闱,入场之前,都要检查。前朝的时候,甚至是要科举之人全部脱掉衣服,连后面那地方也要检查。

    到了本朝,因着此举实在是有辱斯文,所以就废除了这一条,只脱掉外衣检查,但上茅厕的时候,是要有士兵跟着的,全程查看,免得真在那地方私藏了东西。

    先皇晚年昏聩,所以这科举也有些松散,何文秀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也是略用了些手段,这才通过了检查的。当然,她能考中,也并无作弊,完全是真本事。

    何文秀生的好,清秀斯文,又有才华,当朝公主到了适婚年纪,左看看将军家的儿子太粗鲁,右看看丞相家的儿子太风流,再打听到何文秀家宅安宁,连个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可不就心动了吗?

    公主再如何,也是个女子,也并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

    夏芝芝听说这事儿之后就连忙回了庄子那边,她前脚到,后面何文秀就来了。

    何文秀还带了几分匆忙,进门就直接问道:“之前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夏芝芝笑眯眯的点头:“自然是算数的,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去娶公主吗?”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迎娶公主,本身……这科举的事儿若是查出来,指不定九族都要赔进去了。若是再迎娶了公主,那以后怕不是要整日里提心吊胆了。”拒绝了公主顶多是被刁难一番,再让皇上生气恼怒一番。但要是娶了公主,日日相对,早晚自己这身份是要被发现的一天的。

    到时候,九族怕是都不够陪葬。一个是惹怒皇上,前程麻烦,一个是惹怒整个官宦群体,九族遭殃,何文秀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就能衡量出来哪个更合适。

    所以匆忙之下,她就直接在宫里拒绝了 ,说自己已有心上人。

    现如今,何文秀就匆匆忙忙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当日里皇上是在乾清宫询问,我情急之下,就说自己有了心上人,说我们是在这边相遇,因着你和家里人走散,本来是想着帮你打听到家人消息之后再正式提亲的,但没想到公主先开了口……没能想到,公主也在乾清宫,躲在屏风后面听了这番话,就提出要见一见你。”

    何文秀虽然没有明说,但夏芝芝想也能想得到当时该是如何场景。

    公主大概是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一边等着何文秀答应,一边想趁机见见人,最好是双方都能留下个好印象,也类似于相看了。但谁能想,这边屏风后面,公主十分娇羞正在等着出来见一见,那边何文秀就说自己有了心上人。

    公主是谁啊,早些年若说是不得宠,那自从亲哥哥登基,可就已经是本朝最受宠的公主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儿能受得住这个?自己看上的人,之前还打听到连个通房都没有呢,现下竟然冒出来个意中人?

    公主觉得,何文秀十之八九是在推辞,是在蒙骗自己。

    情急之下,就直接从屏风后面出来,提出要见一见这所谓的意中人的要求来。

    何文秀抿抿唇,有些不自在:“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本来这事儿也是因我而起,实在是不行,我就辞官……”

    “你娘能愿意?”夏芝芝问道,何文秀脸上瞬间有一层阴影,她娘若是没有执念,为什么在明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情况下,还非得逼着她参加科举呢?

    她娘就是放不开,就是忘不掉她爹的死。

    让她做官儿,一方面确实是为了何家名声,一方面,也是想让她查明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一同去办差,当年的三皇子,如今的皇上,完好无损,只何文秀的亲爹,何大人,却死了呢?

    所以她现在辞官,她娘是绝不会答应的,一来是惹怒了皇家,怕是整个何家日后都难有出头之日了。再一个,何文秀若是远离了朝堂,那事情真相岂不是永远查不到了吗?

    夏芝芝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我这人说话算数,之前既然说了愿意嫁给你,那现在肯定不会变卦,不就是见一见公主吗?那就见吧。对了,你帮我编造的身份是什么样的?”

    何文秀见夏芝芝答应,愿意帮忙,这才定了定神:“是我恩师的一个远房表亲,我恩师是河南人士,早些年因着无定河水患,有个表舅,从此不见音信。那表舅家里,有个女孩儿,和你年纪相当,算起来,如今该是十六七。”

    夏芝芝点头:“那我现在就是十七岁了。”

    她可不只是十七岁,她现代都已经是二十二,大学毕业了。再加上穿越这么些年,嗯,这么看的话,何文秀还得喊她一声大姐?夏芝芝忽然笑起来,伸手摸一把何文秀的脸颊:“喊一声姐姐来听。”

    何文秀有些怔愣,不正说着身份的事儿的吗?

    而且,直觉这一声姐姐,好像不是什么好称呼。

    但顿了顿,她还是喊道:“姐姐。”

    夏芝芝点头:“乖了,你喊我一声姐姐,日后我就护着你,你且放心就是了。行了,那咱们现在就回京吧,既然公主要见我,那宜早不宜晚,你们可有定了时间地点?”

    “百味楼,公主明日里中午会带人过去。”何文秀说道,顿了顿,扫视了一下夏芝芝:“我们需得去买些衣服首饰,姐姐……”

    顿了顿,又笑道:“人前我不能叫你姐姐,按理说,我该是比你大几岁的,我叫你芝芝?”

    夏芝芝点头,何文秀就叫了一声:“芝芝,咱们先去买衣服还是先去买首饰?你且放心,我今儿带足了银子的,日后咱们就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且随意花用就是了。”

    片刻之后又补充道:“再者,你帮了我这样大的忙,我感激不尽,若是可以,我性命都是你的,这些银钱,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还请你别嫌弃,只管用就是了。”

    夏芝芝笑眯眯的:“我知道,你放心,我定不会客气的,我这人别的不会,但是花钱这事儿是最会了。”

    何文秀心细,这次来庄子上,是特意带了马车来的。于是,夏芝芝就有幸坐了马车,一路跟着回京城,趁着天色还亮着,先去布庄量体裁衣。

    至于首饰,今儿是来不及了,需得明天再去买。

    她买了小院子,所以这会儿也不用去客栈落脚,让何文秀将她送到了院子那边,正要进去,忽然一拍手,想起来个重要事情:“绣娘说,今儿只能做出来一身衣服,但明日里我和公主见面,若是公主脾气不好……怕是这一身衣服不太够用。”

    何文秀也跟着皱眉,但很快就松了眉头:“我去另外买几套,虽说可能有点儿不太合身,但总比没有强。”

    夏芝芝点头,这才放心回了小院子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何文秀就带来了两套衣服,又有若干首饰——这部分不是买的,而是找自家亲娘要的。

    她娘虽然固执,性子执拗,但也知道迎娶公主对何家并无好处,何文秀若是真的男子,哪怕是不能人道不能生育,她都能想法子将公主给迎进门。但偏偏,何文秀却是女子之身。

    所以,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门的。

    她娘是想让表妹进门的,但表妹进门之前,先得先解决外患,也就是公主。

    要解决公主,必然要惹怒皇上,以及太后。那表妹这会儿其实是并不适合出面的,所以何文秀的娘才十分大方,将自己的首饰给拿出来了一部分,在她看来,夏芝芝冲在前面挡住了太后和公主,以及皇上的怒火,这点儿东西作为补偿,也很正常。

    等日后,没了公主,夏芝芝也就没了用。拿了这些首饰,她也不算是白白忙活一场。

    何夫人多年积攒下来的首饰,那自然是非同凡响,价值不菲的。

    不过夏芝芝并不喜欢,只笑道:“既然是伯母送给我的,那我拿去换了新的,她不会生气吧?”

    何文秀眨眨眼,也跟着笑起来:“你放心就是了,给了你的,那就是你的,无论你是换了或者是卖了,都可以。”她自然是能听出夏芝芝的言外之意的。

    但她并不在意,她娘的心思,她也看的分明,她心里也是有些恼怒得——对何夫人来说夏芝芝是挡枪的靶子,但对她何文秀来说,夏芝芝就是救命的恩人。

    所以,她感情上,是更偏向于夏芝芝一些的。

    何文秀还主动给夏芝芝建议:“这些太老气了些,好几年前的款式了,并不是很适合你,我觉得,该换成玉石的,玉石的更般配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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