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话被噎住，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倒是秋娘，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双手抱臂，问道：“现在，你觉得我的依仗，能不能成为我的依仗呢？”
这话问出来有些拗口，但谁都能听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脸色阴沉沉，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问道：“好吧，你且先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我要进宫，选秀的名贴已经下来了，我不希望任何人阻碍我的路。第二，放妾书，我要你给我娘一张放妾书。”秋娘脸色重新冰冷下来，中年男人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也不想哪天我和你，成为生死仇人吧？若是有一天，我姨娘死在你的嫡妻手里，你觉得，我会不会报复你们？”秋娘冷着脸问道，中年男人都气笑了：“就凭你？你说报复我们，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以为你凭着这张脸进宫，就能立马站在山峰上？宫里那么多人，轮得到你出头？”
皇上三年选秀一次，宫里人来人往，到最后，能留下来，能坐上高位的，又有几个？
现下也得亏是皇上年纪大了些，修身养性了些，若是换了十年前，就秋娘这样的，进宫一趟都不够别人陷害的。
秋娘挑眉：“谁说报仇的方式就只有我登上高位这一种了？到时候我刺杀皇上，顺便灭了九族，也算是报仇了吧？”
旁边夏芝芝都忍不住要为秋娘鼓掌了，一个纯纯的古代姑娘，竟然能有这样先进的想法？这可真是……这要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发疯第一人。哦，也不用放到现在，就在这古代，她这种的，也算是发疯第一人了。没看旁边她亲爹，都震惊的做不出来反应了吗？
中年男人别说是反应了，连呼吸都快停下来了——刺杀，诛九族，这可真是他的好闺女啊。
中年男人对上秋娘的眼神，心里一寒，就觉得怀里放着的名帖有些烫手起来，若是秋娘真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她进宫的。
他正想着，就听见秋娘继续说道：“所以，我娘活着，大家也都能活着，毕竟，没到绝路，谁会想死呢？”
中年男人看秋娘，秋娘笑了笑：“我不信你的夫人，所以这个放妾书，必须有。离开了你家，我娘还是会留在京城，她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到时候，还请周大人好好照看我娘。”
秋娘又不蠢，她若是一味硬碰硬，那事关九族性命，周大人估计是宁愿这会儿将她给弄死，也绝不会让她进宫的。所以，秋娘还需要将自己的把柄送过去。
但这个把柄，又不能是秋娘的掣肘。
也相当于是两个人互退一步——姨娘是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她好好的，这盘棋就能是活的，就能下。她要是不好，这盘棋就下不了了，就要被掀桌子了。
父女两个谁也没说秋娘进宫之后的事儿，因为谁都知道，这事儿不用说。若是秋娘有本事，有争宠的能耐，周家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腿的，周家也必然会成为秋娘的后靠。秋娘若是没本事，她一个庶女，在宫里生死就是自己的事儿了，周家也绝不会伸手。
所以现下，就只姨娘的处置，是这父女俩要谈判的重点。
良久，周大人忽然笑了笑：“我以前总觉得你懦弱，空有一张脸，原想着你最好的去处也不过是做了侍妾。却没想到，家中几个子女，倒是你，才最像我了。”
空有美貌性情怯懦的秋娘，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可现在，秋娘亮出来了爪子，周大人就觉得，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若是费些心思，周家，指不定还真能有点儿造化？
和周家的造化比起来，周夫人，以及嫡女这母女两个的小心思就不算是什么了。
周大人一旦想清楚，就很痛快了：“好，放妾书是吗？我给，我甚至可以给你置办进宫选秀的衣服首饰，我也能保证你在选秀之前，不会被你嫡母和嫡姐打扰。但我有条件。 ”
秋娘点头：“您请讲。”
有条件是正常的，没条件她才要担心周大人会不会在后面憋个大招呢。
“为父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八年，我想更进一步。”周大人很坦白很直率，他伸手：“我给你一年时间。若是做得到，那你姨娘在外面，你尽可以放心。若是做不到……你该不会以为一张放妾书，就能确保你姨娘安然无恙了吧？”
秋娘也忍不住笑，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觉得，一张放妾书，就能让姨娘后顾无忧了。放妾书，只是确保了嫡母不能随意发卖姨娘，打死姨娘。
姨娘过的好不好，却并不是这一个放妾书能保证的。
到时候，周大人是官，姨娘是民，官不想让民有好日子过，也不过是开口几句话的事儿。
所以本身，她和周家这利益交易，就是一个比较长久的事情。除非有朝一日，她再也用不着周家。
但这一年之内，她肯定是离不开周家。周大人这个一年的时间，就选的十分巧妙了。
秋娘伸手：“那我们击掌为盟。正好，我这里笔墨纸砚都有，还请周大人尽快写些放妾书。”
周大人点头，秋娘立马就转身去屋子里拿来了笔墨纸砚，然后请了周大人到旁边桌子上写字。等他写完，立马就催促了姨娘：“现下就去衙门，将你的户籍文书办妥当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需得尽快。”
反正也到了这一步了，周大人也不是那种下作人，干脆就派了身边小厮带着姨娘去衙门，有他的名帖在，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姨娘的户籍，就从侍妾，变成了良家民。
周大人从这房子里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秋娘和夏芝芝。
夏芝芝是第二次随着秋娘回周家，第一次她们两个是不走寻常路，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然后来了正院。
夏芝芝也是第一次见周夫人，周夫人相貌还是不错的，甚至你只看她相貌，根本就想不到她会是个背后折磨庶女，又想法子将庶女当牲畜的人。
“秋娘，你可回来了，你这几天没回来，我可担心你了，天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生怕你在外面……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是如此相貌，一旦落在歹人手里……”见秋娘进门，周夫人那手帕在眼睛下面一碰，眼泪就下来了。
秋娘转头看周大人：“难不成我要选秀的事儿，周大人竟是没和周夫人说过吗？否则，这样败坏我名声，是等着被皇上清算吗？”
周大人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那名帖送来的时候，周夫人也在场，她如何会不知道秋娘要参加选秀的事儿？不过是不知道秋娘的变化，下意识的，要先斥责她，打压她而已。
周夫人也听出来了不对，脸上的痛心和难过一瞬间就收起来了，面上带了几分漠然：“原来是有了依仗了，我就说呢……好端端的，竟是连家也不回了。”
周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回来了，就且先回你自己的屋子歇着去，你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明天会叫裁缝上门，给你重新置办……”
要进宫选秀，总不能穿着一身丫鬟衣服进去吧？
虽说现如今大家都是如此对待庶出的，但闹到宫里去，放在明面上，还是让人有些不齿的。
秋娘笑道：“夫人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还有自己的屋子呢。不过我那屋子，多少年都没住过人了 ，也不知道现下是不是已经成了老鼠窝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者，我以前一个人，倒是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可我现下还带着我的恩人呢，总不能让我的恩人睡地上吧？夫人您看……”
她拖长了声音，等着周夫人回答。
周夫人脸颊都抖动了一下，她听出来秋娘的意思了，住处不是大事儿，最重要的是，恩人这两个字。
秋娘摆明了说夏芝芝是她恩人，周家要是在这档口，还将夏芝芝随意打发的话，可多少有些坏名声了。
周夫人打量夏芝芝，喜爱芝芝站着不动，只脸上维持着笑容，活像是个木头人，看的周夫人心里忽然一凉，赶紧就转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她沉声说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既然你现下不是一个人住了，那住我院子里也不像话，正好，落樱院还空着，你先搬进去住吧。另外，既然要参加选秀了，身边也不能没个伺候的人。”
她冲自己身边的丫鬟招招手：“巧珠，今儿起，你就先跟着二姑娘伺候吧。正巧，你们两个也熟悉，也免得用了别人，你不习惯，你说是不是？”
这话问的是秋娘，秋娘平日里伺候周夫人，通常都是和巧珠一起的。不过，巧珠是监工，秋娘是苦力。
秋娘似笑非笑：“夫人大气，这份儿胸襟，我自问比不上。”
倒是秋娘，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双手抱臂，问道：“现在，你觉得我的依仗，能不能成为我的依仗呢？”
这话问出来有些拗口，但谁都能听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脸色阴沉沉，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问道：“好吧，你且先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我要进宫，选秀的名贴已经下来了，我不希望任何人阻碍我的路。第二，放妾书，我要你给我娘一张放妾书。”秋娘脸色重新冰冷下来，中年男人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也不想哪天我和你，成为生死仇人吧？若是有一天，我姨娘死在你的嫡妻手里，你觉得，我会不会报复你们？”秋娘冷着脸问道，中年男人都气笑了：“就凭你？你说报复我们，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以为你凭着这张脸进宫，就能立马站在山峰上？宫里那么多人，轮得到你出头？”
皇上三年选秀一次，宫里人来人往，到最后，能留下来，能坐上高位的，又有几个？
现下也得亏是皇上年纪大了些，修身养性了些，若是换了十年前，就秋娘这样的，进宫一趟都不够别人陷害的。
秋娘挑眉：“谁说报仇的方式就只有我登上高位这一种了？到时候我刺杀皇上，顺便灭了九族，也算是报仇了吧？”
旁边夏芝芝都忍不住要为秋娘鼓掌了，一个纯纯的古代姑娘，竟然能有这样先进的想法？这可真是……这要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发疯第一人。哦，也不用放到现在，就在这古代，她这种的，也算是发疯第一人了。没看旁边她亲爹，都震惊的做不出来反应了吗？
中年男人别说是反应了，连呼吸都快停下来了——刺杀，诛九族，这可真是他的好闺女啊。
中年男人对上秋娘的眼神，心里一寒，就觉得怀里放着的名帖有些烫手起来，若是秋娘真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让她进宫的。
他正想着，就听见秋娘继续说道：“所以，我娘活着，大家也都能活着，毕竟，没到绝路，谁会想死呢？”
中年男人看秋娘，秋娘笑了笑：“我不信你的夫人，所以这个放妾书，必须有。离开了你家，我娘还是会留在京城，她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到时候，还请周大人好好照看我娘。”
秋娘又不蠢，她若是一味硬碰硬，那事关九族性命，周大人估计是宁愿这会儿将她给弄死，也绝不会让她进宫的。所以，秋娘还需要将自己的把柄送过去。
但这个把柄，又不能是秋娘的掣肘。
也相当于是两个人互退一步——姨娘是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她好好的，这盘棋就能是活的，就能下。她要是不好，这盘棋就下不了了，就要被掀桌子了。
父女两个谁也没说秋娘进宫之后的事儿，因为谁都知道，这事儿不用说。若是秋娘有本事，有争宠的能耐，周家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腿的，周家也必然会成为秋娘的后靠。秋娘若是没本事，她一个庶女，在宫里生死就是自己的事儿了，周家也绝不会伸手。
所以现下，就只姨娘的处置，是这父女俩要谈判的重点。
良久，周大人忽然笑了笑：“我以前总觉得你懦弱，空有一张脸，原想着你最好的去处也不过是做了侍妾。却没想到，家中几个子女，倒是你，才最像我了。”
空有美貌性情怯懦的秋娘，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可现在，秋娘亮出来了爪子，周大人就觉得，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若是费些心思，周家，指不定还真能有点儿造化？
和周家的造化比起来，周夫人，以及嫡女这母女两个的小心思就不算是什么了。
周大人一旦想清楚，就很痛快了：“好，放妾书是吗？我给，我甚至可以给你置办进宫选秀的衣服首饰，我也能保证你在选秀之前，不会被你嫡母和嫡姐打扰。但我有条件。 ”
秋娘点头：“您请讲。”
有条件是正常的，没条件她才要担心周大人会不会在后面憋个大招呢。
“为父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八年，我想更进一步。”周大人很坦白很直率，他伸手：“我给你一年时间。若是做得到，那你姨娘在外面，你尽可以放心。若是做不到……你该不会以为一张放妾书，就能确保你姨娘安然无恙了吧？”
秋娘也忍不住笑，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觉得，一张放妾书，就能让姨娘后顾无忧了。放妾书，只是确保了嫡母不能随意发卖姨娘，打死姨娘。
姨娘过的好不好，却并不是这一个放妾书能保证的。
到时候，周大人是官，姨娘是民，官不想让民有好日子过，也不过是开口几句话的事儿。
所以本身，她和周家这利益交易，就是一个比较长久的事情。除非有朝一日，她再也用不着周家。
但这一年之内，她肯定是离不开周家。周大人这个一年的时间，就选的十分巧妙了。
秋娘伸手：“那我们击掌为盟。正好，我这里笔墨纸砚都有，还请周大人尽快写些放妾书。”
周大人点头，秋娘立马就转身去屋子里拿来了笔墨纸砚，然后请了周大人到旁边桌子上写字。等他写完，立马就催促了姨娘：“现下就去衙门，将你的户籍文书办妥当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需得尽快。”
反正也到了这一步了，周大人也不是那种下作人，干脆就派了身边小厮带着姨娘去衙门，有他的名帖在，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姨娘的户籍，就从侍妾，变成了良家民。
周大人从这房子里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秋娘和夏芝芝。
夏芝芝是第二次随着秋娘回周家，第一次她们两个是不走寻常路，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然后来了正院。
夏芝芝也是第一次见周夫人，周夫人相貌还是不错的，甚至你只看她相貌，根本就想不到她会是个背后折磨庶女，又想法子将庶女当牲畜的人。
“秋娘，你可回来了，你这几天没回来，我可担心你了，天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生怕你在外面……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是如此相貌，一旦落在歹人手里……”见秋娘进门，周夫人那手帕在眼睛下面一碰，眼泪就下来了。
秋娘转头看周大人：“难不成我要选秀的事儿，周大人竟是没和周夫人说过吗？否则，这样败坏我名声，是等着被皇上清算吗？”
周大人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那名帖送来的时候，周夫人也在场，她如何会不知道秋娘要参加选秀的事儿？不过是不知道秋娘的变化，下意识的，要先斥责她，打压她而已。
周夫人也听出来了不对，脸上的痛心和难过一瞬间就收起来了，面上带了几分漠然：“原来是有了依仗了，我就说呢……好端端的，竟是连家也不回了。”
周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回来了，就且先回你自己的屋子歇着去，你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明天会叫裁缝上门，给你重新置办……”
要进宫选秀，总不能穿着一身丫鬟衣服进去吧？
虽说现如今大家都是如此对待庶出的，但闹到宫里去，放在明面上，还是让人有些不齿的。
秋娘笑道：“夫人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还有自己的屋子呢。不过我那屋子，多少年都没住过人了 ，也不知道现下是不是已经成了老鼠窝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者，我以前一个人，倒是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可我现下还带着我的恩人呢，总不能让我的恩人睡地上吧？夫人您看……”
她拖长了声音，等着周夫人回答。
周夫人脸颊都抖动了一下，她听出来秋娘的意思了，住处不是大事儿，最重要的是，恩人这两个字。
秋娘摆明了说夏芝芝是她恩人，周家要是在这档口，还将夏芝芝随意打发的话，可多少有些坏名声了。
周夫人打量夏芝芝，喜爱芝芝站着不动，只脸上维持着笑容，活像是个木头人，看的周夫人心里忽然一凉，赶紧就转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她沉声说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既然你现下不是一个人住了，那住我院子里也不像话，正好，落樱院还空着，你先搬进去住吧。另外，既然要参加选秀了，身边也不能没个伺候的人。”
她冲自己身边的丫鬟招招手：“巧珠，今儿起，你就先跟着二姑娘伺候吧。正巧，你们两个也熟悉，也免得用了别人，你不习惯，你说是不是？”
这话问的是秋娘，秋娘平日里伺候周夫人，通常都是和巧珠一起的。不过，巧珠是监工，秋娘是苦力。
秋娘似笑非笑：“夫人大气，这份儿胸襟，我自问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