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从赌场夺门而出,鉴安脸色铁青,怒骂:“既玩不过那些赌客,你又何必卖弄聪明?!”

    早在进来前他便说十赌九输,余瑶偏不信,硬要试,前几局有输有赢,打个折中,后输得狠了,她又奇迹般赢了几场,还以为她是有些手段,偏叫人看了出来,赌场打手在他们身后喊打喊杀,叫出老千赔偿。

    鉴安这辈子都不曾这样狼狈,东窗事发之际,他还没反应过来,亏得余瑶手脚快,拉扯着他冲出赌场,才有一线生机。

    他一面逃跑,一面生气,一面倍感荒谬,暗想余瑶是哪来的胆子和本事,敢进赌场也就罢了,还敢学着人用些不入流的手段黑吃黑??

    余瑶怀抱自己赢来的赌资,竟还能冷静与他对呛:“哪家赌场不监守自盗,昧赌客的银钱?我不过学着他们,把应得的赢回来罢了。”

    鉴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什么叫应得的,你方才明明手段不……!!

    他有心回敬一句,奈何身后打手渐近,打断思绪。

    余瑶脚步加快:“照先前说好的,分开跑。”

    等两人各自甩开追兵,在约定处会合,鉴安脸色难看中,明白过来她刚出门先拽着他走街串巷,又定下个什么汇合处、暗号是为了什么。

    他总算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生气不过,见到余瑶,一点迟疑没有,沉着脸拽着她就往一个方向走。

    余瑶大惊:“做什么?”

    莫不是让她负荆请罪,把钱还了?她当即挣扎起来。

    鉴安强硬地压下她的顽抗:“……回府!”

    再在外头怕不是没人收得住她了!

    他深悔昨日余瑶问时,他告诉了她此处最繁华的地方在何处,又在今日答应她出门,更悔在鉴宁出发前问他和余瑶单独在一块是否有事,可需调换时,自信回答他无事。

    一想到那不知道在哪里搜寻他们的追兵,鉴安就一阵头疼兼表情难看:“若叫公子知道了,看你如何收场!”

    余瑶:……都乔装过了,怕什么!

    她不满被鉴安半拉半拽着走,大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两人回到府邸,整个宅院静悄悄的。

    鉴安松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独自解决麻烦,先给余瑶打个眼色,示意:“快换回原来的衣服。”

    余瑶回房,换完衣服,满心安心,却在出房门的一瞬间对上鉴宁的视线。

    鉴宁微笑请道:“姑娘,公子有请。”

    余瑶一呆,与鉴宁同去,鉴安已经在厅堂里了,也不知给孟九徵汇报了什么。她投去询问的视线,他也不理。

    余瑶无奈,局促着不知站好坐好。

    孟九徵道:“姑娘坐罢,站着做什么。”

    神色微讶中,似是不懂她何故局促。

    余瑶坐下了,心中稍安又还有些忐忑,正想着是不是要客套客套问孟九徵事情办得怎么样,冷不丁孟九徵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姑娘男装扮得开心么?”

    他坐马车回府时,无意瞥见一个身形甚是眼熟的“男子”跑过,只说看错,回了府中,她与鉴安不在,进门又偷偷摸摸,加上鉴宁陈述当时余瑶衣着,孟九徵直接了然。

    余瑶险些跳起来,猛咳了一声,道:“还、还好。”

    她低着头握拳抵唇,一个劲眨眼。

    要裴彦昭在,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余瑶心虚,正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解。

    孟九徵从鉴安那已了解事情始末,问:“姑娘缺银钱花用?”

    “……不。”

    “姑娘想要什么?”

    “……暂时没想要的。”

    “衣物?首饰?抑或吃食?”

    “……”

    沉默一阵,余瑶叹一口气,不答。

    上首孟九徵眉目敛起,见她不应,心中起疑,总不会她同京城纨绔子弟一般,有去赌场一掷千金的习惯?

    他实在追根究底,执意要问出她她往赌场去是想干什么,而余瑶不愿答,僵持中,厅堂里的气氛古怪地沉默了。

    孟九徵在座位上沉默着不语,鉴宁垂目,反倒鉴安终于受不了这寂静,干脆道:“公子,姑娘既不愿答,就算了罢,此次是我不对,没看好姑娘。”

    他自认此事有错,错在余瑶,有,错在他,也有。

    因为性格上的某些类似、两人吵闹颇多,某种程度上他比孟九徵和鉴宁更懂余瑶,知她是执拗的性子,极是反骨,旁人越逼她说她越不想说,越不想说,互相间就是坐到天荒地老,她也沉得住气。

    如此,与其白白耗时,不如互相放过,说到底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凑到一块结伴上路罢了,彼此警惕保留也是常情,他们对她不也瞒了事么。

    余瑶看看鉴安,惊异他在此刻竟会开口,少见没反驳他,继续保持沉默。

    孟九徵一叹,重新恢复温和的模样,道:“是我多事了。”他选择不问,只确认,“那姑娘还要与我往丹州去么?”

    这是重新定约,她随他往丹州去,她对他的身份、他的帮助保持沉默,他对她的过往、她的未来保持忽视。彼此相安,到得丹州就分道扬镳,此后再无瓜葛。

    余瑶想一想,慎重点头:“要。”

    这回才是真正敞开心扉,彼此慎重地下了决定,达成默契。

    孟九徵道:“好。”

    鉴宁抬起头来,脸上挂了笑。鉴安心里一松,不自觉睨了余瑶一眼。

    正巧余瑶也在看他,当即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你以为我会领情么。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领情么。

    嘁。

    双双别过头去。

    鉴安正烦心自己到头来还是被余瑶拉下水,要处理赌场的后续事宜。

    鉴宁问道:“你们方才去了哪家赌场?”

    余瑶身份特殊,罪臣之女的身份禁不起探究。

    保险起见,还是得去排查一遍,做个善后,免得有人摸清他们踪迹,察觉什么。

    鉴安回道:“右前赌场。”

    气氛一下像解了冻一样轻松,余瑶看着商讨中的鉴安、鉴宁,不自觉将紧绷的神经放松,脸上带笑,心底觉得庆幸。

    她竟然也为了他们四人的和好感到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归处有了切实着落。

    鉴宁:“姑娘,脸。”

    他看看她,像是想说好久了,迟疑一迟疑终于还是比了比自己脸上。

    余瑶:“?”

    她伸手在同样位置一摸,一看,手上一块粉痕。

    “我……!”她及时收声,“你们看见了也不早告诉我!”

    她竟然顶着一张没洗干净的脸在他们面前坐了半刻钟!

    鉴宁似想笑,又觉抱歉:“我……对不住。”

    鉴安则直接嘲笑:“先前你化的妆面比这还过分,怕什么,就一点点。”

    她忙忙站起来,要回房再洗一次脸,就见主位上孟九徵忽的展开了折扇。

    她不由住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孟九徵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赞同鉴安的话道:“确实,只一点点。”

    余瑶:……

章节目录

短篇合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君且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君且去并收藏短篇合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