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何惜玥正想发作,抬眸就对上那双狭长单薄的眼眸,眼尾锋利,微上挑,很浅的内双。

    光影斑驳,照在石板上,男生身形很高,阴影压住她,气场低得逼人。

    后背出了一层汗,何惜玥有点腿软,手被捏得又酸又痛,她声音微微颤抖,“陈星烈。”

    “你怎么来了?”她嗓音底气不足,气焰一下便消下去,“松开我手呀。”

    长指用力,陈星烈垂下眼睫,食指的银戒微反衬光点,皱了皱眉,厌恶地扔开她手,那眼神像看一堆垃圾:“不放我在眼里?”

    何惜玥赔笑,谄媚得很:“我哪里敢,烈哥。”

    她恶狠狠地盯了眼翁星,“我就教训个贱人而已。”

    发丝凌乱,汗水糊在脸上,左脸的指印还清晰可见,胸前制服在拉扯中,纽扣掉了一颗,隐约可见白色胸衣。

    翁星伸手挡住,站在陈星烈身后,平静而沉默地看向何惜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泪,但没掉出来。

    何惜玥看着她,恨得牙痒痒:“一班的人不应该都恨她吗?她一个在B班待了两年的人,怎么敢指挥你们。”

    “你他妈放尊重点,何惜玥。”陆行之冷冷盯着她。

    她身旁的女生,有大胆的跳出来,“就是这个叫翁星的贱人害我们玥姐现在出门都要被数落,还被他爸扣光了生活费,卡也冻结,说不提升名次就永远没零花钱。”

    “我们现在哪个场子都去不了,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那人说到激动处,伸手就想来打。

    眉心戾气难掩,陈星烈捏住她手,反手下掰,眼眸冰冷,“你也配?”

    难女生瞬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哇哇着大哭求饶。

    抬眸,翁星看向陈星烈的侧脸,耳骨上一粒黑痣,冷漠阴沉,气压极低,一贯散漫,打起架来的狠劲却又无人能比。

    大多数时候这人冷漠散漫生人勿近,极少数生气的时候眉眼的暴戾压不住,痞坏得没人敢惹。

    十秒,二十秒,他没松手,估计再用了一点,那人的手腕真要被活生生掰断。

    何惜玥反过来求情:“陈星烈,她是我朋友,她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是吗?”松开了手,扯了张纸巾,他慢条斯理地擦手指,低头睨了她们一眼,“她们是你朋友?”

    何惜玥烟熏妆下的眼影很亮,汗水晕染,脱妆,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丑陋而狼狈。

    “洗下脸。”拧开瓶矿泉水,陈星烈直接从她头顶淋下去。

    一瞬间,头发和衣服湿透,何惜玥眼睛嘴里都是冷水,她紧攥手指,因为用力脖子骨凸明显,冷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道:“不必要做得这么绝吧,陈星烈?”

    “我爸也认识你爸,你回家怎么交代。”

    “呵”,低嗤了声,陈星烈弯腰逼近她耳边,“我没动手已经是对你仁慈。”

    “交代,对你们,没必要。”

    男生嗓音低沉,字句缓和,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何惜玥脖子,她快呼吸不过来。

    屈辱,难堪,何惜玥强忍着,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身对翁星的方向鞠了一躬,“对不起,翁星。”

    “是我他妈没本事,没想到你连我们班最有钱,最有势的男生都能勾引到。”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陆行之气得直接提起她衣领,“我们之前对你太好了,是吗?”

    何惜玥笑的模样有点疯:“是啊,我不就说的事实吗?她一个插班生,凭什么陈星烈会来给她撑腰啊?不就是那张脸,和那副身子吗?”

    “嘴真脏,操。”陆行之暴脾气上来,伸手直接压她到墙壁上,她后背撞上石头,下意识佝偻,脱了妆的黑色灰水顺着脸颊留下来,眼底充血,“我就这样的人啊。”

    “陆行之,你有种今天弄死我,否则让我回家我一定让我爸饶不了你!”

    “你家很有权势吗?”翁星站出来,冷冷盯着她,“你这么笃定你可以欺负所有人?”

    何惜玥死死盯着她,“让你从此在一中过不下去,我还是能做到。”

    “陆行之,你们有本事每天守在她身边啊,否则我堵她到死,她别出校门一步。”

    缓和了会心绪,翁星伸手理了理耳畔黑发,上前一步,她把手机录音调出来,“我可以把这些证据提交给警察,寻衅滋事还是勒索未遂?可以构成刑事犯罪吧,入狱,你这辈子都会带着污点。”

    何惜玥眼眶突然变红,眼白里尽是血丝,吼道:“那又怎么样,我爸有钱,他会捞我出来!”

    “你个贱人这辈子只配看我吃香的喝辣的,看我怎么践踏你欺负你让你永远也反抗不了!”

    “那我爸也会用更多的钱,让你服完你应该受的刑罚!”压抑,克制,至再也无法忍受,翁星喊出来。

    她从书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扔在她身上。

    何惜玥看了眼,眼神里皆是不可置信,“我不信,你是姓这个翁!”

    “我不信!”

    信天企业,早年和陈津滕所在的公司互为合作伙伴,后涉及不同的领域,翁星父亲转型服装业,她爷爷曾在机关工作,处级干部,退休后出国。

    但现在在体制内仍有关系,负责审批何惜玥爸地产项目的负责人就是翁星父亲的朋友。

    这相当于是拿捏住何惜玥家地产公司的命脉。

    “我在忍,是想拿到足够证据,让你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让你一昧欺辱我。”翁星看着她,“你被挤出一班,是你活该。”

    “你个烂人。”

    愤怒不甘冲昏头脑,何惜玥挣开陆行之的手,伸手就想去打翁星。

    却被陈星烈拽住手,一把扔到她那群姐妹中间。

    陆行之:“你应该谢谢我哥不打女人,否则你今天绝不是现在这么好受。”

    低眸点了支烟,陈星烈抽了张卡出来,盯着那群小混混模样的女生,“要钱是吗?”

    那群女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眼底欲望掩藏不住。

    “二十万,刚她怎么打翁星的,十倍还回去。”抬手,陈星烈直接把那张卡扔过去。

    那群女生眼里贪婪无比,开始自发地围成一个圈,将何惜玥堵在里面,犹豫着,最后有人抬手打了第一巴掌。

    “唰!”清脆一声。

    何惜玥右脸飞快红肿一片,双眼充血,不可置信,“我当你们是朋友,你们竟然为了钱……”

    “对不住,玥姐,他们我们都惹不起,而且我们真的很需要那笔钱。”于莎一边哭一边继续扇她。

    僻静小路上汇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对着何惜玥指指点点,“这个小太妹,仗着有钱到处欺负,可算得到报应了。”

    未几,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司唯嫣穿着裙子跑过来,她看着翁星的模样,第一时间把外套脱给她,“没事吧?星星。”

    翁星点点头,她看了眼还在被扇耳光的何惜玥,轻轻开口:“可以了。”

    那几个女生停下,手掌都被扇得绯红。

    翁星抬眸看向半靠在路灯柱的少年,黑衣黑裤,碎发漆黑,指间猩红跃动,一贯散漫,英俊疏冷。

    心跳砰砰,翁星走近,轻轻开口,嗓音柔和如江南第一抹新芽:“谢谢你,陈星烈。”

    勾唇淡笑了下,捏着手心的徽章,陈星烈单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才传来淡淡一声:“不和我去见奶奶?”

    柏油路被晒得发烫,树叶阴影斑驳投下,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骄阳气息,海棠花开了,缀在枝头,红艳艳的一片。

    少年身姿挺拔颀长,眉眼一贯的冷戾和厌世感消解很多,站在海棠花树下,仿佛和那片夕阳一同坠入白墙红瓦的童话梦境中。

    翁星轻轻回了声,“哦,好。”

    司唯嫣牵起她手,替她拨理好发丝,拿纸擦了她额头的汗水,和她一起往前走,大海的方向,蔚蓝,台风过后,风浪消弭。

    陆行之候在原地等警/察,她夺过于莎手中的银行卡,瞟了眼缩靠在墙角狼狈不堪的何惜玥,眼底厌恶不加掩饰。

    二十分钟后,几人一起坐上了去警局的警车。

    司唯嫣:“说好了啊,等会要去吃城南那家很出名的海盐冰沙。”

    陆行之自动对带有海盐味道的奶茶及各种产品避之不及,“别吧,那玩意酸死了。”

    司唯嫣;“啊?怎么会明明是咸的。”

    陆行之:“我上次喝我哥那杯,真的酸死了。”

    司唯嫣:“是不是备注加了什么?”

    陆行之努力回想,“好像是乌梅,梅子,对,多加梅子。”

    翁星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少年,黑色T恤,袖口有白色的英文logo,男生的气息独特凛冽,乌沉木的雪香般,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干净,清冷,他看着窗外,长睫微垂,在眼窝里投下一圈阴影,冷倦而淡漠。

    不怎么爱笑,平时总拽拽的。

    从小时候谁都想欺负的小可爱,长成了冷酷大拽b。

    轻轻拉起手腕皮筋弹了弹,翁星看着他,声音很轻,如棉花糖一抿就化,她问:

    “你喜欢吃酸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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