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是艳阳天下族人们说说笑笑的面容,一时是黑暗中闪烁泪光的血色眼睛,宇智波熙的意识在两种迥然不同的处境中辗转沉浮。

    绿水负着胁差,眉眼坚定:“熙,我是你未来的护卫,绝对要守护你!”

    “救救我,熙酱……”奈奈绝望地伸出手。

    千裕翻动着架在火上的烤鱼,笑眯眯地劝食:“我烤的鱼味道不错吧?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高。”

    “少族长,救,救救我们——”血流成河的宇智波挂着诡异的笑容蜿蜒爬行,留下被血液染红的褐色土地,抬起头是缺失眼珠的空洞眼眶。

    背后是满天红霞的宇智波笃信地握拳,满脸信服:“少族长,你是宇智波的太阳!未来绝对会带我们回到巅峰。”

    宇智波隼人眼底都是失望,望着她无声叹气:“你没有做忍者的天赋,更没有成为宇智波族长的才能。”

    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宇智波熙不由自主地下坠,她好像回到了灭族之夜。

    越来越多宛如傀儡的族人围了上来,他们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缺胳膊少腿,暗沉的血液从眼眶流到了脚底。他们嘴唇张张合合,或是指责或是求救,凌乱的言语宛如一场风暴瞬间席卷了宇智波熙周身。

    她双手抱住脑袋,慢慢蹲下了身子。

    “你……你会忘了我吗?”

    清隽腼腆的少年拉住了宇智波熙的手,她缓缓抬起头,是晴啊!她从血腥恐怖的宇智波族地被少年的话语拽入了另一个黯淡无光的梦境。

    太阳西斜,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被投射到荒芜的地面,宇智波熙和宇智波晴按照往常的行动队列一前一后返回木叶。前方的少女猛然抬手,宇智波晴瞬间停下前进的步伐,双眼中出现两枚漆黑的勾玉:“少族长,有埋伏。”

    一眼望去,前方半径五十米之内的圆里都散布着一股相同的查克拉,其中有几处地方的查克拉格外浓厚,应当是一个阵。宇智波熙轻声道:“小心点。”

    好不容易和大名的幼子确定之后的行动,这种紧要关头必须要万分谨慎,不能因为一时大意害的所有计划前功尽弃。宇智波熙打了个手势,那是绕路的意思。

    宇智波晴会意点头,正要改道,脚尖却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躲开斜后方射来的苦无,苦无尾端挂着数张起爆符,几声爆炸后他被逼进了查克拉阵。

    宇智波晴低头看了眼脚下,写轮眼之下地面有无查克拉看得一清二楚,他面色难看:“抱歉,少族长。”

    “没事,晴,别在意。”宇智波熙走到宇智波晴身边,低声道:“注意三点钟,七点钟,九点钟方向——”她手腕翻转,利落击落身后射来的手里剑后,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话:“还有十二点钟。”

    三道穿着黑底红云长袍的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们手指上各带着一枚戒指,估计是代表同一组织成员的信物。宇智波熙眉头稍紧,这种打扮还有拥有这几个成员的组织她从未听说过。

    一人是宇智波的老熟人,角都,另一人应当是枇杷十藏,她认得男人架在肩头的忍刀,断刀·斩首大刀,最后一人似乎是傀儡师,正主躲在低矮佝偻的傀儡人之中,她暂时还未有头绪。

    总之,都是棘手的家伙,也不知道晴应不应付得来枇杷十藏。

    宇智波熙瞬身袭向角都,手里的雨凌厉迅猛地破开他的土遁防御,脑海里剥丝抽茧地思考着几人的来历。他们不仅得到了她和晴准确的返程时间和线路,甚至还提前做好了埋伏,她刚才试过了,他们封印了地面,不给她丝毫使用土遁遁逃的机会。

    不知道是大名府走了风声,还是家族里面露了消息。

    方击碎角都的一颗心脏,宇智波熙和宇智波晴同时陷入了黑暗,作为出身于善用幻术的瞳术家族宇智波的二人来说,意识到自己身中幻术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难的在于如何解除幻术。

    黑暗降临的瞬间,宇智波熙就已经清楚,自己所中之术为A级幻术,黑暗行之术。

    一个略微针对瞳术的幻术,好吧,准确来说,是针对写轮眼的幻术,毕竟对宇智波来说写轮眼最显著最被广泛应用的就是其优秀的动态观察能力。

    黑暗中,宇智波熙和宇智波晴及时退回中心,两人背对背警戒御敌,考虑到晴的能力,宇智波熙放出数名影分身挡在晴身前。

    傀儡射出漫天的毒千本,赖于宇智波千裕的经验之谈,宇智波熙曾特意训练过蒙眼状态下对敌以及躲避苦无,雨在手心旋转,高速转动打飞所有射向她们的千本。

    查克拉被宇智波熙操控着在体内流转,最终聚集于双眼周围经络,靠着浑厚庞大的查克拉,她重新恢复光明。宇智波晴的查克拉量并不多,他没办法用自身查克拉冲开黑暗行之术,宇智波熙恢复光明后向他施展了同样等级的幻术。

    两个幻术对冲之下,宇智波晴终于从黑暗中挣脱。

    两人再度迎上敌忍。越是交手,越是不对,火遁之后,宇智波熙翻身后退,写轮眼飞速运转,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几人。他们很清楚她的招式和习惯,火遁风遁并发,水遁内藏雷遁,刀求速,幻求险,甚至最新的火遁之术也被防住了。

    这一招只有宇智波鼬见识过。

    宇智波熙心生不妙,如果只是其他人知道她的招式习惯,只要她够快,在他们来不及反应之前出手就算他们知道也没用,但这几名忍者都是对敌经验丰富,凶名在外的叛忍,绝非轻易可击败的人。

    更何况,这群家伙的能力一个比一个麻烦,尤其是角都的五个心脏。

    宇智波熙和角都之间,她占据上风,但时不时就有傀儡的尾勾和千本在周边骚扰。即便角都和蝎的配合毫无默契可言,但凭着出色的对战嗅觉和优秀的自身能力,两人逼得她一时之间竟有几分颓败。

    宇智波晴越是和枇杷十藏对刀,越是心急,余光一直追寻着宇智波熙的身影。斩首大刀在枇杷十藏手里舞得虎虎生威,刀光电影之间,宇智波晴手里的刀刃被折断。他咬了咬牙,继续用折断的刀刃对敌,几根泛着微弱光芒的毒千本飞入他肩头。

    几分钟后,宇智波晴因毒素蔓延反应速度变得缓慢,躯体沉重到无法躲开斩首大刀的战击,他被斩首大刀腰斩于地,嘴里不断溢出血沫。枇杷十藏甩了甩刀身,将血淋淋的刀身反抗在肩头走向宇智波晴,“身为宇智波的你,真是弱啊。”

    他的脚步轻盈,听在宇智波熙耳边却像是重逾千斤,她看着宇智波晴被斩首大刀一分为二,血液喷涌而出染红大片土地,不仅刺疼了她的眼瞳,更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写轮眼悄无声息地化为万花筒。

    她瞬身掠过角都,袭向枇杷十藏,雨划过男人精壮的腰腹。在大刀劈砍之前她快速扭动身体,两脚反勾枇杷十藏的肩头卷腹而起,两手同时动作,苦无划破颈动脉的同时雨也刺穿了他的心脏。

    温热滑腻的血液飞溅在宇智波熙脸上,她从枇杷十藏背后跃下,奔向宇智波晴,背后的男人瞪大了瞳孔不甘倒地。治愈之力从瞳孔涌出,宇智波晴却以一种绝不可能治愈速度从地上站起,断成两截的身体也恢复如初。

    宇智波晴清隽的脸上,一只眼眸变得灰白无光,宇智波熙吐出几个字:“伊邪那岐?”

    “对,伊邪那岐。”宇智波晴俯身将宇智波熙抱起,飞跃向查克拉涌动活跃的几处,“我只有两分钟时间,少族长快点破阵吧。”他扯过宇智波熙背后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手按下她的脑袋,将她彻底拢在自己怀中,轻声道:“千本有毒,所以要快哦。少族长,我相信这种小封印阵,一定难不倒你的。”

    “你……”事已至此,宇智波熙不想耽误时间,她快速结印:“我再加道保险。”

    变身术叠加影分身,无数个宇智波晴抱着宇智波熙乱窜,黑线和苦无共舞,千本伴着蝎尾狂飞。庞大的查克拉被影分身平均分散,虽不是一遭遇攻击就会消失,但也扛不住角都和蝎两人的攻击。

    一个又一个阵法的关键点被破,宇智波熙神经高度紧绷,两手不断结印,光洁的额头滑下细密的汗珠,全然没意识到背后的黏腻湿热绝非汗水打湿衣衫的触感。

    宇智波晴抱着她再度奔向下一个查克拉聚集点,她下意识问道:“两分钟到了吗?”

    “还没有,少族长,你别着急。”宇智波晴的声音很低,抱着宇智波熙的手也不由得松了松,察觉到自己的肢体逐渐无力,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好了!晴,我们走!”宇智波熙结印,土壤从地下涌起包裹住两人,“土遁·游鱼之术!”该术就是让忍者像鱼在海中游行一般的潜行之术,速度很快,却并不隐形。只要角都和蝎想追,无论时间长短他们一定能找到她和晴。

    所以,要在被追上之前返回木叶。

    不知在土壤内部潜行了多久,宇智波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后的人轻轻握住了,宇智波晴将下巴靠到了她的肩头,微弱的呼吸打在她颈边:“少,少族长,对不起,我还是那么……那么弱。”

    宇智波熙立刻回身抱住了宇智波晴瘫软的身子,两人从土壤内部上浮,密林遮住了为数不多的光芒,昏黑的树影像是要把两人拖进淤泥池沼。

    宇智波晴半睡在宇智波熙膝头,他尽力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但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的对死亡的恐惧戳破了他尽力伪装出的假面。宇智波晴体内毒素大面积蔓延,心脏也被黑线戳破,宇智波熙一直都没停下输送医疗查克拉的手,但那只是杯水车薪。

    黑线已经彻底毁坏了宇智波晴的心脏,他所中毒素不明,常备解毒丸没有用,敌人就在身后,宇智波熙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救不了宇智波晴,最多延长一点他最后的时间。

    她流着泪语气却格外冷:“根本就没有两分钟,宇智波晴,你骗我?”她两手交叉抵在宇智波晴胸膛,脑袋埋得很低,几乎叫人看不见她的神情,“我救不了你,晴,我救不了你……”

    “很抱歉骗了你,但这么弱的我也能保护少族长,真的太好了。”真想活下去啊,真想一直留在少族长身边,真想为她擦一擦眼泪啊,宇智波晴蜷了蜷手指,“少族长,你别哭。”

    宇智波晴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和胸口扩大的血滩交融,他侧了侧头黑发散地,眼角有泪坠下:“少族长,松手吧,他们就快来了。我的这颗写轮眼送给你,希望未来它还能保护你,少族长,你一定要安全回去。”

    “为什么要骗我?我说过不需要你们为了我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知道你骗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

    宇智波熙擦了擦眼泪,继续输出医疗查克拉,“我真是够失败的,对你们总是食言。隼人老师说的对,我是个失败的忍者,也是个失败的少族长。”

    “不,不是这样的。”宇智波晴颤抖着握住了宇智波熙的手,他悲哀又眷恋地注视着她,低声诉说:“少族长,请不要这么说,你一直都很好。我,我不是保护少族长,是保护你,宇智波熙。”

    是保护你!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砸在了宇智波熙的心头,她迟钝地意识到宇智波晴过往那些回避的眼神,绯红的面颊,被她吐槽过麻烦的贴心的照顾都是他暗藏于心的情义。她这么想也这么说,语气笃定又哀伤:“晴,你……”

    你喜欢我。

    因为这份喜欢从丢掉了自己的生命。

    “别,别说出来!”

    宇智波晴呛咳着阻止宇智波熙,不让她说出自己的心意。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宇智波,实力弱,性格也弱,父母只是普通人,完全比不上族内那些爱慕少族长的人,甚至连喜欢都羞于启齿。

    她是白日的太阳,夜晚的明月,只要能伴随在她周围,沐浴属于她的光芒,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宇智波晴的手从宇智波熙手心滑下:“你,你会忘了我吗?”

    “我想,我应该永远都无法忘记你了,宇智波晴。”宇智波熙低头吻了吻宇智波晴的眉心,轻轻将他放在地面上,游鱼之术包裹着他向不远处的木叶潜行而去,“谢谢你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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