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佐助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擅长纠结的人,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不前。想通眼下最困扰他的问题后,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罕见地消散许多。

    他佩戴好脚腕手腕上的负重沙袋,开始每天的训练——绕着宇智波地区跑圈。

    佐助目前的训练项目还不算多,主要分为三项,体能锻炼,基本忍者技能训练,凝结提炼查克拉,隔三差五,宇智波熙还会穿插精神方面的训练。

    一开始佐助是有些心急的,他迫切地想要学习高级的忍术,但这个要求被宇智波熙拒绝了。

    比起忍术的花样来,她更看重基础训练。以往的忙碌让她很少能陪佐助修行,又因为木叶近年处于和平时期,不需要年龄尚小的孩子上战场,她对佐助的要求算不上严格,对比她和鼬来说。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收拾族地的狼藉,修缮墓地以外,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佐助的训练上。宇智波熙对之后半年的时间安排十分严密,包括每阶段佐助需要达到的目标也做出了相应的要求。

    想要达成目标会很困难,但如果是佐助,绝不至于做不到。

    宇智波熙也觉得自己的安排似乎有些太过急迫,但一想到以后或许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对佐助进行系统的教导,她就逼着自己硬下心肠面对疲惫不堪的佐助。

    凉飕飕的西风钻进呼吸道,好像吸进了薄荷一样,透彻的凉意和因运动而产生的灼热的呼吸纠缠,喉咙里好像多了一团绵绵软软的云朵,不怎么舒服。

    佐助光洁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额前的刘海黏答答的粘在皮肤上,他调整着呼吸和步调,逐渐开始加速。

    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倒立行走,攀岩,这些对于肉.体的打磨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枯燥无味,但时间久了,竟然也会生出一种畅快。

    佐助喜欢上这些体能锻炼,是在两个月之后。有一天,他忽然摸到了自己胳膊上那些硬邦邦的肌肉,对佐助来说,这无异于一种长大。硬块般的肌肉是父亲,哥哥,家族中任何一个成年男人的象征,是具有力量的一种表现。

    这让他明白,他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即便他还是只会那些简单的C、D级忍术,但和那晚之前的自己相比,他已经变强了许多。

    这些切切实实能让佐助体会到自己变强的东西,一切在他身上有迹可循的东西,是他能暂时安心的凭借,也是不让他沉溺于悲伤的理由。

    佐助绕着宇智波地区跑每天的五十圈,这期间,宇智波熙就在族地旁边的密林中进行自己的修行。正如她对佐助的要求严格,她对自己简直算得上严苛,佐助做的所有基础训练,她都翻了几番,在此之外,忍幻医术也都没有放松。

    比起以前,现在的宇智波熙用在修行上的时间更多了。她就好像是一路奔逃的犯人,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背后的不知道什么人会追上她,给予她致命一击。

    事实上,宇智波熙很清楚,她之所以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训练上,只是因为一切悲剧都源于她不够强大,宇智波不够强大。如果她比猿飞日斩强,比鼬强,强到哪怕只是皱一皱眉就让人胆战心惊,强到只要一想到她,人们就会战栗不止,或许宇智波就不会遭遇那种悲剧。

    宇智波佐助结束了五十圈,在湖边活动着手脚,水面倒映出他潮红的脸颊。

    跑步结束后,他有半小时的放松时间,那之后则是手里剑和体术的修炼,等到接近傍晚,体力为数不多时,才开始凝练查克拉。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佐助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也知道她不敢上前来和他说话。香燐,灭族前勉强算得上朋友的家伙,自从宇智波地区解封到今天,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也不对,上个月,她好像有几天没来。

    从宇智波熙回来后,宇智波佐助就没有再去过忍者学校,之前去忍者学校是因为他一个人待在族地,姐姐不放心,而他也没有获取力量的途径。但忍者学校教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即便他忍受了那些同学天真残忍的问题和或明显或隐晦的同情,歧视,吵闹,却还是没办法换得更多的利益。

    是的,利益,佐助已经开始明白,利益是怎样的存在。

    或许是有形的财富,或许是无形的力量,或许是无处不在的权力。总之,他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将去学校看做单纯的必须要完成的,只有完成才能得到父亲夸赞的任务了。

    佐助不再去学校,一直待在宇智波地区,所以他不知道,上个月香燐没有来宇智波地区是因为她的妈妈生优子因病去世了。那个红发女人,始终带着几分天真对未来怀揣希望的女人死在了狭窄的潮湿的屋子里,死在了冰凉的病床上。

    佐助更加不知道的是,失去了母亲庇护的香燐被送进了木叶村子边缘的孤儿院,与宇智波地区遥遥相对的另一边的孤儿院。

    佐助自顾自地做着拉伸动作,他笃定,香燐,今天依旧不会上前来和他说话。他是怎么产生这样的笃定的呢?

    哦,他想起来了,因为香燐从来就是这样软弱的性格啊!他认识的香燐一直都是这样胆小,懦弱,怯怯生生的,像是一只缩在破破烂烂巢穴里的无法展翅飞翔的小鸟。

    不过这么一只懦弱的小鸟儿为什么要来到宇智波地区呢?姐姐不在的那一个月这片地区连族人的血都没收拾干净,她应该很害怕这里才对。

    有时候,小鸟的想法也让人有些摸不透。

    半小时的放松时间结束后,宇智波佐助向训练场走去,姐姐会在那里等他。“等,等等,佐……佐助,等一下!”香燐突然开口出乎了佐助的意料,不过,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无论香燐想说什么他都不在意。

    香燐追了上来,佐助终于停下了步子,他回头看,带着几分不耐,视线从小女孩畏怯的脸落到她手里握着的那把瑰丽的花。黑绿色椭圆形的叶茎,花梗很长,花苞中含有七朵小花,橙红色的花萼,蓝色的舌瓣,整朵花宛如昂首引颈的鸟头。

    香燐见宇智波佐助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花,连忙解释道:“这种花叫做天堂鸟,也叫作极乐鸟花,我想把它们送给宇智波的人们。”香燐说完,偷偷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自己对面的白净男孩儿,手里的汗濡湿了她的手心。不见佐助回答,她补上一句:“可以吗?”

    不是纯白的,也不是淡黄的,一见到就让人明白一定有人逝去的菊花。那束花有着艳丽的颜色,橙红色,蓝色,浓郁到接近黑的绿色。

    佐助抬起头,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墓地距离这里很远,一个人都没有,要穿过一片森林,你,还想去吗?”

    香燐一直都记得宇智波对自己和妈妈的恩情,重重点了点头:“我要去。”一开始,她来宇智波地区只是想着佐助或许会害怕,她想要还宇智波熙和其他几名宇智波的恩情,也想要将宇智波佐助,香织,英树曾经的照顾陪伴还回去。

    但跟着跟着,她明白了,佐助不需要她暗地里自我感动般的陪伴。

    宇智波是宇智波佐助的亲人,族人,他是不会害怕他们的,担心佐助会害怕只是她愧疚于自己没机会报恩而进行自我慰藉的借口。

    直到母亲的离去,香燐才真正体会到佐助的感受,孤独实在太过恐怖。

    自我与世界的联系被猝然割断,一夜之间抽筋剥骨般长大,热闹,喧嚣会不知不觉地绕开你,不会有人听你说话,不会有人只为你点起一盏灯,不会有人再爱你。

    归属与爱变成了孤独之人再也无法理解的一个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名词。

    这种独自忍受孤独的勇气变成了向外界求救的细弱藤蔓,香燐终于鼓足了勇气向一直憧憬的宇智波搭话,她为佐助的坚韧所心折,也因宇智波佐助仅存的和姐姐的羁绊而冲动。

    香燐跟着宇智波佐助穿过幽深的森林,呼呼的风声带动树叶摩擦,脚下时不时绊着树根,偶尔踏折的树枝咔嚓咔嚓。她捏紧了手里的天堂鸟,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低声询问。

    “你为什么要送那种花?”

    香燐摸了摸天堂鸟的叶子,“你不觉得它和宇智波很像吗?”

    像吗?

    佐助还从来没有把人比作花的经验,他问道:“哪里像了?”

    “佐助,你真该上上插花课。”香燐将天堂鸟递到佐助手里,指着花身,“这种花长得很像鸟头,我第一次见熙姐姐和你的族人的时候,觉得她们就好像是一群翱翔于天的飞鸟,群居,年长的护着年幼的,一个劲儿地往一个方向飞。”

    “而且,它的颜色很好看,既明丽又热烈,和宇智波家的人简直是一个样子。最重要的是,它的寓意很好,希望逝去的人能在天堂,自由,幸福,快乐的生活。”

    香燐在说“自由幸福”的时候,眉眼间的虔诚很真实,她真心祝愿着宇智波们。不同于他见过的一些找姐姐诉说自己对宇智波事件感到莫大悲哀的“假”人,香燐没有虚伪的悲伤,反而洋溢着淡淡的愉悦。

    佐助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刻被香燐打动了,他对着红发女孩弯了弯眼睛:“谢谢你,香燐。”

    “不不不,是我要谢谢你,你们。”香燐很不习惯别人正式的感谢,她局促地摇着头,催促道:“我们快走吧,把花送给佐助你的亲人。”

    两道小小的身影慢慢走出密林,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银发青年倚着树干左右晃了晃手里的橙色封面的书,用着揶揄的语气来调侃立在树梢的少女:“哎呀呀,弟弟好像被其他小孩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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