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祸乱太清逐师门,风言已坐魔圣主

    白皓辰自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玄七,道:“这是我自小佩戴在身边的,麻烦你告知一声我的爹娘,今生无缘尽孝膝下,他们的养育之恩皓辰来世再报。”

    玄七闻言,心里感叹,自己何时成了信使了,自早到现在,有麻绳要还,有玉佩要给,明明自己亦是病痛之躯风中残烛,沉思了一下,接过玉佩放进自己的布囊里道:“我若还能活到去蜀国,便将这个玉佩带到。”

    “对不起,误将你认成小鱼儿。因为飞雪的事还罚你关在了继关崖。现在飞雪回来了,我亲自去和道尊们说,让他们放你出来。”

    “别,千万别去。飞雪死过,怎么都是我造成的。如今就算飞雪复活了,我亦不能再待在太清山了。我的确妄加杀戮,道尊说的没错,可能我离开了太清山自此和师父、玄一撇开了关系才能保住太清山的清誉,才能令师父们不受天下人耻辱。人的选择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我做错过一次,便再也不能待在太清山了。”对风......违背他的意愿复活飞雪,等全部的事情办完了,若我还活着,便去寻他道歉......

    白皓辰叹了口气,唤飞雪前来告别。玄七见满洞顶的菁覆果,便唤十六兽驮她一把,十六兽不怎么情愿的腾身,将玄七驮的高高的,正好触碰到洞顶,玄七截了一整根藤经,数了数,上面差不多有十多颗菁覆果,便满意的喃喃道:“够做一罐爽醒蜜了。”给师父......

    十六兽将她放了下来,口口张开十六下,掉下十六个果子,玄七见了傻眼,白皓辰则笑着摇头,道:“十六兽,你怎么还和之前一般呢。”

    “白师兄,你认识十六兽?”

    “认识?怎么不知道啊!小时在太清山没少被它和溜溜兽咬刺。每每都是归珀师兄拿了玉面王给的药粉替我们疗伤的。”

    “啊?”玄七不由的想起承志师兄说过的话,十七年前风蜀陈三国各派了王子公主贵胄来太清山学艺三年的。

    “这么说,十六兽便是小鱼儿生前守护她的灵兽?”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他那小子书看的不是一般的多呢!灵兽岛的灵兽他都知道,就是他当年硬要亲近小鱼儿的。不过,嘶嘶兽与溜溜兽都是玉面王留下来保护她的。”

    “白师兄,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么?”白皓辰做沉思状,少顷他道:“记得那次我们把小鱼儿弄丢了,玉面王差点儿杀了你师父和涵馨师妹呢。不过,还好,最后你总算平安回来了。不过,不知道怎么搞的,过了差不多半年,妖界的妖后还来太清山提亲。当时真是震惊了太清山,小鱼儿不知怎么的还怀了妖界太子的孩子,总之,小鱼儿它本来就不太正常,对,对了,”白皓辰做恍然大悟状,继续道:“你看,我这个都给忘了,她是一条鱼精的,我们三个见过的,她有一条金红色的鱼尾。怀了妖界太子的孩子依旧待在太清山,只是不知道怎么差点儿小产,还好孩子总算平安活下来,但小鱼儿可受罪了,忽傻忽呆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后......后来呢?”

    “后来?我学艺期满,便回去蜀国了。不久之后听涵馨师妹说,小鱼儿忽的就死了。”

    玄七听闻白皓辰的叙述,不由的浑浑噩噩的拖着那串菁覆果就往洞口走去,白皓辰不明所以,领着飞雪相送到洞口......

    直到十六兽驮着自己腾在大晴的天空下时,她呆呆的遥望白皓辰、飞雪所在的那个雪山已辨不出了,白茫茫的一片如同她对自己前世一直模糊的记忆一般......

    冷风送来了慰藉,景色填满了她的眼球,舒缓了她懵懂的身心,一如此刻飞出浓浓朝雾掩映下的极北雪山隔界后一片山明水秀的清朗......原来,她前世的种种是这般的......

    “他还好么?”十六兽开口讲话。

    玄七不明,十六兽所指的他是谁?

    “你发上绾的珠串是九旒冕上的吧。”

    玄七恍然大悟,明白十六兽所指的他原来是玉面王,便道:“嗯,还好吧。”

    “还好就好!在那次天界大战上还活着就好。”

    “你知道那次天界大战?”

    “六界之中,谁不知谁不晓啊。”

    “究竟是怎样的?”

    “十六兽不知。我自天界大战之前昏迷再醒来时,铭玉道长便将我同小鱼儿主人的遗物一起托付给妖后了。”

    此时已知身世的玄七,繁枝末节叶叶清晰,她是小鱼儿的前世今生,十六兽曾陪在她的身边,日日夜夜像现在守候糖糖一样的守候过她,而糖糖?而小鱼儿?她的前世,竟然还有过身孕怀过孩子,那?糖糖所讲的那个他爹爹与娘亲的故事,便是小鱼儿与她夫君的故事,一时间,又慌乱了,脸袋红红的,不知如何是好,口中喃喃道:“小鱼儿有那么爱糖糖的爹爹么?竟还生了糖糖?”

    “什么?”

    “没,没什么。十六兽,这么多年谢谢你了。”守护小鱼儿也好,守护糖糖也好,“辛苦你了。”说着伸手去抚摸它的头顶,俯身抱住十六兽的脖颈......

    高空中,薄薄云雾里,十六兽浑身一颤,不知为何,那份触感像极了它的前主人,小鱼儿......

    身不由己口吐了十六下,一时间阴云密布,绵绵细雨柔和飘下如雾如绸......

    狼焰洞,一洞的雪狼忽的呲牙咧嘴怒视洞口的方向......

    白皓辰震惊有余亦迈着异常坚定的步子走去洞口的方向,身后跟着飞雪......

    雪白光滑的冰崖上,一点儿乌黑的杂色慢慢聚拢,晃的一瞬,一个六尺高的藤球陡然出现,一眨眼的功夫藤球消失,凭空出现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身披白裘曳地,薄绿薄绿的纱衣自白裘下长出一丈多,整整齐齐的披散在崖坡下,女子回头,呵气如兰,一脸笑意温柔之至,瞧着白皓辰近前来......

    “现在你满意了吧?”

    白皓辰带着怒气,白裘的女子便作没听见的样子,一副碧绿的眼眸瞥了一眼四周的景色,颇感无趣的道:“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啊!所以,我才不愿意来这儿。”

    “我师妹呢?”白皓辰似是被激怒的样子,飞雪亦咧开嘴角张开狼爪,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朝着女子扑咬而去......

    “都这样了,你还喊她做师妹啊?”女子笑笑,望着已复活的飞雪。

    “这不关你的事,快说,你究竟把涵馨怎么了?”白皓辰因惧怕而嗓音颤抖着。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

    “我师妹呢?”白皓辰不想跟眼前的女子啰嗦,手握宝剑上前一步。

    “你这么容易动怒不好。”

    白皓辰亦被彻底惹怒,只见他一下拔出宝剑朝眼前的女子挥去,女子笑笑,一副得意俯视群臣的样子,忽的一个腾身,扯开裹身的白裘,白皓辰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阴影落下,暗自心中惊叫,不好......

    可并未甚不好,白裘陡然飘落在他的身上,绿衣薄纱的女子腾空飞起似个仙女般,衣袂翻飞,□□白腿好似都未遮掩一般,可细细看去,似雾如幻望不真切......

    只在云海翻腾的空中留下一抹青薄的幻影,一个云朵蹙过来就不见了......

    白皓辰望着她远去,拽了拽披身的白裘,直垂在脚下......

    “她好好的回去了念风城,做她的一城之主。”

    玄七回到她所在的锁狱结界里,承嘉师兄正来给她送饭。放下饭食便提着食盒走了。

    闹腾了一个晚上加一整个早上已累的不行,饭亦顾不得吃倒头便睡,直睡到日影西斜了才懒懒的伸伸腰醒了过来。当即肚饿便将那凉掉的饭菜吃了个底朝天......

    饭饱觉也饱便思索起先前白皓辰所说的小鱼儿的前世,又将道听途说的来了一个大整合。正当思到兴头处,峨眉一蹙,低咳了一声,玄七便知自己病痛怕是要犯,急急忙忙的去布囊里翻找师父给的琉璃瓶,可翻找了半天楞是没找到,心想,不会掏符咒时不小心给带出来掉在地府里了吧?

    我玄七命休矣......

    病痛来势汹汹,玄七已痛的在大石上打滚......

    诚然身边一张符咒也没有,又怎么能告知师父来救她?况且自己是个罪人,又怎么好意思再劳烦师父们,更何况,风,救活了飞雪她便觉得有愧于风,再无颜面见他。这样思索着,玄七便有了寻死之心......

    只是唯一念的还是风......

    能跟他道别一声就圆满了......

    玄七强忍住病痛走到玄洞中的矮几前,将布囊里的各种法器宝物以及刚答应下的两个物件一一拿出来,交给师父的,师父定能好好的解决,留给糖糖的,呵呵,那个她前世的儿子。还给玄一的,最对不住的便是七彩黑珍珠,被那个牛头鬼巧取豪夺了去,希望玄一不要怪罪她,还有那把小桃木剑,之前玄一留给她防身用的,呵呵,上面还留着几许血渍,一直想找时间擦拭去,一直也不得空......

    血?

    糖糖的?

    玄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抓起桌上的陶罐将水倒在一个茶碗里,将沾了糖糖血的小桃木剑浸在茶碗里,过了片刻,一碗清水变作桃粉的一碗血水......

    玄七盯着那碗血水粉粉的样子,又是疑惑、又是恐惧,不过最多的还是不愿相信的样子......

    天已全黑了,玄七还如刚才那样呆坐着,望着那碗早已被夜色淹没的血水......

    病痛在她虚无的思绪中,陡然萎靡了下去......

    黑暗中她一把端起那碗,哆哆嗦嗦的凑到嘴边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十七次,最后她两眼一闭张开了口一仰脖猛灌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思绪全回归现实,那嚣张的病痛才又重新袭击了她的全身......

    黑暗中她打翻了矮几,疼痛遏住了她的心脏,令它不知该如何跳动下去。如鳞片一般的梨花花瓣陡然全张开了......

    这所有一切的异痛全都在那碗血水入肚片刻而烟消云散消失的了无踪迹。她怀疑着摸着自己的脸庞、胳膊,起了大半的梨花花瓣竟然又好好的贴合在自己的肌肤上,心脏重又跳动了.......

    是比先前更加雀跃的跳动......

    天地已然变了色......

    星光流转一息全无......

    玄七痴痴的挣扎起身,仰望黑的没理的夜空,失声笑了出来,似个疯子......

    兀自嗤笑了半天,而又嚎啕大哭起来,直哭的昏天黑地、肝肠寸断......

    哭声惊动了糖糖,只见他陡然落在锁狱结界里,脖子上挂着两根一粗一细的丝线,皆是墨紫色的,其中一根她是识得的,是十六兽,而另一根一直垂进他胸前的衣襟里,望不见......

    见了糖糖,玄七的泪怎么也止不住更不如说哭的更盛......

    任凭糖糖说干了嘴巴,又哄又劝又吓又喝喊到嗓子都哑了玄七就是不停下,只顾着抱着他的胸口大哭......

    这完全把糖糖吓傻了,不知该拿一个哭的这般的女孩子怎么办,见玄七哭的这般伤心难过,不由的自个儿也跟着流起了泪,眼珠巴巴的往下流,只滴在玄七的头顶上......

    玄七试着了,哽咽着哭腔,一抽一泣的抬头,埋怨道:“你,你哭什么。”

    “我见你哭,我亦哭了么。小七娘子,你到底怎么了?”

    玄七不忍糖糖哭泣,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道:“你低低身子。”

    糖糖不明所以,但见玄七总算是说话了便一下子跪在大石上......

    玄七见了,两行眼泪又漫出眼眶,颤悠着双手托起糖糖的头,望着他一脸风流绝代的脸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直勾勾的望着他瞧的异常仔细......

    糖糖被玄七这般热枕亲切的望着,不由得一阵阵脸红,怪道:“你终于想通了,要做我娘子?”

    玄七听闻破涕为笑,一把将他紧紧抱住,糖糖亦惊呼一声,一整颗头紧紧的贴在玄七小小的胸脯上,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似娘亲身上有的梨花香一般,不由的贪恋着往玄七的脖颈上嗅闻......

    “以后,喊我娘亲。”

    糖糖低呼一声,头亦乱动着表示反抗,玄七笑笑,依旧紧紧的抱着他的头,叹道:你这个样子到底像谁......

    “明晚三更过后,我带你离开太清山。”

    “真的么?去找爹爹?”

    “嗯。或者,我们还要绕个远路。”

    “干嘛不现在走?”

    “娘亲还有一些事要去交代。”

    “好吧。那三更我来寻你。”

    “嗯,三更,我在这里等你。”

    第二日,玄七盘腿坐在矮几旁描符画咒整整一天,她将一整摞的符纸全部画上了将要出行的一路上所能用到的各种符咒,末了,将它们统统收在布囊里。直到天黑下来之后,她抓起桌上放的一张符咒变作一个小飞虫出去了锁狱结界,隐身符一贴,便来到了清玉殿......

    铭玉道尊宿咳不断,玄七小心翼翼的在不惊动卧床休息的铭玉道尊的前提下推开书房的门,将布囊里一把满是裂痕的乌桃玄剑取了出来,放在书房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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