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什么?修罗已经得到一枚女娲娘娘神器了?”那美人如置万丈深渊、似遭大敌入侵般惊恐不已。

    “不,夜修罗还没有得到。销香炉在陈国公主颛孙涵馨的手里,我们争斗途中,夜修罗将她带来了青丘妖界。”

    “所以,你是来追颛孙涵馨的?”

    玄七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未答话。她何止是要追回销香炉,她还要找夜修罗清算账务呢!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不是来找修罗的。”那美人竟然虔诚的双手合十眼望苍天祷告了起来。

    这让玄七更加愧疚,问道:“她都待您这般,为何您还如此念她?”

    “你还小,不懂的。”美人说着,皱纹痕痕的脸上布满了无尽的愁绪,“虽说我们是妖类,但试问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爱孩儿的道理,尽管他们做的过分了些。”

    “过分了些?”玄七喃喃自语着,愈加气愤,这美人确实懦弱迂腐了些。难怪会被夜修罗这般对待。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本想有事要相求与您,但我看现在没有必要了。”她本想让这位美人助她一起降住夜修罗,但现在看来她已经被血缘亲情冲昏了头脑,估计夜修罗一声令下亲手杀了她,她亦无半点怨言。所以,也就没有相求她的必要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少去记挂,糖糖现在很好。”玄七自觉说出这话后,满满的愧疚与违心袭击了她,她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这美人,糖糖的祖母。

    “什么?糖糖?你竟然知道糖糖?他好么?你确定他安全么?”美人激动的一时情绪难以自控,一把伸出牢柱抓住了玄七的手,攥的紧紧的。

    “嗯,我们认识,我之前是太清山的弟子,偶然间与他熟识,现在他呆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玄七安慰这个忧伤的美人说道。

    “好,那就好。三年前,我将糖糖自那伙人手中救出便送往太清山托付磨青天师照看。他们看在糖糖是小鱼儿骨肉的份上,真的有好好待我那可怜的孙儿么?”

    玄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玄七是么?”那美人自头上取下一支金钗硬塞在玄七的手里,哀求道:“我的女儿爱恋她的亲弟弟,已然疯了。所以,才将我这亲母囚禁于此,任谁都不能找到、抢夺不了她的夜罗刹。这可怜的傻孩子啊。”那美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修罗这么爱罗刹绝对不可能让他死去,所以,罗刹一定还活着,我恳求您可怜可怜我这么一个动弹不得囚禁于此的一个妖妇之请,好不好?”

    “您说,您说。”玄七也为之动容了,仿佛那种求助无能、遁地无门的无助感深深的感染着她,她便是自那些压抑中走过来似的。

    “糖糖,待糖糖伤势好些了,请圣主带我们家糖糖找到我儿,夜罗刹。只有在夜罗刹的身边,糖糖才是安全的。妖妇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圣主赐下成全。”这美人嫣然将玄七当作一个会实现各种无礼愿望的天神菩萨般来跪拜乞求。

    玄七哪里能受如此大礼,赶紧伏地将糖糖的亲祖母自地上拽起,拱手抱拳,答应道:“妖后不知,玄七与糖糖格外交好,早前,糖糖便托我去帮他找寻父亲,妖后又提这件事,我定当不负嘱托,为糖糖找到亲爹爹。只是妖后,茫茫人海、六界甚大,您知晓夜罗刹的所在么?”

    “这个?我不知,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个人,或许他知道些许。”

    “谁?”

    “墨斗法师的儿子,莫邪护法。他们三个小时便一齐玩耍,罗刹又与莫邪最交好。我猜他能知道些许,这个金钗他认得是我之物,你只管去问就好。”

    玄七听闻,便将原本欲要退还回去的金钗装进了自己的布囊。听闻美人无尽感恩戴德的谢意,玄七便出去了囚妖崖。

    “血珠仙,你怎么如此沉默?”玄七望着一路沉默、血珠黯淡的它关心的问道。

    没想到血珠仙竟然强装镇定的摇了摇头,它的模样,玄七望的透透彻彻,这一副怅然若失的自责模样,一只仙鹤怎会有的?

    玄七终于寻到夜妖窟上时,偌大个妖窟里,除了洞外有两个值守的妖精外,洞里并无任何妖精值守。玄七便大大方方的领着血珠仙闯入了妖界夜妖窟。

    珠帘垂地,轻纱曼妙,洞窟里一方水影倒影在石壁上,随着轻纱珠帘随风摇摆不定。洞窟里那方水池旁,一女子伸出她的皓腕长指轻点着满池的荷叶玩耍。眼看着一颗颗的水珠在荷盘里聚集又打散,仿佛她是在消遣时间。

    “馨儿。”女子睨了那人一眼,白皓辰急忙改口,道:“陈国的公主?”

    “你有事就说。”颛孙涵馨手打在一枝荷叶上,水珠四散开来,溅了她大半个华丽的珠裙。

    “你当真要留在这妖界?夜修罗是何等人物,她可是连自己的亲侄儿都下得了手,你与她谋划,岂不与虎谋皮,馨儿。我们离开妖界吧。”

    “我说过,你不许喊我馨儿。”颛孙涵馨带着盛怒,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蛋儿气急败坏的责念着白皓辰。“你如何知道?”颛孙涵馨变了态度,挑着一双柳叶弯眉似是在探察白皓辰到底知道些什么。

    白皓辰也不想对她隐瞒,那多年前的一件事他也是无意当中看见的。“那晚我只看见夜修罗给了你一包东西,你拿着那包东西去了厨房。半夜......”

    “好了!不要再说啦。”颛孙涵馨一口打断他的话。

    白皓辰果然闭嘴不再继续说下去,这么说,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是她们想要害死小鱼儿,却没想到小鱼儿命大,也并没有如愿让她一尸两命,只是早产了糖糖而已。

    “涵馨,你为何如此恨小鱼儿。”他回想起太清山上的光景时,想到的只有她与小鱼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金色的阳光洒在她们两人的身上,暖暖地似镀了一层金圈,散发着柔和的朝气。他实在无法相信,如何她们两人就走到了如今这副地步?涵馨非要置小鱼儿于死地。

    她为什么恨她呢?颛孙涵馨被白皓辰这样一问,亦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她有一头蜷曲垂地似水一样柔滑的长发?还是她有两对散发着香气的梨花定镯?还是她身边有两个时刻黏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灵兽?还是所有的师兄姊妹全都待她好?还是那个差点儿杀了她的玉面王只关心小鱼儿?还是她的夫君风子墨亦心里只有小鱼儿?还是......

    一时间她想到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一千个理由足够去恨她,她是公主这有何不可?她要看谁不顺眼,只要一个字,不需自己动手那人便会死,人命在她的眼中不过就是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东西。她是公主有这个权利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服从她的命令那人就必须要听命于她。自小她便是这样长大的,这样作为一个公主绝无仅有的优越感与操控他人生死甚至思想的这样一种感觉,令她在权势面前彻底迷失了自己,直到遇上了小鱼儿,她的一切纯净恬淡都与自己想要掌控的一切不同,她有些慌了,不!她有些嫉妒了!对,就是嫉妒这个词,她总算找对了她恨她的理由。没错,就是嫉妒。她嫉妒她的一切,嫉妒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她开始扭曲这一切,甚至冒出了想要杀死她的想法。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因为她才是那个需要被万人、被整个天下簇拥着的公主。

    颛孙涵馨重新将头抬了起来,那种孤傲霸气天下唯我独尊的面庞不光令白皓辰为之震惊,就连躲在暗处的玄七都是有些害怕的搂住了血珠仙的脖子,只见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似是要郑重的回答白皓辰的这个问题,也算是对自己做到这个地步的交代,被她拨散的荷叶在晃动着,荷叶上的水珠全都聚在了一起,似个大大的碗里装了一捧水一般。她一字一字的吐道:“我是公主。”

    白皓辰低头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也似做了天大的决心说道:“人这一生,生老病死不过短短数十载,涵馨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纷争四起的世界。”

    “离开?”颛孙涵馨突然失声颇为好笑的笑道:“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白皓辰面色微红,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明知故问?”颛孙涵馨挑眉往白皓辰走过去,手翘兰花指捏着他雪白的衣襟,说道:“我们是睡过一次,怎么了?我是陈国的公主,你只是蜀国一个区区的少将军,哦,不,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公主这枝金枝你攀不起。”

    玄七听着都有些气愤,她眼睁睁的看着白皓辰的脸色由微红转为苍白再转为铁色,他后退一步,颛孙涵馨那精致的兰花指停在半空中。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白皓辰对你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个坐视不理?那你现在就去太清山把风子墨那个负心薄汉给我带来。”

    “子墨他不喜欢你,十几年了,你心中难道不知么?若你只是看重他风国太子的头衔,那我便回蜀国称霸为王,你来做王后,如何?”

    颛孙涵馨并没有立刻回答白皓辰的提议,她犹豫了。她内心深处也不知道她明明知道风子墨不爱她却偏偏这么执拗的在他的身上耗费了她十三年的光载。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唯独只有一条她是知道的,那便是她从来都不垂涎什么太子妃的头衔,她是陈国的公主本就至高无上,如今又有销香炉在手,如果她愿意,整个人界,不,如果她的野心再大一点儿,说不定整个六界都是她的。那她为何不答应了白皓辰呢?他都细心的察觉她不喜喝妖界的妖水,为何自己就这般铁石心肠非要一心扑在对她冷漠之极的风子墨身上呢?对!这一切都是小鱼儿的错,对,都是她的错。她的出现,她拥有的一切都令她倍加气恨,所以,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毁灭才是走向她唯我独尊的必须途径。

    这样想着,颛孙涵馨将销香炉托在了手里,那一刻她眼中执着疯狂的模样,令玄七浑身为之一震。

    “有了这销香炉,我便能杀死风子墨,不,我要仔细的想想,到底要怎样折磨他们我才会更加开心、心情更加舒畅。”颛孙涵馨在心里这样想着。

    玄七已被她吓到傻愣着呆在一旁,完全忘记了她此行的目的。直到血珠仙无形中一记血羽飞过,令荷花小池畔的两人惊吓不已,差点儿扬翻了销香炉,玄七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下隐身符咒,直冲了上去。

    颛孙涵馨一看是她,怒从心头起,喝道:“小鱼儿,你倒自己送上门来啦。”说着她急忙打开了销香炉的炉盖。

    这岂能让她这般随意操纵销香炉?玄七眼疾手快,手出一掌,碎星剑的剑鞘一阵疾风似的往颛孙涵馨而去。一切都已将成定局之时,玄七竟然忽略了白皓辰,颛孙涵馨身边万年的骑士、忠诚的侍卫。显然玄七这一掌出的凛厉又急速,他拔剑去挡已是来不及,这傻子一般的人儿,就这样一个纵身在剑鞘差一寸碰到颛孙涵馨时,他一下子扑了上去,硬生生的承受了那一剑鞘的攻击,将颛孙涵馨推到了一旁。

    “皓辰。”颛孙涵馨略带颤抖的嗓音和白皓辰口吐了一地的鲜血混在了一起,无法挣开。

    玄七亦是心下一惊,眼见白皓辰倒地。她并无有心要害他,对于刚才那一掌她亦是完全并无用尽全力,只是情急之下想阻止颛孙涵馨启动销香炉而已,所以那一掌并无多少厉害,至于白皓辰不偏不倚的受了,以他的修为,并不会危及生命,最多卧床静养几日。

    “颛孙涵馨,我今日来就是要收复你手中的销香炉,你伏罪吧。”

    “要收我的销香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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