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误入玉皮杀冥王,狱界蛮荒道真意

    玄七看着空空的布囊,拉过穿山甲仙精问道:“你们平日里都不吃东西的么?”

    “被驱逐到这里的大都是些妖魔鬼怪、邪仙走兽什么的,像这些几乎就不怎么吃饭,除非想吃点儿什么了,就抓几个被驱逐的人界凡胎打打牙祭,不过这个狱界除了禀君那一位凡人之外外,其余的人界之徒都被他们吃光了,再者就是弱肉强食,妖魔鬼怪互吃,或者抓了什么作恶的飞禽走兽一顿吃,再者吃无可吃的时候就挖焦土深处的黑土吃。就连那崖上的顽石,只要是他们想嚼的完全可以挖来当饴糖吃。”

    “我了个乖乖,那我岂不是要被他们吃光光了。”符咒是没有了,可她还有东篱教的点化之术、琳琅苑主教的幻化之术总能变出点儿吃的来,但总这么吃吃喝喝的确实有够恼人,看来也不能尽数惯着他们为是......

    可谁想这幻化之术在蛮荒驱逐狱界里根本行不通,唯一管点用的还是那点化之术,可无非就是把这蛮荒狱界里的焦土、黑泥、顽石换了个花样,吃下去的还是一肚子的焦土、黑泥、顽石......

    可就这样,大家还是乐此不疲的每日捧着这些所谓的吃的,前来玄七这边求她点化他们心目中所想的那个样子。一天天的从早到晚的排着队,他们的胃口像是天那么大,怎么都填不满,玄七累的实在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索性便也不给他们点化了,请了众狱友们来,大家黑黢黢的坐了一洞,玄七便把点化之术法教给了众狱友们,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样式的自己点化就成,也就不用她挨个听他们的要求,思前想后的半天再整出个四不像来了......

    大家得了点化术法一个个的迫不及待的回自个儿洞府研究示范,挑了一个最满意的又送来玄七这边,一时间满洞府都摆满了狱友们的谢礼,奇形怪状什么东西都有哦。玄七又不吃这些玩意,丢掉又怕惹他们不高兴,毕竟他们在这生活的时间比她长,敌众她剐的,不好对付。想了一晚上,终于想了一法,隔天就专门凿山壁抠出一大片格子来,一一摆放了进去。美其名曰:实在是不舍得狱友们送的礼物,就只好忍痛割爱的摆放起来,惦念着。

    众狱友们一听,随即再要送,玄七立马从大石上跳起来,道:“礼物之所以为珍贵就是其独有一份,若你们再送,我便锁了洞门再不见你们,每日里望着这些东西想念你们。”

    大家一听纷纷吆喝着再不送了,再也不送了。如是乎,玄七才得以安宁的清修了几日,可待的时间长了,她又不是九天天女那样沉静的性情,入定都不过一个时辰的,更别说让她一入便是一天,这不很快又无聊起来了。

    人多吧,她怕恼,没人吧,她怕静。就这么地,瞅着个来看望她的狱友便拉人家坐下来拉家常,打听打听狱界里各个狱友们的事迹,再展望一下毫无有出路的未来,一来二去过了个把月,别说是狱友们的事迹,就算是狱友们的前世今生她都打听的细细的了,很快又聊无可聊了......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玄七拽住好不容易过来坐坐的穿山甲仙精,一讲便是一个下午,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这个打发日子的消遣好......

    众狱友听闻玄七开坛讲故事,有自己听闻过的,有好多自己没听闻过的,毕竟他们被驱逐进蛮荒狱界的那一刻就与外界断了联系,现在什么年头、外面谁掌天等诸事他们一概不知,这么地大家都有了兴趣,每日自己搬好了坐凳前往玄七的洞府听故事。

    而玄七这边,有了之前无度的宴请现在也懂得节制了。这里并没有所谓的时辰,大家也懒得去管时间的作用,因为一跨进蛮荒狱界的青金石柱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望,被驱逐的他们并不像人界那般还有个刑期还有个死刑,他们不缺的就是时间,时间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他们并不会老死病死在这狱界里,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一个角落,永远不会消亡,同样的,待在这里边的他们也是被时间遗忘的对象......

    玄七做了一个一丈长的大沙漏,每日里只讲一沙漏的故事,每夜里便也讲一沙漏的故事。沙漏每次漏完差不多流逝的时间便是人界的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样玄七也不至于一日日一夜夜的无聊,消遣之余又得到了足够自处的时间,如此真是快哉......

    俗语云:人怕出名猪怕壮。‘嚣张’了这么多天,玄七也总该被人盯上了。那是个刚冻死两个被驱逐狱界的妖精寒气满布的深夜里。玄七贪嘴多讲了会儿累睡了,便给了恶人可乘之机,然后,她毫无疑问的被偷了......

    第二日醒来时,才慌了神,自己的全部家当布囊还有那件避灾的鲛绡斗篷都不得见了。众狱友们在洞外等了半天,不见开门,正寻思是不是昨个夜里说多了把玄七累着之时,玄七一副仓皇失措的模样从洞里跑出来,青天白日里,她差一点儿被炎烟灼伤,又忙不迭的缩进洞里,唤一众狱友进来,道:“我被偷了。”

    众狱友听闻,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玄七没了东西本就心烦,如此听着他们聒噪的声音便更烦,大喝一声,道:“安静!东西丢了就丢了吧,从今日开始,我便安心在这洞中清修,一律避客不见。”

    “那可不行。那个太清山大战天界我正听到兴头上呢。怎么能停。”其实,依着她的学问,书籍阅览量,哪有那么多故事,大都是随口胡说,瞎编的多些。

    “这真的不行,六界大战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呢,你必须得给我掰扯清楚了。”

    “还有那个人界的公主,真的许给了天界?那她在人界的老相好咋办?”

    ......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个个问题质问着玄七。玄七心狠道:“没办法,把你们的疑问与遗憾都统统烂在肚子里吧。我要闭关了。”

    这些驱逐的蛮荒罪友其实和人差不离,你让他们千百年的不开点儿荤腥,一旦沾了,你瞧,还忘不了了。再过回去原来的生活,他们还不愿意了。只听众狱友里,也不知是哪一个喊道:“是谁干的,赶紧站出来,我故事还没听完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互相指责、埋怨,倒谁也不让谁了。

    “住口。”玄七听着烦,“你们回去吧,我想静静了。”

    大家纷纷闭口不言,可谁又不挪地方,就那么像块木头桩子似的怵在那里,过了片刻,还是穿山甲仙精道:“我觉得吧,咱们这些人每日每夜里都热衷听故事,肯定不是咱们这些人干的,话说那个心术不正的、无耻小人逢蒙去哪里了?怎么今儿不见着在啊?”

    “唉,你还别说,他去哪了?”

    “就是他干的吧?”

    ......

    “一等,那个逄蒙是谁?”玄七问到。

    “他就是杀了后羿那个小人啊!被天帝驱逐至此了。你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

    “不不不,记着呢,一时记杂了,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是蜀山的那个逄蒙呢,原来是那个杀后羿的逄蒙啊!”

    “哪里能寻着那个兔崽子?”

    “不用寻了。”不知是何人站在洞口这样喊道,大家齐齐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夜值王——句芒神。好生奇怪啊,他不是只有夜里才出来?

    玄七抬头望他,只见他生的容颜好生俊美,耳后各有一圈孔雀蓝一样的一指长的羽毛样的绒毛,身体也是修长的,但并不是枯瘦那种病态之颜,而是形体优雅体格匀称那种风姿绰约的美。这副长相真不愧是天生地长的美男子啊!玄七望的有些出神,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暗自感叹道:“暴殄天物啊......”这么一个绝好的美男谁就忍心将他驱逐至此?真是伤天害理。

    “这布囊是你的?”那人抬手算是往前递了递。

    “是,是我的。”玄七一时语结,从大石上跳下来,回到。

    “那这折扇也是你的?”

    “是,是我的。”玄七快步走过去,将布囊接过来,想要去拿折扇,那人没给。玄七也不在意,本来那折扇也不是她的,那是风给她的。她将布囊里的东西仔细数了一下,道:“我的斗篷不见了。”

    “可他给我的就这些。”说着从身后将那个逄蒙给提溜了出来。

    “主人,确实只有这么些。”

    那人听闻并不言语,而是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个逄蒙的脖子都被他扭的嘎吱直响,可那逄蒙还是嘴硬不肯说,那人便道:“你知道我的耐心,我说完这些话之后你若还不说,我便扔你出去化炎烟。”

    逄蒙迟疑了一刻,显然是在思考要不要开口,可是已经晚了,待他想要重新抓住机会脱口而出时,他已经被句芒神一掌拍掉了身上的黑泥,一把甩在了外面的炎烟里,那个逄蒙转瞬便化作了一团炎烟......

    他的临终之言便是:“日值......”

    玄七被句芒神这一系列的举动吓的有些魂不附体,心想,容颜是美了些,心肠太...太...太...冷了些......

    “他说的日值二字应是日值王。要我帮你寻回么?”

    “不,不用。”玄七一时吓傻,竟然冲口而出不用二字,事后又后悔的不成,没有那个斗篷,她也要涂抹黑泥嘛?想想就不要。

    “还,还是帮我寻回来吧。”

    “我帮你寻回来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这把扇子的来历。”

    “这个好说,这个自然好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这个能说的很呢!

    玄七全身涂满了黑泥,跟着夜值王句芒神来到了日值王禀君的洞府处。早前听狱友们提起,他们两个几乎都属于那种沉默寡言型的,两人平日里也并无什么交情,不打架、也不说话,他们的性情静的很,就如同这狱界里不变的天一般,终日终夜里入定清修。

    玄七便要直直的冲进去,不料被句芒神一把拽住,朝着洞口喊道:“禀君可在?”

    过了片刻,洞里传来句:“有什么事就进来吧。”

    玄七随着句芒神进入洞中,这洞壁上尽是些爪痕,斑驳的如一张网,纵横交错。这禀君就坐在洞中的一方大石上,见到句芒神和玄七也无甚惊讶的样子,依旧那么盘腿坐着。玄七环顾了一周,发现她的那件斗篷就挂在禀君对面的石壁上,便道:“那是我的斗篷。”

    禀君听闻只是微微抬眸望了一眼玄七,便不再言语了。

    玄七见他这般便也气愤,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拿回自己的斗篷,谁料那个禀君竟然丢出一块石子阻止,险些打在玄七的手背上,辛亏玄七躲避及时,还未站稳就将布囊里的碎星剑掏了出来,誓要与他打斗一番。

    那禀君丝毫不为所动,玄七气急道:“无赖。”

    兴是骂了他一句,他多少有些反应了,脸色有些难看的从大石上起身,道:“这斗篷是别人敬献给我的,凭一句你的,便要要回去?这是何道理?”

    “道理?”玄七听闻,不自觉的竟放声大笑,而且笑的十分夸张。

    那禀君有些微怒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啊,你也配说道理二字。”

    “你说什么?”

    他怒了,玄七倒收了剑,继续道:“外面可传禀君是个凡人部族首领,领着一众部族寻找更广阔、更富饶的新地盘,路过盐阳连吃带喝还带拿的,更欺负上人家盐水女神,可怜的盐水女神啊,满腔爱慕之情、夜夜笙歌、陪伴良宵换来的却是她最心爱的人射她一箭命丧盐水。你这样的负心汉,也配道理二字?活该你被驱逐到这蛮荒狱界,真是老天爷开眼呐!”

    “你胡说什么?!”那禀君就要伸手过来,欲要掐死玄七。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是她纠缠于我,她知道我志不在此,却非要拦我去路,我是部族的首领,我有义务保护我的族人去寻求更好的地方。一切都是她的错,我的解释她不听,她非要拦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做出那一步的。”

    “男人啊,真会强词狡辩。无论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欺骗她,射杀她的事实。”

    “住口,你给我住口。”他站在原地不去看玄七一眼,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让玄七闭嘴。

    “我闭嘴可以,可我的斗篷是不是要还给我啊?”

    禀君听闻便要伸手向前要将那斗篷撕毁,句芒神冲上前,将那斗篷取了下来。玄七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一个部族首领的所作所为,得不到的干脆就毁掉。后人给你著书立碑,逢年祭祀还给你磕头,我倒是蛮敬佩你,但也仅限于你是一个为族人着想的部族首领而已,欲成大事至亲亦可杀,这股子劲头,我也干过这样的事,又有何不可呢?傻的是那盐水女神,爱错了人而已。”

    “不许你这么说她。”禀君不知为何还流泪了,擦了擦脸庞的泪水,问道:“后人真的祭拜我?”

    “对啊。所以你也该知足,毕竟你千古留名了。”

    思量了片刻,禀君背过身去,道:“你们走吧。”

    “告辞。”句芒神便拉着玄七往外走。走出洞口,玄七忍不住问道:“那个禀君后世留名,受人爱戴,书上说,他的一生都并无何大事发生,他究竟是被谁驱逐至此呢?”

    句芒神咧了咧嘴角,算是笑笑,道:“盐水女神。”

    “她没死啊?”

    “爱之深恨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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