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个休沐日,温言顶着纷飞的大雪去周府,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的傅明庭,命彩娥准备好姜汤。

    温言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周浔之的面前,头戴罩耳帽,身上臃肿衣,皮质手套束紧。

    周浔之坐在赏雪的庭前,看着温言吭哧吭哧的堆雪狮子,手边的酒,不时抿一口。

    钱财等物,对顶级名门的周浔之来说,完全无法入眼,叫人做事,才显本事。

    朝廷大员亲自给他堆雪狮子,挺爽。

    温言其实不大在乎这种面子,堆雪狮子玩得开心,她滚雪球把狮子身立起来,狮头的嘴挖空。

    “那边头戴粉花的过来搓小球,穿蓝衣的过来捏尾巴。”

    温言要雕狮,小活交给一旁的侍女们干,周浔之点头,被温言点名的人走了过去帮忙。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一头咧嘴露歪牙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雪堆完成,周浔之觉得伤眼,

    “这么丑。”

    “哪里丑了,它是在笑。”

    凝结温言心血的雪狮子,容不得别人说丑,

    “把这丑东西清扫了。”

    “不行,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堆起来的,再丑,也是我的雪狮子。”

    “你可以再堆个简单的,早就提醒过你没那本事,别堆这种高难度的。”

    “你说的简单,我的手都冻红了。”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有活力堆雪。”

    周浔之慵懒的坐靠在矮椅上,长得一副祸水样,没一点上了年纪的自觉。

    “周大人,年轻人可不止喜欢堆雪,还喜欢这个!”

    温言从雪狮子身上挖掉一颗球,扔向周浔之,然后立即躲在雪狮子后头。

    接住雪球的周浔之,站起了来,脸色阴沉,

    “你出来!”

    “不出来。”

    “你出不出来。”

    “就是不出来!”

    “你自找的。”

    周浔之的话音刚落下,堆好的雪狮子被小球砸空了脖子,那颗狮子头往后滚落下去,砸在了温言身上,她被砸得倒在地。

    温言仰面看着扬花似的雪,片片沾落在她的脸上,周浔之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只有看她出丑的意思,没想伸出手拉一把。

    温言冷不丁的朝他撒了一把雪,紧接着,传来她的求饶声,

    “周大人,我知错了,快松手。”

    周浔之拎起她后领,将她翻了个,脸朝下埋在雪里,后脑上按着一只手。

    温言的两只手去拧他,特别用力。

    周浔之的小腿被拧到,疼得他松开了温言的后脑勺,下一刻,他被母豹子一样的温言,用脑袋顶倒在雪地。

    温言趁机坐到他身上,双手拿雪糊他脸,特娘的,不发威当她病鸡呢。

    周边的侍从们看得都快吓死了,这位大人胆真大。

    偷袭才成功的温言,双手手腕被捏住,身体倒在了周浔之身上,接着她用头去撞他胸口,整个在周浔之看来,就是个疯野女人。

    利用腰腹力量,周浔之翻身,把温言压在身下,语气含怒,

    “你活腻歪了。”

    “怎么样怎么样!”

    依旧在张牙舞爪的温言,不带怕的,不忍了,不伺候了。

    周浔之的眼眸色变深,他改一手制住她,另一手,抄起一堆雪放进温言的后衣领子里,

    “啊!”

    冷激灵到的温言,拼命扭动起来,拿雪冰她的手,没有放开,

    “□□娘,我跟你拼了!”

    温言忍着背后冰,手拿雪溜进他的衣襟里,

    在被冰到之前,周浔之松开一手,抓住她的手,往回按压到她自己身上去。

    温言适时扔掉,才没掉进脖子里,她的腿开始踢雪,周浔之改为用膝盖压制她的双腿,在温言惊躲的眼神中,又抄起一把雪,

    “救命啊,出人命啊啊啊呸!”

    有雪塞进了她嘴里,温言怒从天灵盖来,大力的把他翻压到身下,一手臂搁在他脖子里,另一手快速拿雪塞他嘴,单手手腕被外翻,雪全散了,她又被压在雪地里。

    温暖的暖阁里,温言脱去了湿雪外衣,帽子手套也被侍女拿去清理烘干。

    周浔之那个精致男人,沐浴换衣去了。

    等到他出来,温言已经在暖阁睡着了,

    “温言,你有没有点礼数,快点起来。”

    温言打了个哈欠,真不能怪她,这里太暖了,并且无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周大人,下官任务完成,要先回去了,啊呵。”

    哈欠又打出了一个。

    破天荒的,周浔之留她吃午膳了,那么大颗狮子头把人砸倒,表示下歉意。

    温言受宠若惊,忙说不用,只要他批了工部的人事就好。

    “公是公,私是私,吃了再走。”

    “吃什么,能不能点菜。”

    “客随主便懂不懂。”

    “不是你请我么,行,不说话了。”

    温言看着眼前清淡之极的膳食,怀疑这些菜只放了盐,她幽怨的目光来回寻找能吃的,怀疑周浔之是在故意整她,

    “周大人,下官不饿。”

    “吃。”

    “好吧。”

    筷子夹起吃了,比想象的还要淡而无味,天啊,这人就吃这种东西,清心寡欲啊,和谢云竟是异曲同工。

    “周大人。”

    “食不语。”

    “周大人,给点别的东西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来人,给温大人上点酱醋。”

    “周大人,你饶了我吧,让厨子做点有味道的肉来。”

    没过多久,一道鱼煲端了上来,虽然看着还是清淡,但好歹有了油水和味道。

    雪比之前下得还要大,视线阻隔的厉害,温言只能等雪小些时候再回去。

    也是没想到温言会留这么久,周浔之问她会什么,陪她消遣一会儿。

    暖阁里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下棋,她的棋艺太差,会的,只有皮毛弹琴。

    侍女将两把琴送了过来,温言试了下音色,清脆动听,应当是出自名家手。

    当一个稚儿画的四不像,面对成年人画的惟妙像,会如何,应当就是会产生再也不要绘画的心。

    此刻的温言,正是如此心态,她的手指已经不会弹了,周浔之不懂谦和二字,琴音在他的指尖流淌,虚或实,空蒙悦耳。

    温言索性推开手中琴,专注倾听周浔之的琴音。

    外头风雪急飞,皑皑白银世界,屋内暖如春,悠悠琴声绕梁,温言单手撑脸,低头抚琴的周浔之,和在朝堂宴会时都不大一样,运筹帷幄的心机深算感退去,像是位淡泊雅士。

    温言离开的时候,周浔之借给了她一把伞,伞面上画着红色的枫叶和鲤鱼。

    她一见倾心,歹念起,想着事后假装忘记,不还了。

    走在纷雪中,她不时仰头去看伞面,越看越喜。

    伞面的红,如点点扬花红,她转动手把,雪飞旋的落下,等抬高伞面看路,露出的是她明艳灿烂的笑容。

    后头连着几天下雪,早朝时,温言只带自己的一把伞,就是见到周浔之,也闭口不谈还伞。

    不知是他贵人事多不记得这种小事,还是本人比较有风度,也没提让她还伞。

    温言放心的把伞留在了自己手里,私下里在雪天用,心想,一把伞而已,又不是什么事。

    大雪,对于富裕人家来说,是风景,可对于贫穷人家来说,就是沉重的生活压力。

    路上的积雪,若是不仔细脚下,很可能会重摔,大都的医馆之中,每日都有摔到手腿的人。

    这日,温言的案桌上,出现了少府监送来的农具改良图,这是她之前招来的巧匠们想出来的。

    有好几种器具,特别是其中两种创新物,温言觉得应该嘉赏。

    以往,木车都需要畜力拉动,或是靠人拉,而这份图纸上,赫然改变了这种情况。

    巧匠想出了独轮车,靠人往前推,省力又方便卸物,这种大大方便了运输物资。

    过山路的时候,畜力拉车往往艰难,若是靠人控制,就好走的多。虽然独轮车量小,可只要人数上去,就不是问题。

    温言命人先造出来,就地试验。

    两天后,构想的独轮车出现在雪地里,一个汉子脖间手臂套着绳索,双手握住推把,试着控制方向转弯来行动。

    温言命人往独轮车里载雪,试验独轮车载货量的最大合适值。

    今日,不止独轮车试验,还有一辆颠覆传统的人力车,车轮并不是木轮,而是一种和银相似的颜色,名为土艮,它埋在土中,比银坚固,不易变形。

    两人座宽的位椅,左右两边是高到人胸口的大细轮,外头还涂有一寸厚的黑色泥胶减震,大轮上有锃亮的扶把手。

    座椅背后还有折叠的遮雨棚,座前是回自型的长拉杆。

    这款出现的人力车,温言预感会改变目前的出行方式,她先压下,消息不外露。

    几天后,傅明庭以他的名义,创立了一家商会,招收体力好的脚夫。

    紧接着,温言分别找了谢云和周浔之,说服他们两个一起入股人力车商会,利益太大,温言一个人吞不下,防止别人眼红,得拉大山靠。

    利益面前,大家好说话,谢云和周浔之赴温言的约,休沐日来到郊外的一处别庄。

    眼见为实,温言把人力车送到了这里,她一身红色短打,腰间勒紧,额头一根细带,站在回子拉杆前,

    “谢大人,周大人,请上车,下官拉你们跑一趟。”

    庄子里清空了人,无人看见温言的对上谄媚。

    车子上有了重量,温言回头看两人,露出痞笑,

    “两位大人坐稳了,走嘞。”

    拉杆抬起,温言在平坦的路面上,开始小跑,紧接着加速,早春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冽但并不疼。

    周浔之和谢云的目光从车的转轮上,来到奔跑的车夫上,心中不断在考量。

    这人力车确实颠覆以往的马车,城内的短程路十分便捷,想来,会受到一般百姓的欢迎,这是一个庞大基数。

    温言的发在飞扬,脸上洋溢着拉新玩具的快乐,脚上穿着羊角形靴子,在要停下时,人往后倾,靴子磨擦地刹车。

    她往后回看去,运动过后的眼眸,清亮有神,

    “两位大人,如何。”

    两人没下车,看了眼对方后,然后一同道,

    “再跑一圈。”

    这种不算快的速度吹风,还挺舒服。

    温言是个不计较小事的人,既然还想坐,满足他们,她第一次坐的时候,也是坐了好几圈。

    温言的身形,高长匀称,腿很长,奔跑的时候唯一不便,就是胸前两兔乱跳,亲身体验过后,温言决定听从傅明庭的建议,只收男脚夫。

    两圈结束,温言停下大喘气,她勒紧的短打衣,腰臀明显,她蹲下放落拉杆后,请两人下来。

    温言去换的衣,领口开得有些大,下裙,也较窄。

    事情,在饭桌上谈妥了,谢云和周浔之各入三成,温言四成大头,她负责运营。

    温言没有和傅明庭提她耍的小手段,官场,本来就不干净,掌握分寸就行,干净的人,做不了官,也从不了商。

    换别人,温言还不一定觉得美人计能成,但是被女帝冷落的皇夫,呵呵。

    人力车,由鸿运力车商行推出,一问世,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就连官家夫人小姐们,也喜欢坐这便捷车。

    费用按路程计算,并不算贵。

    鸿运商行管控着价值不菲的人力车,车夫们每个月上交一定额数,其余赚到的,都归自己所有。

    每个车夫也有门槛,必须有人担保才能进鸿运商行,万一车有损,车夫跑了,需要由担保人赔偿。

    鸿运商行,只开在景国繁荣的城市内,每日的收益额,叫人看了心惊胆跳。

    生意的红火,自然惹来其他人的眼红,傅明庭是温言的人,并不难打听到。

    可当有人对鸿运商行出手时,谢家和周家一起出手,这才明白,这是温谢周三家的东西。

    温言并不可怕,但是得罪谢云和周浔之,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前途。

    沈耀不满温言绕过他,直接找谢云。

    温言心里叹麻烦,和沈耀还是得尽早断。

    他会妨碍她在官场上发展自己的关系线。

    牵上周浔之和谢云,她根本无需付出自己,只要给利益交换,有女帝在,他们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沈耀就不同了,身份高贵,占有欲又强,一不准她靠近其他人,二不准她经常见不到人,三不.....

    他把她归做了他的所有,并不想看到她在朝堂之中站立的太稳。

    温言从背后抱住沈耀,

    “阿耀,我不能仅靠陛下的宠信,万一哪天,我们两个事发,你说,是你会出事还是我会出事。”

    “有辛禾在,你不会出事。”

    “那也最多保我一条命。”

    温言心里清楚,比起沈耀,她可好对付,除了女帝对她宠信,她别无所有,背后根基薄弱。

    她是靠驸马位才达到二品官级,并不是实打实打通各关节升上来的。

    她是温家的开拓保护者,家里头没人能给她有用的资源,全靠她在官场为家族积累。

    沈耀转过身去,双手捏她脸颊,

    “只要你有命在,我都能再拉你起来,怕什么。”

    “我这不是怕以后人老珠黄,你不喜欢我了。”

    “你以后有辛禾给你做保障,少杞人忧天。”

    “好啊,你居然没否认会嫌我老。”

    温言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也去掐他敏感的胸口,

    “我可没这么说。”

    沈耀的手来到温言的腰后,去挠她。

    对于未发生的事情,沈耀不会耗心力的去忧思,他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女帝,不想立太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保持现如今的状态,这其实对他和沈枝意来说很不利。

    时间越长,沈确会补足和他们的差距,并且因为长子身份,更会被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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