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了好几场大雪,整个大都被覆盖成了白色。

    傅明庭一语成谶,孟家和柳家联姻的风声传了出来,都在猜测会是柳云依和孟阁老不成器的小儿子。

    寝房内,温言抱着周浔之,不想起床,也不给他起床,

    “夫君啊,不吃一顿早膳,没事的。”

    “一日最重要在晨,其他时间可以不吃,但是早膳不能马虎,你也起来。”

    “外头这么冷,不如把早膳端进来。”

    “要不要再喂你啊。”

    “你想喂,我也不会拒绝。”

    温言穿着薄裙,亲昵的挂在周浔之的后背上,

    “夫人,你这样为夫好害怕。”

    “我哪里可怕了。”

    温言拿自己的团软蹭他,周浔之露出一丝坏笑,

    “女妖怪来吸阳,吓死人了。”

    “好啊,你居然说我是妖怪!”

    在温言捶到他前,周浔之躲开了,笑着命人进来伺候,婢女们端着热水进来。

    温言还是不想起,被子卷好,想再赖床。

    周浔之悄悄到外头把手伸进雪里,然后趁温言不注意,冰手在她身上乱摸。

    “啊啊啊!”

    温言被刺激得逃躲像条鱼一样拍尾激烈,在床上滚来滚去,周浔之笑得大声,双手故意去冰她。

    两人在床上嬉闹,婢女们有序的在拿衣拿鞋出来,等老爷夫人过来时,递上鬃毛牙刷和加了珍珠粉的竹盐。

    温言拿起象牙柄的小刷沾上盐粉,开始清口。

    漱口完后,婢女递上热脸巾,温言对着镜子擦脸,之后又涂上润肤膏。

    在她挑衣的时候,周浔之已经穿戴完毕,先去外头打套拳活动筋骨。

    等温言化好妆穿好衣,周浔之也进来换衣,两人一同去用早膳,走在长廊上,两人的手指交扣握着。

    温言看周浔之的目光,含情脉脉,他看她亦是柔和。

    府里的下人其实很困惑,他们就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夫妻,走哪儿都牵着手,还亲不腻。

    早膳的餐点,温言要了小米粥,两个煎蛋,一碟煎金黄的带鱼,一笼豆腐小笼包,三颗枣子是每顿都有。

    周浔之也喝粥,但配菜要的是凉拌莴笋,小煎鱼,一笼蒸饺,两颗熟鸡蛋,里头要刚好的嫩结块不流黄。

    原本,周浔之是食不语的,后来和温言一起,没了这规矩,一起坐着交谈,其实也不坏。

    “浔之,待会儿我要回趟温府。”

    “晚上大皇子娶侧妃婚宴,没忘记吧。”

    “又不是什么重要事,我会早些回来。”

    “嗯?不花时间挑衣服了?”

    “坐坐就走,我干嘛要多花时间。”

    有关大皇子的事,温言回答的很谨慎,生怕陈年老醋又打翻。

    周浔之对她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有再继续。

    外头雪积得厚,高门前的雪,全部被扫去,东市的街道,干干净净,马车出行不受阻。

    温言回到温府,看到明霁已经在了,带他一起去挑花盆,那株芍药,她想移植到花盆里,放在身边照看。

    在明霁把芍药完好移植到花盆后,有婢女端来温水,让他净手,明霁受惊的看着温言,不敢去洗。

    龙跃云捏住他的手臂,往水里按下去,

    “洗。”

    哑巴明霁虽然不解,但照做把手洗干净了,婢女又递上净布擦手,明霁接过擦去手上水渍。

    温言视线在芍药上,没看到他擦手的动作,带着教养,婢女多看了他一眼,但并未多言。

    龙跃云抱起花盆,温言命人把马车上的东西给明霁,一个小工具箱送到了他手里。

    明霁打开,里头有几把银制的花艺工具,圆头手铲和尖头手铲,三钉勾挖土叉,修枝剪,还有一副手套。

    这算是送他的礼物,温言和龙跃云离开了。

    整个下午,宴棠舟陷入了沉思,仇人该是恶女才对。

    温言注意到他挖土不便,竟然命人特制工具给他,甚至还细心有手套,冬天确实很需要。

    宴棠舟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会对个花匠能回赠感激,以她的身份,不该会做这种事。

    其实,温言只是想保护他的手,碰到父亲珍爱芍药时,不至于让她难受。

    温言睡饱了午觉才开始沐浴挑衣,不需要挽发,速度很快,周浔之换完衣没等多久,她就可以出门了。

    温言把自己穿的暖,领间一圈狐毛,衬得脸莹白,帽子遮耳,垂下翡翠耳环,五片绿翡翠珠相连,精美昂贵,单这就已经无需其他首饰压身。

    周浔之见她穿的暖并不俏,唇翘起,

    “夫人,今日你看起来美极了。”

    温言出门前看过臃肿的自己,并没有被恭维到,她呵笑,

    “没有你好看。”

    周浔之今日玉树临风的过分,温言念叨,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穿这件了,站在你旁边,我像个球,不行,我要去换衣。”

    “夫人,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周浔之一把拉住她上马车,不给她去换。

    一路上,温言气鼓鼓,她故意让自己平淡不出彩,哪知周浔之开屏,和他一起,温言灰不溜秋。

    等到了大皇子的宴厅内,看到雍容华贵的谢云,温言牙快崩了,谢云看到她,满意点头,

    “夫人你今日很美。”

    周浔之听了,牵出笑容,落座后,温言左右手狠掐他们两个,她丑小鸭似的坐在他们中间,一点也没有年轻娇妻的风光。

    周浔之和谢云自然是故意的,能让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在意泛酸的人,只有大皇子沈确。

    他出身高贵,能力不俗,相貌英俊,帝国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各种赞美词在他身上都不为过,总而言之,周浔之和谢云对他很介意。

    脱了外衣和帽子,温言除了耳上的翡翠,脖子里只一串珍珠项链,与其他来参宴的夫人们相比,素净了些。

    温言他们这一桌,坐着其他几位阁老和枢密使,他们的家眷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宜,很体面。

    见到温言是和她们一样类型打扮,端庄得体,对她释放了善意。

    她们的地位,已经无需再勉强自己要和善,可随心所欲结交。

    温言之前一直都是和官员们打交道,没有进入过贵妇圈子,不是她不屑进入,而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她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

    温言与大都品级最高的命妇们交谈了起来,过去不熟,现在是可以点头之交了。

    皇子的侧妃,也都出身名门,被册封承认,与正妃的地位其实并不算大,差别在于正妃的孩子有优先继承权。

    每个皇子皇女,只有一正二侧三个名额,其余人只能是妾侍,妾侍的孩子不能入皇室宗谱,并不被承认,不能冠天家姓,更没有继承权。

    这项规矩,帮助了天家不曾有内墙乱,祖祖辈辈严格要求子孙遵从,已成为了景国律法条目。

    今日是沈确娶孟昭昭的喜日,他一身红喜衣,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贵为皇子,他不需要在外迎宾。

    沈确一眼就瞧见了周浔之和谢云,两人不留余力的突出自己的外形,再看低调的温言,沈确沉了脸,做给他看的!

    就跟周浔之和谢云一样,沈确从来没把温言之前的情人放在眼里过,但是这两人,一直以来被他视为仇敌。

    如今他是前夫,这两人是有名有份的现任夫,现在来炫,怎么看怎么更厌。

    皇室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晚上是招待的宴会,沈确和孟昭昭站在一起,一对璧人。

    孟昭昭今日很美,笑容无可挑剔。

    两人敬酒来到帝国权臣这一桌,男宾女宾一起站起来恭贺他们大喜。

    女宾清一色的端庄矜贵,没有谁特别扎眼,男宾们面上全是客气,说完恭贺话,没有多一句其他。

    孟昭昭打量着温言,一会儿后,她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自信的光让眼眸更亮,可下一刻,她脸上笑容凝固住。

    沈确来到温言面前,

    “近日进贡了你喜欢的南青芒,明日送到你府上。”

    温言要开口谢绝,沈确打断她,

    “跟我别客气。”

    周浔之和谢云眼神冷冷看着沈确,

    “大皇子不如分送,免得吾妻劳累跑一趟。”

    “大皇子,吾妻最近芒吃多过敏。”

    温言的两只手,被攥在二人手里,她虚伪假笑,

    “多谢大皇子关照,我夫君亦喜芒,请分送他们府上吧。”

    沈确什么也没说,走了,特别干脆,都忘记了今天成亲的新娘。

    当夜,温言吃到了周浔之亲手洗净的红艳莓果,还特别肉麻的喂她。

    温言维护自己夫君,一点面都没留给大皇子,周浔之觉得没爱错人,她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会坚定站他们。

    世上人,不管何种借口留情面,其实都是想要留有余地罢了。

    孟昭昭在新婚夜,发了一通大火,沈确人失踪了,她怒到失去理智去宋颜那里找他,忍着被宋颜奚落一番,依旧没看到人。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列盔甲兵,为首骑马人身上穿着华贵红衣,他神色冷寒下令,

    “把这两座楼封了!”

    士兵们包围了热闹的两座豪华楼,里头的客人全部被驱赶出来,管事立即派人去通知家主。

    周府,温言正在和周浔之亲热,外头人传报大皇子封楼,温言停了下来,

    “你们把他惹毛了。”

    “最气他的好像是你吧。”

    “他以前也没这么小心眼,啊!”

    温言被狠顶了一记,□□泄出,眼嗔周浔之,

    “你干嘛。”

    勃硬让温言没空再问,她吃不消得手去推,但被固住,周浔之突然就很兴奋,许久都不肯缴械。

    帐中春浪滚滚,温言唤夫君,他拥紧了她,紧到想要刻进身体融为一体。

    “夫人,我好中意你。”

    “那给我开个后门,我要设新部。”

    “不行,要公私分明。”

    “去你的!”

    周浔之此人,自认高贵体面,不是个低级趣味的人,爱上温言这件事,一度让他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温言,没文化,没内涵,家世也不算高,可他偏偏栽了进去,一开始,他觉得大家你情我愿的交易,想断就断,哪知他会不想断。

    把人娶了名正言顺,现在看她前夫发失心疯,心中异常的舒爽。

    隔天早朝,众人看见向来仪容佳的大皇子,下巴冒青渣没刮,都惊讶的朝他看了好几眼,昨天不是娶侧妃成亲,怎么还一副失意的样子,那孟昭昭可是是大美人。

    今日早朝,没什么要事,但充满了八卦的眼神,都在猜测大皇子怎么了,他可是个冷静内敛的人。

    就是散朝了,许多人还在悄悄议论大皇子。

    温言被沈确冷飕飕的目光盯着,随着他走近,温言尴尬避嫌,在门口眼疾手快拉住一个官员,

    “吴大人,找你有些事,等等再走。”

    礼部的吴大人看到大皇子那威胁的眼神,果断甩袖离开,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沈确一步步逼近,温言的脚,退回到了议政殿内,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两人。

    宫侍贴心的把大门全部关了,温言出声,

    “喂,开门啊!”

    无人开门,只有她的回声在殿内荡。

    温言往左,沈确也往左,她往右,他跟着往右,温言求他了,

    “大皇子,别玩了,要出大事的。”

    “你昨天为什么帮他们说话!”

    沈确现在都还没消气,温言无奈,不敢太刺激他,

    “大皇子,我成亲了,他们是我夫君。”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

    沈确很少会说重复的话,这代表他一定会去做,温言看着他,轻轻道,

    “你给不了我要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幸福。”

    “你当然不可以有,因为你毁了属于我的幸福。”

    “大皇子,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了,你瞧我那两夫君,年纪比你大,事业也已经到头了,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站在门外听的周浔之和谢云,眉头跳动起来,年纪大,事业到头。

    “阿言,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离开他们。”

    沈确的目光深沉沉,他和周浔之谢云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温言直视他,

    “我永远不会舍弃爱我的丈夫,哪怕他们落魄了,我也不会离开。”

    大殿内,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映出两道影子,

    “夫人,该走了。”

    “夫人,过来。”

    温言没有犹豫的越过沈确,走向门口,身后传来极为克制的冷静声音,

    “温言,你个婊子,和沈耀勾搭在一起还有了贱种。”

    温言步履不停,朝着对她伸手的两人,握住他们的手,不曾回头的与他们一起往前走。

    她过去不能选择,但现在及将来是她自己选择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做好了准备去承担,没有后悔,更不会回头。

    殿内,沈确一拳砸在龙柱上,发泄的嘶吼了出来,心中恨意强烈,温言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唯独不能和从小就陷害他欺辱他的两个卑鄙小人在一起。

    沈确转头去看大殿内高高在上的龙椅,目光冷幽坚定,他绝不能失败,他靠自己步步走出来的艰难路,无论如何都要坐上去。

    温言,以后也是敌人。

    沈确浑身散发着寒峭,他把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温情抹去,以后,他会永远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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