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啊。千代近乎绝望地瘫坐在书店地上，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在这地方生活五十年直到老死？她甚至连一星半点关于日本以外的国家介绍都没找到，难不成她要自己拓展地图去飞机场看看吗？
“千代，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走近的男声让千代赶紧找回了注意力，转头去看，个头不高的一个少年人，头发半长不短，大概是毛寸长了两三个月的样子，有点乱糟糟的感觉，下巴圆乎乎的，普通高中生的样子，跟她那个看起来仿佛没睡醒过的哥哥，倒确实像是好朋友，是的，按照她研读日记的成果，能在公共场合直接叫她千代的同龄人，有且只有她哥哥的这个死党，连排除法都不用做，倒也省事。
“阿树哥，你怎么在这儿？已经放学了吗？我哥呢？”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一脸笑，用问题堵住了问题，果然阿树十分符合他外表稍显呆愣的样子，立马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啊，我正好要去加油站那边，顺路过来买点杂志，拓海说他去二年级有点事情，我就先过来了。诶，你不也在二年级吗，他不会是去找你吧。”阿树跟拓海在同一家加油站打工，这件事在日记里提过很多次，千代还时常去送晚饭或者宵夜之类的，虽然她性格腼腆，但好在加油站的人都很好，感觉比在学校要轻松多了，还提过几次想要跟哥哥一起在加油站打工之类的话，不过幸好都只是在日记里说说，本人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去找我？怎么可能，我今天请假了，哥哥他知道的。”
“哦，是吗，啊，难道是去找女孩子了？！可恶！”阿树在一边捶胸顿足，也顾不上这里是书店，嚷嚷着拓海重色轻友一类的话，但千代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日记里提过这兄妹两个在学校基本是从来不会去找彼此的类型，拓海是觉得很麻烦，但她是不太敢，因为拓海在女生的话题里算是很受欢迎的类型，虽然她很难加入她们的对话，但因为存在感很低，大家反而不管说什么都不避讳她，所以在知道哥哥其实很受女生欢迎之后，她就放弃了想去找哥哥的心思，因为太扎眼了，怕别人针对她，虽然有时候也会在日记里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是拓海的妹妹之后会不会另眼相待什么的妄想，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了，觉得还是做个透明人比较好，后面跟一大段什么自己长得不好看成绩也一般之类的消极想法，说什么果然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一类的废话。读完之后她简直都快抑郁了，满脑子都只想问，到底是漫画里的女孩子才纤细敏感，还是日本女孩都这样？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拓海为什么突然会想放学后去二年级？
难道是……
千代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上发现的字条，脸色一僵，不会是她今天没去上学所以那帮神经病绕过她直接去找拓海了吧，可自己明明早上已经提醒过了，怎么还会答应去呢？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害怕的她从指尖开始发起冷来。
“千代，你，你怎么了？样子怪怪的。”连一边的阿树都看出她脸色不好来，推了推她的胳膊，
“见鬼。”千代用中文低声骂了一句，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直接从书店跑了出去，
“千代！”阿树下意识地一声高呼只收到周围人的白眼一堆，连忙缩着脖子把书放下也跟着追了出去，拓海的妹妹一向说话细声细气的，笑起来也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顶多被人逗得红脸时才显出点慌张样子，但像刚才那样暴躁又慌张的样子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放着不管总觉得会出什么不好的事，
“呼，呼…”
虽然脑子里知道应该先去学校找拓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选择先回家一趟，当然，这跟她不知道学校到底在哪里有不可抹杀的直接关系。
不过她也要庆幸自己先回家了一趟————那个站在玄关换鞋的那个，不是拓海又是谁，整个人松下劲来，才觉出一路跑回来肺都快烧起来的灼痛，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喘起来，
“啊，哥哥，哈啊，你，哈，你回来了。”注意到身后剧烈喘息的她，拓海转过身来，她连忙把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松开，直起腰跟他打招呼，但拓海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千代总觉得很危险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点不敢靠近，
“千代，你，你怎么突然跑了，呼，呼，你，你要回家，早说啊，吓死我了…哈，”
阿树紧跟其后地也进了屋，只是莫名陷入僵持境地的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打算，还是文太伸手把拓海拽进屋子里，然后自己走出来，
“啊，是阿树啊，谢谢你送千代回家，千代，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阿树就算再傻也听出送客的意思了，连忙摆手，脸上也带上了点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不不，你太客气了，伯父，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个，我，我就不等拓海，先去加油站了啊，那个，今天感觉活很多呢啊哈哈哈。”
“嗯，你慢走。”文太点点头，千代也礼节性地跟他挥手告别，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又有点理亏地，千代跟着文太进了客厅，拓海已经坐在矮桌边上了，
“坐下。”文太指了指地面，然后自己走到最常待的那边，面朝着电视，坐下了，然后打开了电视，点上一根烟，
“……”
兄妹两个大眼瞪小眼，跟上午父子俩的情景有八分相似，
千代根本不知道拓海到底为什么生气，只能干等着对面先开口，三人相对这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在学校到底怎么了？”重音狠狠压在到底这个词上，拓海总算是耐不住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千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一定跟那本数学书一样的悲惨遭遇，
“我今天去你的班级，她们把你的桌子都扔到教室外面了。谁干的？”拓海真是气大发了，一面说不出是懊悔自己跟妹妹读同一所高中怎么都没注意到，还是气千代软弱可欺，都快让人骑到头上来了，另一面佩服她竟然这么能忍的时候还杂着一大堆心疼，虽然老头子面上不显，也从来没在妹妹面前说过，但父子俩的场合却经常提点他多多照顾千代，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却叫人欺负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生气。
“……”啊，败露了，
千代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其他的一片空白，偏偏这时候老头子还要插一脚，
“这就是你吃药的原因？”他把一个用胶带缠得乱七八糟但还是看得出是新开封的药瓶扔到桌上，这哪儿找出来的？那小屋子她都翻过来两三遍了，绝对没见过这种东西，别是专门为了诈她才搞出来的吧。但不对啊，如果是使诈，怎么会知道这孩子是吃药？
“……”这时候只能闭嘴吧……
“我问你是谁做的。”拓海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千代并不瞎，那眼里的怒火都快能烧着桌子了，要是能跟游戏里一样下线装死就好了，
“对不起，本系统只能在特殊时刻挂机。”？？？你赶紧给我关机！千代恨不能把脑子里这个时不时跳出来的蠢货系统给掐死。已经被逼到墙角了，但她脑子里还净想些有的没的，啊，好麻烦，这小子明明很面瘫的，怎么还是个妹控啊。
“需要我去学校吗？”啊，这个欧吉桑也是，净添乱啊，霸凌要是家长能解决的话，早就不存在这种事情了，完全放弃思考的千代满脑子都是消极的吐槽，但显然这父子俩被她这种一言不发的态度激怒得更厉害了，文太还是万年不变的眯缝眼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一边的拓海则是越来越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海面，安静得让人害怕，
“砰！”地一声，桌子跟千代一起跳了起来，
“我明天挨个去你们班问好了。”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可怕的事情的拓海在千代眼里已经变成一颗炸弹了，
“……够了。”再不说话这个走向完全走向血腥暴力了好吗，这不是个赛车漫吗，怎么搞的跟□□漫一样，
“我不记得了。”
……短暂的沉默。
“什么？”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个什么的千代终于轮到别人问她什么了，她看着拓海像是被扎了一针泄了气的气球，有点好笑，但要是全部照实说什么因为你打了学长所以他找人过来报复你妹妹，然后她受不了自杀了，我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意识游戏体验者，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你妹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之类的，对这两个真心实意关心着千代的家伙来讲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了，就算他们是游戏NPC她也有点不忍心。
她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我吃的药可能伤到脑子了，忘记好多事。所以你问我谁做的这些事，我都忘了。”
……就连文太一直眯缝着的眼睛都有点睁开的趋势，但这话说得太过冷酷无情，实在是不像之前的千代的风格，要说忘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性情大变，倒还能勉强解释得通。这一家人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全是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字的，长久的沉默之后，
“…要去医院吗？”拓海突然神来一笔却十分严肃地问道，千代差点笑出声，这孩子真是可爱得不行，
“……不，不用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而且，也不很影响正常生活。不过——”她拖了个长音，文太转过头来看她，
“刚刚说的事情，我还是想自己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妹妹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其实就是），特别是眼神，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坚毅又沉着，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嘛，你觉得可以就先这样吧。但这个……”文太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桌面，显然是让她扛不住的时候就要跟家里讲，不要再做吃药这种傻事了。
“嗯，我知道的。”
早上的异样总算是能说得通了，拓海心里也算放下半块石头，至于另外半块，还是等明天去学校了再说吧，
“你再不去加油站那边的话，今天的工资可就没有了。” 文太倒是心很宽，已经开始关心另外的事情了。拓海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真的很晚了，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晚上要送饭吗？”“要的！”千代想起来追出去扒在门口问的时候，拓海已经跑出很远了，远远地在街口回过身一边大声回应一边奋力点头的样子，总算是又有了点少年漫男主的感觉，千代终于露出了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无意之间承诺了什么事情，啧，麻烦了呢，这下可不能说死就去死了，嘛，不过本来也没法随便就死掉的，这该死的别样人生，她无奈地低声咒骂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晚上去送饭的时候因为不认路还满世界地问路折腾了一回，幸亏提前出门，总算是在没引起拓海怀疑的前提下顺利地到了加油站，虽然也可以很直接地说自己忘了该怎么去加油站，让文太送过去什么的，但总觉得这帮人心理都十分脆弱，让她不太忍心说出口，而且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自力更生就好。
加油站人不多，日记里写的就一个店长立花，一起打工的前辈池谷，剩下就是拓海跟阿树，还有一个有事没事就在加油站晃悠，说是池谷损友的健二，但并不知道姓什么。拓海大约还是很担心她，远远的离着半条街就跑出来迎她，
“这么积极，你饿了？”“嗯，中午太担心，没怎么吃下。”
……这个直球打得千代恨不得把小伙子按在怀里好好揉一把，难不成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嗯，幸好我早有准备，”干脆地把原本打算送给加油站同事的炸鸡块一类的零食塞进了拓海怀里，跟外人搞好关系之前显然是自己家的更重要啊，拓海眼睛明显亮了一瞬，第一次瞧见他这么喜形于色的样子，千代也跟着笑起来。
啊。千代近乎绝望地瘫坐在书店地上，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在这地方生活五十年直到老死？她甚至连一星半点关于日本以外的国家介绍都没找到，难不成她要自己拓展地图去飞机场看看吗？
“千代，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走近的男声让千代赶紧找回了注意力，转头去看，个头不高的一个少年人，头发半长不短，大概是毛寸长了两三个月的样子，有点乱糟糟的感觉，下巴圆乎乎的，普通高中生的样子，跟她那个看起来仿佛没睡醒过的哥哥，倒确实像是好朋友，是的，按照她研读日记的成果，能在公共场合直接叫她千代的同龄人，有且只有她哥哥的这个死党，连排除法都不用做，倒也省事。
“阿树哥，你怎么在这儿？已经放学了吗？我哥呢？”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一脸笑，用问题堵住了问题，果然阿树十分符合他外表稍显呆愣的样子，立马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啊，我正好要去加油站那边，顺路过来买点杂志，拓海说他去二年级有点事情，我就先过来了。诶，你不也在二年级吗，他不会是去找你吧。”阿树跟拓海在同一家加油站打工，这件事在日记里提过很多次，千代还时常去送晚饭或者宵夜之类的，虽然她性格腼腆，但好在加油站的人都很好，感觉比在学校要轻松多了，还提过几次想要跟哥哥一起在加油站打工之类的话，不过幸好都只是在日记里说说，本人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去找我？怎么可能，我今天请假了，哥哥他知道的。”
“哦，是吗，啊，难道是去找女孩子了？！可恶！”阿树在一边捶胸顿足，也顾不上这里是书店，嚷嚷着拓海重色轻友一类的话，但千代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日记里提过这兄妹两个在学校基本是从来不会去找彼此的类型，拓海是觉得很麻烦，但她是不太敢，因为拓海在女生的话题里算是很受欢迎的类型，虽然她很难加入她们的对话，但因为存在感很低，大家反而不管说什么都不避讳她，所以在知道哥哥其实很受女生欢迎之后，她就放弃了想去找哥哥的心思，因为太扎眼了，怕别人针对她，虽然有时候也会在日记里写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是拓海的妹妹之后会不会另眼相待什么的妄想，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了，觉得还是做个透明人比较好，后面跟一大段什么自己长得不好看成绩也一般之类的消极想法，说什么果然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一类的废话。读完之后她简直都快抑郁了，满脑子都只想问，到底是漫画里的女孩子才纤细敏感，还是日本女孩都这样？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拓海为什么突然会想放学后去二年级？
难道是……
千代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上发现的字条，脸色一僵，不会是她今天没去上学所以那帮神经病绕过她直接去找拓海了吧，可自己明明早上已经提醒过了，怎么还会答应去呢？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害怕的她从指尖开始发起冷来。
“千代，你，你怎么了？样子怪怪的。”连一边的阿树都看出她脸色不好来，推了推她的胳膊，
“见鬼。”千代用中文低声骂了一句，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直接从书店跑了出去，
“千代！”阿树下意识地一声高呼只收到周围人的白眼一堆，连忙缩着脖子把书放下也跟着追了出去，拓海的妹妹一向说话细声细气的，笑起来也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顶多被人逗得红脸时才显出点慌张样子，但像刚才那样暴躁又慌张的样子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放着不管总觉得会出什么不好的事，
“呼，呼…”
虽然脑子里知道应该先去学校找拓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选择先回家一趟，当然，这跟她不知道学校到底在哪里有不可抹杀的直接关系。
不过她也要庆幸自己先回家了一趟————那个站在玄关换鞋的那个，不是拓海又是谁，整个人松下劲来，才觉出一路跑回来肺都快烧起来的灼痛，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喘起来，
“啊，哥哥，哈啊，你，哈，你回来了。”注意到身后剧烈喘息的她，拓海转过身来，她连忙把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松开，直起腰跟他打招呼，但拓海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千代总觉得很危险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点不敢靠近，
“千代，你，你怎么突然跑了，呼，呼，你，你要回家，早说啊，吓死我了…哈，”
阿树紧跟其后地也进了屋，只是莫名陷入僵持境地的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打算，还是文太伸手把拓海拽进屋子里，然后自己走出来，
“啊，是阿树啊，谢谢你送千代回家，千代，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阿树就算再傻也听出送客的意思了，连忙摆手，脸上也带上了点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不不，你太客气了，伯父，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个，我，我就不等拓海，先去加油站了啊，那个，今天感觉活很多呢啊哈哈哈。”
“嗯，你慢走。”文太点点头，千代也礼节性地跟他挥手告别，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又有点理亏地，千代跟着文太进了客厅，拓海已经坐在矮桌边上了，
“坐下。”文太指了指地面，然后自己走到最常待的那边，面朝着电视，坐下了，然后打开了电视，点上一根烟，
“……”
兄妹两个大眼瞪小眼，跟上午父子俩的情景有八分相似，
千代根本不知道拓海到底为什么生气，只能干等着对面先开口，三人相对这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在学校到底怎么了？”重音狠狠压在到底这个词上，拓海总算是耐不住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千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一定跟那本数学书一样的悲惨遭遇，
“我今天去你的班级，她们把你的桌子都扔到教室外面了。谁干的？”拓海真是气大发了，一面说不出是懊悔自己跟妹妹读同一所高中怎么都没注意到，还是气千代软弱可欺，都快让人骑到头上来了，另一面佩服她竟然这么能忍的时候还杂着一大堆心疼，虽然老头子面上不显，也从来没在妹妹面前说过，但父子俩的场合却经常提点他多多照顾千代，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却叫人欺负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生气。
“……”啊，败露了，
千代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其他的一片空白，偏偏这时候老头子还要插一脚，
“这就是你吃药的原因？”他把一个用胶带缠得乱七八糟但还是看得出是新开封的药瓶扔到桌上，这哪儿找出来的？那小屋子她都翻过来两三遍了，绝对没见过这种东西，别是专门为了诈她才搞出来的吧。但不对啊，如果是使诈，怎么会知道这孩子是吃药？
“……”这时候只能闭嘴吧……
“我问你是谁做的。”拓海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千代并不瞎，那眼里的怒火都快能烧着桌子了，要是能跟游戏里一样下线装死就好了，
“对不起，本系统只能在特殊时刻挂机。”？？？你赶紧给我关机！千代恨不能把脑子里这个时不时跳出来的蠢货系统给掐死。已经被逼到墙角了，但她脑子里还净想些有的没的，啊，好麻烦，这小子明明很面瘫的，怎么还是个妹控啊。
“需要我去学校吗？”啊，这个欧吉桑也是，净添乱啊，霸凌要是家长能解决的话，早就不存在这种事情了，完全放弃思考的千代满脑子都是消极的吐槽，但显然这父子俩被她这种一言不发的态度激怒得更厉害了，文太还是万年不变的眯缝眼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一边的拓海则是越来越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海面，安静得让人害怕，
“砰！”地一声，桌子跟千代一起跳了起来，
“我明天挨个去你们班问好了。”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可怕的事情的拓海在千代眼里已经变成一颗炸弹了，
“……够了。”再不说话这个走向完全走向血腥暴力了好吗，这不是个赛车漫吗，怎么搞的跟□□漫一样，
“我不记得了。”
……短暂的沉默。
“什么？”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个什么的千代终于轮到别人问她什么了，她看着拓海像是被扎了一针泄了气的气球，有点好笑，但要是全部照实说什么因为你打了学长所以他找人过来报复你妹妹，然后她受不了自杀了，我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意识游戏体验者，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你妹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之类的，对这两个真心实意关心着千代的家伙来讲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了，就算他们是游戏NPC她也有点不忍心。
她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我吃的药可能伤到脑子了，忘记好多事。所以你问我谁做的这些事，我都忘了。”
……就连文太一直眯缝着的眼睛都有点睁开的趋势，但这话说得太过冷酷无情，实在是不像之前的千代的风格，要说忘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性情大变，倒还能勉强解释得通。这一家人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全是三棍子打不出半个字的，长久的沉默之后，
“…要去医院吗？”拓海突然神来一笔却十分严肃地问道，千代差点笑出声，这孩子真是可爱得不行，
“……不，不用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而且，也不很影响正常生活。不过——”她拖了个长音，文太转过头来看她，
“刚刚说的事情，我还是想自己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妹妹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其实就是），特别是眼神，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坚毅又沉着，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嘛，你觉得可以就先这样吧。但这个……”文太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桌面，显然是让她扛不住的时候就要跟家里讲，不要再做吃药这种傻事了。
“嗯，我知道的。”
早上的异样总算是能说得通了，拓海心里也算放下半块石头，至于另外半块，还是等明天去学校了再说吧，
“你再不去加油站那边的话，今天的工资可就没有了。” 文太倒是心很宽，已经开始关心另外的事情了。拓海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真的很晚了，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晚上要送饭吗？”“要的！”千代想起来追出去扒在门口问的时候，拓海已经跑出很远了，远远地在街口回过身一边大声回应一边奋力点头的样子，总算是又有了点少年漫男主的感觉，千代终于露出了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无意之间承诺了什么事情，啧，麻烦了呢，这下可不能说死就去死了，嘛，不过本来也没法随便就死掉的，这该死的别样人生，她无奈地低声咒骂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晚上去送饭的时候因为不认路还满世界地问路折腾了一回，幸亏提前出门，总算是在没引起拓海怀疑的前提下顺利地到了加油站，虽然也可以很直接地说自己忘了该怎么去加油站，让文太送过去什么的，但总觉得这帮人心理都十分脆弱，让她不太忍心说出口，而且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自力更生就好。
加油站人不多，日记里写的就一个店长立花，一起打工的前辈池谷，剩下就是拓海跟阿树，还有一个有事没事就在加油站晃悠，说是池谷损友的健二，但并不知道姓什么。拓海大约还是很担心她，远远的离着半条街就跑出来迎她，
“这么积极，你饿了？”“嗯，中午太担心，没怎么吃下。”
……这个直球打得千代恨不得把小伙子按在怀里好好揉一把，难不成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嗯，幸好我早有准备，”干脆地把原本打算送给加油站同事的炸鸡块一类的零食塞进了拓海怀里，跟外人搞好关系之前显然是自己家的更重要啊，拓海眼睛明显亮了一瞬，第一次瞧见他这么喜形于色的样子，千代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