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易肆怀疑自己听错了,接着又听那青年道。

    “我、没有、家、了。”

    他声音很小,需要凝神细听才能辨别他说了什么。

    易肆想要拒绝,但是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她赫然发现,面前的男生有一双上挑的小猫眼,在脏兮兮的面庞上尽显可怜。

    没办法,她拒绝不了弱势的人。

    易肆秉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当真同意他跟着了。

    回去的路青年一瘸一拐慢悠悠跟在后面,易肆拉着哑巴小棒稳步走在前面。

    她没有先带两人回去,而是来到一处豪华的公厕,这地儿是三不管地带建的一个小型花园,当初为了带动这一片的发展,倒是做了不少努力。

    可惜努力没成功,居民没迁进来,刚建好的花园也荒废了。

    但水电还通着,偶尔有附近的老人过来溜达,平常几乎没有人。

    易肆把青年推到男厕门口,说道:“天也不冷,你进去把自己收拾收拾,要不一身灰。”

    然后拉着小棒,进了女厕。

    简单梳洗一番后,她拿起拖把,把台盆前泼洒的泥水拖干净,免得给别人造成麻烦。

    收拾好后,她拉着小棒出来,才发现青年已经出来等着了。

    他洗得倒是干净,浑身是水,易肆估摸着他是把全部衣服脱掉,放台盆里搓了一遍,然后又湿漉漉地穿上了。

    这人真是。

    易肆猛地想起来,医生好像交代他的伤口不能碰水。

    啊……

    这人真是、她也真是,怎么把这茬忘了?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在受伤吗?还是怕不洗干净自己就不让他跟着了?

    现在半夜十二点的,公厕里除了她们鬼影都没有,易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转头走进男厕。

    “地该弄脏了吧?我帮你拖一拖。”

    这话是对青年说的。

    说着她就走了进去,反正打扫公厕的阿姨也是女性,她就当自己是保洁员了。

    但是刚走进去,就发现里面收拾得很干净,跟初始一模一样,闪亮亮的鎏金地板,光洁如新的白色台盘,连镜子上都没有污点。

    易肆扫了眼湿漉漉还在淌水的拖把,非常意外。

    啧,这男的,怪心细啊。

    她走了出去,但没说什么,表扬责怪陈述统统没有,只是拉住小棒的手,轻轻说道:“走吧。”

    能回哪去?

    举目无家,居无定所,找的老窝还被人端了。

    易肆直发愁,但她的家当都搁那边呢,咋说也得回去瞧瞧。

    等爬上五楼,她又估摸着,今晚已经出了那档子事,按理说后半夜应该能安全度过,且已经那么晚了,明天再想该怎么办吧。

    这就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道理。

    易肆翻出自己的短袖和大短裤给青年,说道:“换上吧,总不能穿着那么湿的衣服睡一觉,那你明天得废,我可没钱再给你治病了。”

    青年慢吞吞接过衣服,拐到外面去换,他瘦得腿细,浑身没有二两肉,裤子还能勉强套上,短袖是无论如何也套不上了。

    无奈他只能裸着上身蹲在外面的墙根处,也不敢进来。

    小棒见他半天没进来,拉了拉易肆的衣袖。

    易肆在翻腾她塞进床底下的东西,明白了小棒的意思,手中的塑料袋都没放下,就直接走出去找他。

    不会死在外面了吧?

    她往外看去,发现青年拿着湿衣服和她自己的短袖蹲在墙角,心下了然,知道他是怕自己裸着上身冒犯到她们。

    遂不以为意道:“你干嘛呢?进来啊,里面好歹有地儿坐。”

    青年抬起头,乘着月光的脸悲伤且迷茫,易肆都要以为他真死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易肆和小棒又没受伤,她把唯一的破床让给青年,示意道:“躺那吧。”

    青年没动。

    “你最好听我的话。”

    她很霸道。

    此话一出,青年乖乖躺在床上了。

    易肆接过他手里的湿衣服,瘫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晾干,毕竟没有衣服撑。

    小棒被她赶回了狗窝里,她自己没地儿可睡,可是这会儿已经很累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又神情紧绷着,身体早就透支了,无时无刻不叫嚣着想躺下。

    她目测了下整个房间,月光从没有窗户的窗洞照进来,自从捡到这男的起,月光就越来越好,即使是夜晚也能清晰视物。

    不大的空间里,靠门墙根处堆着她的杂物,小棒的狗窝在门正对着的墙边,此刻那小孩已经眯着眼进入梦乡了。

    小孩子就是好,睡得真快。

    靠窗洞的墙边是唯一遗漏的一张木板床,床不大,目测一米五宽两米长,上面躺着蜷缩的青年,他裸着上身,两手交叠放在头下,面朝房间内部,面色凝郁。

    算了,易肆打定主意,流浪汉没什么好矫情的。

    她利索爬上床,睡在了床里侧,又把从行李箱里掏出的她最贵的一件大衣盖在两人肚子上,然后以背对背的形式同样蜷缩着,步入了睡眠。

    她能感觉到青年转了下身,似乎很诧异,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又乖乖躺回去了。

    ——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易肆猛然惊醒,翻出十块钱买的电子表一看,十二点了。

    阳光正好,今天是个大晴天,耀目的阳光从窗洞中照进来,晒在人身上还有点热,可就那也没把她吵醒。

    可见昨天是真的累着了。

    她坐起身,旁边的青年仍旧一动不动躺着,也不知道这一夜是否睡着。

    小棒乖乖坐在狗窝里,在啃她给的方便面。

    易肆越过青年下了床,掏出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肚,开始想今天的事情。

    青年也跟着坐了起来,易肆瞧见了,难得关照了句:“你还伤着呢,还是好好养伤吧,躺着别起了。”

    说完,她从小棒狗窝里掏出两个面包和一瓶水,扔到青年面前,说道:“吃吧,肯定饿了吧。咱这也没条件给你刷牙,你要觉得受不了可以去昨天晚上的那个公园刷。”

    青年摇摇头,拧开水簌了簌口,接着拆开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三两下就把一个面包塞干净了。

    这简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原来他还活着啊。

    易肆手机开机,她没忘记今天还有发传单的活,虽然身体很累了,但她只剩下最后三百块,毕竟还没有饿死的决心,还是得出去挣饭钱的。

    其实她很不愿意干这活,她讨厌一切和外人的交流,但是没办法,她不是富婆,她是天生的穷光蛋。

    ——

    等她精疲力尽地回来,耀阳已经西沉。

    她用今天刚挣的五十块钱买了一兜大馒头,热腾腾的大馒头看起来特别有食欲,她买的并不是纯馒头,是裹着辣椒面和葱的辣卷。

    一块五一个,十块钱七个。

    她自己掏出一个一口咬上去,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屋内二人:“我和小棒一人两个,你个伤患就吃仨吧。”

    二人乖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量,也迫不及待咬上去。

    刚出锅的白面大花卷蓬松宣乎,比面包多了韧劲,还更管饿。葱花和辣椒均匀抹在花卷分层里,一口咬下去,白面在齿间微微弹牙,接着舌头就尝到了微辣咸香的滋味,白馒头在口中还呼呼冒着热气,囫囵嚼几下,仓惶间吞下喉咙,轻轻的噎,也带着满足,很纯正的味道。

    易肆狼吞虎咽下一个,就觉得有点饱了,但还是慢吞吞开始嚼下一个。

    另外两人吃得也很珍惜,毕竟刚出锅的馒头可比干巴巴的方便面好吃多了。

    吃完后,易肆拍了拍手,轻快道:“好,准备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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