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都,皇宫外。

    胡宗宪跪在宫门外,一日一夜,未被嘉靖帝召见。

    重伤濒死的万历太子,早已被送去太医院。

    然后,伤势稍有转机,又被送去了钦天监,交于国师蓝道行手中。

    万历太子是生是死,胡宗宪并不知晓。

    但他知道,云州二次惨败,太子亲口答应割让云州城,此大明开国以来未有之耻辱,嘉靖帝必然震怒!

    偏偏割让云州是太子承诺的,立刻行兵讨伐敌国又不可能。

    肯定是冷处理几年,再寻一个借口,等师出有名,再发兵也不迟。

    突然!

    一个太监手捧圣旨,身后跟着传旨仪仗护卫,快步来到胡宗宪面前站定!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居然浮现出范离一脸坏笑的模样。

    那坏笑稍纵即逝,复又是他诚恳邀请自己时说过的话:

    汝贞兄,小弟诚心邀请,兄可愿与弟携手共创大业?

    语气动人!

    表情感人!

    仿佛,只要胡宗宪答应,让范离重新归还云州城都有可能!?

    “圣旨,胡宗宪听旨。”

    “罪臣北境总督胡宗宪,恭请圣安。”

    胡宗宪已经是跪着,他便将身体压得更低,以示对嘉靖陛下的忠敬。

    太监将黄绢展开,只用眼角余光瞥了胡宗宪一眼。

    目光森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宗宪者,本系微末小臣,蒙朕破格检拔,位列封疆。”

    “怎敢不思上报天恩、下安黎民?”

    “尔久居云州,军备废弛、训练懈怠,致使大败,损兵折将。”

    “如今,太子重伤、云州易主、大军丧尽,尔不自戕,仍妄图君前诡辩,蒙蔽圣听,与禽兽畜生何异?”

    “即刻索拿胡宗宪,交付有司审刑定罪,钦此!”

    太监将圣旨念完,对身旁大内侍卫一挥手。

    “拿下!”

    ……

    …………

    范离率军归国。

    听闻云州大捷、范离凯旋的消息,项冲直接称病罢朝了。

    楚国一切军政民务,统统在范府江山阁办理。

    范离仿佛是故意的,他索性命人打开府门,准许每日奏事的朝廷官员自由出入范府,只需在江山阁外奏报一声即可。

    他又故意恶心项冲。

    不久前,项冲公开宣称,自己已拜梵音净土的剑之圣主寒月为义母。

    范离便邀请寒月留在江山阁,陪他一起‘坐朝理政’。

    问题是,寒月哪懂什么政务?

    于是,她唯一能做的,竟是为范离端茶倒水、铺纸研磨。

    “寒月,我渴了,麻烦煮一壶雨前。”

    “好,你等一下。”

    “寒月,我批折子没空去用膳,你随便给我做点吃的吧?”

    “面片汤行吗?我只会这个。”

    寒月忙前忙后,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甚至忘了一个小问题。

    范离已经不是炼气境,他修成金丹,早已能辟谷了,怎会喊饿?

    但这一幕,落在入阁奏事的大楚文武朝臣眼里,就完全是另外一种信息了。

    陛下义母又如何?

    还不是这般伺候咱晋公?

    “听说她还是大乘境高手呢!”() ()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天下第一女剑修?”

    “张大人,你说寒月圣主到底跟陛下亲,还是跟咱晋公亲?”

    “李大人这话说的,你又没瞎,难道自己不会看?”

    “额……对对对,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多谢张大人提醒!”

    消息传到大楚皇宫,项冲瑟瑟发抖。

    原本,他听说寒月也回彭城了,迫不及待想见这位便宜义母,问她哪天心情好了再去刺杀范离。

    可没想到,寒月居然在伺候范离?

    女人,竟如此不可靠!?

    “陈公公,朕该怎么办???”项冲紧张道。

    老太监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得胡乱安慰两句,说些陛下天命所归、福星高照之类的片汤话。

    偏偏这个时候,小黄门来报:“寒月圣主回宫了!”

    项冲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这贱人还有脸回来!?”

    话音刚落,却看见寒月圣主迈步走进宫殿。

    寒月虽然在范离身边待了一整天,但刚刚分开,心中便开始思念。

    她原本听力绝佳,却因为分神,没听清项冲在骂自己。

    “陛下说什么?”寒月抬眼看见项冲,便随口问道。

    “朕说……额,母亲大人,您回来了?”

    项冲刚想再骂,却被陈公公悄悄踩住脚面。

    他回过神来,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嗯。”

    寒月点点头。

    “回来小住一晚,明天还要去江山阁。”

    项冲脸一僵,心说范离给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母亲。”

    “听说您在范府待了一整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问还好。

    项冲一问,竟勾起了寒月的美好回忆。

    她脸颊微红道:“范离请我助他处理朝政,说起来,一国政事原来如此复杂?征税、兴农、教化、赈灾、水利……太多了,我甚至都记不住。”

    项冲目瞪口呆,他还没接话,寒月又道:“幸好有范离在,他真是治国理政的一把好手。楚国有他,才能治理得井井有条……”

    突然,寒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在项冲面前,夸范离这样一位奸臣,他能乐意么?

    “陛下,我的意思是……”

    无奈,寒月根本不擅长撒谎。

    她想编个谎话,让彼此都下得来台面,可好半天不知如何解释。

    项冲一张脸憋成猪肝色,终于是嘴角颤抖道:“没,没事,母亲不必介意。”

    寒月见状,欣慰一笑。

    这孩子,倒挺懂事的?

    “好,我乏了,先休息去了。听说陛下身体抱恙,也早些休息吧。”

    寒月回到自己的居处,一名婢女恭候多时。

    “长姐有消息吗?”寒月笑道。

    每位外出的圣主,身边都有这样一位婢女,作为圣主与净土的联络员。

    当初在长安时,貂蝉如此。

    如今,寒月亦如此。

    原本是随口一问,毕竟在寒月看来,自家长姐顺利开国,又新晋有几十万女眷投奔,该是一切顺风顺水才对。

    没想到,那婢女却摇头道:“陛下传来消息,请圣主速速回朝……参加命之圣主的葬礼……”

    寒月只觉脑子‘嗡’的炸响!

    貂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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