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冷寂的露天台相比,几步之外的舞会大厅就好像另一个世界,伴随着暖色调的灯光,所有人都言笑晏晏。

    “你刚刚去哪了,莉莉安都快下来了。”维塔利娅一看见亚克丽丝就走了过来,又看见亚克丽丝身后跟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执事,语气也差了些。

    “母亲放心,这样重大的场面,女儿不会缺席。”

    维塔利娅见亚克丽丝乖巧,点点头不再多什么。

    亚克丽丝望向多尔伊特在的地方,这只花孔雀真的是难以让人忽视。

    维塔利娅顺着亚克丽丝的目光,显然也看见了多尔伊特,想起自己女儿从前也和这个男人有过婚约,以为她心中不快,好声道,“虽然受欢迎是社交圈内了不起的能力,不过只会讨好女性,也不知谁做他的妻子,做他妻子可得脾气好些。”

    亚克丽丝微微偏头,没想到维塔利娅还不知道自己丈夫有重蓄婚约的事反而安慰自己这个女儿,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妈妈,今早父亲让我见多尔伊特就是为了重新定下两家的婚约,连宣布的日期都定下了。”

    维塔利娅面上划过一丝恼怒,虽然婚约重新定下是她早预期到的,可连日期都定下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不先和她这个妻子商量,反而是她从女儿口中得知,面子上过不去,却又不能现在跑去质疑自己丈夫,于是刚刚温柔的口吻一下转变了,“日期都订下了,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在您挑选首饰时提过他,不过您没有在意我也没有多说。”在维塔利娅越发恼怒的目光下,亚克丽丝却毫无察觉般,眼中露出了期待之情,“像多尔伊特和我们家一样家世好,但待人温柔懂得体贴女性的贵族可不多,能够做他的妻子,应该会很幸福。”

    葬仪屋在二人身后看,随着亚克丽丝的嘴一张一合,维塔利娅的眼中越来越多的恼怒堆积起来。要不是他亲眼见过多尔伊特和亚克丽丝私下相处的样子,只怕也要信了亚克丽丝话中对多尔伊特多么的倾慕,不过他很确定,亚克丽丝是在挑起维塔利娅的愤怒。

    两个女人相比较,都是大小姐过的人,还是自己栽培出来的大小姐像样,这维塔利娅明显顺风顺水惯了,连情绪都不能好好藏好。

    维塔利娅听着自己女儿这么说话,想想自己婚姻,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这气人的功夫和那个人真是有得一比,心口猛地一跳,瞥了眼亚克丽丝,不不不,她的病都治好回来了,怎么可能会是……

    “阿谢尔夫人,阿谢尔小姐。”多尔伊特华丽地一礼。

    亚克丽丝和维塔利娅回礼。

    “啊~多日未见夫人,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如同骄阳一样艳人,您这般的风姿,唯有莉莉安小姐才有您当年的样子。”

    维塔利娅被多尔伊特这么一哄,刚刚的不满也埋入了心里某个早已堆积起来的角落,骄傲地回应道,“子爵还是这么会说话,”手上的折扇一收,意有所指般,“难怪刚刚哄得许多小姐夫人们笑语连连。”

    多尔伊特交涉惯了小姐夫人们,这话一听便觉得不对,又想不通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只见旁边的亚克丽丝眼角弯弯,以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情真意切地跟他道,

    “子爵还是这般优秀。”

    多尔伊特一抖,有种摊上大事的感觉,面上呵呵一笑,心中后悔过来打招呼。

    葬仪屋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看到多尔伊特在女人面前有苦说不出,也算是桩人生趣事了,果然当初带着小丽丝还是有些好处的。

    莉莉安很快隆重出场开始宣布婚期这个重大消息,后半段的舞会氛围被推上高潮,直到结束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亚克丽丝和莉莉安正式道别后和维塔利娅坐上了回程的马车上,马车的轮子咕噜噜地转着,车内的氛围似受到舞会的影响也还有些欢乐的存留。

    “妈妈,莉莉安约我过几天去参加一个画展,我答应了。”

    “画展?”

    亚克丽丝点头,“是啊,听说收藏家展出画作的画家叫蓝斯(Lance),妈妈听说过吗?”

    维塔利娅听这名字,眼瞳一缩,连呼吸都停了一瞬,看向亚克丽丝的时候眼中带了探究,见她目光澄澈,卡在喉咙的话一转,“似乎是位很出名的年轻画家。”

    “是啊,可惜死的早啊。”许是因为对方是母亲,亚克丽丝才不似外头那般笑,而是毫无顾忌地露出小虎牙一笑,“我五六岁的时候这位画家就去世了,不然活到今日,这位画家只怕前途无量吧。”

    这笑容却让维塔利娅想起那个下午,那个曾经住在女儿身上的魔鬼也对她这么笑着吐出令她害怕的话,长长的指甲掐着手心让她清醒了几分,怎么会呢,亚克丽丝已经治愈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可是她的女儿,

    “是啊,”维塔利娅挤出一个笑容,“可惜了。”

    “听说是得了恶疾,没几天就过世了,后来也是草草下葬,据说都没有人探望过他的坟,没想到死后画却出了名。”

    亚克丽丝轻飘飘道,只是这次,维塔利娅再没有接话了。

    重新回到庄园,维塔利娅心不在焉的和亚克丽丝道了晚安,匆匆先回了卧室,而亚克丽丝假意回了自己的卧室,实则跟着葬仪屋翻窗落地,来到了庄园的酒窖。

    阿谢尔庄园的酒窖很宽阔,不同品种的葡萄酒被分类摆放地整整齐齐,亚克丽丝看着葬仪屋挪开角落最上等的两桶葡萄酒,按了下地上大理石纹路上一个不起眼的圆,一块石板弹开,一个再往下一层的通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亚克丽丝跟着葬仪屋走下去,曲曲折折的通道有好几个岔口,葬仪屋拿着蜡烛只往一个方向走去。

    亚克丽丝打量四周,原主的记忆里可没有关于这个酒窖的秘密。

    “这些其他的岔口通向哪里?”

    “不知道。”葬仪屋头也不回。

    “不知道?”

    “阿谢尔伯爵只告诉了小生怎么去小生想去的地方,其他的小生也不便知道。”

    蜡烛明明暗暗的灯光勉强照亮前路,亚克丽丝还没想到怎么开口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充满试探,葬仪屋突然停了下来,亚克丽丝也不得不停了脚步。

    “好奇小姐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清楚吧。”

    “嗯。”

    葬仪屋突然转过身,高大的身躯,使微弱的烛光不能照清楚他的面庞,

    “小生还是那句话,一个人偶,不,即使你是个人,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亚克丽丝皱眉,葬仪屋这次可是明示不想告诉她了。

    葬仪屋往旁边走了一步,他身后的石门露了出来。

    “我们到了。”

    与威士顿学校那个简陋的密室相比,酒窖的密室明显高了好几个档次:整洁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摆放着好几层储藏柜,乍一看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只是一个干净得有些泛冷光的手术台摆在正中。

    “坐。”

    亚克丽丝踮脚坐在了手术台上,看着葬仪屋隐没在储藏柜中,好一会,他才拿着一袋血袋向她走来,亚克丽丝不自觉绷直了身体——这整个室内的储藏柜中放着的都是血袋?这么多血袋为什么会储藏在阿谢尔伯爵的秘密地下室中?在葬仪屋口中阿谢尔伯爵的支持到底到了哪个程度?

    维塔利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岁月待她还是不薄的,她也不过三十几的女人,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皱纹才会浅浅泛在脸上。

    指尖触碰到卸下的耳坠,冰凉的宝石就像这个卧室,就像她的婚姻,都是看着璀璨,触碰到的时候却是冷地。

    脑中挥之不去亚克丽丝说的话,那样温柔体贴的丈夫,那样温暖的婚姻,她也是曾经可以拥有的,现在看见另一个人真切要拥有这些,即使是她的女儿,她心中那个还有火星的角落已经因为这重新灼烧了起来,不,应该说从未熄灭过——那些不甘以及怨恨。

    维塔利娅踱到双人床边,掀被,躺好,快速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等待书房内处理公务的丈夫一同回来入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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