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挡不住三人的步伐,凡多姆海恩主宅就在眼前。

    夏尔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大门。

    菲尼尔、巴鲁托和梅林不知为什么都聚在大厅正中,他们戒备地望向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方向,发现是主人和执事后立刻跑到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面前关心。

    “少爷!怎么了?为什么浑身都湿透了?”梅林说道。

    “我马上去拿毛巾来!艾米莉是这么说的。”斯内克立刻跑走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大的雨还出门!”

    梅林慌慌张张地道,“我立刻去准备热水。”

    “不用了。”

    “可是……”

    “我已经说过不用了!”夏尔用力地否定道,一反平时的冷静之态。

    梅林无措的眼神看向少爷身旁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孩,“请问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亚克丽丝淡金色的头发已经湿的不行,水珠顺着发尖滚落到身上那件不能再湿的麻布裙,再滴落到了地上,单薄的身体和白皙的皮肤在雨水的衬托下越发想让她显得她狼狈——但事实正相反——她秉持着贵族的良好礼仪直挺着背,不忘朝梅林安慰性的完美微笑——让她看着越发坚韧优雅。

    “不用……。”亚克丽丝稍作停顿,“给我一块干毛巾吧。”

    梅林迅速点了点头。

    此刻二楼的台阶上,突然响起了高跟皮鞋的嗒嗒声,亚克丽丝看到夏尔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我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吵呢。”

    嗒、

    “我说,这样可不行哦!这么冷的天,还弄得浑身湿淋淋的。”

    嗒、

    “又会咳嗽了。”

    嗒、咚、

    “不过,你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

    咚、咚!

    “我不会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了!”

    脚步声停下,西雅尔·凡多姆海恩站在主楼梯上俯视着下方,

    “我回来了。”

    他那镇定自若的微笑和楼下一模一样脸反而表情管理失控显得无比苍白的夏尔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是正品和赝品的对决,只需要一露面就可以分出胜负,无需多言。

    菲尼尔、巴鲁托和梅林率先反应过来,说西雅尔是个冒牌货,但是田中端着甜点盘子循声而来出面解释很快解决了三人的疑惑。

    西雅尔一直扬着微笑接着道,“不过很遗憾,你对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按照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殿下。”

    “殿下?!”

    亚克丽丝谢过了梅林递来的干毛巾,开始慢慢薅自己的头发——夏尔的过往太过沉重,此时她的安慰不会有太多用处,还不如让她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

    “你的荣誉是我们的荣誉。”

    “你的罪恶却只能是你的罪恶。”

    “你在害怕什么?亲爱的,”西雅尔仿佛欣赏着阶下夏尔的表情,“虽然你撒谎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把你的事情做好……”

    西雅尔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就该退场了,我的甜心。”

    “这不可能!因为……那时我……我……”从西雅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刻开始,夏尔不能控制地开始回忆起十岁生日时、倒在血泊中的父母仆人、自己和西雅尔受到的侮辱……还有西雅尔死去的场景——所有的回忆原本只是如同寄生在他身上的蛆虫一样在无数个夜晚不停地啃食着他的残破身躯,然而在这大雨之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再也不能忽视自己身上的罪恶——夏尔忍不住颤抖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西雅尔·凡多姆海恩阁下,您那晚确实已经失去了生命!”塞巴斯蒂安坚定地看着上位的西雅尔,“若不是那样,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执事先生,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果然……”

    “嘻嘻,好久不见,你们过得还好吗?”身穿黑色长袍的葬仪屋愉快地和在场的各位打招呼,看到了那个淡然自若擦头的女孩,“小丽丝也来了呀~”

    亚克丽丝搓了搓最后一撮头发,把毛巾还给了梅林,“再给我一杯热牛奶。”

    梅林看了眼夏尔,夏尔丝毫没有关注身旁发生的这件事,她便匆匆去准备牛奶。

    她抬起头看向高高台阶上的那位,“有机会你该去看看圆舞厅,织女星的两位差不多该死了。”

    “织女星?哦,那两位……”葬仪屋歪了歪脑袋,银色的长发随之晃动,“小丽丝怎么会碰上她们?”

    “难道不是你的命令吗?她们可是把我绑在了抽血台上。”亚克丽丝镇静地对答。

    “……”葬仪屋皱起了眉头,很快又放松了神情,“小生并没有这么命令过她们,既然她们冒犯了小丽丝,该怎么处理由你决定就可以了。”

    葬仪屋看了眼亚克丽丝身旁的夏尔,“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站在了小生的对面,那误会已经解除了。”

    “是你……是你把西雅尔变成——”夏尔缓过了一口气,可依然还是浑身颤抖着。

    “啊~啊~没错,那天从火焰中把伯爵带出来的人正是小生。”葬仪屋的双手搭上西雅尔的双肩,“虽然途中有很多人妨碍我,害得我相当辛苦。”

    “为什么不惜代价让他复活?”塞巴斯蒂安不解地问道。

    “这是小生的承诺。”葬仪屋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亚克丽丝不期又和葬仪屋对上了实现。

    “那——”

    “区区佣人,在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前,不许开口说话!很吵知道吗?”西雅尔十分厌恶地打断了塞巴斯蒂安的再次提问。

    “竟然让死者复活,你是不是疯了……”夏尔仿佛找回了一些底气,直直地看着台上的人。

    “哎呀呀,是死是活有那么重要吗?”葬仪屋抬起了长长的袖子,半掩面容,只能看到他弯弯的绿色眼睛,“难道你不开心吗?与久别的哥哥重逢~”

    “……”夏尔后退了半步。

    亚克丽丝立刻上前虚扶住夏尔,瞧着夏尔好不容易换过的神又呆滞了,下意识地瞪了葬仪屋一眼。

    “虽然他身上的素材非常充分,但小生的复活技术始终无法跟上——直到小生的意外成品~”葬仪屋朝亚克丽丝眨了眨眼,发现她瞪着自己,便自以为了然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嘻嘻,还要感谢我的灵感源泉~”

    “……”

    葬仪屋右手搭在了西雅尔的肩上,炫耀着道,“如何啊?小生的得意作品,看不出来半点接缝吧?而且有着自己的思维,可以自主行动!”

    “也就是说,豪华客船和寄宿学校里那些会动的尸体,全部都是让西雅尔复活的课题中产生的副产品,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

    “!”

    “你们看到的那些只是实验的成果,并不是开端呢!”

    “你说什么?”

    “那些□□进化到能独立行走,其实也只是最近的事呢!实验本身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从伯爵被我带回去那夜开始,小生将其放入特制的棺材中,细心保存管理,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才一点点地……”葬仪屋轻轻摸了摸西雅尔的脑袋。

    “从带回去那夜开始?那他之前究竟在哪里……”

    “呵呵,想知道吗?我一直在你身边哦!”西雅尔骄傲地向夏尔伸出了一只手,“在你揭露姑姑罪行的时候,在你不堪过去的折磨而烧毁一切的夜晚,在你去往美国的船上,在你无聊的校园生活期间,我,一直在你身边!”

    “什么……”

    亚克丽丝的眼神在梅林脏了的女仆围裙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多问,接过她慌慌张张才拿来的热牛奶,递给了不知多少次心理建设再次崩塌的夏尔,“少爷,热牛奶。”

    夏尔猛地抬头看向亚克丽丝,好像这时候他才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中剥离出来——他看着那杯热牛奶,暂停的回忆终于开始向前波动:他和塞巴斯蒂安的相遇、他成为女王的忠犬、他建立的那个玩具公司……

    “叮——夏尔对宿主好感度+5,当前夏尔对宿主好感度:50/50。塞巴斯蒂安对宿主好感度+3,当前塞巴斯蒂安对宿主好感度:15/2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伯爵的友情。积分+800。当前积分:300。太棒了,宿主终于不是负债状态了!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积分不够被销毁的事情!”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如果可以,亚克丽丝真想冷笑着对着系统说,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生存权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被适时告知一下。

    “嘿嘿,不客气。”系统仿佛全然没有感受到亚克丽丝的不满。

    夏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淡然而又理所应当地对梅林说道,“加蜂蜜了吗?”

    “啊?……我……”

    “我不喜欢没有加蜂蜜的牛奶。”

    塞巴斯蒂安无声笑了起来。

    “我这就去!”梅林明显感受到了主人的变化,站正了一把拿过夏尔递来的牛奶,充满干劲地跑向了厨房,

    “谢谢你。”夏尔朝亚克丽丝点点头。

    亚克丽丝任务达成,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真心喜悦的笑容,

    “不客气。”

    “回忆就到此结束了!”

    哗啦——

    玻璃混杂断裂的铁屑和木片从斜前方的天窗上散落下来,披着火红的外衣的死神一下子窜到大厅正中摆了个妖娆的pose,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一圈,见场上没有一个在乎他的,格雷尔撩了下自己的头发,正要再换个造型。

    和他一起出现的身穿公务员、梳着标准三七分发型的死神——威廉,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高枝剪狠狠地敲了一棒格雷尔的脑袋。

    “谁——?!”格雷尔的目光触及威廉的扫视立刻人萎了下来,不敢叽叽喳喳多说半句话。

    威廉推了推眼镜,“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死神都这么无礼的吗?”西雅尔仿佛才看见正中的两位,略带傲慢地道,“这里是凡多姆海恩的家宅,没有被邀请的人不该进入这里——更何况我们在处理家事。”

    “上头让我们来研究一下究竟是谁违反了它制定的规则,想必你心中也有数。”威廉把高枝剪缩短的同时,扫视了一眼夏尔身边的那个淡金发色的女孩,“啧,我讨厌这种和本职工作毫无关系的额外加班。”

    亚克丽丝无视威廉充满敌意的眼神。

    “啊~是你们,妨碍者——”葬仪屋用手搓了搓脸颊。

    威廉推了下眼镜,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葬仪屋身上,高枝剪即刻高速朝葬仪屋探去,一瞬间已经到达了葬仪屋的面前就要正面击碎他的面庞,“把你带走,也是我今天加班的内容之一。”

    葬仪屋轻松地向侧面一躲,顺手从背后掏出一个卒塔婆,抵住了格雷尔从背后袭来的电锯,“小生可没有兴趣回去参加那无聊的【审问】。”

    威廉的高枝剪再次朝葬仪屋正面袭来,却被几把银刀击偏了攻击轨道。

    格雷尔兴奋地看向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哦!小塞巴斯也要掺一脚吗?竟然要与两个帅哥一起玩……我真是太……”

    格雷尔触及到威廉的目光,直接把下半句话咽回了肚子,站直了身,严肃地抬起了电锯。

    塞巴斯蒂安手持数把银餐刀直盯着葬仪屋,

    “他是我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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