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阶堂野野看着破旧的站台,砸了咂嘴。

    很显然,她离开了地铁,但并没有完全离开,至少,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刚刚在地铁之中所看见的站台,这里太旧了。

    纽加哥的地铁从一九零四年开始建设,永久的二十四小时运营,在古老的站台,总能够看见各种各样的人,或许有风投行的经理,捧着篮球的滑板小子,群居在古城堡里面的守旧派,纽加哥的地铁是一个大熔炉般的意象,相比起其他城市的事物,纽加哥地铁承载了太多五十星的文化。

    可是这里确实太旧了。

    二阶堂野野大抵还是了解过每一个站台的大致模样,哪怕是在旧城区的地铁站也不应该如此老旧,没记错的话,在二零零四年的时候纽加哥地铁就迎来了一次大翻新,就连旧城区最偏僻的地铁站都或多或少修饰了一下,从那时候开始,纽加哥的地铁站就用了一种较为统一的风格,首先是明亮和干净的颜色,光滑的地面,整齐的灯管,那时候的地铁站都是洁净而简洁的,不是现在这种老旧的模样。

    看来,哪怕是离开了十一号地铁,也并非事件的结束,只不过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车站站台的这些变化和十一号地铁是否是有关联的,还是独立开来的两件事?毕竟她记得很清楚,地铁之中的那个喇叭说的是离开之后就能够回到现实,也就是说,很大的可能性是,离开了地铁之后,她又遭遇到了第二场污染事件。

    姑且把现在遇到的事情成为污染事件吧,她打量着四周,在这个老旧的地铁站之中并不是空无一人,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十几个人正在等待着下一班地铁的到来,其中还有两三个人把视线投在了二阶堂野野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一种好奇、羡慕和疑惑。

    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对于那些人来说好像有点过于‘时尚’了,那些人的着装还带着古老的守旧感,还没有褪去严肃和正式的气味,就像是解构主义刚开始萌发的时候,极简主义和商务休闲的风格刚刚开始起步,和那些人相比,二阶堂野野这一身衣服实在是有点‘离经叛道’,反正,就不大像是那些人能够接受的样子。

    二阶堂野野自然不会在乎这种目光,只不过,被这种视线打量地久了,不论是谁都会有些不自在,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着地铁站之外走去,现在她还没有看到别的异样,那些人也不像是被污染干涉过的样子,既然如此,她就不应该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至少现在不应该有,换一个角度看,她已经离开了地铁,接下来就是另外的事情。

    她本想用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李,可是看着四周那些人的目光,她又不觉得拿出手机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她没有在别的人手上看到任何一个通讯设备,别说智能手机,就连二十一世纪初的那种砖头手机都没有看见,她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衣服,用衣物把自己防护起来。

    那一对手铐束缚在她的双手手腕处,这是她的身上仅有的属于李的事物,这是现在两人仅有的联系,只不过,在李选择解开手铐的约束的时候,这一对手铐和与之相连的枷锁就失去了实际的作用,只是停留在了二阶堂野野的双手上。

    她能够感受到那一对手铐在自己的行走的时候贴在自己的肌肤上,源自于金属的冰冷触感和冬日的冰冷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她避开人们的目光,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之中,不由得加快了自己行走的步伐,她要离开这里,至少先离开地铁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好,虽然站台看起来老旧,但是具体的构造和记忆之中的差不了多少,再说了,基本上每一处都有指路标牌,对着标牌走就不会迷路,二阶堂野野沿着水泥阶梯向上走着,一旁的扶手已经有点脱皮了,没有多久,她就走出了地铁站。

    一走出来便看见了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现在是早晨,雪还算挺大的,在走入到街道上一小会的时间,她的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不少雪花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把落进衣服之中的雪花抖掉,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在正常的纽加哥之中了。

    就从时间上来说,现在这里可是早晨,但进入到十一号地铁的时候才是下午时间,在地铁之中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外界怎么又会来到早晨?

    其次,就是那些建筑,肉眼可及之处,整个纽加哥的建筑仿佛倒退了二三十年,她还记得自己上车的地方是蒙特利安汽车旅馆,那个小旅馆,而现在她也能够看见蒙特利安汽车旅馆,不过并不是营业中,反而还正在装修,就在不远处,那时不时发出装修声响的地方,很显然,在这里的蒙特利安汽车旅馆甚至还没有开业。() ()

    “历史?”二阶堂野野猜测道,“这是过去的纽加哥?”

    还不能够确定,二阶堂野野走着,对比着大致的街道景观和脑海之中的记忆,这里应该就是旧城区的蒙特利安汽车旅馆,周围的街道也是那个模样,二阶堂野野侧身走进了一条小巷子之中,远离大路,随后,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

    果不其然,没有信号,不,应该说,属于二零二二年的信号在这里可使用不了,二阶堂野野看着手机屏幕最上面的那一行,在空白的信号栏旁边,书写着今天的日期。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号。

    “……真是离谱到家了。”二阶堂野野喃喃道。

    如果说乘上十一号地铁还只是一场有点惊险的旅行,那么,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的时候,她感到的就只有惊吓了,一九八九年,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二阶堂野野还没有出生,就连她的父母应该也不到二十岁。

    怪不得没有信号,这个时间手机才发展到一个叫做摩托罗拉的大砖头电话,模拟移动通信与数字通信相比保密性能较差,极易被并机盗打,只能实现话音业务,网络覆盖范围小且漫游功能差,在这个时候,人们还习惯于使用座机,这种不方便便携而且价格昂贵的东西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在迈出地铁的那一刻,她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来到了……这个时代,是的,时代,距离她所在的时间相隔三十多年的时代,二阶堂野野有点麻木,毕竟,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回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熟悉的朋友,她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悠着,天空飘落的雪轻触在她的面颊,冰冷的温度把她的意识拉回到现实。

    她的身上没有带现金,自从在日出印象酒馆制造了那一起爆炸案之后,李就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现金,也就是说,现在的二阶堂野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除非那些店铺的老板愿意接受一张三十年后的银行卡或者三十年后的移动支付,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那么,只能够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没有记错的话,在这个时间点家族的清理还没有开始,纽加哥还算是鱼龙混杂,不同的帮派或者小组织占据着某一片范围,不过他们还算是守规矩,至少不会伤及无辜,他们只会对自己领地之中的店铺收取一定量的保护费,并且确确实实会提供保护,在遇到街头混混或者流浪汉骚扰的时候,店铺的老板可以直接寻求帮派的保护。

    二阶堂野野用手机拨打了一次李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想尝试一下,这个号码是李前两天告诉她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李的电话换了也是正常的,果不其然,现在根本打不了电话,没有信号,也没有什么服务区。

    看着手机并不多的点亮,二阶堂野野选择了关机,这样至少能够节省一些电,在这之前,她把自己的手表调整为了这个时代的时间,和手机不同,二阶堂野野的手表是纯正的机械手表,即便是放在这个时代也不会突兀。

    她把手机放入口袋,简单打理了一下,就离开了巷子。

    纽加哥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些忙于上班的人还在匆忙走着,时不时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着装有点特别的女孩,不过也只是看几眼就转移开视线了,这也方便了野野,要说地铁,现在她肯定是不愿意再坐地铁的了,还是得换一个交通工具。

    在身上没有钱的情况下,现在也只能步行。

    “……报纸!今天的纽加哥日报!号外!昨日港口发生小规模械斗!纽加哥第二医院宣布攻克新病理!蒙特利安汽车旅馆正式开始营业!冈萨博物馆将于本周末展出著名画家伊卡的新系列作品,展出标题为《大屋》!”

    远处的报童还在大声呼喊着,在一路小跑经过二阶堂野野的时候,报童问了一句:“这位姐姐,要买一份报纸吗?”

    二阶堂野野摇了摇头:“不用。”

    她接着走着,直到视线之中出现了另一个女性。

    那位女性在看见二阶堂野野的时候挑了挑眉,开口道:“哟……看来不止有我一个人被送过来了啊,这位乘客。”

    “……司机。”二阶堂野野砸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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