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弼涯冲星渚笑了笑。

    星渚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尴尬,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脸上有种奇异的感觉。

    谢弼涯定了定神:“星渚妹妹,你听我解释。”

    星渚道:“哦?那你解释吧。”

    谢弼涯:……

    不对!

    按照他对李星渚的了解,说出这句话后,他是根本就不用解释的!

    李星渚会冲上来,用手捂住他的嘴,说:“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

    虽然不知道李星渚懂了什么,但她每次找的借口都不错,反正把她自己说服了。

    谢弼涯看着星渚的脸,虽然只是个六岁的孩童,但的确是那个迷恋自己的公主没有错,只不过他没有看到过李星渚脸上有那么鲜活的表情。

    谢弼涯沉吟片刻,觉得一个小孩子也挺好骗的,便道:“我在等你。”

    星渚就静静地看着他,一副有话快说的样子。

    谢弼涯见星渚不接话,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只能将腰间玉佩拿下来。

    这个玉佩质地细腻,温润而泽,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谢弼涯将它双手奉上,“今日第一次与公主相见,这是小小见面礼,望公主不嫌弃。”

    星渚接过,细细端详一番:“这玉是妹妹有的,还是其他哥哥都有的?”

    谢弼涯一听这话,心中感叹:啊!回来了!熟悉的拈酸吃醋的感觉。

    于是便顺着星渚的话说了下去:“当然只是星渚妹妹才有的。”

    星渚:“哦。”

    手指勾住玉佩一头的绳子,一甩一甩地走回教室。

    谢弼涯没有跟上去。

    他刚刚就是在偷听,原本只是好奇陈韵松又什么话对李星渚讲,后来得知陈韵松又收徒的念头,又在懊恼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好。

    要知道,陈韵松可是三朝元老……

    不,自己死的时候这老头还硬朗,说不定能做四朝元老……

    他思忖着要不要进去再争取一下,但上一辈子,李星渚不是陈韵松的弟子,甚至连书都没读多少。

    跟自己比起来,竞争力不大。

    等他满怀心事回到教室,发觉气氛有点不对 。

    三皇子那帮人看他不顺眼他不觉得奇怪,但现在,就连六皇子也对自己爱答不理。

    谢弼涯觉得奇怪,他是六皇子的伴读,本来与他的关系就比其他皇子更加亲密一点,怎么出去了一趟,六皇子态度就变了?

    不过六皇子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他套话套了一整天,终于知道李星渚拿着玉佩大摇大摆回到教室,就有人打听自己跟李星渚为什么被陈韵松叫过去。

    也不知道她怎么说的,众皇子将陈韵松夸她机灵,要收她为关门弟子,跟自己送她玉佩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其他皇子只觉得谢弼涯势利,六皇子可真是伤心了:“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先生从来没有夸过我……你要送她玉佩就送吧,我是不在乎的,母妃也给了我很多……”

    谢弼涯:啊啊啊啊啊哄小孩子真的好烦!!!

    谢弼涯定定地看着六皇子,他说自己不聪明,这话可真没有错。

    六皇子一事无成,小时候读书读不好,长大后办差事办不好,要不是生在富贵家,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就算是自己当上皇帝,也觉得这个流着前朝皇帝的血的皇子是个废物,对自己没有威胁。

    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他只是将六皇子贬为庶人。

    六皇子母妃生于世家,家底丰厚,他子最后也是做了个富贵闲人。

    想到这个人只是在自己攻入皇宫的时候吃过几天苦,后来逍遥了一生,而且活得比自己还长,谢弼涯就呕到不行。

    不过六皇子当真是一个混球,现在不哄好他,明天自己伴读的位置就能没。

    现在正是陈韵松选弟子的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失了伴读这个位置。

    谢弼涯好说歹说,答应给他带宫外的玩具,才哄住了六皇子。

    谢弼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陈韵松做出最后的选择。他便以为陈韵松歇了收徒的心思。

    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陈韵松没有收弟子,他最年轻的弟子,就是正在教他们的明砚。

    *

    养心殿内,皇帝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服侍在侧的张公公脑袋一缩,放轻呼吸,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悄悄看了一眼地上的折子,心中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将折子捡回来,放回桌子上。

    御前伺候多年,皇上的脾性他还不清楚?

    越是惹他生气的折子越重要,现在发火要扔东西,等下火气消了,还是要把折子捡回来看的。

    作为奴才,就要悄悄地将折子拿回来,假装皇上从来没有将折子扔下去一样。

    张公公弯着腰,踱着小碎步,慢慢上前,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

    不是他想偷看,只是折子被扔在地上,半敞开来,落款陈韵松三个字就是要映入他的眼中,他有什么办法?

    原来是这位,难怪皇上要发火。

    张公公快手快脚的将折子叠好,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

    皇上自语道:“陈韵松这个老匹夫,居然写辞呈!”

    张公公听得皇上骂朝臣骂多了,已经总结出一副行为模式。

    明白这个时候就要捧眼,故作惊讶道:“哎呀,他要辞官?”

    皇上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刚刚才写了一篇缅怀尹岳鸣的文章,现在一个月不到就要辞官,朕若是允了,岂不是让天下人读书人唾骂。而且他的学生遍布六部,就算他辞不辞官,也可以把住整个朝政。”

    话一出口,张公公不敢再插嘴,只得默默垂头,站在一旁。

    不过皇上最愤怒的那一瞬间已经过去,并没有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皇上叫来秉笔太监,拟了一道圣旨,驳回陈韵松的辞官。

    很快陈韵松又呈上一份辞呈,又被驳回。

    如此三辞三留,陈韵松才不再往上递辞呈,继续留任。

    不过他另外给皇上递了一份折子,这回他不说辞官的事了。

    而是说起皇上的一个公主——荣贵妃生下的星渚公主,她聪明伶俐,跟自己很合得来,想收她作为女学生。

    如果他要收三皇子,六皇子作为学生,皇上肯定会联想到党争那边去。

    但星渚不过是一个公主……

    而且自己跟陈韵松刚刚传了一段三辞三留的佳话。

    现在也不好驳他的意,就当做是给陈韵松一点甜头,皇帝大笔一挥,就允了这回事。

    谢弼涯等了十几天,等来了陈韵松要收李星渚为女学生的消息。

    弘文馆的其他学生对这个消息可是弹冠相庆。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不被收为学生跟课堂上不被点名差不多,怎么会想到成为陈韵松学生有诸多好处?

    只有谢弼涯,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他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谢弼涯找到星渚,表白一番,说自己很钦佩陈韵松的学识,希望星渚能够将这个机会让给他。

    要是上辈子,只要他表露出一点想法,李星渚就会主动将东西让给他,但现在,谢弼涯只能看见那个小女孩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在看他。

    谢弼涯醒悟过来,此刻李星渚只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屁孩,而且才与自己见了几次,实在谈不上喜欢。

    一想到上辈子,谢弼涯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李星渚会对自己一往情深。成为陈韵松弟子的事情也不那么迫切了。

    就像上辈子,自己也没有兵权在手,但娶了李星渚之后,操控尹家军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现在年纪小不懂事,没关系,他可以等。

    谢弼涯一等就等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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