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白皙细腻的手腕,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拽住。

    骨节分明,遒劲有力。

    那是一只属于年轻男子的手,手背上因为用力过度而冒出了突兀的青筋,不过很快,对方似乎察觉到自己这样可能会拽疼女子,立刻就把掌中握住的手腕稍微松懈了一些。

    只可惜还是充满着霸道、浓郁的占有欲。

    打量完那只紧握住自己的手,时倾不由低头看向祁瑄彧,仔细端详起对方的面容来。

    少年的五官精致绝伦,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雕刻出世间最精致细腻的眉眼唇鼻,鸦羽般的长睫半遮住那双略有些湿润泛红的眸子,却也难挡他的璀璨光华。

    时倾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原来祁瑄彧是长这样的。

    漂亮,脆弱,又……危险。

    她以前似乎都没有这般认真细致地观察过他。

    似乎不过短短几年时间未见,曾经的小小少年也已经长大了,由原来那头看起来极其阴郁、孤傲、脆弱的幼小独狼,长成了个俊美无俦的少年郎。

    也逐渐有了成年男子那般的笃定、强势。

    “姐姐,说你再也不会不理我,好不好?”

    此时祁瑄彧乖顺地躺在时倾的腿上,眼神有些强自镇定般的倔强、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立刻碎掉,他只犟着脖子反复问她这一句话。

    似是极其缺乏安全感那般,想要寻求来自她的确认。

    他在等着时倾的回复。

    这段停顿间隔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在他们两个身上,看不见摸不着,却莫名地让人心生涟漪。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时倾有些不合时宜地笑了,终于用手摸了摸祁瑄彧的脸庞。

    触手冰凉。

    内心火热。

    隔了好些年之后,他们第一次有这般温情亲昵的时候。

    “傻瓜,姐姐不是在这里了吗?怎么会不理你呢?”时倾很快将手从祁瑄彧那张有些冰冷的脸庞移开,转而笑着摸了摸他脑袋上有些杂乱的发丝。

    给他顺了顺毛。

    “头还疼吗?”

    感受到脸上柔软细腻的手心离开了,祁瑄彧的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但是瞬间又高兴起来,姐姐在关心他……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以后都不会跟之前那般,因着秦敖的事跟自己生气不理自己了吗?

    这般想着,祁瑄彧那张玉色般苍白的脸庞也逐渐有了血色。

    甚至脸上还泛着满足高兴的笑意。

    很难想象那个素来阴郁冷厉、手段狠辣的年轻帝王,有一日居然会露出跟姑娘家那般略显娇羞幸福的神态,这若是要让那帮子隔三岔五就觐见天子的朝臣见了,简直是要吓死人啊。

    “有姐姐在,小彧的脑袋就不疼了……”

    说这话的时候,祁瑄彧的脑袋还习惯性地往时倾的手心蹭了蹭,像是性子傲娇的狸奴在讨好主人那般,明显一副依赖怀念的样子。

    “姐姐好香啊……”

    若不是怕时倾不高兴,其实祁瑄彧还想把脑袋埋在她的腰际,让姐姐跟小时候那般抱着自己的……

    虽然这样的事在小时候也只有过短短几次,可祁瑄彧一直记在心里。

    他怀念姐姐怀抱里的温暖。

    祁瑄彧的举动让时倾不由顿了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小彧,你还没说,你今儿怎么在这里的,你来这间厢房找我,不会是想来怪罪我抓弄了韶华公主她们吧?”

    见祁瑄彧在自己的手下舒服地弯着唇,半眯着眼眸的模样,时倾不由笑眯眯地问他。

    时倾故意被引来这里的厢房,同时也没闲着,派人把罪魁祸首也引到了别处。

    看时辰,估摸着他们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见时倾再次提及这件事,祁瑄彧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满了,璀璨如星的眸子里盛满了委屈,嘴里嘟囔道:“姐姐怎得又提起外人来,咱们好不容易才见上一次面,你都不问问我之前过得如何吗?”

    “韶华被淑太妃宠坏了,合该受些教训,姐姐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担心,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有小彧担着。”说到这里的时候,祁瑄彧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谁想欺负姐姐,都该死。

    既然如此,就只能怪他这个名义上备受宠爱的“妹妹”不够聪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掩下眼里的阴郁冷厉,祁瑄彧又恢复了那副狸奴般乖巧讨喜的模样,好似生怕自己会吓到眼前人那般,极力放轻了声音对时倾道:“……其实,今日我来襄王府,也是因为……我想来找姐姐。”

    “我担心,是不是小彧不来找姐姐,姐姐就永远都不会主动来找我……”

    是不是姐姐的心里永远只有秦敖?

    想到一直探听留意到的所有关于平西侯府以及淄城那边的消息,祁瑄彧心里的阴暗暴戾逐渐蔓延开来,自己藏在心底心心念念着,恨不得捧在手心呵护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碰触的人,以往就是被这般怠慢轻贱的?

    秦敖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姐姐的喜欢!

    时倾没有回答祁瑄彧这个问题,反而先发制人地绕开了这个话题,转而继续笑着问他:“先前在来端王府的路上,遇见了一位坏了马车的人家,车上的就是小彧罢。”

    “……原来小彧一直都在姐姐身边啊。”

    见自己偷偷跟踪的事被拆穿了,祁瑄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时倾跟以往熟悉的宠溺笑容,就止不住在心里偷偷欢喜。

    真好。

    他跟姐姐又跟以往那般和好了。

    “姐姐真厉害,当时马车上的人就是我!”

    听到时倾的话,祁瑄彧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那般咧着嘴笑了,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那般,嘴角的笑容便不由收敛了些,“姐姐,我之前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姐姐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梦醒之后,小彧心里真的很后怕,担心梦中的事会成真,所以就一直都很想见姐姐。”

    “只有亲眼见到姐姐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小彧才放心……”

    听到祁瑄彧说起自己做梦的时候,时倾不由有些讶异,眸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只是很快就消散了,抚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傻瓜,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了,当不得真,难不成你还真的因此就担心,我会被人害了不成?”

    “姐姐,那个梦真的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小彧差点分不清现实跟梦里的区别,而且梦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印证了,就连秦敖在淄城有外室的事也是一模一样!”

    提到秦敖的时候,祁瑄彧的话音不由一顿,他偷偷地看了眼时倾,见她面色如常,再继续接着往下道:“其实,如今京城里盛传的有关平西侯在淄城有外室的流言,在我的梦里也是发生过的,而且都是真的……”

    听完祁瑄彧的话,时倾面色不改,拍着他的肩背像哄小孩那般,“没事的,不是还有小彧在吗?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姐姐相信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再者,小彧觉得还有谁能真的把我害了去?”

    时倾半眯着眼,勾着唇笑了,“别忘了,姐姐可不是好欺负的,狗急了还会跳墙,我急了就会拿鞭子打人。”

    见时倾刚才听到秦敖跟外室的事也没有任何异样,祁瑄彧心里暗自高兴,就连嘴角都情不自禁上扬了几分,“嗯嗯,姐姐的鞭子使得最好了,谁敢对姐姐不敬,就用鞭子抽他!”

    他从小就知道,姐姐的鞭法可厉害了!

    谁看了都害怕!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姐姐故意使了鞭子吓唬人,那帮子没胆的狗杂碎就再也不敢来欺负自己了……

    想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祁瑄彧心底就滋生了类似与甜蜜的滋味。

    就这样腻歪叙旧了一会儿,祁瑄彧留意到时倾裙摆上,有刚才在看戏的时候被小丫鬟不小心弄到的大片茶渍,眼神不由暗了暗。

    “姐姐身上的衣裳弄脏了,先换上另一套新的罢,小彧帮你拿!”嘴里说着,祁瑄彧立马就翻身从时倾的腿上起来,殷勤地给她拿了刚才准备要换上的那套衣裳。

    紧接着就站立在时倾的面前,一脸期待地要伺候她换衣的模样。

    时倾:“……”

    “……小彧把衣裳给我罢,我去屏风后换。”

    见时倾要拿过自己身上的衣裳,祁瑄彧还有些不明白,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俊脸立马爆红,“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叫人进来伺候你!”

    虽说祁瑄彧登基已有两年多,但是到如今他的后宫仍旧是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妃嫔,就连身边伺候的都是清一色的小太监。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即使没有及冠,可换到平常人家,也该是娶妻纳妾的时候了,可祁瑄彧对女色一点都不上心。

    就连刚登基的时候,经常有大臣大着胆子进谏说新帝该立后、给后宫添置新人,可统统都被祁瑄彧驳了回去,屡次三番都是如此。

    再加上常年在祁瑄彧身边伺候的,都是些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这屡屡的让帝王娶妻纳妃的提议都被拒绝了,让好些大臣都快禁不住要怀疑新帝到底是不近女色呢,还是有龙阳之好了。

    这些大臣们却统统都没猜想到,作为自幼不受老皇帝重视的皇子,根本就没有安排过任何女官教导男女之事。

    他们的年轻帝王,甚至还不懂什么是男女情爱。

    ……

    本来被时倾喊了退下又被侍卫架了出去之后,绿柳就一直不放心,要不是外头有祁瑄彧的侍卫守着,她恨不得立马冲进来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主子。

    在绿柳的眼里,自家郡主美若天仙,虽说对方是皇帝,似乎跟自家主子也是相识的,可这让他们孤男寡女相处着,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如果皇帝想要做些什么的话,她家主子岂不是非常危险?!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吩咐,终于能进去厢房里面了,绿柳提脚立刻就冲了进去,进得里面就迫不及待地四处寻人。

    “主子!您没事吧?!”

    “绿柳在外面可担心了!”

    绿柳进来后立马就奔到了时倾的跟前,一面警惕着就在不远处的祁瑄彧,一面扶着自家主子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好似皇帝就是什么生禽猛兽那般,一个不慎就会把她给吃了。

    绿柳这副满脸担忧、提防的模样差点把时倾给逗笑了,也是怕吓到自家丫鬟了,她连忙出言安抚:“绿柳你这丫头呀,放宽心些,你家主子没事,别一直皱着眉跟个小老头似的,不然就不漂亮了。”

    “这是你家主子的老熟人了,就跟我亲弟弟那般,不会害了你家的主子的。”

    绿柳从来没见过祁瑄彧,冷不丁地见了个男子闯进来,心里提防也是正常的,时倾也就提点了一番。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绿柳都晓得的。”

    时倾作为有夫之妇,眼下却单独在厢房里面见外男,绿柳又不蠢,当然不会透漏出去半点风声,她眼下已经想着回了侯府后,要如何让外头的两个婆子也守口如瓶了。

    不过,话虽是这般说,即使对方是位高权重的皇帝,绿柳却对祁瑄彧还是始终提防着的。

    她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直觉却一直很准,总觉得对方是个很危险、不好惹的人物。

    尽管时倾说了,她把祁瑄彧当作了亲弟弟那般亲近,但是……怎么说呢,绿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好似对方……对她家主子不怀好意!

    他看自己主子的样子,分明就是充满了贪婪、觊觎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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