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影皱着眉,“林淮洲他……”

    “不是他,”吾娜笑得比哭还难看,“要是他就好了……”

    “那是?”

    “我不认识。”

    吾娜轻轻低下头,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来自姐姐的狂风暴雨。吾影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她抚了几下后背,那种柔软、温暖、踏实的感觉瞬间将她包裹起来。

    “姐,你离远点,好脏,”吾娜啜泣着。

    吾影仔细一看,她白色的针织连衣裙上有泼洒的红酒印,不知道哪里蹭上的黑渍,还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出是什么的脏污。

    她去衣柜里取来睡衣和浴巾,柔声道,“娜娜,自己可以站稳吗?”

    吾娜无声地点点头。

    “好,你去洗澡,我来买药,”吾影扶着她往浴室里走。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林淮洲正在云洲顶层的办公室里办公,隐约间仿佛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阿良,进来,”他沉着脸拨通阿良的电话。

    开门的一瞬间,女人特有的尖锐嗓音随着门缝溜进来,让他不由得皱起眉。

    云洲顶层基本上是全打通的,除了司机、保洁、助理的临时工作或休息区,大部分面积其实都是他的套房、办公室、会议室、休闲厅以及健身房,整层都是他一个人使用,所以没有做严密的隔音处理。下面的人都懂规矩,穿鞋都得穿无声室内鞋,说话更是能少就少,必须得说则压低声音互相耳语。乍然间有人居然敢高声喧哗,在这里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是娜娜小姐,又吵着要见您。”

    阿良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吾娜仗着女朋友的身份,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放在眼里,但凡有人敢拦着,那简直是翻了锅的大吵大闹。虽然她没有VIP的电梯卡,但是放她在楼下发疯,引来云洲其他工作人员的围观和嚼舌根属实不妥,只能带上顶层来,在这个绝对隐私的空间里再周旋。

    “见什么见?我哪有空见她?”林淮洲把笔往桌上一扔,火气一下窜上来,一周闹两次,要不是怕吾影那个祖宗炸毛,他绝对让人五花大绑地把吾娜扔到大街上去。

    “说是要把信用卡还给您,”阿良小心翼翼道。

    “不用,让她滚,马上滚,”林淮洲不耐烦地摆手道,“不高兴了就拿着卡去逛SKP,想怎么刷怎么刷。”

    阿良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咳,客气点,”林淮洲无奈地在后面又补了一句。

    阿良重重一点头,表示收到。

    吾娜基本上是被连哄带架地带离了云洲,她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明明今天来见他,她特意穿了雪色的针织裙,但现在她根本不在意会不会弄脏白色的裙摆,就那样无助的坐在地上。

    走之前她特意照了镜子,毛茸茸的奶白色像是背景打光板,衬得她肤白如雪,微微翘起的嘴唇如同一颗粉嫩的水蜜桃,针织面料又很好地勾勒了身材曲线,既清纯又有风情。她想男人应该都是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这是她百试不爽的约会战袍。

    结果,林淮洲还是一如既往的连人影儿都看不到。

    云洲所有的小姐妹都知道她跟了洲少,开始有人嫉妒有人羡慕,大家甚至起哄着叫她老板娘,让她以后多多帮衬。那会儿她真是飘了,尤其林淮洲把信用卡放在她手心里,她如愿买到人生中第一支劳力士时,甚至看到了自己后半生泼天的富贵在滚滚席卷而来。

    但是,她一直内心隐隐不安,林淮洲除了给钱,其余的事情几乎一点兴趣都没有,别提任何亲密举动,日常就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现在甚至连见都难见上一面了。可如果他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又那样大方地给钱认爱呢?吾娜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简直要把她折磨疯了。

    今天再次碰壁出来,小女孩的胜负欲开始上来了,他林淮洲不懂得欣赏,有的是男人欣赏她的美,或许她找别的男人,林淮洲知道了、吃醋了,就会回头来找她,很多小说剧本不都是这样吗?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才开始痛心。

    想到这里,吾娜起身打车,去了自己最熟悉的酒吧。

    美女独身一个人在最打眼的吧台中间喝酒,很快就有酒保送酒过来,说是卡座请的。吾娜回头过去,一个穿着烫金印花黑T恤的男人,说不上好看,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痞气和匪气,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吾娜端着酒杯过去,在他朋友的起哄声中坐到了他身边,嫣然一笑,“干杯!”

    两个人相谈甚欢,几杯酒下肚,吾娜趁着热乎劲儿问男人,“合影留念一个?”

    男人毫不在乎地搂上了她的肩头,甚至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吾娜掏出手机咔嚓自拍一张,照片里男人的气质很猥琐,她实在拿不出手。

    “哥,你把头转过来,亲我的脸,我们再来一张。”

    男人闻言求之不得,立刻亲了上去,吾娜又拍了一张,这次因为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和男人宽宽的肩膀,显得提档次多了。

    她立刻把这张图片给林淮洲发了过去,并附上了地图定位,还编辑了一条文字,“洲哥,快来救我!”

    其实她不知道,林淮洲在微信中将她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永远都看不到,更不会去主动打开。

    吾娜就这样紧紧握着手机,每隔一分钟就打开确认下有没有收到他的回复,等啊等啊,一直等到酒吧都要打烊了,也没有等回来半个字。等待的焦躁和低落,让她不知不觉中喝了很多很多酒,男人凑过来说,“妹妹,跟我走吧”,她昏昏沉沉地想拒绝,却又浑身乏力,根本推不开。

    等到她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快捷酒店的房间里,一身狼藉。

    她不敢回家,只能去姐姐那里。害怕和无助让她一路上只能抽烟来镇静自己,所以出现在吾影门前,她就是夹着烟、浑身酒气、脸上的妆容糊成一片、满身脏污的样子。

    吾影给她泡了热红茶,给了她药,又拿了一床羊绒毯将她裹住,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姐姐,忽然鼻子酸了,“姐,我特别想知道,你不抽烟、不喝酒,每天就是工作,人生没有一点乐趣,难道你就不会抑郁吗?你难过的时候到底靠什么来度过呢?”

    “我的人生当然有乐趣,工作、赚钱就是我的乐趣,”吾影平静地回答道,“但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的乐趣不一定让我快乐,我的乐趣也不会取悦你,只要自洽就好。”

    “至于抽烟、喝酒,不过是短暂地麻痹自己,清醒以后烦恼并不会消失,”她难得的多跟吾娜说两句,“对我来说,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听歌、泡澡,泡澡的时候我还会敷面膜、喝香槟,然后在浴缸里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的问题,”吾娜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洲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不跟我好了,也要明明白白告诉我。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面给我花钱,好像是对我好,另一面又连见都不肯见我……”

    吾娜说着又哭了起来,她已经陷入了思维的牛角尖,在彷徨中等待别人的表态,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煎熬,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看着妹妹逐渐熟睡的面孔,吾影拿起车钥匙就下楼发动车子,几乎是一脚地板油窜出去,直奔云洲。方向盘紧紧握在手里,用力再用力,也不能平息她的愤怒。

    “操,”她忍不住低低咒骂出来,杀了林淮洲的心都有了。

    云洲顶层VIP的房卡一直留在她那里,如果不是今天要用,她都几乎忘了有这么一张卡没还给他。以至于她今天直接刷卡直达顶层的时候,把门口打着瞌睡值班的保镖差点吓了一跟头。

    “洲少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保镖见她满面怒气,就知道来着不善,连忙往外推。

    “林淮洲!林淮洲你给我滚出来!”她跟保镖推搡中,冲着走廊里面大喊。

    保镖已经开始在步话机里喊人,并且往腰上摸电棍了。

    “放开她,”一声怒喝。

    林淮洲今天要赶早班飞机,正好已经起床准备洗漱出门了,听到吾影的声音第一时间开门喝退保镖。

    保镖一愣神,连忙放开吾影,并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现在的愤怒值已经到了极点,一路走过去,手还没抬起来就已经被林淮洲先知先觉地摁住,然后麻溜儿地关门,“有话好好说,外面那么多人,给留点面子。”

    “跟吾娜说清楚,把信用卡拿回来,”她面色因为生气而泛起潮红,但是她知道现在不光是发泄情绪,更要解决问题。

    “我还是那个条件,”他似笑非笑,他们之间的这场博弈,筹码是她在乎的那个人,所以她一定会输,早晚的事儿。

    “好,我答应你,”她并没有拉扯,很干脆地说,“我也有条件。”

    “说来听听,”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昨晚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淡淡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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