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季盛夏,阳光明媚,和风如熙,碧绿宽阔的草坪扎着粉色气球,男男女女身穿盛装,期盼新人到来。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西装就是不一样。”徐怀一对着镜子打领带,不忘打趣旁边同样照镜子臭美的人,“周进,跟哥说实话,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没少祸害小女生。”

    周进没有打领带,一身黑西装将其挺阔的身姿显示的淋漓尽致。他解开白衬衣第一个扣子,脖子瞬时得到释放,“比不上咱们徐哥。”

    朱仕武跟着揶揄,“是啊,咱们哪比得上徐哥。”

    “那是,想当年我在警校也是风云人物。”徐怀一理好衣服,自恋的冲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转头看向另两人,“别紧张,被哥抢走风头也别气馁。”

    周进无语地向外走去,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得了吧,今天可是张哥的主场。”

    “你是哪来的自信?”朱仕武拍了拍徐怀一对肩膀,“走吧,该去接新娘子了。”

    离开化妆间,周进拿着手机犹豫不决,多次想按下拨号键,可在即将触碰时又悄然收回。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徐怀一注意到周进的忧虑,好奇地瞥一眼手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不免调侃起来,“就这么舍不得?这才分开多久?我说周进,你不用这么黏着她吧,小心她腻了。”

    “......”周进断然收起手机,无语地盯他一下,“徐哥,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我听穆警官说,宁警官好像在...相亲?”

    “相亲!”

    徐怀一不淡定了,扯着他的胳膊连连逼问,“你确定?宁霜怎么突然相亲了?那个男的是谁?是咱们局里的吗?”

    周进抽出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被他拽的有些褶皱的袖子,“我怎么知道。”

    “唉...没想到咱们的警花也要脱单了。”朱仕武感慨道。望向近乎石化的徐怀一,他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徐哥,你也别太伤心。世上女人千千万,总能找到的,何必吊死在一个人身上。”

    待朱仕武走后,周进也拍了下僵在原地的徐怀一,压着笑意说:“加油啊徐哥,他们不是还没成吗,你还有机会。”

    说罢,他跟着朱仕武的脚步离开,留下临近崩溃的徐怀一一人。

    宁霜竟然去相亲了?为什么?啊——她不是说还没这方面的想法吗?难道只是为了...拒绝我?

    想到此,他的脸色又煞白几度,整个人萎靡得像被妖魔抽去了灵魂。

    没一会儿,张柯拿着一束包装精美的捧花站在门口,白玫瑰和茉莉交相辉映,清香四溢,焦虑使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对还在发呆的人催促道:“徐怀一,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来,该出发了。”

    “张柯...”徐怀一苦愁地叹出一口长气,“我失恋了...”

    “...那可太巧了,今天我结婚。”张柯走过去踹了下他的小腿,“别给我整这出,今天是我大喜日子,给我开心点。还失恋?你们都没开始过。”

    “你也知道宁霜在相亲?”

    “嗯。”

    徐怀一惊道:“怎么就我不知道?”

    张柯耸了耸肩,“行了,你要是真想知道,待会儿自个去问她不就得了。”

    与此同时,新娘家热闹非凡。

    大红的双喜字张贴在窗户、门上,卧室里人声鼎沸,身着淡紫色统一连衣裙的伴娘正围着新娘说笑和拍照。

    宁霜一身淡紫裙束,为冷艳的气质更添一份神秘色彩,她轻拉住正欲出去的莫小冷,“新郎马上就到了,一起在这里等吧。”

    因为新娘这边的伴娘还差一个,张柯便拜托宁霜帮个忙。宁霜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事,毕竟是一个队的同事,尚且这位新娘她也算认识。

    “很吵。”

    莫小冷仍穿着不变的风衣,苍白如雪的脸在纱巾里半遮半掩,挡不住那对无华的瞳眸。

    “结婚都这样。”宁霜笑了笑并未松手,反而将她拉到窗边遥望高楼,“婚后不过都是柴米油盐,搭伙过日子罢了。”

    “你抗拒婚姻。”

    “也不是...我个人认为,结婚不过是由一个人生活变成两个人。”宁霜双手环抱于胸前,想起前阵子的相亲,倩眉不禁揪起一个愁纹,“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她目前还未有这方面的想法,相亲也是被家里逼的,不得以赴约,虽然跟对方挑明了,但来自父母的压力并未减轻。她不排斥婚姻,但也不向往,浪漫的爱情最终都会归于一摊琐事,平淡的生活或许不会寂寞,可同样不会平静。

    有喜有悲,有乐有吵,生活就是这样。

    莫小冷不知她的想法,也没兴趣弄明白,视野投到远处的蓝天白云,灼灼日光铺盖大地。

    沉默片刻后,宁霜将话题转向她,笑问:“听说周进考上了政法大的研究生,犯罪心理学专业?”

    “嗯。”

    “挺好的。”

    大胆追爱的男生少之又少,周进算是她一路观察过来的,知根知底,她很放心。莫小冷表面上虽仍是冷冷淡淡的,但她明白,这个小姑娘其实很在乎他。

    达尔文实验让她缺失了感情,却不能阻止她被爱。

    繁荣的花花世界,她值得。

    “哎呀,差点忘了,鞋子该藏在哪儿?”一个齐耳短发的伴娘拿起新娘的一只高跟鞋急道。

    另一个长卷发伴娘说:“找个隐蔽的地方,不能让他们那么快就找到。”

    就在她们焦头烂额寻找藏鞋之处时,焦虑的新娘不由看向窗前的二人,秀丽的面容萌生出一抹狡黠的笑,“宁警官,你说藏在哪里比较好?最好让张柯找不到,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把我娶回家。”

    宁霜扫视一圈卧室,房间不算大,怎么藏也终会被找到,“要不放在衣柜里吧。”

    “不好不好,他们肯定会先翻柜子。”短发伴娘摇了摇头。

    寻了几处地方她们都不满意,卷发伴娘突然将视线挪到窗边瘦骨嶙峋的女生身上,大胆发言,“要不就放到她的帽子里吧?我觉得他们不会搜她身的。”

    这个宛若枯死的女生,她由衷的感到怯惧,却也挡不住好奇的探寻。

    宁霜一愣,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莫小冷。短暂的静寂后,宁霜率先开口询问:“可以吗?”

    “拜托你帮帮忙好吗?”新娘坐在床上,洁白的婚纱与鲜红的床单水乳交融,她双手合十,眼眸饱含期盼,“就一会儿,我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找到。”

    莫小冷没回话,淡淡地看着这个曾在廖茂华案中有过几面之缘的新娘,她记得这位新娘是叫何冬灵。

    当初的实习老师,如今张柯即将过门的妻子,这其中的缘故她无意弄清。只是今早周进离开前的话,让她不能装作没听见。

    小冷,今天对张柯很重要,如果新娘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可能的帮一下,不用太勉强自己,尽力就好。

    “嗯。”

    只是藏个鞋子,她不认为有多难,稍有些麻烦罢了。

    何冬灵展颜而笑,紧绷的身体放松不少,“谢谢你了,待会儿你就向张柯讨一个大红包,如果给的不多就不给他鞋。”

    莫小冷双手插着口袋,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中国的婚礼与西方的不同,她曾在美国跟随莫玉琅参加过一次婚礼,并未有抢红包的流程。

    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除了宁霜外其他伴娘都迅速堵在了门口,兴奋道:“他们来了!”

    伴娘们非常尽责的将伴郎团堵在门外,让他们在门外表演一番人神共愤的唱歌,得到厚实的红包后才满意地开门放他们进来。

    数名男士一涌而进,本不算狭小的卧室立时被挤的水泄不通。跟在后面的周进一眼就瞧见安静的站在窗户边的女生,他俊秀的脸庞不禁展露出一道欣笑。

    张柯将捧花丢给徐怀一,几步上前就想将何冬灵抱走,却被伴娘团拦住,“怎么能这么容易让你抱走新娘,你还得经过重重考验才能抱得美人归~”

    “行,你说。”

    经过几场搞怪的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伴郎团可谓过五关斩六将,还未来得及高兴,伴娘团一席话又让张柯陷入焦愁之中。

    “还没找到婚鞋呢,找到了才能把新娘带走。”

    “兄弟们,赶紧找!”

    话音一落,伴郎团便开启猎犬模式,翻箱倒柜的寻找被藏匿的鞋子。

    看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知道真相的伴娘们抿着嘴笑而不语,果真如她们所料,莫小冷并不会引起注意。

    半个小时后,张柯乞求般问向自己的新娘,“你们藏在哪儿了?”

    何冬灵微抬起下巴得意道:“你要是找不到,就别想娶我。”

    “老婆~”

    “撒娇没用。”

    “......”

    看来新娘是铁了心不跟他站一队,张柯哀叹一声站起来,对伴郎团说:“兄弟们,我今天能不能娶到媳妇就靠你们了。”

    周进挤过人群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不经意地扫过她稍有些鼓的帽子,也没太在意,凑到莫小冷耳边小声问:“小冷,你们究竟把鞋子藏在哪里了?”

    未等莫小冷开口,眼尖的伴娘发现他的靠近后,警铃大作,激动地指着他喊,“不许问她!这可犯规了!”

    她们生怕被周进发现帽里的鞋子,赶忙跑过去撵走他。

    周进被几人用力推开,站稳脚跟后有分疑惑地看向被伴娘团围住的莫小冷,激动再所难免,只是伴娘团激烈的有些反常。

    有点奇怪啊...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张柯没察觉到,但身为警察的徐怀一几人也隐隐感觉伴娘团的诡怪,慢慢将脚步逼向窗户。

    “该不会...”徐怀一将探究的眼光投到不言一语的宁霜身上,奈何对方视若不见,无情地别开,下意识地瞟向莫小冷。

    这不经意的一瞥倒是让徐怀一确信了,“鞋子不会在莫小冷身上吧?”

    “你们可真会藏,竟然藏在她身上。”朱仕武笑着称赞。

    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玩归玩,伴娘们可不想耽误好友大喜的日子,“知道了还不给个大红包。”

    张柯走过去识趣地掏出一个颇有厚度的红包,递到莫小冷面前笑着问:“快拿着,可以把鞋子给我了吧?”

    莫小冷没动,垂眸静视一眼红彤彤的红包,瞅见不远处周进无声的口型,她不动声色地接下红包。

    见状,宁霜取出她帽子里的高跟鞋交给张柯,甚有种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架势。

    “去抱你的新娘吧。”

    “得嘞,谢谢啦!”

    张柯满心欢喜地拿着鞋子,单膝下跪为何冬灵穿上,随即接下徐怀一递来的捧花再次求婚。

    “老婆,嫁给我吧。”

    何冬灵抱着花束傲娇地翘起唇,“你都叫我老婆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话罢,他激动的将她揽腰抱起来,火急火燎地走出去,生怕她会变卦。

    人群紧紧跟随主角离去,喧闹的卧室很快安静下来,周进走过去牵起莫小冷的手往外走,“我们也走吧。”

    她将红包递给他,周进接过后塞进她的口袋,唇角忍不住上扬,“这是张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沾沾喜气。”

    “累不累?待会到酒店你就找个地方休息,不用跟着他们。”他替她理好被弄乱的帽子,“等我忙完就来找你。”

    “嗯。”

    很快婚车就抵达酒店,嘉宾们早已翘首企足。

    酒店后面的草坪,被装饰的喜庆的婚礼现场,九十九把洁白的椅子上几乎坐满了人,来人都是新人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和同事,不多却十分热闹。

    张成毅被这对新人特别邀请为证婚人,作为领导的他自然被安排坐在最前面,秦泷坐在他左边,而右边正是刚到不久的莫小冷。

    张成毅对秦泷说:“张柯这小子动作倒是快,你们可得抓紧,不能让年轻人抢先了。”

    “您也兴催婚这套?”

    “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怎么忙工作也不能忘了生活。”

    秦泷舔了舔嘴角,平素里冷沉的面容难得被这欢愉的气氛感染,变得柔和几分,他笑着摇头,“张局,局里单身的这么多,可不能单单说我啊。”

    “他们不用我担心,人家有心思自然能把握。”张成毅扫他一眼,甚为忧心地叹息一气,“你啊...别老是板着个脸,容易吓到那些小姑娘。”

    张成毅将话头指向边上默默看戏的章显和易中陵,“你们也是,你们三儿是我看着进局里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局里单身的姑娘也不少,条件都不错,可别太挑剔了。”

    闻言,秦泷憋着笑轻捶一下旁边易中陵的肩膀,睨了眼最边上的章显,话都在这交汇的无言的目光中暴露无遗。

    易中陵靠在椅背上,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张局,您还是操心他们二位吧,我可名草有主了。”

    此话一出,秦泷脸上的笑容一时僵住,沉默的章显也不免小小讶异一下。

    张成毅舒眉一笑,“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再过阵子吧。”

    “好,好,好,不错不错。”张成毅将视线重新落到此时无比沉默的二人身上,“你们可得抓紧啊,好姑娘是不等人的。”

    “......”

    婚礼正式开始,在浪漫的音乐声中,新娘一步一步走向台上紧张的新郎,两人相视而笑,满目的欢喜与幸福。

    他们相识于一场恐怖的案子,寥寥数次见面都留下一个浅淡的印象。再见面便是在一场相亲上,他们万万没想到,相亲对象竟是他/她。跟大多人一样,两人觉得聊得来,三观也符合,家庭条件相当,自然而然的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确定了关系,一年后他正式求婚,迎娶今生挚爱。

    新人在众多祝福的目光中交换戒指、宣誓接吻,象征爱情和婚姻的戒指彼时将二人捆绑在一起,不管今后生活是平淡或吵闹,他们都要为之努力,在烟火中寻求安稳的幸福。

    莫小冷淡然地看着他们接吻,这昭示爱情的亲吻倒让她内心激起细微的涟漪,她不自觉地睨向远处正鼓掌欢呼的周进。

    在她印象中,他们也曾意外碰触过,不过那次...她敛去回忆,对自己的在意微感一丝烦闷。

    誓约完毕,到了最后较为激动的环节——扔捧花。

    无意争夺的女生们都退到了最后面或边上,而恨嫁的女生也不少,争先恐后地站在新娘背后,双目紧紧锁住繁开的花束。

    张成毅偏头笑问一旁安静如斯的干女儿,“小冷,你也可以去抢抢。”

    “不要。”

    他点了点头,沉下眉说:“也好,可不能就这么便宜那小子。”

    何冬灵背对着翘首以待的好友们,举起捧花用力往后一抛,在惊呼声中,花束等到了新主人。

    宁霜看着手中腾空而落的白玫瑰,太阳穴不免跳了一跳。

    明明自己已经离得远远的,怎么还落到我手上?

    张成毅惊讶看去,眼里是挡不住的笑意,“也不知道谁会有那么好的福气。”

    徐怀一在看到捧花命运般落到宁霜怀里后,脑袋像泵机一样呆愣在原地,一阵心伤。

    难道...宁霜真相上了?

    朱仕武安慰地搭上他的肩,轻轻一叹,“哥们,我看有一个伴娘对你挺有意思,都偷偷看你好几回了。”

    徐怀一推开他的手,不发一言,失落的独自走到边上。

    婚礼结束,嘉宾们都起身走向酒店,准备好好喝一轮喜酒,留下一些亲朋好友与新人合照纪念,分享这天的雀跃。

    莫小冷望着台上正拍照留念的众人,每张脸上洋溢着无一例外的喜悦,身处这场喜宴的她多少显得突兀。

    周进脱下外套,将袖子往上挽了两圈,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他走到边缘处站在她身旁,一同看向不远处台上喜不胜收的数人。

    “感觉怎么样?”

    “吵。”

    他怔了一秒,关心道:“你讨厌这样吗?还是累了?”

    “不。”

    她不讨厌,也不喜欢,只是稍有不习惯此般热闹。

    “结婚都这样,很累也很开心。”

    张柯扯着大嗓门冲他们喊道:“周进,你们赶紧过来拍照!”

    周进拉起她的手,步履平缓而坚毅地迈向众人,“我们也去合个影吧。”

    镜头里,特案组的几人站在新人两旁,拍下了他们第一张合影。

    直到拍完,周进也不曾松开她枯瘦的手,“去吃饭吧,你也饿了。”

    “嗯。”

    警局的人单独围了两桌,张成毅等领导在另一桌喝酒,而他们这些小警员也吃的自在。

    周进给莫小冷夹了几块鱼肉,扫见隔着两人而坐正借酒浇愁的徐怀一,犹豫两秒后将眸光移到莫小冷旁边冷静吃饭的宁霜身上,清了下嗓子,“宁警官,你的捧花呢?”

    “送给一个伴娘了,我目前还不需要。”

    “原来是这样...”

    他有意无意地瞟向顿住的徐怀一,压住唇角不再开腔。

    一听到这话,徐怀一霎时了然自己还有机会,心中的郁闷烟消云散,不由的咧开嘴傻傻地笑了下。

    莫小冷吃着鱼肉,桌上的动静她都收入眼底,对于周进的刻意询问,她明晰缘由并不戳破。

    张柯领着何冬灵一路敬到他们这桌,在领导桌上两人都喝了不少,尤其是张柯,脸上已是红云片片。他举起酒杯,面颊幸福的笑意不加掩饰,“各位,感谢你们来参加我和冬灵的婚礼,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都在酒里。”

    言尽,他仰头喝掉一小杯白酒,自然的想要接过何冬灵手上的酒,却被其拒绝。

    “我得亲自敬敬他们才行。”

    何冬灵羞赧地站在张柯身旁,目光坚定,这桌是他最亲密的同事、朋友,也有最信任的战友,她必须敬一杯才行。

    “好,别喝太多了。”

    “这么护妻?”徐怀一站起来捶了下他的前胸,揶揄道:“张柯,闷声干大事啊,默不作声的就领了结婚证,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

    张柯并不反驳,只笑了一笑,“你小子。”

    在座的人也都起身举杯畅饮,周进弯腰贴到并未动的莫小冷耳旁,“你不用喝酒。”

    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也未有此打算,毫不在意的继续吃着碗里的菜。这对新人知道她的特别,并不怪责,反而很开心她今天能来参加婚礼。

    秦泷为自己的得力下属衷心的感到高兴,“可要好好对人家。”

    “我知道,秦队。”张柯挠着脑袋重重点头。

    宁霜说不来什么场面话,弯起嘴真诚祝福,“祝你们幸福。”

    “谢谢,谢谢。”

    徐怀一放下酒杯,慨叹一声,“没想到你是我们中最先结婚的,张哥,你可真不够意思。”

    “我还不够意思?”张柯勾住他的肩,压低嗓音坏坏一笑,“这些伴娘可都是单身,你就没看得上的?”

    下意识瞄一眼已坐下的宁霜,张柯了然地拍了他两下,“加油啊兄弟,任重而道远。”

    “...借你喜气啊。”

    喜宴一直吃到晚上,晚饭只有几桌,都是些关系好的亲戚和朋友。张成毅因为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吃完午饭后就离开了,临走时也特意叮嘱周进要好好照顾莫小冷,别待太晚。

    而周进自然应允,他们毫不例外地喝了很多喜酒,平日里严谨的警察,除了两位队长、章法医和宁霜外都喝的伶仃大醉,尽管周进拼命的推辞也喝了不少,不胜酒力的他一顿晚饭下来几乎快站不稳。

    宁霜也没少喝,两颊染上一层晕红,她扶着穆琳芝往外走,“我先送她出去。”

    穆琳芝的丈夫已经在来的路上,她也想出去透透风,醒醒酒。

    徐怀一借着酒劲儿胆子一下子就放大,奈何他刚站起来就又重重摔在凳子上,歪歪倒到地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话。

    “我...我送你们...”

    秦泷头疼地看着桌上醉倒一片的人,他捏着额头盯向依旧冷静自若的莫小冷,随后走过去扶起还残存两分意识的周进,“走,先送你们回去。”

    出租车已经远去,夜风让秦泷脑袋清醒不少,他抽了根香烟后再次走进酒店。

    车里,酒精催化下,周进只觉身体燥热难耐,他松开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脸颊漫着红色。昏沉的脑袋让他思想变得迟钝,犹如夏夜的林间,幽远却不寂静。

    车子一个转弯,他顺势靠在她身旁,浓烈的酒气卷进鼻腔,莫小冷不作声色地偏头睨向只隔着三四厘米的浅红的唇瓣。

    上次也是这样。

    周进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这抹冰凉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你的手摸着好舒服。”

    一样的开场。

    莫小冷不能熟视无睹,她没有抽出手,而是别过脸看着车窗上他毛茸茸的头,语气清淡隐有一种难言的认真,“你以后别喝酒了。”

    “嗯...好...听你的。”

    他脑子蒙蒙的,半懵半醒的状态,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她的话,只晓得点头应允。

    因为是她的要求,所以他都会尽力满足。

    司机透过后视镜觑了他们两眼,打趣道:“小姑娘,你男朋友醉的可不清,还能回你的话,也是难得。”

    “他很听话。”

    “哟呵,那真是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才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司机侃侃发言,“我遇到过不少失恋的,好几个都吐在我车上。这年头的爱情不保值啊,都跟快餐似的,吃完了就下一个。”

    “快餐?”

    “唉你不懂?”司机稍有惊诧地撇一眼后视镜中漠然的女生,“不就是现在你们年轻人之间流行的,发展迅速,也很短暂的快餐式爱情。”

    莫小冷明了,望向窗外的夜景不再回话。

    “我是...真心实意的...”周进握紧她的手,头疼得他的眼皮紧紧合上,眉间的皱纹收了收,“不是快餐...不是...”

    听到他的醉话,司机笑的合不拢嘴,“你男朋友可真有意思,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表白。都说酒后吐真言,不过你们这些小姑娘还是要留个心眼子,可别那么快就交付自己了。”

    他也是个父亲,莫小冷看上去正巧与他女儿同龄,他不免交了把心,总归不希望女儿那么快就离开自己。

    “他很好。”

    司机开怀而笑,“那就好咯,你爸妈也可以放心了。”

    “他们很放心。”

    莫小冷摩擦着他灼热的手掌,若有似无的酒气弥漫在车厢中,她仿佛也有了丝醉意,微微擒住他乱动的食指。昏暗的光线下,卷翘的睫羽轻轻扇动,氤氲着幽幽光华。

    皓月当空,晚风簌簌。

    出租车携着一片旖旎的夜色,笔直的朝前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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