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用担心,大哥乃盖世豪侠,想要伤他还没那么容易,咱们静候便是。”

    果然等了片刻,段誉瞧见有人从院落外踱步过来,走近一瞧,那人不是萧峰是谁?

    萧峰意外再次见到他二人,知道是两个弟弟妹妹担忧他的安全,心下一暖。

    段誉上前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萧峰哈哈一笑:“如今我是无事一身轻了,不用再日日担心喝酒喝得忘了帮中议事。”

    段誉听了也跟着哈哈一笑,心头却酸涩,他知道大哥还是舍不得丐帮,故作洒脱安慰他和钟姊姊。

    钟芙叹道:“大哥咱们边走边说……白日里萧老先生同我单独见了一面。”

    萧峰心下一紧:“父亲他还在这里吗,二妹,父亲找你可有说些什么?”

    钟芙反问:“大哥白日里可还记得那托我向你传话之人说的是什么么。”

    “那人谢我救命照顾之恩,叫我不要同耶律洪基结拜,叫我小心慕容氏狼子野心……”

    他这时低低道:“耶律洪基我知他是大辽大王,我猜这这人是不想我同他结交,可提及慕容式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是了,”钟芙点头,“你当那报信给玄慈大师的人是谁?正是如今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这人明面上已经死去,实则隐匿姓名,藏在少林中学习少林秘籍。萧老先生一直怀疑少林远在河南又是怎么精确得知他当年要陪妻子回娘家探望,如今他得知自己的大仇人几乎与自己同处一地,白日里得知消息后便要向少林去了。”

    段誉“啊呦”一声:“那慕容老先生竟是一个这样的人,那、那慕容复公子……”

    阿紫这时接口道:“那慕容复更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了。”

    乔峰精神倏然一震:“果真是这样,那我即刻要赶至少林。”

    “三妹,多谢你了。”

    萧峰并不怪钟芙吞吞吐吐一直到现在才将自己的大仇人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的性情,虽说粗中有细,豪放不羁,可猛然间得知自己的仇人是谁,只怕当即就要杀去无锡,今晚的这些个丐帮弟子也要受他迁怒,如今事情一件一件地来,他还能好好将丐帮之事料理,不至于以后留下遗憾。

    三人结伴回到无锡城中,钟芙借口累了,回房休息。

    这时城外院落之内还聚集着数百个丐帮弟子,全冠清已背萧峰做主收敛了尸体装进棺材。

    丐帮弟子在野外里天席地地睡下也是家常便饭,如今几百个人挤挤挨挨,顶还有屋檐遮挡,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屋里还坐着一口棺材,夜幕昏黑,偶尔有弟子醒来瞧见都不学心下一惊。

    大厅角落停着一只小轿,轿中康敏正靠着轿壁休息。

    她心里头大恨,没想到就算请了徐长老等人过来都没能致乔峰于死地,她辗转反侧实在睡不下,这时忽然听见外间敲了两声。

    一个弟子悄声道:“马夫人还请悄悄出来。”

    康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心底里忽然开始警觉,她依照这弟子所说,悄悄走出轿子,抬头一看,竟见厅内数百个弟子人人警觉,瞪着双目一起瞧着外面。

    厅内四角燃烧着蜡烛,将厅外那个印在窗纸上的漆黑身影照得分明,康敏心下受惊,立时想放声尖叫,猛然回神,死死地咬住牙,踉跄着往后奔去。

    白世镜作为执法长老正在厅中的上首位置,康敏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向他身后躲了去,徐长老不由得向他一瞥,白世镜心头一紧,却又见康敏绕过他,直奔徐长老身后。

    “长老,这是什么人?”

    徐长老也不知道,起先是有弟子起夜,突然发现屋外把守的弟子全都躺在地上怎么叫都不起来,心下觉得不好,叫了厅中几个弟子绕着屋外查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查到,只好将倒下的弟子拖进厅内看看是否中毒。

    徐长老等人查探后发现这些弟子只是昏睡过去,至于为何叫不醒他们也没查出端倪来,这事说起来诡异,可是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徐长老想要带人出去查看,却发现厅中的四扇大门怎么也打不开,这时有弟子脸色发白颤声道:“便同昨晚一模一样。”

    昨晚诡异之事目睹的何止这一个弟子,此时回想起来,人人身体发抖。

    这时便有弟子看见窗外印着的那个黑黑的影子。

    徐长老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他更疑心这个窗纸上的影子只是一个高手假扮而已,他这时朗声道:“不知哪位朋友驾,临装神弄鬼是什么大丈夫行径?何不现身相见。”

    他话音一落,厅门忽然洞开,四角烛火齐齐熄灭,宋长老毫不犹豫当即提起鬼头刀便向黑影冲了过去,只听咔咔一声,那鬼头刀砍到黑影胳膊上便如撞上一柄铁块,众目睽睽之下,鬼头刀应声而碎。

    这鬼头刀乃是精钢所铸,这人得是何等的钢筋铁骨才能叫鬼头刀应声而碎。

    又只听啪的一声响,宋长老被人一掌拍向厅中,离得近的弟子禁不住啊呀一声:“降、降龙十八掌……帮、帮主,是你回来了么。”

    这弟子猜疑这黑影人是乔峰,可这身形体貌与乔峰全然不符,乔峰是魁梧大汉,身高八尺,这人体貌瞧着却又矮又胖。

    可若不是丐帮帮主,又有谁会这降龙十八掌?

    这人一掌拍开宋长老,众弟子抢上去将宋长老扶起,试出他心口仍有起伏,知道宋长老还活着心下一松。

    这是奚、陈、吴三位长老齐齐上前,他们三人在前,弟子怕碍事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为他们让出空位来,三人武艺不俗,弟子们本以为三位长老定能将此人制住,可未曾想噼里啪啦声音不断,却尽是三位长老令人牙酸的骨折之声。

    有弟子趁机拿起火种点燃角落的烛火,蜡烛还带着黑烟,幽幽的烛火一照,厅内四角齐齐传来丐帮弟子惊恐的叫声。

    只见那黑影人一张青黑面孔,双眼便如新安的玻璃丸在眼眶内咕噜噜打转,嘴唇白的吓人,全然不是一副活人模样。

    更可怕的是这张面孔同他们已死的前代帮主汪剑通一模一样。

    徐长老心下更怒,也跳入战圈之中,这人辱他们死去的前代帮主他岂能饶过?

    本以为这次定能将此人拿下,可还是不行。

    这人分明赤手空拳动作僵硬至极,出拳收拳痕迹一目了然,可他们无论怎么出招,都只是打了个空,像先前宋长老鬼头刀劈在他身上也做不到。

    四人越打越往前走,眼见已经到了白世镜身前,这人忽然伸手一抓,将一根碧绿竹棒抓在手里。

    这竹棒便是丐帮的传帮之宝——打狗棒,向来是棒在人在,白世镜身为执法者长老,萧峰卸下帮助之位之后,这根打狗棒法便交由白世镜手中保管,他亦一位武功极为高深的高手,却叫人轻而易举将棒拿在手中,便如同从小儿手中夺物一般简单。

    黑影人一拿到打狗棒,如虎添翼一般,一下将四个长老一起拨开,调转竹棒在白世镜小腿腿骨一抽,白世镜吃痛一声径直跪下,再想要起身却怎么都做不到了。

    这一波一抽施的却全然都是打狗棒法中的要诀,降龙十八掌还可以传给外人,但打狗棒法是无论如何外人都决计不会的。

    这人是谁?此前丐帮弟子中心头都有疑问,可打狗棒法一出,立时有弟子喊道:“汪、汪帮主。”

    这声汪帮主真的像是叫魂一样,只是叫的却不是汪剑通的魂,却是白世镜的魂,白世镜不知怎的浑身发冷,只觉得面前那双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忽然凝住他不动了,他只听那黑影道:“马大元是你至交好友,你怎生忍心对他下此毒手,他死得那般凄惨,你难道不怕他找你回来报仇吗?”

    白世镜惊恐说道:“帮主饶命,我也是,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害了马兄弟,啊、啊……是康敏、是康敏,是他叫我害了马兄弟,又叫我偷了乔峰的折扇栽赃给乔峰,我、我,帮主饶命。”

    此言一出,群丐哗然。

    他们并没有听见什么黑影说话,只是见到白世镜跪在地上,突然就开始大声吼叫起来,接着就是向帮主喊着饶命。

    原来杀害马副帮主真正凶手不是姑苏慕容复也不是乔峰乔帮主,而是他们以为的铁面森严,执法不容情的执法长老白世镜。

    这人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求帮主饶命!

    徐长老怒不可遏,抽出手中长棍便向白世镜背后打去,这一棍打实,白世镜当即呕出一口鲜血。

    康敏眼见白世镜吐露实情恨不得晕死过去,但她心里头实在怕的紧,又怕那黑影也向她来问一问。

    黑影手持碧绿竹棒,左足在地下一点,人已飘在数丈之外,丐帮弟子纷纷追了出去,那黑影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连带着还有他们丐帮的传帮之宝打狗棒。

    有弟子问向徐长老:“徐长老,怎么办?”

    徐长老也全然不知,另有弟子沮丧道:“昨晚是马副帮主、今晚是汪帮主,一定是汪帮主觉得咱们逼走了乔帮主,所以连打狗棒也不给咱们留下了。”

    徐长老一句话也说不出,觉得今晚做的事实在是全无意义,他心头亦是茫然沮丧的很,望着茫茫的黑夜,长久无言。

    第二日徐长老率领弟子回洛阳,行至半路,忽然有洛阳弟子传来消息,有弟子为汪帮主扫坟时发现他墓碑前插着一根碧绿竹棒,那碧绿竹棒正是他们丐帮的传帮之宝打狗棒。

    这弟子心头大奇,上前要将那竹棒取下,手却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立刻鼓起一个大包,他们裹着包袱皮才将竹棒从帮主坟前取了下来,可无论是谁,只要皮肉接触到打狗棒棒身,必要起一个三天都难消的鼓包。

    帮中弟子都在猜测,是否只有真正的帮主才能拿得起这根打狗棒,或者说只有得到这根打狗棒承认,丐帮才算有了新帮主。

    这下可好,丐帮选不出新帮主,剩下的几个长老分摊着处理帮中事务。

    ……

    那黑影人趁着夜色返回下榻的客栈中,卸下易容,正是一张清水芙蓉面,不是钟芙是谁?

    钟芙取了经常带在身边的木盒,将莽牯朱蛤从里面掏出来,在它的毒腺里取了点毒液抹上碧绿玉棒,这般涂涂抹抹,将好好一根打狗棒变成打狗毒棒,她给打狗毒棒缠了一圈布条这才安稳睡去。

    第二日钟芙拿着这根打狗毒棒与乔峰、段誉等人会合,她手上突兀地出现一根布条缠着的长棒,段誉自然会感到好奇,得到钟芙首肯后,段誉便将布条缠着的竹棒解了开,段誉自己吞吃过莽牯朱蛤,百毒不侵,自然莽牯朱蛤本身的毒素对他也不起作用。

    那长棒晶莹剔透,段誉瞧在眼中觉得那是件稀奇物,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了,倒是萧峰心下一震,这打狗棒,他如何能不认得?

    “三妹,你……”乔峰语塞。

    倒是他笃信三妹行事有些乖张,心地却不坏,她将这打狗棒取来只怕有什么用意。

    便听钟芙说道:“大哥莫急,大哥你仔细想想,丐帮中可有什么人物能担负得起全帮重任?如今眼下够不够他们选出新帮主来?”

    萧峰微微摇头,倘若帮中有这样的人物,他早就退位让贤,又哪里等得到他们来反他?

    “丐帮要想选出新帮主,至少需要细细遴选三五年的时间,我将打狗棒取来,并假托是老帮主之意,他们不急着匆匆忙忙选出新帮主,这对丐帮来说正是一件好事。”

    段誉这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正是丐帮的传帮之宝打狗棒,他“哎呀”一声:“钟姊姊定是昨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钟芙随口敷衍:“下次,下次。”

    忽然有个女声在背后惊喜地道:“阿紫妹妹,你也在这儿。”

    钟芙回头一看,说话的少女却正是阿朱,她也喜道:“姐姐没回姑苏?”

    阿朱说道:“我们公子爷一直没有归家,我和阿碧商量了,要北上去找公子爷,我正要出来买些北上要用到的东西呢。”

    钟芙一听,便要拐带阿朱一起往北走:“姐姐不如同我一起,我也要去北面,北地风景迥异于姑苏,姊姊一定会喜欢的,咱们一起乘船北上,路上也不会寂寞。”

    阿朱一见钟芙便觉得心里没有来的亲近,她一口应了下来,这时才瞧见段誉和乔峰也在同一张桌子上,他向两人问了声好:“乔大爷、段公子,你们好啊。”

    段誉倒是好说话,见到阿朱向他问好也是欢欢喜喜地应下了,倒是乔峰因为这女子是慕容氏的家人,他与姑苏慕容有家破人亡之仇,眼下见到这女子肯给她一个好脸色,已经算是他脾气不差不迁怒于人了。

    阿朱察言观色本领高强,昨日还十分亲和的乔大爷今日面色就变得十足冷淡,阿朱不明所以,只以为这位乔大爷性情喜怒无常,当下也只是维持着一副客气礼貌的神情,对乔峰态度平平。

    阿朱这里同钟芙告别,回去后立马便和阿碧、王语嫣商量了,阿碧和王语嫣都觉得阿紫姑娘、段公子和乔大爷都是好人,六人一起结伴上路倒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当即应下。

    三人立马搬来客栈,与钟芙等人同住,尽管乔峰脸色总是淡淡,三人也不以为忤,只道他这人本来就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性情,倒是钟芙和段誉知道内情,但一个是为了自己姊姊,一个是为了王姑娘,只好平日避着相处,甚少叫他们打扰乔峰。

    可怎么还没有见面的时候,阿朱撞了乔峰两三次冷脸心头也涌起淡淡的不喜,两个前世本该是十分般配的恋人今生一相处却颇有些水火不容。

    萧峰惯喝烈酒,阿朱偶尔将船上的烈酒换成葡萄酒,或者是一些度数很低的果酒,萧峰偶尔喝了眉头一皱,便知道是船上有人捉弄他,故意向往日一样将酒喝完。阿朱见他面不改色,还以为自己换错了酒水,偷着喝了一杯才知道自己上了萧峰的当。

    这下可好了,你来我往,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小小一艘客船上让他两个上演了一出三十六计。

    阿紫百般不解:“我只当姊夫嘴里的姊姊是个温柔端庄、十分贤良淑惠的女子,怎么姊姊如今看起来这么调皮?”

    她心里急得很,只怕两个人这般相看两厌,这一世若不会走到一起,可怎生是好。

    钟芙宽慰她:“这世上哪里就有一种固定的相爱模式,前世的萧峰说不准不会爱上今世的阿朱,今世的阿朱也说不准不喜欢前世的萧峰,过去便已经就是过去了,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阿紫沉默不语,小阿紫说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弟弟妹妹,你才是姊姊。”

    这厢阿紫位姊姊姊夫的爱情担心,怕他们相看两厌,但萧峰这人性情舒朗,其实早就想明白他虽和慕容氏一家是仇人,可这又和这三个姑娘有什么干系,很快又抛弃成见,如今纵着阿朱给他换酒,也不过是和她闹着玩而已。

    未几日六人从水路改为陆路,阿朱问钟芙要去哪儿。

    “我要去擂鼓山,我两位师姐可能会去那里,姐姐有空可以去擂鼓山找我。”

    “那乔大爷呢,乔大爷要去哪里?”

    眼见少女笑眼弯弯,乔峰一不小心吐露实情:“等一下要去少林,我父亲在那里。”

    “那我日后可要拜会乔老先生。”

    萧峰摇头说道:“我生父不姓乔却姓萧,之后我也不是乔峰了,而是萧峰。”

    阿朱嗯了一声点点头:“萧大爷,我日后去少林,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阿朱姑娘只管来便是,只是我家没有果酒,只能给你上一杯清水。”

    钟芙在一旁但笑不语。

    另一头段誉也在同王语嫣依依惜别,只是依依不舍的是他,王语嫣的心早就飞到自己的表哥身上了。

    她只听人说表哥北上来到河南,到底如今在洛阳还是在开封,王语嫣全然不知晓,好在河南也有慕容氏一家的产业,王语嫣到时找人打听打听也是行的。

    却在这时听到有人说道:“情情爱爱婆婆妈妈,没得浪费功夫。”

    又有人接口笑道:“年轻男女缠绵悱恻了些又有什么?师姊,你这话却是说得酸了,难道是羡慕了不成?”

    这两道声音实在太过熟悉,钟芙大吃一惊:“大师姊、三师姊,你们怎么在这儿?”

    其实钟芙真正吃惊的是,此时距离她离开昆仑山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她处理了萧峰的身世、丐帮的接任之事,而当初离开昆仑山之时,李秋水信誓旦旦说要马上去找无崖子,天山童姥也仿佛立有此意,她们那时说要出发,眼下都过了接近两个月,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钟芙在此刻一起撞上。

    除非她们当日谁也没有出发,不过是故意那么说来哄骗对方。

    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此刻坐在茶摊前的同一张长凳上,两人手挽着手仿佛亲密无间。

    除了两人当日在悬崖上互相较劲,钟芙还没见过她们有如此亲密的时候,只怕此刻的亲密也不是亲密,不知道她自己还没来的时候,两个师姊已经打了多久了。

章节目录

拿什么拯救你[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江海寄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江海寄余并收藏拿什么拯救你[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