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麻子的狐朋狗友也来找过他。甚至还有一个曾经和他当过山贼的兄弟,骂他当初就不该金盆洗手、解散团伙——在这个人的鼓励下,王麻子差点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但他的“创业梦”早早被占小悠扼杀在婴儿期。毕竟占小悠的拳法日渐精进,他的几个泼皮流氓似的的兄弟也不是占小悠的对手。说到这里要感谢方曜,不仅教了占小悠各种拳法,而且帮占小悠采了很多天麻,每次占小悠打架的时候只要洒那么一丢丢,对方变回手脚失控,浑身颤抖,不一会儿红疹子爬满了全身,奇痒无比,哪还有心恋战呢?

    王麻子的流氓事业没有光复,但占小悠的“霸业”却建起来了。在村里定居的这几个月,来找占小悠看病的女孩,遭受过虐待的不在少数——有的被重男轻女的父亲拳打脚踢,有的被丈夫欺辱……在占小悠治好她们的伤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提出占小悠能不能带领她们建立一个世外桃源避难。

    说干就干,众人很快在山里找了一个隐蔽的根据地,位置在悬崖下方岩石洞,两侧的树木密不透风,倒是一个不错的避风港。一众女孩均女扮男装,且化名重新开启人生。

    占小悠喜好拳法,最讨厌被男人惦记和调戏,所以化名叫“占大锤”,和占小悠最好要的女孩子是本村木匠的女儿,刚出生就差点被扔井里淹死,而今被卖给村里60岁的光棍,成亲前逃了出来,渴望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所以化名“张富贵”。其他几个女孩分别化名(准确地说是被占小悠赐名)为李铁柱,赵有财,就这样大家组成了铁汉柔情山寨小分队。平时山上自力更生,偶尔下山打抱不平。

    随着过冬的物资渐渐囤好,占小悠便决定减少下山次数,却收到方曜的飞鸽传书,让占小悠务必下山一趟,阿娘又犯病了。

    占小悠十万火急地赶过去,发现老人家并非癫痫发作,而是食物中毒。待处理完毕,却见王麻子竟然穿得整整齐齐在茶馆看戏嗑瓜子,落魄模样荡然无存,这还是那个落魄的流浪汉吗?

    占小悠不由地一惊。

    这些日子铁汉柔情寨利用地势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陷阱,打劫过路恶霸乡绅,并用他们的不义之财资助了不少乡邻,同时也发展了一个小型的情报网络,王麻子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何曾听说他翻身发家?可眼前这个穿戴干净整齐的王麻子,却悠闲地喝茶,二郎腿时不时为台上的戏曲打着节拍,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王麻子见占小悠,大大方方招手。沏茶,递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知道她会来。

    “最近吃得不错”,占小悠佯装调侃,拳头紧握,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脸上的结痂无影无踪,就连半个月前被占小悠揍破的颧骨也淤青尽消。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他哪能这么快全然康复?

    这个地痞仿佛看穿了占小悠的心思,皮笑肉不笑,“不如和我回家,只要我有口肉吃,少不了你有汤喝。”

    说着递上来一张手帕,只见白玉堂前一树梅,迎月徐徐盛开。那一轮玉盘似的明月,绣得格外大,几乎占了手帕一半面积。

    “张月儿?”占小悠一惊,难道小说女主张月儿回来了?温柔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和王麻子搅合在一起,难不成是张月儿遇害了?可是小说里的女主明明幸福地和男主生活在一起,未曾生死分离。她手帕怎么到王麻子手里了呢?难道是张月儿偶然回乡探亲,托王麻子传话要见寒芽?只要王麻子健在,寒芽就难逃被其虐死的结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占小悠脑海里翻腾,这是小说里未出现的情节,如何做对占小悠来说有点超纲了。

    王麻子点点头,似乎肯定了占小悠的猜测,“走吧,还愣着什么?难道你不打算见张月儿?”

    张月儿是寒芽的女主人,看来这回不得不从命了。占小悠接过王麻子的茶杯,一饮而尽,狠狠瞪了他一眼,“走,谁怕谁!”张月儿是温良贤淑的女子,她相信她一定会帮寒芽讨回公道。

    张宅大门无比冷清。

    王麻子一改往日的街溜子形象,竟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占小悠先进去。占小悠嗤之以鼻,推门而入,却在园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占小悠的脑袋昏昏沉沉,努力良久,方才回忆起那人好像是詹公子的手下!那日正是他将王麻子拽离窑子,夺走地契,并赶出家门。

    不对,这宅院分明已经被詹家霸占,王麻子为何要带她闯入?

    占小悠疑虑重重,正要转身质问王麻子,忽觉浑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自己捆了起来……渐渐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眼前的“王麻子”早已撕下□□,低头默默擦拭一把长剑,月光倾泻如瀑,剑刃冷冷发光。

    “詹公子……你为何这么做?”

    见占小悠醒来,他眼皮竟也懒得抬:

    \"不假扮他,怎么能把你骗来呢?\"

    占小悠使劲儿挣扎,胳膊却被勒得生疼。

    “你最好放了我,我们无冤无仇,我何时得罪过你!”

    “怎么就无冤无仇呢?上个月我们家的一批货,是你抢走的吧?占,大,锤。”

    占小悠心一沉,原来是他。

    说来话长,桑河村有个恶霸张算算喜欢投机倒把,今年旱灾粮食很少,他家趁机囤粮并且垄断市场,害得饥民走投无路,只能上山挖野菜啃树皮,导致山寨总部附近植被大幅减少,暴露于荒野,那不成了靶子嘛?所以占小悠带领铁汉柔情小分队就在上个月打探到张算算的麦车路过,设下埋伏,准备一劫而空,谁知道张家家奴很快搬来了救兵。

    为首的高个子武艺不凡,差点团灭山寨,还好被提前设好的陷阱拦下,跌入3丈深的天坑。得意洋洋的占小悠为了让他们死心,特地在天坑旁立下了木牌予以警示:铁汉柔情队,专治恶霸鬼!

    没想到那人竟是詹公子。这人本事挺大,没想到还能从天坑里逃出来,甚至查出占小悠的身份——而今他易容成王麻子,只为引占小悠入瓮。

    “你家那么有钱,买谁的粮草不行,偏要买那个恶霸家的,只能说活该”,话刚出口,詹犀利的眼神扫射过来,占小悠不由地打个哆嗦,找补道:

    “不就是五车小麦,至于嘛?现在粮食我们都分发给饥民了,你就算杀了我,也讨不回来……用其他东西赔你行不行?”

    “你想用什么赔?”他将剑架在了占小悠的脖颈上:

    “用一条人命抵偿,怎么样?”

    冰凉的刀刃抵在肌肤上,占小悠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确实,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扶苏公子,时间来不及了。”门外闯进一个小厮,气喘吁吁。

    詹扶苏,原来他是詹家庶出的二公子,比起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哥,倒是颇会算计。也罢,摊上这么一个爱记仇的腹黑男,占小悠恐怕难逃一死了。

    占小悠本能地向后一怂,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大不了回到现实嘛!谁料詹扶苏迅速收剑,扛起她大步流星奔往门外。

    “你要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实话,占小悠不怕死,但是怕疼。

    “闭嘴。一会儿把那个人给我救活,否则用你的命陪葬。”

    原来他说的用一条人命抵偿是这个意思。

    占小悠心想看来自己的医术闻名遐迩,既然这条人命可以用来抵5车麦子,便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壮起胆举起双手套对方脖子上,温言细语道:

    “既然是找我看病,那为何不解绑呢?你放心,既然是我欠你的,必定信守承诺,不会逃跑。”

    詹扶苏耳根通红,不知道是被女人搂住脖子感到害羞,还是被占小悠勒得喘不过气,将她丢在地上,一剑斩断麻绳。

    不知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只见他皱着眉头,命人将占小悠塞入马车:“伤者流了不少血,已经被送往王老板的药铺了。大胆开药,务必把人救活,无论多名贵的药,都记在本公子账上。”

    “什么?”

    这回轮到占小悠急得跳了起来,他们竟然把病人送去了那个二五八万药铺老板那儿,只怕那个倒霉蛋要被活活医死了。不过他们这么操作占小悠也理解,毕竟有本事的郎中都在城里开医馆,最近的山路也要走50里,只怕天亮送过去人早就挂了。

    很快,占小悠被拽下了马车。只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看样子是店里的伙计。

    几个黑衣人迅速迎上来,朝詹扶苏行礼道,“人已气绝,见者灭口。手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刺鼻的药味混杂着血腥味,暗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惨案。看来药铺这些菜鸟救人不济,又见过逝者的脸,恐怕都被杀人灭口了。客堂外时不时传来翻腾柜子的声音,似乎还在搜捕余下活口。

    詹扶苏一脸阴婺,朝占小悠笑道,“看来你今天不太走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将占小悠拽上二楼,推入一间内室,扣上门闩离去。

    榻上卧着一具红衣女尸,占小悠吓得连连嚎叫。

    眼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占小悠抖抖索索摸出一根针,脱下女尸的靴袜,对准隐白穴斜刺了下去。这种止血针法只能针对内脏出血有效,特别是月经崩漏的妇女特别管用,但是如果外伤出血,则无济于事。

    这个女子一袭朱红浮光锦嫁衣,乌发上也簪着丹霞步摇,耳朵戴着珍珠红,看起来非富即贵,不知为何会在婚嫁当日惨遭如此横祸。她胸口的殷殷血迹,粘稠发黑,像是吐出来的,但嘴角却十分干净,如果是匕首捅进去的外伤,失血过久也会发黑。伤口究竟在哪里呢?

    好奇心使然,占小悠不由地摸了上去。谁料女尸竟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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