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屋子里,透过法式的推拉窗深深凝望着院子里的大树。不知何时它变得如此粗壮,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它的庇荫之下,老人的屋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关于树的艺术品,或是素描、或是油画、抑或是树枝雕刻的小物件……天色渐暗,绿意葱笼。

    行李箱轮子骨碌碌地踩着夜的静谧,女生用黑白色的大羊毛围巾将脖子到耳朵囫囵围了起来,露出来的光洁额头和灵气动人的眼睛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也被人追上来搭讪了,只是对方冷冷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了一眼空气一般径直走了。

    搭讪的人一脸尴尬,也不是什么百折不饶的人,被这么一冷,也歇了心思。

    夏雉就这么拉着行李箱,一路走到了这里。她面前是一个下坡,两边只有几盏小小的夜灯,她站在坡顶,下坡路汇入灯火通明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夏雉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街道透过来的光出神。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过一次,她那时瘦瘦小小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像是风一吹就能折断,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那次正是冬天,她也没有这么多行李装备。就穿了一条单薄的牛仔裤和一件薄棉外套,风嗖嗖地从衣领和下摆,还有裤子布料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无孔不入地寒冷。她还穿着一双皮鞋,没有袜子,脚脖子冻得通红。

    她就这么一直一直往前走……直到一束车灯从后面打过来。

    夏雉的心像是被堵了一团沾了过期柠檬汁的棉花,闷热刺激的味道,让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她像是关在小匣子里的萤火虫,哪个方向的尽头都是一样的绝望,就像它找不到生的出口,夏雉找不到灵魂的出口,萤火虫尾巴上的光愈发黯淡,她的心愈发冷漠。

    “嘀嗒。”一滴融化的雪水掉进她头发里,让人冷得一激灵,抬头看过去。

    红墙黑杆的小洋房,在这春寒未散的时候,爬满阳台的藤蔓上竟然开着大朵大朵的花,有粉嫩的,湖蓝的,还有优雅的白。

    “小姑娘?”

    很久之前,车灯照过来晃了小夏雉的眼睛。脸蛋圆滚滚的大哥摇下窗户,把手臂搭在上面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

    小夏雉两眼警惕,右腿往后迈了一步。

    那人见好像是吓到她了,立刻柔声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也太像个坏人了,懊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也没再提让她上车的事情了,就这么默默地开车跟在后面。见小夏雉进了有人的地方才放心开车走,两张红色的钞票落在他车尾喷出来的黑气里。

    太久没记起这件事了,让她都有些忘记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美好的事情。

    夏雉借着微弱的光看清说话的人是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老奶奶,她扎着低丸子头,把碎发都梳了起来,黑色的毛衣衬得脖子间白色的珍珠项链格外耀眼。

    就像……缠着黑色栏杆盛开的白色花朵一般,素净雅致。

    夏雉余光撇见,墙上挂的牌子,租房咨询:15xxxxxxxxx

    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移到房子上,虞老太太也在慢慢打量她。小姑娘有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可惜没有少年人的精神气,看人的第一瞬间是防备,像此时注意力又有些分散和延迟。今夜冬寒未散,她从袖子里伸出半截手指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冷风一吹,手指像胡萝卜一样圆咕隆咚。裤子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腕,赤裸裸地在寒风里冻成偏红的粉色,虞老太太只是看了感觉寒气从脚心一下直冲天灵盖,冷得她拢了拢大衣。

    一开口热气就成了白雾状飘然,“小姑娘,你是想住这儿?”她的视线落在招聘广告上看了好一会儿了。

    夏雉转过头来看向她,眨了眨眼睛,羽睫下的眸子明亮。

    虞老太太心里软乎乎的,拉着她的手腕去开院子里的门,密码锁按键的声音轻柔,她慈爱地絮叨着:“怎么大晚上的还在找房子呀?就你一个女孩子?小姑娘,你应该还在读书的吧?有没有和家里人说……”

    老人话很多,开了门拉她进去也在不停地絮叨。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声音过于慈祥,还是她试图暖和她手指的掌心温度,夏雉竟没有因为老人的唠叨生出一些不快来。

    “刚来……工作。”

    虽然回复地简短,但也是说什么答什么。

    虞老太太捕捉到她脸上寡淡的表情,对她的回答虽有怀疑但也勉强相信了。随即介绍起了自己的房子,“我这里出门就是商业区,又安静又热闹,所以房子基本都是满的。小姑娘运气好,我旁边那间租客春节前刚退租。”她回头与有荣焉地说:“考上公务员了。”眼尾上扬的喜悦。

    “她啊,也是个小姑娘,A市竞争大压力大,她有段时间天天加班到凌晨才回来。虽然说我们前面就是闹市,警察也多,但毕竟都到凌晨了,我也不放心。就在门口,墙上都装了几盏夜灯和摄像头,安全。”

    夏雉刚才那股无处疏解的郁气,在老奶奶的声音里慢慢散去。这栋小洋房一如外观那般优雅精致,头顶的感应灯是欧式复古风格,造型华丽而独特,楼梯间的窗花是各式雕刻镂空的设计,与窗外的景色融为一体,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还有各式各样的画作……终于,在三楼停下了。

    虞老太太回房间拿了钥匙,开了隔壁的门。房间虽然空了两个多月了,但完全没有闲置久了的灰尘和闷涩难闻的味道。

    “小路走了之后,我经常过来收拾打扫一下。”虞老太太走过去将客厅的推拉门关上,这是她白天过来打开通风晒太阳的,回头笑笑地对夏雉说:“还可以吧?”

    她眉眼弯弯如月,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欢喜。夏雉看见她眼里对生活的热爱,心脏突的跳了一下。

    “我要租这里。”夏雉的眼睛宛如从仰望的星空,浓郁的深蓝里点缀着星星点点,虽身处黑暗依然存有光明。

    这么爽快让虞老太太都有些愣住了,“现在?”

    夏雉点头,冷静中带了一丝坚决:“嗯。”

    她想,她会喜欢住在这里的。

    夏雉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有了想法当即就定下来。不纠结、不内耗,有路就先走着瞧。

    虞老太太拿着合同回家的时候都还有些恍神,就……这么签了?

    “这孩子,心也太大了,老太太我要是个坏人可怎么办呀。”虞老太太边念边去了房间,拿出她备用的四件套和被子给隔壁送过去。

    “小姑娘,你先用我的,这几天降温冷得很,可不能再穿这么少了,这被子你先盖着。”虞老太太有些气喘地插着腰,这一通忙活可有点累,“着凉了可不好受。”

    夏雉接过说了谢谢,虞老太太也没走,热心肠地帮人一起套被子。都忙活完了,还给送了杯热牛奶过来才走。

    老奶奶平时是不怎么喝牛奶的,红茶和咖啡比较多。但小路说不健康,走前就特意送了两箱牛奶过来,但她不习惯喝就容易忘记,有时候想起小路了就会喝一杯,到现在还剩一点,没想到今天给用上了,也是缘分不是。

    夏雉的手机常年静音,这会儿打开热闹地很。

    叶菁菁:夏雉,求求你了不要把录音放出去,我真的只是八卦而已,没有什么坏心思,求求你了。

    叶菁菁:就看着还有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你放出去我肯定会被网爆的。

    叶菁菁:夏雉,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

    叶菁菁:夏雉,你如果敢把录音放出去我就会找律师告你!我刚刚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图片】【图片】

    夏雉面无表情地看她从卑微乞求到威胁恐吓,她没看手机的这段空档时间就让她心里防线崩塌了。既然这么脆弱,又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她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一个名字上,他们的班长周显。

    周显:夏雉,听说你和室友吵架了?

    周显:你现在在哪儿呢?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需要我去陪你吗?

    周显:你别生气了哈,我会和叶菁菁谈的……

    还剩一半文字在屏幕的下面,夏雉就关了屏幕。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栏杆上,落在地上,她目光平和地望着窗外,光影斑驳。

    万籁俱寂的苏城,青砖石瓦房子间交叠的窄巷,冲天的灯光照不亮周围的昏暗。

    夏雉孤身走在巷子里,风蚀雨侵的地砖踩起来吱呀作响,遮盖了一部份微妙的声音。围墙上,三花身姿轻盈地一跃而上,迈着轻盈的步子。

    她不由停了下来,看美喵姿态高傲地走过。

    黑夜中传来踩来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夏雉的视线望向她停驻的脚尖,手往口袋深处送了送。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在三花猫的身后往巷子外有光的地方走去。

    只是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小跑了起来。夏雉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浑身汗毛竖起,撒腿就跑,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的。

    “你好,是苏城派出所吗?”

    “我们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您好,我要报警,我朋友夏雉在古城写生的时候失踪了。”

    接电话的刘警官脸色一变,眼神认真严肃起来,“别着急,怎么回事?慢慢说。”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李筌咽了咽口水,压下紧张的情绪慢慢道:“最近有人恐吓威胁我朋友,她昨天来苏城古城写生,并且告诉我如果超过三个小时联系不上她就报警,警察叔叔,求求您救救我朋友。”

    刘警官:“你朋友和那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呢?”

    李筌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瞪大眼睛,眼球上的红血丝交织:“那个人是我朋友的导师,他抄袭了自己学生的作品,被揭穿后恼羞成怒,为了掩盖丑闻威胁恐吓我朋友。”因为愤怒咬字用力,还有丝丝颤抖。

    刘警官眉头轻蹙,这个故事她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个老师是……”

    刘警官还未来得及抓到绳子,电话那头的人就解了她的疑惑,“A大美术学院教授,邓昶,我朋友叫夏雉,是油画系研究生一年级的学生。”

    这不正是今日网络上热议的,我国最高艺术殿堂A大艺术学院的邓教授,利用职位身份之便,窃取学生的劳动成果,抄袭、占用学生作品,并且以毕业证书威胁,压榨学生。更令人讽刺的是,该教授今年三月在社交平台上为艺术系毕业生的参赛作品抄袭国外小众艺术家的事件发声,表示抄袭的艺术是罪恶的果实,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所有的罪恶都将无处遁形。

    夏雉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公布邓昶这么多年抄袭作品、压榨学生的证据。随后被各大美术博主集体转发,热度攀升登上热搜。

    刘警官和同事开着警车杀到夏雉他们写生的古城,找到一起来这儿写生的美术学院的学生。掏出自己的证件并说明来意。

    “我们是苏城派出所的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们的同学夏雉失踪了,有这回事吗?”

    闻言,刘警官发现这群学生的沉默有些诡异,不像是被突然问道有些发懵紧张而短暂的沉默,更像是有所顾忌而观望不前。她眉头一皱,沉着脸厉声道:“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夏雉同学是不是失踪了?”

    “好像是没有看见她了……,不过夏雉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对她的行踪不太了解。”

    “是的,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失踪。”

    “我好像看见她……”

    “她是不是去集市上买东西了?”

    “可……可能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我也是,没什么印象了。”

    刘警官的眼神愈发的凌厉地审视这些学生,道:“那联系方式总是有的吧,你们来写生没有拉群沟通吗?”

    “有,这个。”一个女生打开名为0516苏城写生的群,里面一共有十五个人,刘警官打开通讯录发现是两位老师,十三个学生。现在在这里的有八个人。

    刘警官找到带队老师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夏雉余光不住地瞟身后的黑影,手攥紧口袋里的美工刀,面无表情,强装淡定地往前快步走。

    周身空无一人,快速的心跳声震得鼓膜生痛,她咽下口水,脑海里不住地表演演练,身后的人如果突然冲上来她要怎么做才能脱险。

    “啊!”尖叫声惊动了草丛里的猫,窸窣一阵,跳进灌木丛里跑走了。

    男子粗重的嗓音,压低声音喝道:“不准动。”他粗砺的手粗暴地蒙住女孩嘴,磨得细腻光滑的皮肤有些生痛。

    夏雉浑身僵硬,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不动,生怕激怒了对方。

    男子对她听话的态度很是满意,没有捂嘴的那只手像恶心的毒蛇,爬到女孩柔软的胸脯上,耳边湿热的呼吸里包裹着劣质香烟的味道,混杂着陈年堆积的牙垢里散发的酸腐味。

    夏雉紧咬牙关,恐惧和恶心反倒让她头脑冷静下来,一双灵动的眸子转动,瞳孔颤抖。

    “不准叫,否则……”说话间,男人故意对着她的耳垂哈气,天然的巴洛克珍珠上蒙上一层薄雾。

    夏雉点头,男人感觉到她的回应后慢慢松开,刚开始是害怕她反悔叫起来,后来发现她真的没有呼救的打算才放松了警惕。

    古城的灯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夏雉转过身看到他脸的那一刻,眉头拧巴在了一起。

    “是你?”她的声音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变得平静,冷漠地看着男人。

    倒是男人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是我你就不觉得惊讶吗?”

    男人自信十足的态度令夏雉恶心,又有些好笑,他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没人会把他和一个尾随女同学的人渣挂上钩?

    周显推了一下黑框眼镜,对她冷嘲热讽的态度不屑一顾。他长得周正乖巧,眼镜更给他增添了不少斯文的气质。作为学生,专业能力靠前,作为班长,责任心强乐于助人,平日里话虽然不多,相处的时候总是会照顾大家的情绪,可以说是一个普世价值观中的优质男人。这也是他所自傲的一点。

    没人会想到他会在月黑风高之际,尾随落单的女同学,企图实施犯罪。

    周显前进一步:“夏雉,我喜欢你。”,夏雉冷着脸往后退了半步,不掩厌恶。

    “逃不掉的。”周显低眸看了她后腿的动作,残忍地掐灭她的希望,“没有人会来找你的。”

    夏雉挑眉质问道:“你是准备杀了我吗?”

    “怎么会。”周显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说:“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会杀人呢。”

    夏雉像是要穿过他皮囊看进虚伪的灵魂真相里去。

    “可是,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山崖,等尸体腐烂后才被人发现……”周显边说边用猥琐的眼神将夏雉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而明后天苏城都会下雨,夏天的雨会冲掉一切痕迹。”

    他们身后就是一座山。

    夏雉右手的肌肉线条绷紧,艰难地咽下口水。

    周显靠近,抬手用手背在她腮鬓边轻轻拂过,像羽毛一样撩过。

    “这里交给你了,我出去看一下。”

    “好。”

    刘警官和同事老牛说了一声后就出去了,她看了眼周围,绕到宿舍后面去,那里有一个女孩躲开人群独自坐在台阶上,拿着尖角的石头在水泥地上画画写写。

    刚才,就是这个女孩在她询问夏雉的行踪时想说却被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的打断了,而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刘警官直觉她知道什么,却因为一些原因而犹豫最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杨志祺把头埋进腿间,胸口憋闷得不行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地出口,一滴泪落在水泥地上,浸湿了她随手画的一团乱麻上。

    她只想安全毕业而已,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夏雉真的出事了,把她……

    石头从杨志祺手里滑落,她痛苦地埋头呜咽。

    “同学,你好。”刘警官轻声打断她的情绪。

    杨志祺抬头泪眼婆娑,痛苦的眼神一瞬变得空洞。

    刘警官轻声哄道:“你可以带我去找夏雉吗?”

    杨志祺茫然后坚定地带着刘警官往她当时手指的方向走去。

    夏雉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却又觉得自己就该在这里。她起身,遵循内心的声音领着一个人有目的地往前走。

    刚才那个女警察说要找谁来着?名字好像被哔掉了一样,变成乱码传到她耳朵里,可她却好像听清楚了,很确定地带着她往前走。

    “找她,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另一边,夏雉忍着恶心任由周显的手指刮过自己的脸颊,这次她没有再退后。

    周显一边嘴角上扬,轻蔑又疯狂。一只手隔着春日单薄的面料抓按,另一只手慢慢伸到身后……夏雉的羽睫狂颤,紧绷的身体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动作,在脑海里用线条勾勒出他现在的动作。

    突然,眼神霎那间变得凌厉,她掏出口袋里藏了很久的美工刀,一边想象着人体模型,一边分解周显的身体构造,将轻薄的美术刀朝他小腹肚脐的地方刺过去。

    怀揣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一刀刺了下去。

    她只有一次机会,只能一击即中,否则阴冷的山涧将是她的坟地。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周显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雉。少女眼神尖利,握着小刀的手沾满了鲜血。

    “你竟然敢……”周显怒发冲冠,伸手就要抢她手里的美工刀。被夏雉死死抓住,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有些虚脱地快要握不住刀柄了。

    本来男女就力量悬殊,虽然周显受了伤,但他这下是发了狠,可能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原因,刀竟然真的被他抢了过去。

    夏雉黑色的眼球里,美工刀的刀尖越来越近。

    “咚!”随着一块石头落地,女声大喊:“夏雉!”

    杨志祺拿石头砸中了周显,夏雉慌神后很快镇定下来,抬脚往他受伤的腹部狠狠一踢,伤上加伤,周显倒在地上身体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刘警官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赶过来,黑暗里,男生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喊着救命,女生也就是夏雉双目呆滞地坐在地上,右手上还沾了点点血迹。根据多年的从警经验,刘警官在电光火石的那刹那有了初步的判断。她拿出手机打了120,再走到男女生中间,先是查看男生的情况,再低声安抚收到惊吓的夏雉。

    “别怕,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救护车急促的警铃声,像小刀划破纸张,刺啦一声划破苏城寂静的夜空。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带着夜晚的凉意,打在夏雉的肌肤上,像刺骨的寒针一样扎进去。让她忍不住地抱紧自己的胳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格外可怜。

    刺眼的白光照向眼睛,黝黑的眼珠突一下瑟缩起来。好像有人在问她什么,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说不知道,她不知道……

    夏雉的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客厅的推拉门没有关严实,剩下一条缝,冷风混合着湿漉漉的空气吹进来,靠近它的布艺沙发好像有些潮了。

    夏雉踮起白皙光滑的脚跟,乳白色的瓷砖激冷,让她从梦中醒来的脑袋多了一次清明。

    “哐——”

    夏雉拉上门后,又扑倒在了沙发上,沉重的眼皮慢慢阖上。等到她完全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虞老太太养的花长得很好,已经慢慢攀上了她这边一半的栏杆。

    昨晚下了雨,阳台上的花沾了水珠,开得愈发娇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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