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清水村安详静谧,雪地银光熠熠。

    驾马归来的宇文君返回住处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归来的路上,宇文君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之前身上沾满血污的锦衣,直接以真元磨碎为齑粉,随着雪花纷飞而去,痕迹最好还是清理干净保险。

    粗茶自然是无法和雪域飘香比较,早知道如此就应该问景佩瑶要一点雪域飘香带回来,只是喝一小顿倒也不会影响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宇文君轻声应道:“进来吧。”

    汪岩提着饭盒来了,见宇文君脸色苍白神色憔悴,下意识担忧问道:“公子难道感染了风寒?”

    宇文君应道:“那倒不是,在山中狭窄地带遇见了一头黑熊,正面厮杀了一场,被熊掌拍击了一下,休养几天就好了。”

    汪岩诧异的看着宇文君,很快汪岩又释然了,宇文君这样的贵公子,自幼文武双修,虽看上去细皮嫩肉,真打起架来,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

    殷勤打开饭盒,里面有鸡汤还有饺子,笑呵呵说道:“听到马蹄声后,我就让夫人准备了点吃食,这鸡汤还是新鲜的,今天刚杀的老母鸡炖的。”

    宇文君心情大好,不得不说这鸡汤送来的很是时候,与黑衣汉子一战虽说因为进入承圣巅峰而免去了性命之忧,可终究还是让宇文君伤了元气。

    鸡汤的补性对宇文君并不大,甚至微乎其乎,可汪岩的这份心意还是让宇文君体会到了雪中送炭的感觉,心情一好,元气自然也就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问道:“我不在的这两天,孩子们学习的如何?”

    汪岩乐呵呵的回道:“比公子想象中的要好,孩子们已经将公子留下的最后一段学问记在心里,在草地学堂也默写了很多遍,晚上回家后,也会和自己的父母进行探讨。”

    “这一段学问既朴素又很大,不适合用在清水村里,却正因如此,也让老一辈的人看到了下一代昌盛的希望。”

    “尤其是那一句“己是何人,所遇便是何人”颇为打动人心。”

    “就连许多长舌妇,这两天都不怎么说闲话了。”

    “掌握了公子留下的学问,不说孩子们,就连大人们都意识到咱们的清水村终归还是太小了,天地间有许多的可能性还等着被发掘,有些人其实已经开悟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因为公子的指点很到位。”

    猝不及防的马屁险些让宇文君噎着了。

    汪岩话锋一转说道:“王博野给家里留了一块银子后就离开了村子,王振倒是无所谓,可把王博野的母亲给急坏了。”

    “莫非这也是公子的安排。”

    妇道人家担忧儿子是正常的,只是王博野在快要过年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母亲担忧儿子气不过,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

    汪岩来询问此事,无非是想在宇文君这里求一个心安,顺带给王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宇文君说道:“私底下告诉王博野的母亲,就说我给她儿子指点了一条明路,可能会吃苦,三五年之内,王博野不一定能回来看望她。”

    “但不会有性命之忧,勿要担心。”

    汪岩心里一沉,三五年不能看见自己的儿子,这对于一个爱儿子的母亲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宇文君补充了一句说道:“就无需给王振说明了,王振心性已定,观念是不会改变的,本质上,王振其实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

    汪岩狐疑问道:“这都能看出来?”

    宇文君怪异笑道:“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虚荣心自己的面子里,走不出来的。”

    “除非是遇到了生死难关,亦或是大风大浪,才有一定的可能幡然醒悟。”

    “王振这辈子不会遇到生死难关,也没有能力与机会去经历大风大浪。”

    汪岩心里有数了,他没有多问宇文君到底给王博野指点了怎样的一条明路,更不会在这里主动开口让宇文君给自己的儿子也指点一条明路。

    心里有这样的侥幸心理是真的,可自己的儿子才多大,就算是指引了一条明路,以汪深目前的年纪也把握不住。

    “知晓了,公子早些休息。”汪岩微鞠一躬徐徐退下。

    ……

    ……

    接下来数日时间,宇文君始终都在草地学堂,孩子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尽情提问,便是偷学的大人有何不懂之处,也一并跟着提问。

    答疑解惑,传道授业,任由大雪纷飞,草地学堂周围的大火始终都没熄灭过。

    宇文君这几日过的很充实,顺带也将进入承圣巅峰的喜悦冲淡了不少,宇文君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可若涉及到了自己的境界修为,若有机会超越当下的自己,宇文君其实比谁都狠,更多的是对自己狠。

    腊月二十七,太平县的县令王忠带着一辆马车和几位随从迎接宇文君返回皇都。

    这一日,清水村的老老少少都走出家门,走出村口,发自肺腑的给宇文君作揖拜别,临走之际,还有几个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许多大一点的孩子们也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一走,大概此生不会再和这位皇都来的贵公子重逢……

    没有精心的送别仪式,也没有土特产送给宇文君,不过汪岩和村子里的多数人都商量过了,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去山里砍伐一根上好的大料,再让村子里的木匠打造一副宇文君的雕像,将宇文君的雕像矗立在村子最中心的地方。

    马车里安置的有铜炉,一张简单桌子,以及些许水果点心。

    这一辆马车自然无法和平王殿下的马车比较,可乘坐平王马车的时候,平王也并没有亲自作陪宇文君。

    王忠的这份心意还是很实在的。

    “清水村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我会物色一位教书先生来到清水村继续开课,至于笔墨纸砚书箱衣物等任何开销,都从太平县的府库里拨调。”王忠笑呵呵言道。

    宇文君本来想吃颗葡萄的,可果盘里没有葡萄,王忠只是个县令,吃不起上好的水果,喝不起上好的好酒好茶。

    微微皱眉道:“这对清水村有些拔苗助长,其余的村镇知晓后,心中也难免不平衡,这一碗水一旦端不平,可能会引发小范围的民变。”

    “我留下了一段学问,他们顺着我的思路去走就是了。”

    “其余的教书先生也不一定可以对那些孩子轻松上手,万一教书先生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反倒是打乱了我的布局。”

    “还是别了吧。”

    王忠仔细一想也是,宇文君乃白鹿阁四大魁首之一,肚子里的学问墨水,岂是一般的教书先生可以比较的。

    别说是一般的教书先生,怕是他这位县令肚子里的学问,也比不上身旁的这一位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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