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工资的他
傅佑平快步走过去，深深地道：“你来了。”
她回他一记甜笑，眼睛提醒地往旁边一斜。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亲妈和孩子们的存在，俊脸微红：“妈，你也来了？”
周芜君笑道：“站久了腿软，我到你们岗亭里坐会儿。”
拉着对爸爸恋恋不舍的小两只就进了亭子里，还特意把玻璃窗给关上了。
傅佑平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孙希希说，可现在亲妈专门给他辟出“战场”来了，他却又像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了。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句：“你还好吗？”
孙希希笑眯了眼，把手里打包的食盒全塞到他手里：“我请婶子和孩子们到西餐厅吃饭，点菜不小心点多了，给你吧。”
傅佑平差点没搂得住！
他好笑地把一部分食盒放到窗台上，再去接她手里剩下的那些：“吹吧，不小心还能多点出这么多？”
孙希希凑前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不行啊？”
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娇俏，也有少妇的妩媚。
他看得有些痴了，只能借掏腰包掩饰失态。
他把钱塞到她手里：“我这个月的工资。”
又怕她误会他是在上交财政，追加了一句：“我是还你请客的钱，请她们吃饭该是我的事。”
虽然他的确就是那个意思……
孙希希就逗他：“那我下个月还请她们吃饭，你还给我交工资吗？”
他清了清喉咙：“交。”
孙希希就笑了，然后对岗亭里等候的人道：“婶子，饭已经送好了，咱们回去吧？”
他表情就有些失落，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用小手指勾了勾她的小手指：“这么快就走？”
勾得孙希希心里痒痒的，嗔了他一句：“狐狸精！难怪纣王会被勾得国破家亡……”
傅佑平都被骂愣了。
回过神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哪儿有这么骂一个男人的？”
孙希希哼了一声，小声道：“你，就，是。”
这时，周芜君已经牵着孩子们出岗亭了。
两人也不敢再继续打情骂俏，各自端庄了态度和神色。
傅佑平跟她们一一说话，把人送走后，才打电话把聂小起喊过来帮忙拎食盒。
聂小起早躲起来把孙希希给的那份软煎马哈鱼给吃完了，那齿颊留香的滋味，让他这会儿还在咂嘴巴。
一看到窗台上堆的食盒，就馋得问傅佑平：“部长，这么多吃的，你看你一顿也吃不完，要不我帮你吃一部分？”
傅佑平一脚给他踹去：“我不知道放下顿吃？”
聂小起跳着躲开，嘻皮笑脸地道：“下顿重新热过，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傅佑平又给了他第二脚：“不是那个滋味，也是你嫂子的一片心意！”
聂小起又躲开了。
他冥思苦想之后，问道：“部长，你不觉得嫂子化了妆像变了个人？比《一江春水向东流》里的何文艳还好看。这回幸好先看到嫂子的人是我，像我这么有自知之明的，看到她最多多瞧两眼。要换了别人……”
那你得多多少情敌呀！
他话没说完，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等瞧见傅佑平蹙紧眉头，他又赶紧提议：“一会儿我就满楼宣传去，让他们看到漂亮姑娘别急着凑上去，先问问是不是嫂子！”
傅佑平嫌他宣传语不够有劲儿，亲自捉刀：“你该说，你嫂子跟我情比金坚，送饭都要给我送十几种菜，自己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花半个子儿。再告诉他们，你嫂子化了妆，比哪个女明星都好看，让他们看到那种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女人就别往上凑了，那肯定是你嫂子。”
聂小起：……
够狠啊！
先强调自己跟孙嫂子感情深厚，别人就是想破坏也破坏不了，再从根儿上断绝未来情敌的妄念！
看着聂小起震惊得嘴都合不拢的模样，傅佑平递过去一个最小的食盒：“好好干活儿。”
聂小起：……
果然还是他孙嫂子大方！！
……
送完饭，孙希希又带着人去了百货店。
她给周芜君选了件羊毛开衫和豆绿色的的确良衬衫，给小武红选了套娃娃领套装，给小和平选了套海魂衫套装。
她自己也选了套黑白格子衫。
这些衣服在时下算是时髦的，但又有种不出格的内敛，让她极为满意。
付钱的时候，她本来打算自己付的，结果被周芜君抢着付了钱、票。
周芜君付完，还说了一句：“总不能什么都你来付吧？你是当干部的人，又年轻，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我老太婆都这把年纪了，穿也穿不了什么，吃也吃不下多少，这你还不让我花，想让我带棺材里啊？”
她也不好告诉她，她儿子是给了钱的。
就怕一个闹不好，让婶子生出芥蒂来。
——亲儿子有了心上人，就不理娘老子了。
买完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到曼芙德蕾跟她约的时间了，她让周芜君驾着牛车，带着孩子先回去。
她说：“婶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要办护肤品社办工厂的吗？帮我研发面霜的苏国朋友跟我约了一面，我等会儿就去见她。”
她问：“工厂真办起来的话，你愿意进来工作吗？”
当工人可比当农民舒坦多了。
至少是不用风吹日晒，风里来雨里去的。
日化行业也没多少重活儿。
周芜君却犹豫了，低头想了想，说：“我还是进你们铁娘子生产队吧。”
孙希希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去了，至少能帮她记记生产队的账，管管烧饭的事情。
孙希希愣住了，刚想劝她考虑清楚，已被她转着肩膀朝外推。
周芜君冲她挥手道再见：“快去赴约吧，你那边是大事，可耽误不得。”
一副决定无可更改的坚定表情。
孙希希看了眼腕表，时间也确实不能耽搁了，就跟她婶子说：“我晚点儿回去再跟你说。”
转身奔向人海之中。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到这一刻为止，一切都那么顺利，紧接而来的却是急转直下。
当她走到曼芙德蕾跟她约见的那间咖啡厅外，看到她的苏国朋友满脸游移不定地冲她招手时，她就开始感觉不妙。
等她坐下来，曼芙德蕾的头一句话就是：“我同事给面霜取了个新名字，叫蜜雪儿。”
旁边，曼芙德蕾带过来的翻译替她翻了这句话。
孙希希怔了怔，想起了后世的蜜雪冰城……
心想，那还不如叫霸王茶姬，起码霸气四溢！
她痛心疾首：“你忘了，我们早就给它取名叫‘悦己”了？”
这个“悦己”不是“女为悦己者容”，而是敬告女性朋友她们更应该为了让自己愉悦而打扮。
与其陷身争奇斗妍的雌竞，不如百花齐放悦己而容。
这个投射着当初研发面霜时的理念的名字，令曼芙德蕾有些动摇。
但她低头沉吟片刻，还是把话摆到了台面上：“我同事说，以这款面霜出色的保湿锁水□□美白的功效，在我们国家出售会取得更好的销售业绩和份额。”
她说：“所以我们打算在那边成立工厂。”
还真是跑出来个截糊的！
孙希希反射性反驳：“这怎么说得到一定……”
曼芙德蕾打断道：“他在省管理局有熟人。”
孙希希沉默了。
苏国的计-划-经-济-体-制与华国是很不一样的。苏国的阁僚会议会是直接把计划下达到省，省再下达至省管理局，由管理局分割计划下达具体企业。
曼芙德蕾的同事要真认识省管理局的人，那别说不用担心销售额了，他怕是能把那个省的市场份额吃下一大半！
但她也很需要这个品牌。
她跟她打感情牌：“你觉得我们国家待你如何？县政-府有没有把你的哪怕是私事当作最要紧的公务，紧急、细致地处理？”
曼芙德蕾艰难答道：“当然很好。”
甚至可以说，她这辈子过得最顺心的日子就是在华国了。
她在国内的工资是不如这边的。
在这里，她的工资堪比部长级官员待遇，福利甚至比他们还好。
她的国家也不可能像这边一样，专门给一条街改名叫迎苏街，不可能把整条街上所有店铺都改成苏式特色的，把所有服务员都换成懂俄语日常对话的，更不可能在基地配给数名高级翻译。
一旦他们有生活和工作上的需求，这些翻译马上就会对接县府。
就连去年冬天她屋里用的炭，都是特制的苹果树原木炭，说是用蒸馏方式提取过木焦油的，烧起来一点烟都没有，还有种果木的清香。
这种炭听说连京市的大人物都用不上，却分给了他们。
曼芙德蕾面有愧色，但还是道：“可是你的国家太穷了……”
翻译翻到这一句，眼圈都红了，但还是强撑着把它翻译了。
孙希希也沉默了。
她没想到“弱国无外交”这句话，竟会体现到这么微观的层面上。
她当初许诺给曼芙德蕾的，是5000元研发费。
这在华国，已经是天价了。
可曼芙德蕾在苏国时工资就有500卢布了，到了华国来，更是翻了4倍。
这5000元研发费对她而言，不过是5个月的工资罢了。
哪儿比得了把面霜变成苏国货，在苏国建厂销售的巨大利益？
曼芙德蕾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拉着孙希希的手道：“我知道你在这款面霜上是花了很多心血的，我也是，所以我才更不愿意它被市场埋没。如果你愿意让我把配方带回苏国，我可以让你技术入股，我分给你利润的10%怎么样？”
孙希希打不起精神来：“你们不是国营和集体制吗？”
曼芙德蕾道：“这就是我们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了，我们有自己的消费者合作社，那个是民营的。”
孙希希看着她，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
华国被西方发达国家封锁，国内又没有专利权和专利法，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申请到相关权益的。
曼芙德蕾手里有着完整配方，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不经自己同意，把配方带去苏国。
她反拉住曼芙德蕾的手：“就在这边建厂不好吗？我也可以让你技术入股，我也能分给你利润的10%。”
曼芙德蕾缩回双手，眼神回避：“亲爱的，自己赚了钱，过上等人的日子不好吗？”
她反问：“一样是赚钱，通过面霜把嘉湖县的经济盘活，让所有嘉湖人都记住你的名字，不好吗？”
青史留名的可能性让曼芙德蕾心动了。
但下一秒，她否定道：“不可能。”
一瓶小小的面霜怎么可能撬动一个县的经济？
孙希希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她请求道：“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我现在请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我们的‘悦己’能撬动一个县的经济！”
曼芙德蕾终于松口了：“你需要多久？”
孙希希：“三个月，你只用看三个月就行。过了时限，不行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曼芙德蕾犹豫地道：“……好。”
临别时，翻译故意落后了几步，语气哽咽地道：“数年讨好，不及一夕利益。”
她说的是自己，也未尝不是自己的祖国。
她转头望向孙希希：“加油，看你的了。”
接着快步追向曼芙德蕾。
——哪怕胸臆间再满是忿懑，那位也是国家交给她的使命。
她回他一记甜笑，眼睛提醒地往旁边一斜。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亲妈和孩子们的存在，俊脸微红：“妈，你也来了？”
周芜君笑道：“站久了腿软，我到你们岗亭里坐会儿。”
拉着对爸爸恋恋不舍的小两只就进了亭子里，还特意把玻璃窗给关上了。
傅佑平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孙希希说，可现在亲妈专门给他辟出“战场”来了，他却又像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了。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句：“你还好吗？”
孙希希笑眯了眼，把手里打包的食盒全塞到他手里：“我请婶子和孩子们到西餐厅吃饭，点菜不小心点多了，给你吧。”
傅佑平差点没搂得住！
他好笑地把一部分食盒放到窗台上，再去接她手里剩下的那些：“吹吧，不小心还能多点出这么多？”
孙希希凑前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不行啊？”
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娇俏，也有少妇的妩媚。
他看得有些痴了，只能借掏腰包掩饰失态。
他把钱塞到她手里：“我这个月的工资。”
又怕她误会他是在上交财政，追加了一句：“我是还你请客的钱，请她们吃饭该是我的事。”
虽然他的确就是那个意思……
孙希希就逗他：“那我下个月还请她们吃饭，你还给我交工资吗？”
他清了清喉咙：“交。”
孙希希就笑了，然后对岗亭里等候的人道：“婶子，饭已经送好了，咱们回去吧？”
他表情就有些失落，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用小手指勾了勾她的小手指：“这么快就走？”
勾得孙希希心里痒痒的，嗔了他一句：“狐狸精！难怪纣王会被勾得国破家亡……”
傅佑平都被骂愣了。
回过神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哪儿有这么骂一个男人的？”
孙希希哼了一声，小声道：“你，就，是。”
这时，周芜君已经牵着孩子们出岗亭了。
两人也不敢再继续打情骂俏，各自端庄了态度和神色。
傅佑平跟她们一一说话，把人送走后，才打电话把聂小起喊过来帮忙拎食盒。
聂小起早躲起来把孙希希给的那份软煎马哈鱼给吃完了，那齿颊留香的滋味，让他这会儿还在咂嘴巴。
一看到窗台上堆的食盒，就馋得问傅佑平：“部长，这么多吃的，你看你一顿也吃不完，要不我帮你吃一部分？”
傅佑平一脚给他踹去：“我不知道放下顿吃？”
聂小起跳着躲开，嘻皮笑脸地道：“下顿重新热过，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傅佑平又给了他第二脚：“不是那个滋味，也是你嫂子的一片心意！”
聂小起又躲开了。
他冥思苦想之后，问道：“部长，你不觉得嫂子化了妆像变了个人？比《一江春水向东流》里的何文艳还好看。这回幸好先看到嫂子的人是我，像我这么有自知之明的，看到她最多多瞧两眼。要换了别人……”
那你得多多少情敌呀！
他话没说完，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等瞧见傅佑平蹙紧眉头，他又赶紧提议：“一会儿我就满楼宣传去，让他们看到漂亮姑娘别急着凑上去，先问问是不是嫂子！”
傅佑平嫌他宣传语不够有劲儿，亲自捉刀：“你该说，你嫂子跟我情比金坚，送饭都要给我送十几种菜，自己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花半个子儿。再告诉他们，你嫂子化了妆，比哪个女明星都好看，让他们看到那种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女人就别往上凑了，那肯定是你嫂子。”
聂小起：……
够狠啊！
先强调自己跟孙嫂子感情深厚，别人就是想破坏也破坏不了，再从根儿上断绝未来情敌的妄念！
看着聂小起震惊得嘴都合不拢的模样，傅佑平递过去一个最小的食盒：“好好干活儿。”
聂小起：……
果然还是他孙嫂子大方！！
……
送完饭，孙希希又带着人去了百货店。
她给周芜君选了件羊毛开衫和豆绿色的的确良衬衫，给小武红选了套娃娃领套装，给小和平选了套海魂衫套装。
她自己也选了套黑白格子衫。
这些衣服在时下算是时髦的，但又有种不出格的内敛，让她极为满意。
付钱的时候，她本来打算自己付的，结果被周芜君抢着付了钱、票。
周芜君付完，还说了一句：“总不能什么都你来付吧？你是当干部的人，又年轻，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我老太婆都这把年纪了，穿也穿不了什么，吃也吃不下多少，这你还不让我花，想让我带棺材里啊？”
她也不好告诉她，她儿子是给了钱的。
就怕一个闹不好，让婶子生出芥蒂来。
——亲儿子有了心上人，就不理娘老子了。
买完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到曼芙德蕾跟她约的时间了，她让周芜君驾着牛车，带着孩子先回去。
她说：“婶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要办护肤品社办工厂的吗？帮我研发面霜的苏国朋友跟我约了一面，我等会儿就去见她。”
她问：“工厂真办起来的话，你愿意进来工作吗？”
当工人可比当农民舒坦多了。
至少是不用风吹日晒，风里来雨里去的。
日化行业也没多少重活儿。
周芜君却犹豫了，低头想了想，说：“我还是进你们铁娘子生产队吧。”
孙希希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去了，至少能帮她记记生产队的账，管管烧饭的事情。
孙希希愣住了，刚想劝她考虑清楚，已被她转着肩膀朝外推。
周芜君冲她挥手道再见：“快去赴约吧，你那边是大事，可耽误不得。”
一副决定无可更改的坚定表情。
孙希希看了眼腕表，时间也确实不能耽搁了，就跟她婶子说：“我晚点儿回去再跟你说。”
转身奔向人海之中。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到这一刻为止，一切都那么顺利，紧接而来的却是急转直下。
当她走到曼芙德蕾跟她约见的那间咖啡厅外，看到她的苏国朋友满脸游移不定地冲她招手时，她就开始感觉不妙。
等她坐下来，曼芙德蕾的头一句话就是：“我同事给面霜取了个新名字，叫蜜雪儿。”
旁边，曼芙德蕾带过来的翻译替她翻了这句话。
孙希希怔了怔，想起了后世的蜜雪冰城……
心想，那还不如叫霸王茶姬，起码霸气四溢！
她痛心疾首：“你忘了，我们早就给它取名叫‘悦己”了？”
这个“悦己”不是“女为悦己者容”，而是敬告女性朋友她们更应该为了让自己愉悦而打扮。
与其陷身争奇斗妍的雌竞，不如百花齐放悦己而容。
这个投射着当初研发面霜时的理念的名字，令曼芙德蕾有些动摇。
但她低头沉吟片刻，还是把话摆到了台面上：“我同事说，以这款面霜出色的保湿锁水□□美白的功效，在我们国家出售会取得更好的销售业绩和份额。”
她说：“所以我们打算在那边成立工厂。”
还真是跑出来个截糊的！
孙希希反射性反驳：“这怎么说得到一定……”
曼芙德蕾打断道：“他在省管理局有熟人。”
孙希希沉默了。
苏国的计-划-经-济-体-制与华国是很不一样的。苏国的阁僚会议会是直接把计划下达到省，省再下达至省管理局，由管理局分割计划下达具体企业。
曼芙德蕾的同事要真认识省管理局的人，那别说不用担心销售额了，他怕是能把那个省的市场份额吃下一大半！
但她也很需要这个品牌。
她跟她打感情牌：“你觉得我们国家待你如何？县政-府有没有把你的哪怕是私事当作最要紧的公务，紧急、细致地处理？”
曼芙德蕾艰难答道：“当然很好。”
甚至可以说，她这辈子过得最顺心的日子就是在华国了。
她在国内的工资是不如这边的。
在这里，她的工资堪比部长级官员待遇，福利甚至比他们还好。
她的国家也不可能像这边一样，专门给一条街改名叫迎苏街，不可能把整条街上所有店铺都改成苏式特色的，把所有服务员都换成懂俄语日常对话的，更不可能在基地配给数名高级翻译。
一旦他们有生活和工作上的需求，这些翻译马上就会对接县府。
就连去年冬天她屋里用的炭，都是特制的苹果树原木炭，说是用蒸馏方式提取过木焦油的，烧起来一点烟都没有，还有种果木的清香。
这种炭听说连京市的大人物都用不上，却分给了他们。
曼芙德蕾面有愧色，但还是道：“可是你的国家太穷了……”
翻译翻到这一句，眼圈都红了，但还是强撑着把它翻译了。
孙希希也沉默了。
她没想到“弱国无外交”这句话，竟会体现到这么微观的层面上。
她当初许诺给曼芙德蕾的，是5000元研发费。
这在华国，已经是天价了。
可曼芙德蕾在苏国时工资就有500卢布了，到了华国来，更是翻了4倍。
这5000元研发费对她而言，不过是5个月的工资罢了。
哪儿比得了把面霜变成苏国货，在苏国建厂销售的巨大利益？
曼芙德蕾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拉着孙希希的手道：“我知道你在这款面霜上是花了很多心血的，我也是，所以我才更不愿意它被市场埋没。如果你愿意让我把配方带回苏国，我可以让你技术入股，我分给你利润的10%怎么样？”
孙希希打不起精神来：“你们不是国营和集体制吗？”
曼芙德蕾道：“这就是我们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了，我们有自己的消费者合作社，那个是民营的。”
孙希希看着她，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
华国被西方发达国家封锁，国内又没有专利权和专利法，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申请到相关权益的。
曼芙德蕾手里有着完整配方，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不经自己同意，把配方带去苏国。
她反拉住曼芙德蕾的手：“就在这边建厂不好吗？我也可以让你技术入股，我也能分给你利润的10%。”
曼芙德蕾缩回双手，眼神回避：“亲爱的，自己赚了钱，过上等人的日子不好吗？”
她反问：“一样是赚钱，通过面霜把嘉湖县的经济盘活，让所有嘉湖人都记住你的名字，不好吗？”
青史留名的可能性让曼芙德蕾心动了。
但下一秒，她否定道：“不可能。”
一瓶小小的面霜怎么可能撬动一个县的经济？
孙希希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她请求道：“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我现在请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我们的‘悦己’能撬动一个县的经济！”
曼芙德蕾终于松口了：“你需要多久？”
孙希希：“三个月，你只用看三个月就行。过了时限，不行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曼芙德蕾犹豫地道：“……好。”
临别时，翻译故意落后了几步，语气哽咽地道：“数年讨好，不及一夕利益。”
她说的是自己，也未尝不是自己的祖国。
她转头望向孙希希：“加油，看你的了。”
接着快步追向曼芙德蕾。
——哪怕胸臆间再满是忿懑，那位也是国家交给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