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杀人武器精细化为一把锐利的手术刀,极其考验巫师对咒语的掌握和魔力的运用。

    汤姆紧绷的精神松弛,堕入意识的虚无中,他感觉一阵阵热浪席卷全身,如同被放置在柴火旺烈的壁炉,偏偏自己还无法移动。

    一股清凉浓稠的液体顺着食管而下,缓解了身体内部的灼热,汤姆感觉舒服了许多,甚至能偶尔听到一点外界的模糊对话。

    “...怎么样了?”

    “庞弗雷女士说...或许...两三天会好起来...”

    很奇怪,疲惫至极的大脑已经无力分辨声音的主人,但汤姆失去力量的不安和焦虑还是被只言片语的女声抚慰,他非常信任女声的主人。

    汤姆沉沉睡了过去,黑甜无梦。

    汤姆是被窗外觅食的麻雀吵醒的,他缓缓睁开眼,霍格沃茨的雪已经停了,冬日的阳光被反射,照进这栋常年使用蜡烛和火把照明的石堡里,亮堂堂的,甚至到了刺眼的地步。

    窗沿外,山林的精灵歪头瞧着这位躺了三天的病人,随即一拍翅膀飞往别处找谷子吃了。

    全身的知觉在慢慢恢复,汤姆感觉到右臂的压迫感,他往那儿一瞥,一颗乱糟糟的黑脑袋正伏在床边。

    是春张,汤姆认出了这个朝夕相见的朋友,她似乎非常不修边幅,连头发也没有扎好,就这么松松散散披着,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枕着的手臂被压出红痕,校袍被随意的套着,兜帽被压在里面也没有发觉。

    不知为什么,汤姆不希望春张醒来,按道理,他应该装作大病初愈,好好使唤这个动不动就拳头相向的人,以报有求必应屋之仇。

    春张是个心软的人,在自己为纳吉尼解除血咒后的虚弱期,汤姆知道她无法拒绝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尽管这次实验是互利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汤姆还是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右臂,确保春张不会因为扰动而惊醒。没有右臂的支撑,春张的脸陷入羽绒被中,发丝滑下,覆盖了整张脸。

    汤姆鬼使神差地撑起无力的身体,伸出手笨拙地为春张整理头发,屏气凝神,一绺一绺,露出那张白净的脸。

    冬日午后的时光仿佛凝固一样,好像汤姆怎样任性的挥霍,太阳永远悬挂在天空中央。

    在挡板后面,阿利安娜收回脑袋,用魔杖抵在喉间,利用密语私传与自己的哥哥交流,

    “原来汤姆和春在五年级就在一起了,我还以为要等明年,与我们相见才确立关系呢。”

    “我可不确定,看样子,”邓布利多笑了,怀念地看向挡板那边,“或许他们还不明白彼此的心意。”

    “是吗?可你和那小子相识一个月就滚到了一起!”阿不福思加入对话,和自己哥哥相似的蓝眼睛喷出怒火,似乎还对那久远的故事愤愤不平。

    格林德沃本就是被邓布利多硬拉来的,无心看那一对学生情侣,听到这话,按捺不住对抗的情绪,针锋相对,

    “我和阿尔是灵魂伴侣,本就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而且,总比某只山羊不知轻重的好,未成年生子!哼,如果不是我和阿尔抚养奥睿,你和莫妮卡可不一定能有修复关系的空间。”

    被点到的奥睿利乌斯尴尬地笑了笑,拉着纳吉尼退出这场长辈的恩怨情仇。

    “你真是傲慢无礼的人!我真不知道阿不思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他一定是昏了头!”阿不福思气愤至极,想要抽出魔杖,却发现来时早已被莫妮卡收缴。

    (“你和盖勒特一见面就要起冲突,”莫妮卡说,“如果不是要有人留下看酒吧的话,我得跟着你们一起才对”)

    端着魔力补充剂的庞弗雷女士怒气冲冲地出来了,驱赶着这群无声咆哮的巫师,

    “先生们,请出去吵,里头的孩子可得休息!”

    “我知道,”邓布利多连忙解释,“我们来之前得到您的许可。”

    “是的,是的,”庞弗雷女士并不因为是邓布利多就徇私,“但只是十五分钟,而你们在这无声地争执完了这次探视时间。”

    庞弗雷女士有着一副好嗓子,春张迷迷糊糊醒来,汤姆如同触电般收回手,躲闪着看往别处,耳根处烧红了一片。

    这在汤姆天生苍白的脸色上是显眼的,春张非常惊喜汤姆的醒来,担心地问,

    “是又发热了吗?”

    “或许吧,”汤姆奇怪自己的表现,自己本没有做坏事(暂时),可为什么看着春张莫名心虚呢?

    他嘶哑开口想要支吾过去,“我想喝水。”

    不得不说,汤姆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在几天内,他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原本亏空的魔力,庞弗雷女士为此持怀疑态度,甚至坚持要求汤姆再观察一天。

    陆续回校的小巫师听说了汤姆住进医务室的消息,斯莱特林的追随者们几乎是鬼哭狼嚎地扑进大门,握住汤姆正在看书的手,涕泗横流地表达衷心,哪怕为此赴死也在所不辞。

    汤姆从没这么怀疑过收服这群追随者的选择,他几乎想要撕破伪装,甩开这群脑子坏了的家伙。这是做什么呢?难道自己是那些柔弱的花草吗?

    春张倒是倚靠门板,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总有个词听不明白,似乎总会被追随者们吞下,讳莫如深,

    “打倒邪恶的什么呢?”

    “啊啊啊啊!”小巫师们回头,发现了春张的存在,发出惨叫,瑟瑟发抖,却勇敢地护在汤姆身前。

    “我不会再让你欺负汤姆了。”诺特梗着脖子说。

    罗齐尔义正言辞,似乎对春张的欺凌行为深恶痛绝,“你太过分了!居然把汤姆打进了医务室,而且住了一整个圣诞假期!你,你简直是个恶魔!”

    多洛霍夫也昂起了头,尽管他的腿不住颤抖,“如果你记恨一年级我对你和你朋友的霸凌的话,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汤姆。汤姆是个好人!”

    噢,我反而成了名字不能提的那个人了?春张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哈哈哈,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汤姆吗?”

    汤姆生无可恋,放空自己,仰躺在床上,等待着检测到分贝值的庞弗雷女士出现,怒吼着赶走他们。

    他到底在追随者心里是什么形象啊?汤姆怀疑。

    事实上,因为春张的存在,汤姆对蛇佬腔的热衷和骄傲被搓灭,从而以一种较为平常的心态看待自己的特殊能力,并且,誓言的存在剥夺了汤姆伤害他人的能力。

    当故事的开始不再是蛇佬腔的恐吓和对折磨人的共同兴奋后,彼此之间的链接也随之悄然改变,汤姆假面的温柔和对追随者的庇佑,让多洛霍夫他们改变了原来的态度,从对待可以带来荣耀和权力的主人的态度,而转变为彼此帮助付出的朋友。

    他们感激汤姆的付出,随意借出的笔记,课堂提问的援手,皮皮鬼恶作剧时的挺身而出,咒语无法施出时关键的点拨,而不是诚服于汤姆施展地炉火纯青的黑魔法或被残忍的天性所吸引。可能有对强者的仰慕,但并不主导感情。

    一开始的偏离如同蝴蝶轻扇翅膀,细微渺小,让人误以为毫无变化,最终让故事的走向截然不同。

    所以汤姆的疑心是多余的,在蒙蔽了真相的多洛霍夫等人眼里,这是好友汤姆做的一个实验,或许有悖人伦,但是为了巫师的发展,必然要牺牲一些东西。而且是汤姆呀。

    奴仆当然会背叛失势的主人,因为他们为利而来,但朋友很少背叛挚友,因为他们之间不止有利益而已,还有难以估量的感情。

    即使在追求野心和权力的斯莱特林,这也同样存在。

    可惜汤姆尚未意识到,他阴差阳错收获了属于朋友的赤诚。

    时光过得飞快,在O.W.L.的压力下,霍格沃茨的五年级巫师们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纷纷投入复习中。

    “所以巨人战争到底是因为什么引发的?”自习室里,春张抓耳挠腮,努力想出那些长长的人名。

    “妖精?巫师?还是人马?”特里劳尼几乎把所有种类猜了个遍,但还是不能确定,最后决定放弃,“找汤姆要笔记吧,他一向记得全。他和米勒娃究竟用了什么魔法,居然能够抵挡宾斯教授的催眠力量?”

    “可能是自动魔法羽毛笔?”春张想起了汤姆发明的那一堆小玩意,“可为什么不问米勒娃?她很容易心软。”

    特里劳尼用羽毛笔挠了挠鼻尖,无辜地回答,“我做了个小小的预言?”

    “噢!为了我们的O.W.L.成绩,请你别再惹她了!”春张恼火地警告。

    和春张所经历的所有考试一样,总是在尚未准备完全时就匆匆到来,仿佛上一秒西尔瓦努斯还在禁林旁叫他们分清嘎嘎精和刺佬儿,后一秒这些戴着厚厚眼睛,穿着黑袍的主考官就到了礼堂外。

    两个星期的考试,春张说不出跟高考哪个更煎熬些,因为有一大半是操作课。

    变形考试上用消失咒把豚鼠变没,魔咒考试利用驱逐咒驱逐扫帚,魔药考试熬制冒着银白蒸汽的缓和剂,保护神奇生物考试清扫火螃蟹的粪便...

    春张觉得自己大概做得不错,至少每一个要求都能够很好的达到,可笔试就不那么美好了,尤其是魔法史考试,春张发誓自己真的用心去背了,但还是有将近四分之一是瞎胡扯。

    考完的那一天晚上,没有笼罩在哈利心上那样沉重的神秘事务司疑云,所有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都欢呼庆祝,仿佛天空都在下着彩带,大盘大盘的烤鸡和羊排被学生们端出厨房,家养小精灵非常高兴有人因为自己的劳动而感到幸福,尽力满足几百人的需求。

    斯拉格霍恩教授也看重这一个时间段,特意邀请了得意弟子在办公室里聚会,笑声不断。那只可以根据谈话内容改变漏下时间的蛇形沙漏几乎没有吐下一粒沙。

    “...谢谢你的菠萝,你猜中了,这是我最喜欢的,”斯拉格霍恩一手端着葡萄酒,一手在蜜饯盒里挑拣,以喜爱的口吻对汤姆说,“你是个鬼精灵,总能讨好重要的人,获得各样信息。我相信有了艾博的铺路,你在魔法部将会步步高升,或许只要十五年,你就能升到魔法部长。”

    几乎在场所有的斯莱特林学生都是汤姆的追随者,他们笑起来。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汤姆说,“首先我没有背景。”

    “什么话!你有那样出色的才能,我敢赌定你能得全部课程的O.W.L.,甚至包括那些算术占卜和如尼文,”斯拉格霍恩爽朗地说,“不过你也需要考虑未来职业了,在就业指导上,你一直没给我准确的答复。当然,你优秀的成绩不需要着重关注未来就业的课程,你适合所有职业!”

    桌上的小金钟打了十一点,斯拉格霍恩意识到了熄灯时间,他坐在软软的扶手椅上和斯莱特林的男生们告别,学生们鱼贯而出。

    但汤姆留了下来,“先生,我想问你点事。”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

    “是否有另一个世界呢?除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外,”汤姆手搭在椅背上,犹豫地说出疑问,“但我们的信息相通,类似于...平行...”

    “有趣的想法,很少有人想这些东西,”斯拉格霍恩说,但能看出来,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仍尽力满足学生的疑问,“一般是神秘事务司的那些缄默人去做,或者马人、先知什么的。是有人提出这个想法,类似于,如果历史上某个关键节点,关键人物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世界是否会发生改变。”

    “但我觉得是无稽之谈,孩子,我从不认为事件的发生归于偶然,一切历史事件的背后是无数细小的伏笔,关键人物的思想塑造来自他的生长环境,社会环境,波及成千上万的人,从而造就了这个看似偶然的必然。”

    “如果没有外来因素的话,我认为时间无论重来多少次,结局不变,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平行世界。”

    汤姆沉默了很久,也不知是否听进去,直到斯拉格霍恩耐心快要耗尽,他才开口,

    “先生,还有一个问题,关于灵魂的事。您或许已经听说了,我帮助一位血咒兽人解除血咒的事,我想更加精进...”

    “噢,我知道,我见过她,一个美丽的东方姑娘,”昏昏欲睡的斯拉格霍恩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将血咒解除的呢?无人能破除血咒。”

    “是阿瓦达索命咒,”汤姆用恰到好处的不经意语气,减小了斯拉格霍恩听到这个咒语的寒颤,“许多人都害怕它,当然它是邪恶的。可它精妙无比,它是灵魂的剥离咒,非常完美强力的剥离咒,至少剥离血液的诅咒要容易地多。”

    “当然,”斯拉格霍恩不安地说,他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兴奋,只想尽快结束话题,“你拯救了一个无辜的姑娘生命,这值得骄傲。”

    “但我发现,索命咒似乎只能完整地剥离灵魂,而无法...比如说像剥离血咒一样,剥离附在灵魂上比如诅咒,或者别的东西。我想过减小威力,总会不受控制地残留灵魂碎片在身体里,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汤姆以一种巧妙的恭维安抚了斯拉格霍恩,“所以我想,你这样的巫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告诉我,显然——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能告诉我,那就是你——所以我就想问一问——是否有如索命咒一样的魔法,能让我得以借鉴。”

    斯拉格霍恩心不在焉地抚摸杯脚,“当然,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有一个魂器的玩意,可以把灵魂分开,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你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未受损害。”

    “怎么分裂灵魂呢?”

    “通过邪恶的行为——最邪恶的行为,通过谋杀。杀人会使灵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师则利用这种破坏:把分裂出的灵魂碎片封存。”

    斯拉格霍恩非常不安了,他不愿意谈话继续下去,汤姆适可而止,礼貌地和斯拉格霍恩告别。

    但临走时,他瞧见了未关严的窗台上有一只熟悉的花斑猫,汤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问斯拉格霍恩,

    “先生,那是您的猫吗?”

    斯拉格霍恩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摆摆手,“不是,或许是哪只野猫,赶走就是了。”

    花斑猫喵了一下,在汤姆靠近窗台之前,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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