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漠然地看着它，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容：“一个低等妖魔，也配动我？”
“与阿鲤大人签下契约的人，竟被你们如此对待，你们该当何罪？”
清脆的声音仿若一记重锤，击在众妖魔的心中，红笺蹙着眉头，并未开口，似是在审视面前的少女。
骷髅有些不知所措，妖魔的本性告诉它应该狠狠撕碎这个狂妄的少女，但对于那位的敬畏之心，它不敢轻举妄动。
寂静只是持续了一瞬，下一秒无情的讥讽嘲笑在妖魔堆里炸开，它们都笑弯了腰，高亢愉悦地尖啸着。
骷髅狗们嗅了一下空气，察觉出主人的兴奋，围绕着红笺摇尾巴，低下头颅蹭了蹭她的裙摆。
汗水顺着鬓角的碎发流进了衣衫，沈向葵强撑着不露出怯态，仍气定神闲看着众魔。
鬼火激烈地闪动着：“哈哈哈哈哈，你？就你？你能成为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凭你这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废物？”
“可笑，当真可笑……”
红笺将骨刀收到身后，那双空洞没有眼球的双眼俯视沈向葵。
就好像深不见底的巨渊，一眼瞧不见底，沈向葵心里有些发怵。
骑虎难下，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下赌，赌这一把。
那本【妖魔百籍】上记录了关于九州妖魔的详细资料，庞大的世界观一股脑丢进脑子很难立马反应过来，其中一部分让她很是在意。
九州主要分为三大势力，东洲、西瀛、妖魔界。
东洲是人族占领，由大梁皇室统治，拥有天下第一门正派玄青宗坐镇，宣扬正义、光明磊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而西瀛虽也属于人族，但却是人族与妖魔互利共生。
西瀛人一出生，便会有伴生妖魔，自身天赋绝伦之人，自然会吸引强大的妖魔，与之共存，谋取长生。
这种与妖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叫做[契约人]。
在这个世界，没有不死肉身，只有不灭的灵魂，所谓长生，就是妖魔与人灵魂互融，妖魔用强大的力量与人族无限的潜能结合，更能激发出其中之奥秘。
但于东洲来说，西瀛这种登不上台面，甚至于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实在是厌恶摒弃。
妖魔是贪婪的，充满欲望的，他们不知满足为何物，他们只知道漫无目地索取利益，他们不会白白给你强大的力量，选择与人签订契约，也是因为人族身上有他们可榨取的东西。
生存也好，死亡也罢，对于妖魔而言，他们更在乎活在世上，逍遥快活，获取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就只需要给妖魔看到即得利益，让能威胁到它们的生存去制衡它们的决定。
沈向葵不知道它们口中的chi神是哪个chi，也不知道它们口中阿li是哪个li，离也好，李也好，莉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妖魔在它们信仰中的地位，她只需要成为其中之一的[契约人]，就能够迫使它们改变，从而正视她。
系统不会把无用的东西作为道具发放给她，这个赌很冒险，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法。
“废物？”
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沈向葵抿唇一笑，后靠树干，好以整暇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轻柔的声音落在嘈杂的魔群中微不可闻，沈向葵也不恼，身体的痛感近乎消失，她可以有精力去思考对策。
“够了，安静。”
红笺的怒喝声让周遭魔群安静下来，骷髅和鬼火还想继续审判，却也碍于红笺的权威闭嘴。
“和妖魔为伍，与之共存，谋取长生，这是短生种所追求的极致之道；而妖魔作为长生种，实力为尊，弱肉强食，更需要在这千年寿命之间修炼至巅峰，才能免遭罪难。”
“自身血脉占一大部分，而吃掉天赋极佳的人类，是修炼最简单的捷径。”
沈向葵娓娓道来，她指尖打圈缠绕着发丝，笑眯眯看着面前的红笺：“你们的献祭不过是找一个合适……哦不，最强的人来把我吃掉以供修炼，但为何偏偏就那么巧，在你们尽力避开玄青门的情况下，作为玄青门弟子的我，却还是被那土匪拐来了呢？”
红笺侧头，并未直视沈向葵。
沈向葵莞尔一笑：“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故意成为那个被抓的仙门弟子呢？”
仿佛晴天霹雳。
骷髅听得云里雾里，它耐不住性子开口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这么绕圈子吗，能不能痛快点，一次性把话说完，这样我们也能给你一个痛……”
鬼火马上飞上前捂住骷髅的嘴：“快别说了，你这个呆瓜还是闭嘴吧！”
红笺漠然，直勾勾盯着沈向葵。
阿鲤大人那样强大的妖魔，怎么可能和这样弱小的人族签订契约。
他们那一类，狂傲自大，残忍无情，看所有事物都是冰冷的、淡漠的、玩味的，是妖魔中的怪物。
除非……除非……
红笺忙止住心中那荒诞的想法。
阿鲤大人尚还年轻，暂时不会想要“永生”。
抬眼扫过少女，那张漂亮的脸虽沾染上了鲜血，眼角泪痣衬得她越发妖媚，像是月夜魅惑人的妖魔，纤细的手指勾了勾，便是仪态万千。
特别是那双眸子，璨若星河、深不见底，带上不屑的笑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似九州的月亮，纯洁高贵，不可亵渎。
那样的神情，它还在另一个地方见过。
是在万魔朝拜时，偶然抬头看见阿鲤殿下，她的惊鸿一瞥。
像，像极了。
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世上并没有什么人或事，使他们动容。
大概，对于那些不知好歹前往挑衅的人，他们只会露出不屑与同情的笑容，再面无表情地杀掉。
可是这个人类少女完全探不出修行的模样，天赋好似也平平无奇，但若是那东西……
此刻，它有些举棋不定，略有迟疑。
但沈向葵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表面气沉丹田，淡然自若，从容不迫，身处逆境不以为然，实则内心就跟热锅上的蚂蚁，快着急晕过去了。
谁知道这系统给的buff居然还有时间限制的，不是整个副本都能使用。
沈向葵有些为难：“系统，你确定这还剩20分钟吗？不能再延长吗？我有钱，我可以氪金，多少个648都行，或者你们搞个抽奖池，我去抽？保底都没关系。”
系统机械的声音刚正不阿：“01宿主您好，我们不支持现金支付……
沈向葵立马抽咽道：“zfb还是vx?要不然vx？我工资卡绑的vx,钱全在上面，你知道的，我从小提现都需要缴手续费……”
系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它才开口说话：“宿主您好，我们专注沉浸式VR体验，《九州》是一款不用充钱也能变强的游戏，游戏道具需要机缘才可获得，因本次故障特意发放补偿奖励，总部仍在努力攻克困难，无法为您提供完美保障。”
沈向葵感觉它的语气特别冷酷无情。
系统继续道：“通关副本后可以给您丰厚的报酬，拨正混乱的主线更可以加快系统修复，任务任重而道远，请您继续努力，为《九州》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
沈向葵强颜欢笑。
瞟了一眼还剩15分钟的buff，沈向葵脑子快要炸掉。
天崩开局！
“我凭什么信你？”
红笺的声音缓缓传来，只觉冷光一闪，沈向葵抬眸，见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跟前，手中的骨刀紧紧抵住拨剑，冰冷的触感激起沈向葵鸡皮疙瘩。
沈向葵不以为意，她挑了挑眉：“不在于你信不信，而是在于你敢不敢。”
“如若真无顾虑，你大可现在就杀了我，而非质问我，因为你也能感受到吧，我身上的妖魔气息。”
她素手微抬，轻轻抚摸那锋利的骨刀，眸中流露的算计一闪而过，难以捉摸。
红笺并未接话，她所言不假，的确能从她身上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妖魔气息，但无法判定是否就为阿鲤大人所有。
毕竟在场所有妖魔都没有和阿鲤大人接触过。
少女纤细的手指将骨刀推开，笑道：“一开始初遇阿鲤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未曾想妖魔竟出现在我身边，但在那个时候，我觉得遇见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少女眉眼弯弯，像是回想起美好的事情，“不是遇见，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们会在那个时候相遇，她是来拯救我的。”
撑着一旁的树干起身，少女低头理了理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长裙，好似一只流浪在外的名贵波斯猫，正细心梳理自己的毛发。
红笺收回骨刀，冷然看着少女的一系列动作。
少女呼出一口气，雀跃道：“阿鲤许诺我的东西，是我一生所追求的，我厌恶仙门，厌恶这短生种的寿命，我想要长生不老，至尊无上的地位，能看见我族捭阖九州，名扬万里。”
“那为何不与妖魔签订契约呢？如果能够不痛苦的长生，为何要去看人生那么多红尘繁琐事，历尽世间伤心苦。”
“所以我答应了她，她看重我的天赋，我需要她的力量，不若上千年来怎会将一句‘与之共存，谋取长生’流传至今，这正是我与她都需要的。”
少女拍了拍沾满污泥的手，小脸苦巴巴的：“我原以为这是你们什么新型的欢迎仪式，便也顺从了那土匪的所作所为，以为阿鲤早已将此事告知，如今想来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少女摇摇头：“毕竟谁也不想让ta知道，你们在和玄青门的人接触不是吗？”
骷髅“啪嗒”一下跪在地上，沈向葵被吓了一跳，只见它很自然地往她一拜：“姑奶奶，今天就当我们没遇见你，你自己等会乖乖走回去别惊动你们门中之人啊……”
鬼火略有些迟疑：“骷髅你这……”
骷髅忙把鬼火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事如若阿鲤大人自有安排，那就是我们多管闲事了，你难道希望阿鲤大人知道我们插手了她和那位的事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阿鲤大人与他之间是有世仇的……”
鬼火：“可……”
骷髅忙不迭捂住它的嘴巴：“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那人类知道这么多，这些东西仙门可是无法记载的，如果不是阿鲤大人告诉的还能是谁？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阿鲤大人可是直接抹消了它的存在，你想让我们也变成这样吗，死得不明不白，好多大仇都未得报，你愿意就这么死了？”
鬼火闪烁了几下，不再出声。
见安抚好了鬼火，骷髅搓了搓手跑到红笺身边，道：“红笺，你看这……”
“我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
红笺突然出声，沈向葵知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但面上仍轻笑着。
“但你这些话根本无法佐证你就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哪怕你身上存在妖魔气息，我也不能确定它是否就是阿鲤大人所属，还是说你跟哪个妖魔有交情，它在你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用于保护你。”
沈向葵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虽知无法让妖魔全部信服，但至少能稍微有所忌惮，可未曾想这妖魔居然直接反驳了自己。
“但是……”
它话锋一转，红笺玩弄着手上的骨刀，哪怕失去了双眼，沈向葵仍然能察觉出它在笑。
它很愉悦。
“你取悦了我，哪怕你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也好，哪怕这些都是真的也罢，都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既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按照规矩办事吧。”
红笺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碗，借着血红的月光，沈向葵勉强只能看到里面盛着黑乎乎的液体，像蛆一样缓慢蠕动。
骷髅见状大吃一惊，它拉住红笺的衣摆：“红笺！你疯了？你真的敢赌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吗？万一真如她所说她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你这样做你知道你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甩开了骷髅的手臂，红笺不耐道：“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此刻的第一反应。”
沈向葵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绝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她开始往后悄悄后退。
“喝下它。”
一把抓住沈向葵的手腕，那处皮肤好像被冰冻伤般刺骨的疼痛，沈向葵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红笺端着那碗不知名的液体俯下身，它身上腥臭腐烂的味道让沈向葵下意识干呕。
“既然成为了[契约人]，那就要有成为[契约人]的觉悟。”
红笺掰开沈向葵紧闭的嘴巴，力道之大差点把她下巴给捏碎，红笺顺势就把那瓷碗中的液体灌了下去。
那东西的口感并不好，就好像虫子一样自己钻进嘴里活蹦乱跳，经过喉管的时候还在拼命蠕动。
随手将瓷碗扔在一旁，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僵局，鬼火焦急道：“红笺，你这是做什么？！哪怕这人类不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她也是属于玄青门，这动了玄青门的人，那位大人只会觉得我们插手了他的事……”
红笺充耳不闻，她冷眼看着跪在地下剧烈咳嗽的沈向葵，道：“别吐了，吐不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遍布你奇经八脉，融入骨髓，不可能通过单纯的呕吐能解决的。”
嗓子眼火辣辣地疼痛，沈向葵勉强止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她撑着胸口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谋害……”
“你不知道吗，每个[契约人]在签订契约前都要喝下这碗药。”
红笺俯身对着沈向葵耳朵轻柔说道。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契约人]呢？”
沈向葵身子一僵。
好笑地看着沈向葵苍白的脸色，红笺笑出了声，摆了摆手：“骗你的，我乱说的，你信了吗？”
“你就好好充当你这个[契约人]的身份吧，肯定是会有你的用处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近乎糊成一团，沈向葵脑袋晕乎乎的，她已经快听不清楚红笺到底在说什么，猛地一下倒在地上。
红笺蹲了下来，沈向葵感觉到它的手抚摸着耳后，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猫小狗。
沈向葵无法知道后续是什么情况，强烈的痛苦袭来，冰火两重天，身体仿佛在焚烧，而她被火两面煎烤。
在意识崩塌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
“与阿鲤大人签下契约的人，竟被你们如此对待，你们该当何罪？”
清脆的声音仿若一记重锤，击在众妖魔的心中，红笺蹙着眉头，并未开口，似是在审视面前的少女。
骷髅有些不知所措，妖魔的本性告诉它应该狠狠撕碎这个狂妄的少女，但对于那位的敬畏之心，它不敢轻举妄动。
寂静只是持续了一瞬，下一秒无情的讥讽嘲笑在妖魔堆里炸开，它们都笑弯了腰，高亢愉悦地尖啸着。
骷髅狗们嗅了一下空气，察觉出主人的兴奋，围绕着红笺摇尾巴，低下头颅蹭了蹭她的裙摆。
汗水顺着鬓角的碎发流进了衣衫，沈向葵强撑着不露出怯态，仍气定神闲看着众魔。
鬼火激烈地闪动着：“哈哈哈哈哈，你？就你？你能成为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凭你这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废物？”
“可笑，当真可笑……”
红笺将骨刀收到身后，那双空洞没有眼球的双眼俯视沈向葵。
就好像深不见底的巨渊，一眼瞧不见底，沈向葵心里有些发怵。
骑虎难下，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下赌，赌这一把。
那本【妖魔百籍】上记录了关于九州妖魔的详细资料，庞大的世界观一股脑丢进脑子很难立马反应过来，其中一部分让她很是在意。
九州主要分为三大势力，东洲、西瀛、妖魔界。
东洲是人族占领，由大梁皇室统治，拥有天下第一门正派玄青宗坐镇，宣扬正义、光明磊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而西瀛虽也属于人族，但却是人族与妖魔互利共生。
西瀛人一出生，便会有伴生妖魔，自身天赋绝伦之人，自然会吸引强大的妖魔，与之共存，谋取长生。
这种与妖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叫做[契约人]。
在这个世界，没有不死肉身，只有不灭的灵魂，所谓长生，就是妖魔与人灵魂互融，妖魔用强大的力量与人族无限的潜能结合，更能激发出其中之奥秘。
但于东洲来说，西瀛这种登不上台面，甚至于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实在是厌恶摒弃。
妖魔是贪婪的，充满欲望的，他们不知满足为何物，他们只知道漫无目地索取利益，他们不会白白给你强大的力量，选择与人签订契约，也是因为人族身上有他们可榨取的东西。
生存也好，死亡也罢，对于妖魔而言，他们更在乎活在世上，逍遥快活，获取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就只需要给妖魔看到即得利益，让能威胁到它们的生存去制衡它们的决定。
沈向葵不知道它们口中的chi神是哪个chi，也不知道它们口中阿li是哪个li，离也好，李也好，莉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妖魔在它们信仰中的地位，她只需要成为其中之一的[契约人]，就能够迫使它们改变，从而正视她。
系统不会把无用的东西作为道具发放给她，这个赌很冒险，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法。
“废物？”
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沈向葵抿唇一笑，后靠树干，好以整暇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轻柔的声音落在嘈杂的魔群中微不可闻，沈向葵也不恼，身体的痛感近乎消失，她可以有精力去思考对策。
“够了，安静。”
红笺的怒喝声让周遭魔群安静下来，骷髅和鬼火还想继续审判，却也碍于红笺的权威闭嘴。
“和妖魔为伍，与之共存，谋取长生，这是短生种所追求的极致之道；而妖魔作为长生种，实力为尊，弱肉强食，更需要在这千年寿命之间修炼至巅峰，才能免遭罪难。”
“自身血脉占一大部分，而吃掉天赋极佳的人类，是修炼最简单的捷径。”
沈向葵娓娓道来，她指尖打圈缠绕着发丝，笑眯眯看着面前的红笺：“你们的献祭不过是找一个合适……哦不，最强的人来把我吃掉以供修炼，但为何偏偏就那么巧，在你们尽力避开玄青门的情况下，作为玄青门弟子的我，却还是被那土匪拐来了呢？”
红笺侧头，并未直视沈向葵。
沈向葵莞尔一笑：“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故意成为那个被抓的仙门弟子呢？”
仿佛晴天霹雳。
骷髅听得云里雾里，它耐不住性子开口道：“你们人类都喜欢这么绕圈子吗，能不能痛快点，一次性把话说完，这样我们也能给你一个痛……”
鬼火马上飞上前捂住骷髅的嘴：“快别说了，你这个呆瓜还是闭嘴吧！”
红笺漠然，直勾勾盯着沈向葵。
阿鲤大人那样强大的妖魔，怎么可能和这样弱小的人族签订契约。
他们那一类，狂傲自大，残忍无情，看所有事物都是冰冷的、淡漠的、玩味的，是妖魔中的怪物。
除非……除非……
红笺忙止住心中那荒诞的想法。
阿鲤大人尚还年轻，暂时不会想要“永生”。
抬眼扫过少女，那张漂亮的脸虽沾染上了鲜血，眼角泪痣衬得她越发妖媚，像是月夜魅惑人的妖魔，纤细的手指勾了勾，便是仪态万千。
特别是那双眸子，璨若星河、深不见底，带上不屑的笑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似九州的月亮，纯洁高贵，不可亵渎。
那样的神情，它还在另一个地方见过。
是在万魔朝拜时，偶然抬头看见阿鲤殿下，她的惊鸿一瞥。
像，像极了。
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世上并没有什么人或事，使他们动容。
大概，对于那些不知好歹前往挑衅的人，他们只会露出不屑与同情的笑容，再面无表情地杀掉。
可是这个人类少女完全探不出修行的模样，天赋好似也平平无奇，但若是那东西……
此刻，它有些举棋不定，略有迟疑。
但沈向葵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表面气沉丹田，淡然自若，从容不迫，身处逆境不以为然，实则内心就跟热锅上的蚂蚁，快着急晕过去了。
谁知道这系统给的buff居然还有时间限制的，不是整个副本都能使用。
沈向葵有些为难：“系统，你确定这还剩20分钟吗？不能再延长吗？我有钱，我可以氪金，多少个648都行，或者你们搞个抽奖池，我去抽？保底都没关系。”
系统机械的声音刚正不阿：“01宿主您好，我们不支持现金支付……
沈向葵立马抽咽道：“zfb还是vx?要不然vx？我工资卡绑的vx,钱全在上面，你知道的，我从小提现都需要缴手续费……”
系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它才开口说话：“宿主您好，我们专注沉浸式VR体验，《九州》是一款不用充钱也能变强的游戏，游戏道具需要机缘才可获得，因本次故障特意发放补偿奖励，总部仍在努力攻克困难，无法为您提供完美保障。”
沈向葵感觉它的语气特别冷酷无情。
系统继续道：“通关副本后可以给您丰厚的报酬，拨正混乱的主线更可以加快系统修复，任务任重而道远，请您继续努力，为《九州》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
沈向葵强颜欢笑。
瞟了一眼还剩15分钟的buff，沈向葵脑子快要炸掉。
天崩开局！
“我凭什么信你？”
红笺的声音缓缓传来，只觉冷光一闪，沈向葵抬眸，见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跟前，手中的骨刀紧紧抵住拨剑，冰冷的触感激起沈向葵鸡皮疙瘩。
沈向葵不以为意，她挑了挑眉：“不在于你信不信，而是在于你敢不敢。”
“如若真无顾虑，你大可现在就杀了我，而非质问我，因为你也能感受到吧，我身上的妖魔气息。”
她素手微抬，轻轻抚摸那锋利的骨刀，眸中流露的算计一闪而过，难以捉摸。
红笺并未接话，她所言不假，的确能从她身上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妖魔气息，但无法判定是否就为阿鲤大人所有。
毕竟在场所有妖魔都没有和阿鲤大人接触过。
少女纤细的手指将骨刀推开，笑道：“一开始初遇阿鲤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未曾想妖魔竟出现在我身边，但在那个时候，我觉得遇见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少女眉眼弯弯，像是回想起美好的事情，“不是遇见，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们会在那个时候相遇，她是来拯救我的。”
撑着一旁的树干起身，少女低头理了理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长裙，好似一只流浪在外的名贵波斯猫，正细心梳理自己的毛发。
红笺收回骨刀，冷然看着少女的一系列动作。
少女呼出一口气，雀跃道：“阿鲤许诺我的东西，是我一生所追求的，我厌恶仙门，厌恶这短生种的寿命，我想要长生不老，至尊无上的地位，能看见我族捭阖九州，名扬万里。”
“那为何不与妖魔签订契约呢？如果能够不痛苦的长生，为何要去看人生那么多红尘繁琐事，历尽世间伤心苦。”
“所以我答应了她，她看重我的天赋，我需要她的力量，不若上千年来怎会将一句‘与之共存，谋取长生’流传至今，这正是我与她都需要的。”
少女拍了拍沾满污泥的手，小脸苦巴巴的：“我原以为这是你们什么新型的欢迎仪式，便也顺从了那土匪的所作所为，以为阿鲤早已将此事告知，如今想来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少女摇摇头：“毕竟谁也不想让ta知道，你们在和玄青门的人接触不是吗？”
骷髅“啪嗒”一下跪在地上，沈向葵被吓了一跳，只见它很自然地往她一拜：“姑奶奶，今天就当我们没遇见你，你自己等会乖乖走回去别惊动你们门中之人啊……”
鬼火略有些迟疑：“骷髅你这……”
骷髅忙把鬼火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事如若阿鲤大人自有安排，那就是我们多管闲事了，你难道希望阿鲤大人知道我们插手了她和那位的事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阿鲤大人与他之间是有世仇的……”
鬼火：“可……”
骷髅忙不迭捂住它的嘴巴：“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那人类知道这么多，这些东西仙门可是无法记载的，如果不是阿鲤大人告诉的还能是谁？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阿鲤大人可是直接抹消了它的存在，你想让我们也变成这样吗，死得不明不白，好多大仇都未得报，你愿意就这么死了？”
鬼火闪烁了几下，不再出声。
见安抚好了鬼火，骷髅搓了搓手跑到红笺身边，道：“红笺，你看这……”
“我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
红笺突然出声，沈向葵知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但面上仍轻笑着。
“但你这些话根本无法佐证你就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哪怕你身上存在妖魔气息，我也不能确定它是否就是阿鲤大人所属，还是说你跟哪个妖魔有交情，它在你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用于保护你。”
沈向葵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虽知无法让妖魔全部信服，但至少能稍微有所忌惮，可未曾想这妖魔居然直接反驳了自己。
“但是……”
它话锋一转，红笺玩弄着手上的骨刀，哪怕失去了双眼，沈向葵仍然能察觉出它在笑。
它很愉悦。
“你取悦了我，哪怕你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也好，哪怕这些都是真的也罢，都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既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按照规矩办事吧。”
红笺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碗，借着血红的月光，沈向葵勉强只能看到里面盛着黑乎乎的液体，像蛆一样缓慢蠕动。
骷髅见状大吃一惊，它拉住红笺的衣摆：“红笺！你疯了？你真的敢赌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吗？万一真如她所说她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你这样做你知道你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甩开了骷髅的手臂，红笺不耐道：“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此刻的第一反应。”
沈向葵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绝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她开始往后悄悄后退。
“喝下它。”
一把抓住沈向葵的手腕，那处皮肤好像被冰冻伤般刺骨的疼痛，沈向葵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红笺端着那碗不知名的液体俯下身，它身上腥臭腐烂的味道让沈向葵下意识干呕。
“既然成为了[契约人]，那就要有成为[契约人]的觉悟。”
红笺掰开沈向葵紧闭的嘴巴，力道之大差点把她下巴给捏碎，红笺顺势就把那瓷碗中的液体灌了下去。
那东西的口感并不好，就好像虫子一样自己钻进嘴里活蹦乱跳，经过喉管的时候还在拼命蠕动。
随手将瓷碗扔在一旁，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僵局，鬼火焦急道：“红笺，你这是做什么？！哪怕这人类不是阿鲤大人的[契约人]，她也是属于玄青门，这动了玄青门的人，那位大人只会觉得我们插手了他的事……”
红笺充耳不闻，她冷眼看着跪在地下剧烈咳嗽的沈向葵，道：“别吐了，吐不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遍布你奇经八脉，融入骨髓，不可能通过单纯的呕吐能解决的。”
嗓子眼火辣辣地疼痛，沈向葵勉强止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她撑着胸口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谋害……”
“你不知道吗，每个[契约人]在签订契约前都要喝下这碗药。”
红笺俯身对着沈向葵耳朵轻柔说道。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契约人]呢？”
沈向葵身子一僵。
好笑地看着沈向葵苍白的脸色，红笺笑出了声，摆了摆手：“骗你的，我乱说的，你信了吗？”
“你就好好充当你这个[契约人]的身份吧，肯定是会有你的用处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近乎糊成一团，沈向葵脑袋晕乎乎的，她已经快听不清楚红笺到底在说什么，猛地一下倒在地上。
红笺蹲了下来，沈向葵感觉到它的手抚摸着耳后，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猫小狗。
沈向葵无法知道后续是什么情况，强烈的痛苦袭来，冰火两重天，身体仿佛在焚烧，而她被火两面煎烤。
在意识崩塌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