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知荇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眼底皮肤都是黑的。

    执笔见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拿着傅粉就要往脸上抹:“您今日可是要去王府参加宴会,眼睛这样可不行!奴婢替你多抹一点吧。”

    知荇看着镜中的自己,计上心头,眼底青黑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倒是误打误撞了。她侧身让过执笔的动作,“好执笔,一点点就行,我还有别的用处。”

    等到知荇同郑母会和时,不出所料被训斥了一顿。

    郑母已经确定自己儿子和儿媳闹了矛盾,两人许久都没有同房,此消彼长之下,曾经被按下的念头又重新开始萌芽,她看着这个占了她儿媳妇名额的人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马车上,她训斥道:

    “你看看你这个当家主母怎么做的?称病在家足不出户,还得我帮你操持家里。要不是兰珏让你出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出来?到时候就我没有带儿媳妇出来。”

    “出门之前也不好好收拾一下。好像府里谁欺负你一样?没病装病,你以为装病兰珏就会心软了吗?”

    瞧着过去虽然守礼但却从未不在她面前落下风的小儿媳突然听话起来,也不出出言顶撞了,再想着府里暗示她管教儿媳的小儿子,想来成亲三年,小儿子对她的感情也大不如前了。

    郑母走路带风,浑身有劲,只觉得自己的筹谋已经十拿九稳,马上就可以换自己相中的新儿媳了!

    敬国公府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下人们全都换上了新衣裳,因国公府的第一个嫡孙百日宴而个个喜气洋洋。

    知荇跟在郑母身后向郑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送上贺礼,郑母面带笑容地走上前去,对着国公府的小金孙夸了又夸,突然回头狠狠地瞪了知荇一眼。

    知荇:“……”

    她不知道又怎么惹到这位婆母了,不过今日正是她发挥的舞台,她索性悄悄后退,问过丫鬟后找一个偏僻处悄悄歇一会。

    却没想到她想避开其他人,却也不得消停,才刚走上两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即使路越走越偏已经偏离热闹的正厅,那脚步声竟然仍旧跟着她。

    知荇立刻警觉转身望过去,果然立刻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黄衣女子被前边人突如其来的回头吓了一跳,连忙向旁边树后躲去。然而此处只有低矮的灌木,哪里能够遮挡得了她的身形?

    若隐若现的黄色衣服以及那高出一截的头顶和发钗,此时显得格外的醒目。

    知荇看着躲躲闪闪尤其狼狈的身影,简直要气笑了,心里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竟然真的是邵明月!

    她也不再走了,当即双臂交叉放在前胸,下巴微抬,面露不解:“孙夫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是想要做什么?”

    被点名的邵明月再也躲不过去,只能够磨磨蹭蹭地从灌木丛里站了出来,转身打理身上粘的杂草,待回过头时,脸上仍旧是知荇所熟悉的倨傲,下巴翘得比知荇还高。

    “我想要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怎么就是跟着你了?郑夫人你不要自作多情。”

    知荇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做恍然大悟状,面带揶揄:“你要在灌木丛里休息?不会是找不到地方,想要就地解决吧?”

    “那我刚刚叫你岂不是打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知荇故作歉意地笑笑。

    “你……!”

    邵明月听到她话中的暗示,气得满脸涨红,当即快走两步对着她愤懑地伸出食指,嘴张了又张,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完全没有了往日那个伶牙俐齿的样子。

    成功逗弄了邵明月,知荇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欺负她了,悠哉悠哉地转身想走。

    “好了好了,那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就先走了。”

    没成想刚走一步,她就觉得后腰一紧,知荇蹙眉回头,顺着抓住她的那双手向上瞧,就见邵明月正在死死抓住她的腰封。

    邵明月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默念三遍‘我不和你这个处境可怜只能强颜欢笑的人计较’,怒色褪去,露出一个略显扭曲的笑容:

    “我知道你最近因为谣言心情不顺,我不和你计较。我过来是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最近郑老夫人同刘夫人走的很近。”

    知荇挑眉,她眼神上下将邵明月打量了一番,好像重新认识这人一样。

    她知道现在京城谣言是怎么说的她。

    无非就是相爱几年的夫君突然另觅她欢,然而她嫉妒成性迟迟不松口,搞得府内鸡犬不宁。婆母大老远从江南过来看她,然而她并不领情,称病在家不理家事,所有大事小事都交给婆母一人。

    总之她这个人,善妒,不孝,无子,口舌,只有郑府不嫌弃她收留她,就算郑兰珏立刻休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以上所有谣言都来自于郑母近日在外的辛苦传播。当然,她也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下。

    且不说各家对于这谣言反应为何,但确实在切切实实的传播着。

    知荇本以为,按照邵明月这个眼高于顶、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的性子,听说这个谣言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到她的面前,说一些诸如“你也不过如此竟然混到这个地步”“你马上就要下堂了真是太可怜了”这样的话。

    所以她才会先下手为强,先率先嘲讽一番再赶快离开。

    却没想到……

    知荇看向说过话后明显神色别扭的邵明月,不知不觉也跟着别扭了起来,这个过去时时在和她比较、做对的邵明月的竟然会突然对她示好。

    啊,她是昨天没睡好出现幻觉了吗?

    知荇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稍稍侧过头,恍惚道:“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邵明月看着知荇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伸出刚刚放下的胳膊,恨不得摇醒她的脑袋。

    “你婆母和刘夫人在一起时,有时候刘姑娘也会陪在一起!”

    “刘姑娘自小长在江南,此次进京还是和你婆母一路过来的。”

    “我听别人说你婆母特别喜欢刘姑娘,她还当众说过,说如果有刘姑娘这样的人做儿媳妇就好了!”

    “刘大人是三品官员,根本不可能把自家女儿送给你丈夫做妾,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知荇连连后退两步躲过她的魔爪,连忙抢答道:“我婆婆想把我休了,娶刘姑娘做儿媳妇嘛,我真的明白了!”

    邵明月看着她分毫不急的样子,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蹙眉:“你知道就好。”

    说罢,就从小路离开。

    知荇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久久不能回神,没想到两人认识这短短几年,她对她的印象竟然一变再变,她竟然还能够等来嘴最硬的邵明月的示好。

    两人的过去交往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初见面的示好之后,她们也曾经交好过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转变成之后的针锋相对的呢?是她忍不住炫耀郑兰珏给她买的首饰,还是邵明月的丈夫接连纳妾后院起火?

    反正不知不觉间,她们见面便没有一句好话了,之后愈来愈甚,每次见面都要互相嘲讽几句,过去微薄的那点情谊如同指尖的那一点薄沙,被微风一吹便四散飞去,再也不见一丁点的踪迹。

    直到邵明月刚刚出言提醒,知荇才想起来,她们也曾经交好过一段时间,也曾经心平气和地游玩聊天。

    -

    知荇休息一会儿回到宴会的时候,大家分而坐之,酒席已经开始。

    她敏锐地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向前走去,余光能够扫过有人正在借着手帕扇子等等偷偷地瞧她。

    知荇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向内走去,直到渐渐接近属于她的席位,竟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上前几步侧耳倾听,郑母的声音在屏风后依稀可以听见。

    “我家兰珏已经二十有二,世子今年及冠都有了儿子,然而兰珏到现在竟然都还没有孩子,这是为什么?都是因为她嫉妒成性!自己不能生还拦着不让纳妾!”

    “她从小没有母亲教导,性格野得很,对我这个婆母缺乏尊重,天天称病不管府中事项,我都这个年纪本该含饴弄孙,结果竟然要天天顾着府内事务,我怎么就有这么个儿媳妇啊!”

    “果然不是正经的世家出身,各项礼仪修养就是比不过世家的姑娘。”

    知荇听到这些极其刺耳的话,怔愣地杵在原地,瞬间明白了刚刚其他人的异状是因为什么。

    她看着几步之外的屏风,后面的人影依稀可见,上前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她低下头看向地面,攥在手中已经揉出褶皱的手帕擦拭过眼角,看起来恨不得钻到墙角的缝中原地消失才好,才不用受这当众被婆母挑剔辱骂,被大家围观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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