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玥鸣双手抱臂轻轻哼了一声,想叫知荇离开却见她脚步微动似乎要上前,连忙轻踮脚尖赶到她之前,手指放到郑兰珏鼻前。

    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顾玥鸣道:“放心,还活着。”

    说着,嫌弃地将双指在他身下的杂草上擦了擦。

    兰心无聊地用脚扒拉脚边的几个小石子,默默数老大两人进去的时间。就在她猜想里面是不是在动用私刑的时候,厚重的石门终于再次推开。

    兰心飞快蹦起来,殷勤地凑过去:“老大你完事了啊。”她示意他看想要进去看情况的狱卒,“用不用我先进去处理一下?”

    她挤挤眉毛,对于事后擦血收拾残局已经非常熟练了。

    顾玥鸣用手帕认真擦了擦手指,头也不抬道:“没事。郑大人听闻要流放,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你们带盆凉水进去就好了。”

    狱卒唯唯诺诺地点头,竟真的跑去打水了。

    间歇性洁癖地擦完手指后,顾玥鸣将手帕仔细地折了两叠。

    知荇看他动作,忙道:“既然已经脏了就扔了吧。”

    她示意地看向旁边的烛台。

    这块手帕是她见顾玥鸣碰过郑兰珏后洁癖发作时好心递过去的,虽不知道他一个暗卫竟然也会有洁癖,但奇异的,知荇也突然感同身受地觉得这块与郑兰珏间接接触的这块手帕脏了起来。

    还好她不缺手帕,烧了后家里还有好几块。

    “嗯?手帕烧了?”兰心重重地吸了口气做可惜状,伸手凑过来道:“给我吧给我吧,我不嫌脏!我可缺漂亮手帕了!”

    顾玥鸣叠手帕的手指一顿,他看了看伸出手的兰心,直看得她莫名其妙后背发凉伸回了手,才若无其事地将手帕叠放进了自己荷包里。

    知荇:“?”

    “嗯???”

    兰心看着他的动作瞪大眼睛。

    顾玥鸣将荷包戴回腰间,摸了摸鼻尖轻哼一声,说道:“我正好也缺一块手帕。”

    知荇点头。

    却不禁嘀咕,阿玥这个暗卫头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如果是别的男人说这句话,她一定会感到不舒服,觉得被调戏了。

    但是阿玥说这句话,就感觉很认真……没有任何的旖旎之意。

    她内心偷笑,大概是阿玥女装印象太深了,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陌生感。

    似乎模糊了性别的界限,让她很容易忽略他高大的身高,让她忘记他们还是刚刚见“第二面”的陌生人。

    顾玥鸣看她面无异色,不知为何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知荇跟在他身后向监牢外面走,不知为什么一晚上被瞪了好几下的兰心积极表现,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又快又稳地把知姑娘送回家!”

    然后,又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死亡凝视。

    兰心有些懵懵然地停下脚步,她挠挠头:“老大你今天很暴躁?”

    怎么总是瞪我呢?

    顾玥鸣站定,咬牙,微笑重复:“我说,‘我’,送她回去。”

    “你回去吧,有新任务要你去做。”

    兰心一脸状况外地“啊”了一声,在大理寺门口与两人告别后,仍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说错了什么。

    顾玥鸣拉动缰绳,马车缓缓行驶,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晚上分外显眼。

    今晚的月光很好,满月如玉盘,满天繁星闪。

    当光亮落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知荇正右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玥鸣突然感觉嗓子有点干痒,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正常执行任务而已,我没有故意欺负兰心。”

    “哦——”

    知荇拉长语调,应得意味深长。

    夜晚路上宽旷无人,一条大道直行即可,不用时时御马,可顾玥鸣还是紧紧地握着缰绳。

    他张了张嘴,开口道:“郑兰珏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他深居要职又和许多官员暗中交往过密,我便男扮女装混入郑府,以期取得证据。”

    “过程之中,可能有无意之间言语冒犯姐姐……”

    他换回了在郑府时对知荇的称呼,整个人有些憋屈地窝在马车前沿,两人身高的差距被无限拉小,清亮的少年音微微放轻,又有些像知荇印象中的那个阿玥了。

    “言语冒犯绝非我意,后来姐姐你离开郑家,我一时没有想到该怎么和你说。那天我听说郑老夫人上门闹事,一下子着急,才假装羽林军之名上门捉拿。”顾玥鸣道。

    听他这么说,知荇立刻就想到了他化身阿玥入府时对她的刻意挑衅。回想起来,当时的怒气与隐忍历历在目。只不过后来她察觉到阿玥身份不简单,又对郑兰珏死心,两人这才化敌为友。

    生气吗?

    自然是生气的。

    混入郑府本不应该只有男扮女装这一个方法,而且以郑兰珏为官为人,救下冉家姑娘后一定会带她回郑家安置,以期报案结束在陛下面前留下办事妥帖的印象。勾引郑兰珏让他变心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想到阿玥言语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扭曲的婚姻观念,知荇不得不怀疑,勾引郑兰珏让郑家一团乱,只是阿玥的一个恶作剧罢了。

    郑兰珏婚后几年也没有说过变心纳妾,偏偏是在冉玥舒出现之后。

    当难以接受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好觉的时候,知荇也曾偷偷假设过,如果阿玥没有出现会怎么样?

    会不会郑兰珏不会变心?会不会她还在安安稳稳地做着她的官夫人?

    黑马按照既定路线哒哒前进,除了马蹄声车轮声,车厢内外一样的安静。

    道过歉的阿玥竖起耳朵听着身侧的动静,不禁握紧手中的缰绳,心跳随着沉默的不断蔓延而越来越快,他抓住绳子的力度也不禁跟着越来越大。

    “咴——”黑马不舒服地停下,摇了摇勒紧的脖子。

    顾玥鸣如梦初醒地松开手中的绳子,他身体僵硬地转头看过去,动作间仿佛能够听见骨头响起的卡巴卡巴的声音。

    他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其间的各种情绪。

    他小声道:“郑兰珏不是什么好人,他早晚会变心的,见到个好看的就挪不动道了。而且长痛不如短痛,姐姐早日看清他是什么人,也能够早日解脱……”

    知荇看他越说越流畅,越说越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好笑,她瞥了他一眼,问:“那我谢谢你?”

    顾玥鸣听出她话中的调笑之意,心口的大石当即落下。

    他笑得腼腆:“姐姐也不用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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