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霏在府内呆了许久,知荇陪她用过午饭方才离去。她刚回到后院,就见到下人气喘吁吁地进来禀报:

    “夫人,冉姑娘,冉姑娘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知荇一惊,和送人回来的人了解始末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是神情复杂。

    没想到冉月舒竟然会自愿受杖刑,只为了江宁案能够尽快审判,她虽然私德有亏,觊觎她人夫,但重情重义,以孝为本,倒是还算有可取之处。

    她在客房外徘徊几圈,终究没有进去,只是命人将伤药递进去好好照顾。

    ·

    当天下午,郑兰珏罕见地在晚饭前便回了家。知荇接过他手中的油纸袋,看着外边的花纹就知道是绝艺坊的糕点,这家生意红火排队都要一个时辰难买的很。她心中微甜,开心接过。

    郑兰珏瞧她开心,打趣地扣了下她的额头:“小馋猫。”

    知荇看他此时神色放松,问:“今天回来这么早,是江宁一案已经有了定论?”

    “没错,明天官府就会贴告示了。”

    郑兰珏换完衣服,拉着知荇坐下,眉飞色舞地聊起了今天的经过。

    “……压解进京的几人见了人证物证还不承认,在陛下面前连连喊冤,非要说冉姑娘呈上的书信是伪造的。还好冉姑娘冰雪聪明,早早提醒我调取他们科举时的试卷对照,不仅当场用证据反驳了,还指出了他们的漏洞所在,那几个人见到证据齐全,加之陛下恩威并施,便当场认了罪!”

    “黄大人拿冉姑娘是平民为由说她这个人证不算数,这时候冉姑娘大义凛然站出来,甘愿受刑。一切都合情合规,黄大人只能够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陛下当场赏过我们几个去江南办案的人员,还过问了冉姑娘的去向,赞赏她有其父之风。”

    郑兰珏:“陛下说此次江南一案迅速告破,多亏了已逝的冉大人留下的书信,冉姑娘是功臣之女,不应该被怠慢。听说她暂住在咱们府上后,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让她好好养伤。”

    “刚刚我去看过了冉姑娘,虽然陛下暗中命人减轻力道,但毕竟弱质女子,实在是可怜,需要阿荇你多多关照一些。”

    知荇看他一字一句全都不离冉姑娘,句句都透漏着怜惜,眼中满是夸赞之色,言语中都是欣赏之意,心头酸涩。

    冉月舒此举固然大义,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希望冉月舒能够尽快了结此事尽早离开,可是出了这一件事,她继续住在这里变成了理所应当,她照顾她也成了必然之事。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见到冉月舒啊。

    冉月舒此人于她如一块胸口大石,拿不起,放不下,赶不走,偏偏还极有存在感的在那里立着。

    如鲠在喉。

    郑兰珏嘱咐完,又想起一事:“冉姑娘今日同我说想要去金鸣寺祭拜父母,告诉他们已经为其报仇,休息三日便要出发,到时候就要麻烦阿荇你陪她走一趟了。”

    自冉月舒进府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知荇便未曾与她见过面,刚刚送药也是如此,一应需求都是下人负责传递。

    知荇实在不知道她同一个觊觎自家夫君的人一同去寺庙能够说些什么。

    她推拒道:“家里最近事有点多,不如让孙妈妈多带几个丫鬟小厮,陪冉姑娘一同去。冉姑娘有伤,到时候再请一位医师一同前往便是了。”

    孙妈妈是郑兰珏乳母,在府内颇有地位,也不算是辱没了冉月舒。

    郑兰珏不同意地皱眉:“冉姑娘是第一次来京城,下人陪伴多有不便,陛下也曾点名关怀她,咱们应该做得更好一点。”

    知荇心里一突,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一向知道,郑兰珏记忆力极佳,加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很能够妥善地处理周围的事物。

    在他们成亲一年之后,郑母数次询问知荇怎么还没有怀孕,说她刚刚做当家主母一定不熟练,便要带着人在京城常住下来。

    知荇作为儿媳许多事都不方便做不方便说,当时的郑兰珏去一边要忙着户部的各种工作,一边还要关注家里情况,要安抚劝解郑母,还要同江南的父亲兄弟写信,再默默安抚知荇,终于将她劝回了江南。

    知荇作为孤女嫁入郑家能够过得舒服安心,正是因为有郑兰珏的体贴与妥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妥帖好像变了味道。

    就比如此刻,他一如平日里那样温柔妥帖,但关怀的对象却已经暗暗换了人。

    他只记得冉姑娘是第一次来到京城,难道他已经忘了几日之前她曾经说过的冉月舒心思不善了吗?她与冉月舒之间关系尴尬,一同去寺庙也只是同行罢了,难道想让她们趁此机会好好相处亲如姐妹吗?

    他让她陪同冉姑娘一同去寺庙,为了冉姑娘,还是他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了?

    知荇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简单地化成了一句话:“我后日陪冉姑娘去金鸣寺。”

    用完餐的郑兰珏先一步离开,知荇怔怔看着桌面上的纹路,直到听到执笔的脚步声才恍然惊醒。

    执笔咬了咬嘴唇,神色愤懑。

    “奴婢打探清楚了,老爷回来后先去的客房看冉姑娘。”

    “而且,而且绝艺坊的糕点,老爷买了两袋!”

    另外一袋糕点的去处在哪里,已经显而易见。

    -

    三天后

    “家里的马车不够用,让小五去车马行租的马车回来了吗?”

    “带几件衣服备用,这个不行菊香你去换一件厚的。”

    “要带两盒点心,厨房那边做完了吗?”

    知荇一边梳妆含笑看着执笔有模有样地使唤小丫鬟们,“执笔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有了你我都轻松了好多。”

    说着拿出两个金钗比划了一下,“你看着这两个哪个好看?”

    小丫鬟们领着活纷纷散开,执笔从门口返回屋内,打量一下自家主子身上穿的淡青色绣花裙子,指了其中一个发钗。

    赞叹道:“这个好看,配裙子,我就没见过比您更好看的人了!”

    知荇失笑,两人主仆几年,执笔鼓着个脸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去寺庙拜佛,又不是去用那位冉姑娘比美,不过姑娘爱俏,当然要打扮好看一点。

    待一行人全部准备完毕,已经是将近辰时,两辆马车前后一排,晃晃悠悠地驶出京城。

    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金鸣寺的山脚下。

    金鸣寺是京城的第一大寺庙,马车统一行至半山腰处,再往上则是台阶,需要大家步行向上。

    为冉月舒单独准备好的轿夫早已经等待在山腰处,知荇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她,还是出声提醒:“还需要往上走小半个时辰,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同我说,我们半路休整一下。”

    冉玥点头道谢:“谢谢姐姐提醒。”

    知荇幼身体其实是京中贵女中的佼佼者,她幼时跟着父亲东奔西走造就了一副好身体,之后虽然不再外出,但搬书晒书都是她自己亲自来做,从来都不假手于人,身体自然不会差。

    饶是如此,她也不禁在快到山顶时微微气喘。

    府内的丫鬟们虽然面色兴奋,但也全都面带疲惫,如执笔这般的大丫鬟此时更是已经气喘吁吁,要不是顾及形象,就要直接躺在地上休息了。

    然而当她侧身去看跟在冉月舒身边的丫鬟时,看着迥然不同的一幕,不由挑眉。

    发现知荇脚步放缓,已经下轿的冉月舒奇怪地问:“怎么了?”

    知荇沉默片刻,面色古怪:“冉姑娘你的丫鬟是叫兰心吧,她身体很不错啊。”

    冉月舒看看拿着郑府不停拿手帕擦拭额头的丫鬟们,再看看他身边神情兴奋,额头无汗,看起来还能再爬两遍山的兰心,眉心抽动,面不改色,若无其事道:

    “兰心以前是府里的粗使丫鬟,身体自然好点。”

    “这样啊。”

    知荇轻声应下,在前边带路。

    冉家姑娘逃过一劫,身边带的唯一一个人竟然是个粗使丫鬟,真是奇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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