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绿茵城内。

    闪电隼在空中高速盘旋,越来越明亮的蓝色光芒下聚起一大片阴云,鸟禽不断从空中俯冲攻击着人类,爬虫蛇类遍地都是,家养宠物也莫名失控伤人。

    最要命的是大竞技场里的斗兽挣脱牢笼跑了出来,那些都是凶悍至极的魔法生物,它们发狂地用魔法破坏着绿茵城内的建筑。

    城内的魔法师面对毫无防备的袭击,匆忙应对着。治安队、教会、魔法协会以及学者会全部出动。

    治安队的人想要疏散城内百姓从城门逃出,却发现一大群人往城内跑来,他们身后跟着一大批虫蛇野兽。

    教会的人迅速将情况通报给地方管理人,在其指令下人员划分为三队。一小部分人员出城围剿门外野兽;主力人员集中清剿绿茵城东南区的威胁,将民众引导进各大魔法学校避难,各大学校内都布有大型防御魔法阵,是最适合的临时避难场地。余下人员去联合协会救援城内其他地方。

    在各个组织指令和城内魔法师自发联合下,主要几个区域逐渐稳定下来。东北区魔法协会的人正绞尽脑汁试图将斗兽们赶回大竞技场内,有不少人因此受伤。

    弗兰克站在房顶看见他们只困不杀的行为,眼神冷得能杀人。几名穿黑袍的学院导师站在他身后,他说:“城内造成骚乱的魔法生物,一律格杀勿论。”

    “天上的鸟雀驱散不开,你看要怎么办?”麦尔斯避开一只被击落的鸟,他神色凝重地望着天空缭绕的蓝色光芒,“闪电隼的数量太多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形成雷电风暴,这种规模的风暴会摧毁大半建筑的。”

    弗兰克看向女神中心广场,说:“有人在处理了。城门口情况怎么样?”

    “门口的大部分是普通野兽,治安队已经配合教会围剿清净了,但镇子上的人全部堵在门口不肯离开。”

    “东南区情况怎么样。”

    “城内大部分人已经成功进入学校避难,各校导师也赶到学校维持秩序,只是......”麦尔斯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有些贵族老爷适应不了拥挤的环境,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在学院里闹。”

    “去告诉他们,凡扰乱秩序、趁乱伤人者,无论原因无论身份全部扣押。”说完弗兰克翻身跳下房屋,前往城门方向。

    ————

    女神中心广场。

    绿茵城魔法学院的卡尔校长、阿尔文导师和一名年长的女性分别站立于三女神像前。

    他们的魔法在雕像头顶汇聚成一道复杂的魔法阵,金色的光柱从三位女神互相倚靠的后背间缓缓升起,一点点攀升至乌云中。

    这是绿茵城的护城法阵,是战时设下的古老魔法阵,用来封锁全城、抵御外敌入侵。法阵需要三种不同类型的魔法同时注入才可以启动,启动后需要强大的魔法力量来维持法阵。

    阿尔文站在生命女神像前,他是三人中力量最弱的。魔法阵源源不断抽取着他的力量,光柱升起时几乎抽空了他体内的魔法力量,他咬牙支撑着,喉咙里泛起腥甜的血味。

    莹白色的光芒加入维持生命女神像的力量中。力量交接后,阿尔文瞬间脱力向后倾倒,亚伯左手扶住他,右手维持着法阵。

    卡尔校长担忧地看向阿尔文,年长的女性向亚伯轻轻点头示意。三人同时发力光柱陡然扩散至全城范围,驱散了即将形成的雷电风暴,淡金色的魔法屏障笼罩着整个城市。

    魔法阵完全启动,年长的女性将手心的白宝石托举送至三女神雕像上方,白宝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代替三人维持着法阵的力量。

    “咳咳、”力量断开后亚伯连退两步勉强稳住身形,猩红的血液咳在他的手心。他不是力量型魔法师,骤然被抽取大半魔法力量身体是难以承受的。

    年长的女性扶住阿尔文,她担忧地看向亚伯询问:“还好吗?”

    亚伯现在满口血腥味,他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开始调动身体里的魔法力量将眩晕感压下去。稍微缓和后他对卡尔校长说:“西北区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正要往学校去,您看见弗兰克了吗?”

    “他应该在学院,芬格已经通知各位导师到学校维持秩序了。”

    “先别说这些了。”年长的女性说,“月光宝石只能维持到天亮,太阳一出来便会失效。现在得先找出骚乱的源头。”

    “已经快四点了。”校长对年长的女性说,“你先到学者会让他们去大竞技场看看斗兽究竟是因为什么发狂。”说着他扶过刚缓过劲的阿尔文。

    年长的女性看着阿尔文的虚弱模样,叹气说:“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阿尔文清醒过来就听见母亲在嘲笑自己,他撇了撇嘴说:“你上次还夸我不错来着。”

    “上次是上次,止步不前没训你就不错了。”

    阿尔文松开卡尔校长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魔药灌下去,调理自己体内的魔法力量。年长的女性看自己儿子自顾自的治疗,再次叹气从他口袋里翻出一瓶一样的魔法药剂递给亚伯。

    亚伯向她微笑道谢:“谢谢您,卡米拉大学者。”

    卡米拉大学者神色凝重地看向金色的屏障,鸟雀们还在坚持不懈地攻击着屏障,闪电隼开始重新集结试图形成新的风暴。

    她说:“我现在就到学者会,卡尔你得到魔法协会一趟。这么多鸟雀只可能是从深绿大森林过来的,协会之前检查深绿大森林的报告是[并无异常]。”

    如果是深绿大森林内部出现异常,那就不是野兽骚乱或人为的蓄意伤害这么简单了。卡米拉大学者忧虑地想:最近阿德勒边境的混种已经开始靠近莱戈若边境的泊罗山脉。不解决好这件事,联邦议会院那群杯弓蛇影的人肯定会将此定义为魔法生物宣战的讯息。

    “行,那我们先分开调查。”

    ————

    凌晨四点。

    站在城墙上弗兰克将整个绿茵城尽收眼底。

    闪电隼盘旋在中心广场上方,它们发出激昂的叫声,伴随一声声尖叫,雷电快速击打着屏障。女神雕像下,数名学者在卡米拉大学者的安排下维持着魔法阵。

    弗兰克转身注意到远处小镇上的一点亮光,他眯起眼睛确认是火光后,再次将视线落到城门前的镇民和堆积的野兽尸体上。

    镇子里应该没有活人了。他想,刚刚有一小队人往灌木村的方向去了,看来那边没有受到袭击。那么鸟群和野兽是从深绿大森林直奔绿茵城袭来,有目的地攻击城镇,是被什么吸引了,还是被什么操控了,或两者兼有?鸟兽的攻击范围很广,并没有集中在某一处,被操控的可能性更大。操控者目的是什么,发起这么大的骚乱——混乱,混乱可以使秩序被破坏,可以趁虚而入......或者趁乱而出!

    “原来是这样。”弗兰克冷笑一声,他目光盯住城内某处。“想跑可没这么容易。”

    他直接抓住城墙上的绳子滑下,脚刚触碰到地面,一根藤蔓破地而起,迅速缠绕上他的脚踝。弗兰克反应很快,摘下袖子上的袖扣,媒介物在魔法力量影响下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藤蔓。

    道路上的石砖在抖动,一根根藤蔓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像无限延伸的蛇一样游走在建筑间,碰上活着的生物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缠裹起来。

    弗兰克不得不重新攀上房顶,他观察藤蔓活动的方向,发现它们的源头来自东南区——绿茵城魔法学院。

    ——

    绿茵城魔法学院,初阶学院内。

    亚当斯和他妈妈挤在一起,一路上他妈妈紧紧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很担心他再次被吓到。亚当斯表示自己不害怕这些野兽,他从他妈妈怀里挣出来坐到麦尔边上。麦尔坐在他的老管家边上,他正生着闷气,因为他父亲这时候还在和合伙人谈生意。

    “嘿,你没事吧。”亚当斯戳戳他肩膀,见他一脸不高兴,小声地问:“你看见马里奥了吗?”

    “没看见。”麦尔没好气地说。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时候不应该这样,便放缓了语气:“应该在其他班级或者其他学校躲着,绿茵城民众基本被安排躲进魔法学校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你是说突然飞来这么多鸟?”

    “对啊,你看,”亚当斯把腕表伸给麦尔看,又指了指窗户外。“现在已经四点了。这些鸟半夜就飞过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赶跑,这很奇怪。绿茵城这么多魔法师为什么连一群鸟都赶不走?”

    “一群?”麦尔翻了个白眼,“你管铺天盖地的鸟叫一群?你没看见里面有魔法生物吗?”

    “额,没,我妈一直捂着我眼睛。”

    “很多,我感觉整个森林的鸟都飞过来了,还有很多虫和老鼠,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麦尔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一想到这些虫蚁蛇鼠之前可能一直待在绿茵城某处,他就感觉浑身发痒,绿茵城看起来这么干净居然也藏着这么多脏东西。

    “森林?森林!”亚当斯大叫一声站起来,引得许多人看向他。他妈妈赶紧把他拉着坐下来,低声训斥他安静一些。

    亚当斯焦急地说:“如果这些动物是从森林跑出来的,那安娜......莫丽之前跟我说安娜家离森林很近,这么长时间她会不会出事了?”

    “冷静点,你忘记她会魔法了吗?你和我全被鸟吃了,她都不会出事。”麦尔也皱起眉毛担忧起来,已经四点了为什么还没有解决完骚乱。他想问他爸爸知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却见他爸还在兴致勃勃的和人聊着天。

    他垮着脸转头继续对亚当斯说:“你觉得这么多鸟为什么会突然飞来城里?”

    亚当斯想了一会儿,说:“很可能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你刚刚说地上有虫,说不定是被虫子引过来的。”

    “你认真的?什么样的虫能吸引来铺天盖地、把整个绿茵城都盖住的鸟群。不过虫子和老鼠的确是最先出现的,我就是被爬上床的虫子吓......咬醒的。”

    “绿茵城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平时看着挺干净的啊,会不会是外面爬进来的?比如森林......”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可能遇险,亚当斯开始焦虑地挠头:“我好担心安娜,不知道安娜和她爸爸妈妈有没有躲起来。”

    “应该没事,白桦树镇这么近应该有人过去支援了。而且......其实我觉得......”麦尔很犹豫地说,“......我觉得她可能没有父母。”

    “你在胡说什么!”亚当斯生气地瞪他。

    麦尔给他分析起来:“你知道她爸妈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亚当斯想,安娜从没提起过家里的事情,她平时连自己的事都很少说,聊天都是聊他们的事情。

    “她有提起过哪怕一次父母的事情吗?”

    “没有......”

    “你见她穿过新衣服,新鞋子吗——她甚至没有合身的外套。”

    “但、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你不能说安娜是......孤儿。她可能是家里有哥哥姐姐,穿他们剩下的衣服......”

    亚当斯想起安娜宽大的外套,对练时露出的干瘦胳膊,还有之前莫丽说她自己攒学费的事情。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沮丧,他觉得麦尔说的可能是真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自己孩子、不想让孩子上学的爸爸妈妈,除非根本没有父母,所以不得不自己赚钱。

    想到这里亚当斯忍不住看向他妈妈,问:“妈,你会不要我吗,比如......比如我闯了很大的祸?”

    “你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亚当斯妈妈伸手揪了一下亚当斯耳朵,“你哪天没给我惹事,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那这世界上会有不要孩子的爸爸妈妈吗?”

    亚当斯妈妈沉默片刻,叹气说:“有,但很少。”

    “他们为什么不要——”

    “啊啊啊!”

    尖叫声打断了亚当斯的追问。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向声音方向看去,数条藤蔓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壁上。它们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空气里开始弥漫出香甜的气味。

    其中一条粗壮的藤蔓缠上一个小孩的身体,边上的大人迅速反应过来用手去掰藤蔓,却被另外数根藤蔓缠住。人们反应过来,尖叫声在学校里响起来。

    听见东南区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弗兰克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咬着牙压下怒火看了一眼西北方向,抬手发出魔法讯号召集人员往魔法学校方向赶去。城里三分之二的人都在东南区,他不能为了看守一个‘东西’而牺牲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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