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区的藤蔓是从绿茵城魔法学院的玻璃温室里蔓延出来的。

    负责看管魔法动物的梅根.耶格慌乱地保护着刚出生的雏鸟,她嘴巴里吐出奇异的语言和小动物们交流,让它们自发躲进各自的巢穴。

    藤蔓没有攻击玻璃温室的迹象,只是在向外蔓延。

    梅根松了口气,她抓抓自己乱草堆一样的红头发,后知后觉地想: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一直在学院里看守雏鸟孵化,完全不知道城内出什么事。

    她走到玻璃温室中央露天处,抬头看见城市上方的蓝色流光,惊讶又兴奋地吸了一口气:“闪电隼!”看清发疯般鸣叫的鸟雀们,她纳闷地嘀咕,“怎么这么多鸟,看起来似乎发狂了。”

    [判断不了危险程度就开启星阵。]

    梅根记着弗兰克对她说的话,果断开启生命女神像上的星阵。她是除校长和院长外,唯一有权限启用温室星阵的人。

    这是梅根第一次启用星阵,她没想到魔法阵一下就抽空了她的力量,整个人瞬间脱力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她晕晕乎乎地看着天空盘旋的鸟儿,艰难地刻画出一道防御法印等人来救她。

    ————

    学院内最先遭殃的建筑是大图书馆。

    管理员们站在图书馆前,他们手持斑鸠羽毛笔刻画出古老的符文将图书馆封闭起来。

    芬格看着被藤蔓砸破的墙皮气得直跳脚,挥手就是一道风刃把藤蔓绞成几段:“你知道你破坏的是什么吗?!这里面的东西比你全部祖宗加起来都贵!”

    其他管理员看着扭来扭去的藤蔓觉得很恶心,其中一名管理员对芬格说:“太多了,这味道怕是有毒,要不启动星阵清扫吧。”

    “启动不了,”芬格单手叉腰看向智慧女神像,说:“没那个权限,得校长或者阿卡曼——啊啊阿卡曼这家伙为什么还没来学校!我早就给他说了,学校都要被人挤爆了,他不来谁能管得住那些肥头大耳的蠢货。”

    初阶学院学区。

    阿普尔导师和阿梅莉亚导师合力使用了一道强大的咒术驱散了藤蔓,并将整个教学楼笼罩;其他导师们纷纷在各自的教室设下禁锢屏障,杜绝一切外来生物入侵。

    “要不使用星阵吧,在这样下去体能馆就要重建了,而且这些魔法藤蔓散发出的味道有毒,得用星阵替换掉学校内的空气。”格雷戈里望着操场中心的奔跑者雕像,对阿普尔和阿梅莉亚说。

    “不行,初阶学院的权限在阿卡曼院长手里。”阿普尔吟诵出一长串咒语,将一阵风流从小花园引向教学楼。

    阿梅莉亚导师拔下头发上的木钗,在魔法力量的影响下木钗变成了一节法杖。她配合阿普尔的咒语刻画了一道法印,加强了风的力量,驱散空气里诡异的香甜气味。

    ————

    凌晨四点半,绿茵城魔法学院内。

    蓝紫色的星阵在学院十字大道中心浮现,魔法耀文不断闪烁着清除学校内的异常生物,藤蔓开始如退潮般向玻璃温室方向回缩。

    弗兰克带人赶到玻璃温室,亚伯看见昏迷的梅根,赶紧将她扶起来,用治愈术强行唤醒了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

    梅根眼神迷糊甩了甩脑袋站稳,她踩到一截藤蔓,那藤蔓像是被踩疼了一样,嗖的从她脚底窜过去。梅根吓得跳起来,亚伯稳住她,问:“是有野兽袭击了你吗?”

    “她是被星阵抽空了力量。”弗兰克检查着生命女神像底座下的蓝紫色耀文,他问梅根:“清楚藤蔓是什么时候开始异变的吗?”

    “不知道,我又没带手表......”

    梅根抓着头发回想,她一拍脑门从口袋里翻出记录册:“应该是十二点左右!午夜钟塔敲响后不久太阳鸟就孵化了,当时我正忙着清理鸟窝,感觉有什么东西扒拉在我脚上,就看见有藤蔓爬进来......啊!我的鸟!”梅根担心雏鸟被藤蔓攻击,急吼吼地跑向孵化室。

    “现在四点半,教室出现藤蔓是在四点一刻左右。”亚伯点了点手上的腕表表面,他说:“你猜测藤蔓是引发绿茵城骚乱的源头?”

    弗兰克没回答他,在他刻意的力量压迫下,蛇藤不断退缩着。他们顺着藤蔓退却的方向走进旱地蛇藤的房间,藤蔓挤满了整间屋子,它们模拟着蛇的动作扭动着身体,散发出香甜气味。

    亚伯伸手拎起地上的一根蛇藤,手里扭动着的长长的一截藤蔓没有根须,他说:“这些不是旱地蛇藤,是雨林蛇藤。”

    “雨林?”

    “这种蛇藤在南方很少见。”亚伯抬起手让莹白色的魔法光芒散布在房间内。“它们和旱地蛇藤长得几乎一样,但气味有毒,大量吸入会出现幻觉,它们用这种致幻毒素来引诱昆虫。”

    在魔法力量的影响下,旱地蛇藤全部缠绕上木架停止拟态动作,现在地上活动着的一片都是雨林蛇藤。它们没有根须,像草蛇一样躁动不安地扭曲自己的身体。亚伯加重了魔法力量,在压力刺激下蛇藤盘成一团,香甜的气味也开始消散。

    弗兰克把手里的蛇藤揉碎,强烈的气味迅速散发开,地上的雨林蛇藤盘得更紧了。他把半死不活的藤蔓递给亚伯,问:“能追寻到它们魔法活动的轨迹吗?”

    “时间太久,我试试看。”莹白色的魔法覆盖在藤蔓上如水雾般弥漫开,片刻后他睁开眼说:“校外西北方向残留的魔法波动最重,其次是东北方向。”

    “藤蔓是从东南区蔓延出去的,但西北方向痕迹最重......”

    弗兰克阴沉着脸想:这些藤蔓能像蛇一样到处爬,那么是从什么地方爬进来的——绿茵城内大量的蛇鼠只可能是从外部跑进来的,城门有驱逐法印和守卫看守,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这么多蛇鼠。鸟群从空中避开法印,蛇鼠可以从地下钻进来,几大区域几乎同时出现了大量蛇鼠,它们很可能一直潜伏在某处。城内有什么地方可以通往外面,同时容纳大量的蛇类——水井。绿茵城内的地下水道一直通到灌木村河道下游,靠近深绿大森林的地方。今天晚上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调虎离山。

    亚伯感受到弗兰克散发出的肃杀气息,他刚想出声阻止,对方已经用无声咒将雨林蛇藤绞得稀碎。

    亚伯用魔法驱散房间内的气味,皱起眉毛说:“你好歹留两株做样本研究异变情况。”

    “已经留了。”弗兰克踢开脚底下完整的雨林蛇藤,他对亚伯说,“你跟我一起出校一趟。”

    “不行。”亚伯叹了口气,他不想掺和进弗兰克的‘兼职工作’里。“城内情况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校长应该很快就到学校。”

    “算我欠你个人情。”弗兰克说,“帮我找出雨林蛇藤的全部活动轨迹。”

    “全部?你是担心其他地方还藏着藤蔓?”

    “[藤蔓]已经跑了,现在顺藤摸瓜去抓回来。”弗兰克语气冰冷地说,“死了这么多人,[它]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

    六点,天色大亮。

    城内的魔法生物在教会毫无顾忌地屠戮下很快被控制住,大竞技场的斗兽死了十几头。管理员气得跳脚,说伯里森侯爵事后一定会找他们算账的,魔法协会和天平教会的人对此充耳未闻,迅速赶向其他地方救援。

    月光宝石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学者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不断维持着护城屏障。卡米拉大学者站到智慧女神像前,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为其他人负担了大半。

    几名学者正在向她汇报检查情况:斗兽和家养宠物体内有一种致幻毒素,毒素会使动物们发狂,在采集的样本中发现了蛇藤的汁液。

    “是雨林蛇藤。”一名年轻的女性学者说:“这种魔法蛇藤只生长在潮湿温热的雨林中,它们是一种食虫植物,不需要生根在土壤里,攀附在高大林木上依靠虫子养分就可以存活,绿茵城附近没有这种植物。”

    “绿茵城魔法学院的玻璃温室里有培养这种植物吗?”卡米拉大学者分神看向东南区方向,建筑上的藤蔓已经退散,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有,之前有人到玻璃温室采集过植物样本,有旱地蛇藤但没有雨林蛇藤......”年轻的女性学者有些犹豫地说,“不过,之前绿茵城魔法学院出现怪叫声,我们配合魔法协会调查时在出事的房间里看见了很多藤蔓,其中就有雨林蛇藤。”

    “不过我们不确定,雨林蛇藤和旱地蛇藤很像。当时和校方询问过,他们说并未培养雨林蛇藤,协会便把藤蔓登记为旱地蛇藤了。”另一名男性学者有些懊恼地说,“应该和他们要一株当样本的。”

    卡米拉大学者不禁皱起了眉头。各大学校皆设有隔绝屏障,按道理魔法生物是无法通过感官或者力量感应到人类存在,如果不是城内骚乱的魔法生物进入了学院,那就可能是学校内部出现了异常。鸟群的袭击明显是有预谋的,城内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

    “绿茵城魔法学院的怪叫声事件是七月末,现在已经九月末,中间时间绿茵城内有发生过什么奇怪事情吗?”

    “有,八月有一名孩子失踪了。”

    “失踪的孩子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是的,但......”男性学者似是想起什么恶心的东西,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小孩是在水井里找到的,说是贪玩掉井里,打水的人听见哭声通知治安队把小孩救上来的。很奇怪的是这小孩身上没有一点伤,除了眼泪衣服一点都没湿。”

    “救援的人说是井底横着几条藤蔓,小孩被藤蔓架着没碰到水。我们听见消息后感觉很稀奇,因为那是一处活井,每天来往打水的人很多,如果有藤蔓早就被清除了。”

    “等我们下井调查时发现根本没有藤蔓,而且井底有死尸味道,一大团水蛇的尸体泡在水里。”男性学者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本以为藤蔓是被人清除掉了,观察井道石壁时发现根本没有植物生长的痕迹。”

    年轻的女性学者皱起眉毛,说:“我们怀疑那小孩当时是踩在了蛇群的身体上,而不是藤蔓上,考虑到事态影响治安队没敢将这种事说出去。”

    “那口井在什么地方?”

    “在西北区兰花街上,是口民用水井,离教会福利院很近。”

    卡米拉大学者心里也泛起疑惑,绿茵城城市管理非常严格,对于民用饮水水井会定期检查。井道口也设有驱逐法印,不应该有虫蛇进入。

    她抬眼看向天空不肯散去的鸟群,对两名学者说:“如果蛇不是从井口进入的,便是从井底冒出来的。”

    两名学者听见她的话,意识到城内大量毒蛇很可能是从井里爬出来的,他们倒吸一口凉气说:“那城里这么多的蛇鼠也很有可能——我们现在就到那口水井调查,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几名天平教的人向他们迎面走来。

    领头的人语气恭敬地对卡米拉大学者说:“大学者,管理人让我们通知您:民众已经全部引入东南区魔法学校避险,请诸位也尽快进入庇护所,教会将联合魔法协会开始击杀鸟群。”

    “什么?!”年轻的女性学者惊呼,“这么多鸟群你们要全部杀掉,这里面有不少保护——”

    “行。”

    卡米拉大学者抬手止住年轻学者的话,她说:“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协助处理。学者会发现城内蛇类可能是顺着水道从城外进来,得尽快封锁各个井口。”

    “管理人也想到这种可能,已经派人前去调查。还请各位学者尽快进入庇护所,魔法箭雨即将开始。”

    在确认中心广场的人员全部清散后,一道魔法信号射向天空击穿了金色的屏障,城墙上站立着近百名魔法师抬手对准庞大的鸟群开始进行围剿。

    闪电隼是很聪明的生物,它们迅速围聚到鸟群最中心,发出尖锐的鸣叫带领鸟群形成风暴干扰魔法师们的施法。

    “风刃。”

    有人站在风暴中心点,无色的魔法力量迅速扩散,形成一把把无形的利刃顺着风暴绞杀鸟群,无情地将它们的翅膀、咽喉绞断。

    闪电隼的队列被破坏,雷电随之消失,城墙上的魔法师抓住机会加强了力量,想要一鼓作气将鸟群全部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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