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安娜照常去看福利院看望莉莉。

    乔治最近心情不好,院长妈妈告诉她,准备领养乔治的人到了约定的日子没来。乔治难过了好几天,等坏心情过去了,他又觉得这不是坏事,至少他不会和伙伴们分开了。安娜心里感到难过,莉莉却很高兴,她这次很大方的苹果糖分给乔治两颗。

    时间会抚平伤痛......或许吧。安娜想,不断前行才会带来新的变化,会慢慢变好的。就像现在一样,我感觉生活在变好。

    走出福利院一阵冷风吹过,安娜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搓着胳膊快步离开。绿茵城的天气太分明了,从热到冷根本没有过渡期。

    冬天要来了,我得找份工作。不知道理论考核结果怎么样,通过的话时间会宽裕很多,找工作也更放心一些。安娜踢了踢鞋尖,心想:我感觉长高了一些,鞋子有些不合脚了,等找到工作领了工钱,省点钱买双新靴子吧。

    ─ ─ ─ ─ ─ ─ ─ ─ ─

    亚当斯几人沉迷创作[新鲜事]画报。

    第一版画报被麦尔拿到书店印刷了数十份,分发给同学们;他把自己每月五银币的零花钱全部用在了新鲜事上。

    为了吸引同学们参与,他们几个商量出一个主意:学生们对排行榜反响很大,他们心中都有最喜欢和最讨厌的导师,每天午休都会因此争吵起来。

    他们做了一个投票箱,同学们可以写下自己心仪的导师以及评语,排行榜会根据大家的投票数排名次,而且每个月都会更新。

    安娜参与过一次,凡是好排行榜全部填的是亚伯的名字,以及一长串夸赞词。

    亚当斯深深感受到了安娜对亚伯导师的偏爱。他有些纳闷,安娜什么时候和亚伯导师关系这么好了,他怎么没注意到?

    他问:“安娜你很喜欢亚伯导师吗?”

    “是的。”

    “你奇怪什么?”马里奥耸耸肩说,“和偏心鬼一比较,谁都会选温柔耐心的亚伯导师吧。”

    “也是。”亚当斯挠挠头,“不过安娜你给偏心鬼的评价为什么是口无遮拦?第一次见你用词这么......额,犀利。他又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词很适合他。”

    安娜对所有导师都保持着礼貌尊重的态度,除了巴洛.雷克。安娜对他的看法从[不是很公正的导师]变成了[讨厌的人],这件事还得从秋获节说起——

    秋获节在十月末,没有具体的日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外地商客前来聚会游玩,算是绿茵城的社交旺季。

    秋获节是安娜比较喜欢的节日。传说爱情女神[芙拉]和光芒之神[奎西泽尔],就是在秋获节时期相遇。情侣们趁机告白的告白,求婚的求婚,而她可以靠卖花环小赚一笔。

    不过安娜心里有个小小的疑惑,她一边卖花环一边想:根据她看过的传说故事,芙拉和奎西泽尔的爱情是悲剧收场,模仿他们告白不是白费功夫吗?

    在卖花的过程中,安娜看见了亚当斯提起过游吟诗人纳吉。染着红黑色头发,深蓝色眼睛,头戴孔雀羽毛帽子的开朗青年。

    安娜是从姑娘们嘴巴里听见他名字的,他正忙着和姑娘调情。在不算久的卖花时间里,安娜看见了三张不同的少女面孔和纳吉接吻,她忽然觉得亚当斯妈妈的做法是对的。

    秋获节或许真的是爱情的节日——悲剧爱情。

    在校内安娜也听见了两对爱情故事。

    首先是德洛丽丝导师,从亚当斯的八卦中,安娜得知她离职了,她的家族取消了她和布鲁姆的婚约。

    安布鲁姆还活着吗?德洛丽丝导师知道布鲁姆的事,还会接受他吗?安娜想到布鲁姆的事情,心情不自觉低落了些。或许会吧,布鲁姆对她隐瞒了身份来历,但他对的爱是真的......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这很容易感受出来,至少比分辨谁更值得信任容易多了。

    安娜想到了婆婆,她感到失落,德洛丽丝导师至少知道到哪里可以找到布鲁姆,而我连婆婆的埋身之处在哪里都不知道......天平教的人把婆婆带到哪里了?他们为什么要不断夺走我的东西?

    安娜想着想着更讨厌天平教了。

    一对爱情被拆散,另一对爱情还未诞生便被掐断了苗头。

    某天安娜在玻璃温室观察雨林蛇藤——亚伯向校方申请要了一株作为样本研究,他最近教了安娜一个有趣的小魔法,需要用到雨林蛇藤的种子。

    藤蔓扭来扭去不配合,安娜只得用控制术把它固定住,她正拿刀小心剖开它的外皮,刮取内里微小的种子,就听见了麦尔斯导师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想了很久,我想把我的真实心意告诉你......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有芥蒂,但我那时候还不了解你,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谢谢你的喜欢,我不愿意。”阿普尔平淡地回答,语气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我......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还是因为之前审查的事情吗?那些事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不能违背我的信仰,我为我无礼的行为道歉。”

    “然后下一次继续如此?我已经明确明示过你许多次,你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边说喜欢,一边却不停纠缠,毫不尊重别人的态度吗?”

    “所以还是因为血统审查的事情对吗?”

    “这不是很清楚了。”

    “我的确很厌恶......外族者。但你是不一样的,在我心里你是特别的。”

    “哪里不一样,你和巴洛.雷克一样,都视我为[肮脏的混血种]。”

    阿普尔的声音变得冷淡:“你了解我?是,你了解我的全部身世,血脉来源。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祖上有一位精灵族长辈。除此之外你对我本身一无所知,你喜欢我的皮囊和声音,却又厌弃它们是精灵血脉带给我的天赋。”

    (精灵血脉?安娜感到惊讶,她想了想:精灵族早已从大陆销声匿迹,按照历史推断,艾琳导师身上的精灵血统应该很稀薄。审查......是指教会的审查吗?巴洛导师对艾琳导师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不!我和他不一样。我听说了你上学期为了学生成绩去找他理论的事,听办公室导师们说他讲了很难听的话......这件事阿卡曼院长已经警告过他了,我也不会再让别人对你说这样的话。”

    “[混血种教出来的就是没教养],这不是你们常挂在嘴巴的话?”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做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区别。我告诉过你,我是[独身者],别再纠缠我。”

    “......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吗,哪怕是一丝喜欢的可能?”

    “没有。”阿普尔的声音顿了顿,说:“[独身誓言]并非任何人都可以立下的口头之言,你对此应该不陌生。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触碰我一下看看。”

    很快,安娜听见了一道惊雷的声音,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安娜的心情很复杂,她生气地想,艾琳导师找巴洛导师理论应该是因为我。巴洛怎么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辱骂艾琳导师,他不仅心长歪了,嘴也长歪了吗!

    清除异己的行为不是不能理解——但艾琳导师又不是黑暗生物,只因为身上稀薄的精灵血脉,便带着歧视的目光去看待她,这种一棍子全打死的做法毫无理智可言。艾琳导师比巴洛正常多了......教会真是讨人厌。

    以上就是事情的经过,安娜回想一遍心情变差了不少。

    亚当斯的好奇心让他看出了安娜瞒着什么事,但安娜避开话头不肯说。亚当斯几人一致认为:肯定是偏心鬼又为难人了。

    作为报复,新鲜事小组再次把他排到了最不受欢迎导师榜第一名。

    ─ ─ ─ ─ ─ ─ ─ ─ ─

    新鲜事小组三人借着午休时间整理同学们的投票。

    安娜看着手里尚未完成的画报想,三个月后就是升院考核了,他们几个是不打算今年参加考核吗?

    “这期投票人数更多了!”亚当斯高兴地说,“这有一份投稿,让我看看写的是什么——嗯??怎么写的是这个?啊?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写了什么?”麦尔警觉起来,他很担心有人把画报的事情告诉导师。

    他拿过那份投稿大略扫了一遍,松了口气说:“不就是阿普尔导师和麦尔斯导师的八卦,用不着一惊一乍的。”

    “上面写艾琳导师为了格雷戈里导师拒绝麦尔斯导师!这都在胡说些什么。这是谁投的稿子,快看看有没有署名。”

    马里奥拿过稿子看完后,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他语气复杂地说:“借用黑老鹰的话,写这个的人脑子是被雨淋没了——格雷戈里导师都有五个孩子了,苹果花女神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你们都知道是胡说了,激动什么,别嚷嚷了。”麦尔把那份稿子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指着投票箱里一大堆纸条,对亚当斯两人说:“我们不可以写任何有关导师们爱恨情仇的八卦,我们是正经画报,得先给大家留下有趣但可靠的印象。”

    麦尔似乎把这个爱好当成了工作。安娜听着他的话想,他很认真规划了画报未来的发展计划,他是把这个当成事业了吗?

    安娜感到疑惑,她能看出来麦尔是真心热爱画报,不然也不会把零花钱全部用在印刷画报上。可他并不在意同学们激情的讨论声和反馈,他翻看同学们纸条就像商人挑选货物一样。

    他似乎在期待从画报中得到回报?安娜不解地想,从爱好中除了使自己内心满足,还可以得到什么?

    “可是写的太严肃同学们就不感兴趣了。”马里奥说,“第一期绿茵城事件推理就没几个人讨论,大家对八卦更感兴趣。”

    亚当斯看着面前的投票箱,苦恼地说:“虽然八卦趣闻也很有意思,但我更愿意写事件推理。当时和你们提出要做画报就是想找出事情真相,让大家都知道这些事的真实情况......也许我们该停停,等找到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再写。”

    “你要是觉得状态不好那就先暂停[真相大白/大胆猜想]好了。总之不可以写任何有关导师们的私事——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没人投诗歌创作呢?”亚当斯叹气说,“我突然感觉好累,感觉不是在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麦尔想,我是不是该劝劝他们俩?有热情是好,但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很容易把自己的热情浇灭了。

    短暂纠结了一会儿后麦尔什么也没说,继续整理投票箱里的纸条;亚当斯连连叹气,表情越来越忧愁;马里奥倒是没怎么受影响,看见有意思的八卦,乐呵地念给另外两人听。

    “我能提个建议吗?”安娜把历史课外书合上,示意他们停下手里动作。

    麦尔问:“你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不是。”

    安娜用控制术把桌子上纸稿堆积整齐,她看向三个男孩,说:“你们闹的动静有点大了,其他班同学手里都有新鲜事画报了。”

    “我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情,这说明我们的创作很好。你是担心画报被导师发现?”

    安娜敲了敲历史书,提醒他们:“我是担心你们忘记这个——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升院考核了。”

    三人陷入沉默中。

    安娜看着亚当斯失落的表情,心里有些纠结。她从来不会劝人,毕竟那是他人的选择,和她无关,她也不喜欢干涉别人想法。

    “可我真的很喜欢......”亚当斯趴在桌子上纠结,“灵感来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停也停不下来。”

    他苦恼地叹气,不停地拨弄手里的羽毛笔,说:“纳吉跟我说:要追寻理想的翅膀,聆听心的声音,不要被自己束缚。”

    追寻理想也得先学会脚踏实地。安娜想,亚当斯忘记自己是在学校,身为学生该先做什么事情了。

    安娜看着亚当斯,轻声说:“你们前几天还在聊做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对学生来说学习是[重],爱好是[轻]——”

    接着她把目光投向麦尔,语气加重了些:“投入热情和期待时[急],但等待回报的过程是[缓]。”

    麦尔别开视线想,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利用亚当斯的热情吗?画报这个点子非常好,如果发展起来影响力一定很大;我甚至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家里人,他们一定会发现其中商机。亚当斯和马里奥两个参与者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些,反而是安娜注意到了,到底是旁观者清。

    安娜没想到这些,她单纯觉得亚当斯几人做事主次颠倒了。

    “我的建议是你们出画报的速度慢些,最好评测前不要继续进行了。等假期聚到一起讨论不是更放松?”

    亚当斯有些犹豫,他觉得新鲜事正受同学们欢迎,他舍不得停下。

    见他们几个纠结不定的样子,安娜不轻不重地说:“我只是建议。对了,我这里有件不新鲜的事,要听吗?”

    “什么?”

    “我通过升院评测的理论考核和选课考核了。”安娜说。

    “什么?!”亚当斯激动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安娜你参加了上个月的考核?!”

    “嗯,昨天通知的结果。”

    马里奥给安娜鼓掌祝贺,说:“恭喜你——诶,不知道这次有几个人通过。咱们可以搞一个风云人物排行榜,相信大家一定很感兴趣。”

    麦尔没接话,安娜正盯着他看,他说不出话。

    “接下来我打算推掉所有日常课程,专心修习魔法。”见自己的话对亚当斯起到作用,安娜继续说:“我不确定能不能在二月前达到魔法师标准。听学长们说魔法评测很严格,我还没去过魔法协会,我很担心到时候会紧张害怕,我想我们几个一起去,你们愿意吗?”

    “当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评测。别担心,安娜你肯定会通过的。”亚当斯长叹一声,把眼前的画报纸条全部装进盒子里。

    他挠挠头对安娜说:“我知道安娜你是在劝我,我会专心背书准备考核的。”

    “嗯......能不能等我们把这期画报出完在停,我真的很想出风云人物榜。”马里奥说。

    麦尔附和着说:“就这一期,等完成我们就停下。”

    安娜觉得要再给他们添把火,她站起来看向三人,说:“好。希望我们都可以顺利升入中阶学院,来年可以去迎接新的学弟学妹们,我很好奇成为前辈是什么感觉。”

    “我去找亚伯老师练习了。”安娜说,“画报出来记得给我留一份,我也很好奇有多少人通过了考核,有多少人没通过考核。”

    麦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可思议地想,安娜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辣了,句句含沙射影,她受什么刺激了?如果我们几个没通过考核,来年是不是要喊她——学姐。

    其他两人也想到了这个,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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