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安娜高兴地推开草药室的门,她没看见亚伯,反而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悠闲喝茶的弗兰克。

    安娜身上的快乐一瞬间僵住,她看看别无他人的草药室,又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意识到自己来早了,亚伯还没有下课。

    “练习结束了?”弗兰克示意安娜坐到他对面。

    安娜点点头,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想:阿卡曼导师怎么到草药室来了?他又生病了?他看起来很健康,为什么总是生病......不可以找其他治愈术导师治疗吗?

    不,我这么想太过了。安娜谴责自己同时又感到纠结,阿卡曼导师帮过我救过我,我感激他尊敬他......可我无法喜欢他,他身上的威胁感让人很不舒服。

    为什么我会觉得导师会对我造成威胁?我并不怕他......安娜越想越疑惑,她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努力去想去理不清头绪。

    弗兰克看着安娜迅速消退的笑容,心想:记仇到这个程度?还是说,开始怕我了?哼,恐怕两者都有。

    “上节课布置的课外书看完了吗?”弗兰克问。

    安娜心里嘀咕一句,又要开始问问题了。她摇摇头说:“还没有。”

    “看到哪部分了?”

    “精灵族迁移大事件还没有看完。”

    “多抽点时间看书——格雷戈里今天给你评测达到标准了?”

    安娜惊讶地看向弗兰克,导师怎么知道的?

    看着她的反应,弗兰克明白自己猜中了。他想,她难得咋咋呼呼的样子,又带着笑,身上连外套都没穿,一下就能猜到是什么事。估计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亚伯这个好消息,高兴到连时间都忘了。不过正好,省的我浪费时间多等。

    “你之前说你家住的很远,”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叠得方正的纸,摊开纸页开始问,“是住在白桦树镇上?”

    安娜有些疑惑对方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点点头说:“是的。”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父亲木匠,母亲纺织工......”安娜皱起眉毛,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父母离异了?”

    这个问题让安娜露出诧异的表情,阿卡曼导师怎么知道这件事?学院手册并没有收集学生们家庭信息,他......

    安娜的目光落到弗兰克手里的几张纸上,她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猜想,这个猜想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她依旧轻轻点头:“是。”

    弗兰克注意着她的反应,他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来,手指落在资料的边角处。他继续问:“你跟着你父亲生活?”

    安娜没回答,她看见弗兰克手指敲落的位置,纸页一角上,落着一杆黑白天平的标志。

    随着对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声,安娜的心跳开始加快,她感到恐慌,感觉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凉。

    她从未想过会在学院看见这个标记,扎眼的黑白天平像一根尖锐的刺,猝不及防地捅进她心里。膝盖上的手几乎快把布料抓破,安娜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急促的心跳让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你父亲对你不好?”

    安娜依旧没回答,弗兰克也没催着她回答,空旷的草药室沉寂了好一会儿。

    安娜掐住自己的手心,圆钝的指甲在布满茧子的掌心硬生生掐出了血痕,疼痛盖过了恐惧。她语气冷冰冰地说:“您想问什么可以直接说,阿卡曼导师。”

    弗兰克审视着安娜,后者目光没有退却,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弗兰克想,很好,性子不软也不怯懦。胆子够大,脑子也很清醒,的确是个好苗子。

    他面色不变,继续抛出问题:“为什么不和你父亲一起住,一个小孩独自住在郊外可不是什么安全的选择。”

    “阿卡曼[导师],”安娜咬重了称呼,“这些问题和课业似乎没什么关系,请原谅我无法回答您。”

    弗兰克当然明白安娜在暗示他,现在是在学院,作为一名导师他不该问‘校外事’。不过他并不打算停下问题:“导师关注学生生活情况是分内之事,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娜!你怎么离开也不和我们——”

    亚当斯一把冲进草药室,一眼就看见人高马大的弗兰克,他声音和脚步一齐刹住。

    亚当斯感觉自己哮喘被吓得要犯病了,他身体本能想要后退,而紧跟其后的马里奥和麦尔没刹住步子,三人接连碰撞倒地。

    “嗷!我的腰!”被马里奥压住的亚当斯当即发出一声痛喊,下一秒他迅速闭上嘴爬起来。

    麦尔捂住鼻子,把掉地上的礼盒捡起并站起来,他抱怨说:“你干嘛堵门口,我鼻子差点——”

    他抬头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弗兰克,对方正目光不悦地看着他们几个。麦尔感觉自己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在导师‘黑漆漆阴沉沉’的目光中,三个学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尴尬凝固的气氛出现在草药室。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黑老鹰为什么会在这里?!救命!

    “你们三个跑草药室做什么?”弗兰克把那几张资料叠放到外袍口袋,心里有点不悦,他很不喜欢有人打断他的‘审讯’。

    亚当斯硬着头皮回答他:“我、我们来找安娜。”

    弗兰克看见麦尔手里提着安娜的斜挎包,以及手上的礼品盒,他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日期,问安娜:“今天是你生日?”

    安娜不想回答他,她盯着弗兰克装着资料的口袋,眼里的怒火快要迸发出来。她感到恐慌,更多的是愤怒:他是天平教的人吗?学院导师为什么会是天平教的人?他想做什么?他是不是想问小屋的事情!

    亚当斯悄悄瞟向办公桌方向,他的直觉告诉他气氛不太对。

    秉持为伟大友谊献身的精神,亚当斯纠结了几分钟后,壮着胆子开口说:“导师,现在已经下课了......今天是安娜的生日,我们午休准备出去庆祝一下,下午上课前就回来。”

    “生日?谁过生日了?”

    亚伯本以为自己今天下课回来够早了,没想到草药室已经有不少人了。

    他先是向弗兰克投去疑惑的目光,又看向战战兢兢的三个学生,问:“你们几个怎么到草药室了?来找阿尔文补习吗?他今天不在学校。”

    亚伯的声音像一只手,把安娜从愤怒中拉出来。她低下头缓慢地深呼吸,在亚伯走到办公桌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弗兰克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娜恢复平静的脸庞,想:自控力也不错,我没看走眼。

    “怎么外套也没穿?”亚伯把导师袍解下来披在安娜身上。

    麦尔举起手里的外套刚想说话,抬头看见亚伯脖子上的围巾,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怎么会有人戴大红配大绿的围巾??

    弗兰克看见亚伯的围巾,颇为嫌弃地说:“我上次说你的品味不如冬猎节老太太织的围巾,你居然还去买了一条。”

    “你戴素色围巾就好看了?颜色鲜艳一点很适合冬天。”

    亚当斯三人听着两位导师熟稔的语气,心里很震惊:亚伯导师和黑老鹰很熟吗?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会是朋友?

    安娜站起来走到亚伯边上,她看着红绿色围巾的边角,头也不抬地说:“老师戴着很好看。”

    亚伯摸摸她的头发,笑着问:“今天练习怎么样?怎么不大高兴,又被武术班学生打伤了?”

    前段时间安娜每天都带着淤青伤口回来,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亚伯从她坐到角落疗伤的背影看出了一点气鼓鼓的情绪。他觉得挺好,安娜平时遇到不高兴的事总闷着,能无意识表现出来,说明她已经开始变化。

    安娜不高兴的源头——弗兰克依旧四平八稳地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看着安娜平静的表情,他相信她什么都不会说出来的。

    如他所料,安娜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摇摇头。

    弗兰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她没受伤,她都达到魔法师级别了,能受什么伤。连外套都没穿,着急忙慌跑来通知你这个好消息。”

    “嗯?比我预想得要早。”亚伯欣慰地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安娜抓紧身上的外袍,心里火气莫名蹭蹭爬上来:这是我的好消息!

    一边的亚当斯瞅见安娜笑容不再的脸,心想,肯定是黑老鹰又训人了,安娜难得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真是可恶!

    他再次壮着胆子,扯了扯另外两人的衣袖,示意他们跟自己一起过去。三人缩到亚伯边上,尽可能避开弗兰克的视线。

    亚当斯指了指安娜,小声说:“今天是安娜生日,我们想出去庆祝一下,想和您请个假。”

    “生日,今天二十三号了?”亚伯看向钟表日期,他这两天忙着实验忘记时间了。“差点忙忘了,幸好把东西放学院了——来,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亚伯领着安娜往实验室走,另外三个学生赶忙跟在他身后。

章节目录

安娜的魔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衔尾蜥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衔尾蜥蜴并收藏安娜的魔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