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随着降谷零走进阴影里。长官的拉拢看来是失败了,他盯着自家幼驯染挺得笔直的背,不由得有点难过。一个警察,为了大义沉入黑暗,却在已然看见黎明的如今继续挣扎。

    “景,我查到了上面勾结组织的证据。”在小巷子深处停下,降谷零背对着诸伏景光说道。“组织还有人在外逃,我以波本的名义去试探了一下……”

    虽然对组织的围剿,或者说决战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联合搜查总部还在运作,各方情报和执法机构都还需要后续的收尾以及做司法或是政//治上的交易。这里面最烫手的山芋大概就是贝尔摩德,她在最后一战之前就敏锐的听到了完结的钟声,于是带着情报直接跑路。等波本察觉到的时候,千面魔女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只留给他一些组织相关情报,美名其曰为“礼物”,实则为退路。各大机构一方面想要抓住她,一方面又要提防其他机构为她开出更为合适的价码。除去还在各机构之间吵架的朗姆,组织头部的情报专家就剩下波本,而他既不在确保名单里,也不在死亡名单里。

    “虽然咱们卧底的组织部分已经基本可以确认不在了,但还是有人在用这个组织的名号进行交易。我找到了交易对象,但是对方也认出了我。”

    若说起组织最有价值的东西,那莫过于遗留下来的生物制药技术和开发的软件。在主要成员相继落网和死亡后,乌鸦的遗产被曾经的金主、旗下势力以及各国机构争相瓜分。波本只是抛出了一个饵,却钓上了他没有想到的人——即将调任长官官房的渡边富平*。来人是帮他办事的手下,降谷零曾在某次安//保任务种遇见过,那时候渡边还在警//察厅人事科。在决定把他升职到长官官房之前,呼声更高的其实是另一位老资历的公//安。

    “他指责我这是钓鱼执//法,我说公//安有公//安的手段……“

    卧底的信息通常是保密的,手下人虽然认出了降谷零,但是未必能把波本和降谷零画上等号。可这件事传到长官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有权力去调阅相关档案并且命令手下人对个人和团体采取措施的。如果长官本身就是组织成员或者金主,那么实际暴露的卧底到底是多少?当他和他的幼驯染还有那么多甘愿潜入黑暗的前辈们在为着心中的明灯探索时,这些人又是如何的坐在灯火通明的华丽个室里交易着他们的性命?

    “不过拜他所赐,我摸到了方向。现在已经拿到了一部分交易对象的名单。”

    虽然明面上来说,名单上没有任何政//治人物的影子,但是这里面很多企业都是某些党//派的背后金主。在扶持这些人上任以后,他们自然是向着自家金主。就这样,组织手里一方面有着企业的资金,一方面又享有企业资助的人脉。同时,由于这层特殊的关系,组织甚至可以直接以这层关系本身要挟那些政//客。另一方面,政//客他们一边希望组织存在,以此来打击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但又一边惧怕组织势//力的壮大,所以要派出公//安调查。

    “但是我想……他们应该马上就要怀疑到我了。景,黑田管理官被调任了。”

    “……所以你想怎么做,零?”

    降谷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过了一小会,他用着略显干涩的声音回答到:

    “这回的公安也会变成敌人,景,我需要脱离这里私下调查。”

    “好的,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不……景,这件事只有我可以,你还有松田他们都不可以。”

    “为什么,零?我们都会愿意帮忙的,你……”

    “不,你不懂……”降谷打断了诸伏的话,他有些抓狂地拨乱自己的头发:“这件事暂时只集中在我的身上,只要你们事后否认……”

    “否认什么?”诸伏景光震惊了,他上前抓住了降谷的手臂:“否认我们和你有关系?否认你和我们对着樱花许下同样的誓言?!”

    “这不是……”

    “零,你听我说。”诸伏收紧了手臂,悲伤的看着他。“你已经没有在卧底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要把我们排除在外,好吗?”

    降谷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矛盾:“可是做警察是你的梦想,景。牵扯进来的话,轻则辞退,重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松田也有想在这边做的事情,萩原想要一个稳定的工作,班长以后也会要孩子,他还需要奶粉钱……我不能就这样拉你们进来。”

    “然后让我们眼睁睁看你再次一个人在黑暗里行走吗?零,你真的要这样对我们吗?”

    “哈……我哪有,而且明明景光你当年……唔!”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顺嘴说了什么的降谷零一惊,及时住了嘴,但就算不说完,诸伏景光也完全知道他在指的是什么。

    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暴露的。组织之前就已经清理过一波卧底,整个组织上下风声鹤唳,看谁都觉得是卧底。在这个情况下,诸伏和降谷制定了逃跑计划,以便不时之需。只是消息传得过□□速,波本人都还在外面,苏格兰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半个东京。诸伏景光坐上汽车,一路狂飙甩掉了大部分追兵,退到了城外。公安的接应暂时过不来,波本倒是快到了,但是在那之前,组织的追兵也靠近了。他调头去了山里,这里地形复杂,便于躲藏。消息已经发了出去,只要挨过今晚,大概率可以得到公安的接应。

    就在他准备弃车的时候,不远处杀出一辆眼熟的跑车,是莱伊。他一个甩尾别到旁边,封住了诸伏的退路。诸伏弯下身子,趁其不备一个冲拳上去,被对方竖起胳膊格挡住。他飞速后撤了一步,腿部顺势扫了过去,逼得莱伊不得不后仰躲避。但这不是诸伏的目的,他下一秒欺身上前缴了莱伊的枪。莱伊反应也很快,迅速捏住了左轮的弹巢。他们进行了一轮的交谈,莱伊说他是FBI的探员,名叫“赤井秀一”,他希望救下诸伏。诸伏看着他的眼睛,至少这个时候莱伊确实是真诚的,但如果欠下了他国搜查官的人情,自己这边不知道会要求付出什么代价。

    正当两边僵持的同时,更为令人熟悉的马自达带着残影飘了过来。在莱伊分神的一刹那,诸伏景光一把把对方往安全地带推了推,随即打爆了油箱,整个车变成了一团火球,把莱伊震飞了一段,而他自己则是被甩到了路边山沟,当即失去了意识。

    降谷零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堪堪起身的莱伊和燃烧着的明显是苏格兰的车。

    这之后,诸伏景光被前来接应的公//安找到,及时得到了救治,却因保密性无法告知对方。降谷零被他一个人留在了那片黑暗里。

    ***

    和降谷零那不欢而散的秘密会面才过了1个多礼拜,风见裕也就接到一纸调令,去往连他都没怎么听过的地方。常年绿色西装刺猬头的公//安一脸不解和委屈,没有情报共享的风见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罢,送走总比待在风暴中心要强。诸伏景光心想,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第二天,诸伏景光路过了风见裕也已经空了的工位,甚至还来不及伤感就被同事通知去会议室待命。他点点头,转头离开了自己的工位,在离开前,他瞥到了自己一些同事匆忙转开的眼睛。

    会议室里等着他的是新任长官官房总//务科的渡边富平及其手下,对方示意诸伏景光坐下,并交给他了一个纸质档案袋。

    “打开看看吧。”对方平静地对他命令道。

    诸伏照做了,他平稳地打开了档案袋,随即手一僵,瞳孔震惊的收缩。档案袋里赫然印着自家幼驯染的证件照和经历,不算薄的档案袋里面满满当当记载了降谷零从进入公//安开始的所有违法操作以及一连串对他的指控。诸伏快速翻阅了档案里面记载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经历,但是目的和行动逻辑很多出于嫁接,也就是把不属于当前行动的目的匹配到该行动上,制造出降谷零就是一个以权谋私,在卧底期间被浸染的黑//警形象。很显然,公//安这边拉拢失败后的决定是放弃降谷零。

    这些人从来不会理解他们的信念,诸伏景光有些悲哀的想到。在这些人的世界里,人类都有世俗上的欲望。政//客渴望权//力,商人渴望着金钱,学者渴望知识。只要找到了相对应的利益,任何人都是可以被腐//化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像他、像降谷零、他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同期们、以及那些前辈们一样,仅凭着一句两句的口号和誓言便可以坚定地、尽职尽责地为他人付出。所以如果找不到一个人的弱点,也不理解其世俗层面上的欲望,他们便宁可要铲除这个可能的威胁。

    但这世界也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在黑暗里磨练过的苏格兰早已不是22岁的警校生诸伏景光,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计划和最坏的打算。诸伏握紧了拳头,嘴巴抿成薄薄一条直线。半响,像是完全不能接受一般,他一拳砸向桌子,一副着急又不可置信地表情问到:

    “长官,这是……?”

    “啊啊,这是前段时间大案的那个卧底的资料。听说他是你的亲友?”

    撒谎是没有用的,这些早就被调查清楚了。诸伏景光咬着嘴唇点点头,委屈又震惊的想要站起来:“但是长官,您没有搞错吗?明明……”

    “诸伏君,作为公//安你应该明白这些资料的真实性……我明白你与他感情深厚,但是诸伏君,回想一下你曾经的誓言。”

    诸伏心里冷笑了一下,表面上却如同一盆水泼了下来,他表情茫然地跌回椅子上。见他有所松动,渡边让手下人拿出另一个文件。诸伏已经理解了对方的目的,渡边想以“正义”为名,试着拉他对付降谷。如果成功了,他将获得一个尽心尽力追捕降谷的手下。而失败了只需要调离,没人会想和公安作对,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没关系的,零。诸伏景光垂着头,双手交叉握着。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行动的。

    在所有人察觉之前,我会保护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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