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王捕快托腮沉吟,他看向众人,小声道:“不就是个冒用他人身份,户籍作假,怎这般严重?”

    “什么!他户籍身份是假的?”李大头震惊。

    王捕快点点头,道:“也是实在招不到人了,我这几年不一直都在注意着他,这不也没出过岔子。”说完,他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嘀咕,“谁知道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这茬子上了。”

    李大头也叹息道:“怪不得当年看他那么小一个,怎也不像个二十岁的小伙。”说着,他瞪向王捕快,“你小子也挺能瞒。”

    “可是,这易大人怎么说的是涉及人命?”李二不解,提出疑问。

    说话间,他们注意到这边还未走的几人,忙过来打探消息。

    “这件事,主子交给易公公了。”段从星沉吟,“他是宫里出身的,手段了得,应该很快就能审出个所以然来。”

    一听这话,众人不禁脑补起易公公让人对胡仵作行各种阴毒私刑,这样一想,顿时汗毛根根立起。

    几人赶忙求助段从星道:“还请段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去劝劝他,有什么他都能说的,先别用刑!”

    “什么用刑?”段从星疑惑,“我是说易公公来自宫里,最懂人心,让他来盘问不是很合适?”

    虽听他这样说,众人的担忧一点没少。

    “可是方才易公公说的是涉及人命案?”李二叔托腮,看向段从星,想从他嘴里得知更多内情。

    段从星抿着嘴,眨巴眼看向众人,使劲摇头。

    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在这人多的地方说,他也憋的很难受!

    王捕快摇摇头,叹气道:“我哪知道啊,什么人命案,小胡平时多阳光正直的一个小伙子。若是知道他手上有人命,我还会放他进来?我第一个抓了他归案!”

    “可他家不就他一个顶梁柱,他杀谁了?”李大头发出灵魂质疑。

    他们齐齐看向段从星,但他就是紧抿着嘴,支吾憋着不愿说。

    “走吧,再待下去,我怕统领会憋出口疾来。”林景小声对南芝道。

    看向地牢方向,南芝没有行动,她看向几人所在方向,小声问到:“易大人会否动用私刑?”

    三人到嘴边的话噎住,半晌,林景率先轻咳一下。小声道:“这儿是主子的地盘,易公公许是不敢的。”

    “万一他敢呢?”

    “那我替你揍他一顿!” 段从星大声道。

    “……”

    ……

    从那一天开始,胡仵作一直做着心理准备,等着事情暴露的这天到来。

    入了地牢,漫漫烟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微微抬手捂住口鼻,随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眸看向面容冷峻的易公公。

    易子实淡漠瞥了他一眼,看他一副淡然模样,他心中也未有多大波澜。既然是涉嫌命案,要么杀了人,要么没杀。若是杀人之后面对盘查还能这般淡定,那这人要么心性沉稳,要么早有成算。

    “你是何人,捏造身份混入县衙意欲何为?”他冷声问。

    胡仵作面上强撑笑意,抬眸看向易公公,故作轻松道:“大人不是查到了,我是胡家养女,入县衙当仵作也只是为了养家。”

    “你是女儿身?”易公公蹙眉,抬眸再次看向面前年轻男子。样貌细看之下确实也是精致貌美,可五官线条硬朗,眉目分明,一看瞧去,分明就是男人脸。

    “十七开始服药,许是我医术了得。”许是仰头太累,胡仵作站起身,乍看之下她个子并不比易公公来的矮多少。

    易公公敛眉,记下后又问到:“你为何要杀害自己兄长?”

    “易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个被拐卖的养女,他可算不得是我兄长。”这句话像是戳到胡仵作内心的柔软处,她面上肌肉有些抖动,像是压抑沉积许久的浊气。

    “为何杀他?”易子实只是漠然提问,对于面前嫌犯的情绪波动,只要对方如实回答,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该死。”胡仵作咬牙道。

    易子实漠然提笔记下,又问到:“你们二人有何仇怨?”

    “……”许是多年的仇恨再次被提及,胡仵作抬手拧了拧眉心,她面上强撑的笑意消失,只剩下无法掩藏的憎恶。

    “他对你做了什么?”没听到回答,易子实又问了一遍。

    许久,铁栏杆里头才传出胡仵作绵长的叹息声,她低下头,闷声道:“自小被他欺负大了,仇恨早已掩下。后来许是年龄大了,想家了,便学会了反抗。”

    “其实他也不是非死不可,胡家那好吃懒做的两个老东西才是。”胡仵作声音低沉,在这空旷阴冷的大牢里,带了些许阴森。

    “胡家二老的死也与你有关?”易子实微微吃惊,提笔的手一顿,冷眸看向面前人。

    “我一孤女,只为自保。”说着说着,胡仵作面上强做镇定。她不再去看面前人,只低着头,继续说到,“我已经杀了一个了,若是他们两个老的不死,我也活不成,更无法回家。”

    “于是爹娘兄长怜我,让他们二人死的干脆利索。”她面上带着泪,声音微微发颤。一想到家,心底的酸楚便再也止不住。

    “你既然非胡家女儿,又是何来历?”胡家两个老的半年前刚死,据说是误食了剧毒的蘑菇,胡仵作亲自验的尸,因着大半年未回过家,他也被排除嫌疑。

    “这重要吗?他们都死了,让人知道当年流落在外唯一的幸存者,如今也是个杀人犯,也要一起去陪他们了,这有意义吗?”

    易子实提笔的手悬在半空,全死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她将脸全部掩在阴影中,便也不再多问。

    “你,关于杀害胡方一事,还有什么想说的?”

    胡仵作摇摇头,多活了这八年,也差不多够了。

    “懿王心慈,若你真有苦衷,许能得个从轻发落。”易子实声音仍是淡淡的,他只是个来问口供的,具体如何裁断还是得经由懿王之口。而他,只是顺带一提。

    胡仵作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本没有家人,也没了牵挂,若我的死能换得他们得以安宁,那我死而无憾。”

    听后,易子实只是点头,淡声道:“咱家只是辅助记录口供,若还有冤屈不便说与我听,你也可留于公堂上亲自说与懿王。届时,他自会裁断。”看着面前人,易子实收起笔录,淡然提醒。

    他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也非懿王下属,提一句,也只是顺口。

    ……

    “当真不会动用私刑?”离了县衙,南芝仍是有些不放心,频频回头向后看去。

    “不会。”从惊讶中回过神,林景淡然劝到,“主子一向不喜易公公,这动用私刑白白递给主子一个把柄,主子是会向陛下告状,让她换人。不用想都知道易公公没那么蠢。”

    想通了这一节点,南芝也点头。但是她想起往日一副冷淡阴郁模样的易公公,还是有些担心。便问到:“若是易公公不喜怀南地界,他就想回京去,怎办?”

    “噗,那他肯定是疯了。”林远没忍住,笑出了声。

    “陛下可没主子这般好性子,回去,他疯了才想回京去。”段从星也笑着说着。

    “不过,这胡仵作到底什么来头,你们县衙跟他相处这么久,都不清楚?”他看向南芝,此时也觉得南芝这个身份未明也可疑的很。

    被盯着看的浑身不自在,南芝撇开视线,说到:“他两年前来的县衙,我前几天才来,也不比你们早几天,我怎么知道。”

    “也是。”但他还是盯着南芝看,问到,“那你是哪里来的?真没隐情?”

    “安沧城逃难过来的,段大人你这是要戳我心伤?”南芝鼓起嘴,转过身,说的越少才越不会暴露!虽然她也觉得就算她如实说了,这几个人也不会信她来自几百年前……

    他们一路向城东走去,越走,这地便越是繁华热闹。南芝之前没到过这儿,只是听说过因着以前有个神医医馆在这儿,聚了不少人气。

    现在是知道那传言中的神医就是扈大夫,而他也……叹了口气,收起面上的嬉闹,南芝带着三人继续向东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房子便越是老旧,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

    “怎么越走越偏,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林远上前几步,他看了看周围逐渐阴森的环境,心底一阵发虚。

    “我也没来过,要不找了人问问吧。”说着,南芝停下步伐,看向周围。隐隐听说这处才是以前的东街大市,只是现在这冷清模样,让她想找个人问路都有些难。

    她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目标。还没走几步,南芝耳尖地被一阵吵闹声所吸引。抬眸看过去,是一家看起来生意并不好的煎饼摊。

    摆摊的两人是一对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的小夫妻。妻子手上抱着个孩子,正一脸戾气,指着正在擀面的丈夫,正大声说着一些尖锐的话语。

    “夫妻吵架嘛,有什么好看的。”段从星也看过来,但他只看了眼,便偏过头去,抬脚欲往前走去。

    饼摊生意并不是太好,上面零星摆着几张杂粮饼,看起来像是放了许久的样子,并不新鲜。

    南芝看的并不是那对夫妻,而是妻子手中抱着的孩子。约莫几个月大的孩子,被妻子揽在手中,手腕横过孩子胸腔,全然不顾婴孩已憋的面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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